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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鹰扬-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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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
“你还嘴硬?你……”张允中作势追出。
“你别走!”艾玉大叫,挥剑直上:“不要欺负女人,你也不是好东西。”
春熙七女已飞遁而走,急似漏网之鱼。
当年绛仙姘上了玉面神魔,从此与门徒三人,成了玉面神魔的禁脔,从此不敢走出桃花坞一步,称霸江湖的壮志胎死腹中,无法一展抱负。
玉面神魔在天下建有五座秘窟,金银如山美女如云,在各地还有无数情妇。任何一个沾上他的女人,绝对禁止再抛头露面,只要些少不轨不忠的风声传入他耳中,便会受到裸身剖腹吊死示众的惨杀,毫不留情。
这些事,春熙姐妹怎能不知?在勾引张允中期间,她们就耽心控制不了张允中,怕步师姐的后尘。
今天,她们的耽心成了事实,像从恶梦中醒来,怎能不心惊胆寒赶快逃命?天下间有的是英俊男人,却没有肯做奴隶的女人。
这就是混江龙的妙方,老人家与艾文慈,都是经历过与玉面神魔斗智斗力的人,详知玉面神魔的底细,所以面授机宜,果然吓走了一群女匪。
离开混江龙一群老少侠义英雄,张允中并没将袭击公孙龙的计划说出,仅要求老人家在绝剑秦国良一群人潜伏的地方,严防那些人出动,必要时不妨现身打交道,限制那些人活动。他的理由是:那些人如果活动,就表示贡船即将到达,就可以阻止那些人动手抢劫贡船。
他与神手李一群人,找了一处地方练习了一个下午,成绩相当满意。接着是充分休息,养精蓄锐。
五更将尽,漫漫长夜即将消逝。
众人在崖间悄悄活动,降下崖中段的崖角,应用的物品一一锤下,然后巨索准备停当。巨索的前端,系在一条细而坚轫无比的特制麻绳上。
麻绳卷在灵巧的滑轮上,栓牢在张允中的背腰部。
张允中穿了连着手脚的软缎膜衣,刀和百宝囊都留在这一面。
卅位武功高强的黑道好汉,各占有利地势,每人身边放了三枝木制的标枪,屏息以待。
下面湍急的溪流,从岩石起伏的溪床奔流而下,飞珠溅玉声如隐雷,乱人听觉,说话必须大声些,因此他们传递信息,皆用手势或击掌声传递。
对面陡坡右面的坡顶茂草斜崖,事实是中间隔了一座凸出的峭壁,因此陡坡上担任警戒的人,不可能看到斜崖,相距在十余丈外,方向也不对。
假使溪流的水声不乱人听觉,也许可以听到斜崖传来的声息,但水声哗哗,即使是重物摔落,也无法听得到。
星月无光,水声轰然。假使失足掉下去,必是粉身碎骨。
标枪的投掷,准确度必须分厘不差,必须从纵出去的人身下飞越,而且必须逐一向下移。稍一失去准头,便反而将纵出去的人射落。
张允中站在崖角的直坡尾端,左手举起了。
站在崖口旁的神手李,扭头看了众同伴一眼,廿九个人,全部右手举枪,斜举左手。表示准备停当。“张兄,上苍保佑你。”神手李大叫,举起的手向下一落。张允中全力奔出,坡度略下向斜,有如劲矢离弦。到了崖口,蓦地破空斜飞而起。标枪如飞蝗,骤雨般连续投出。有信心,有勇气,有超人绝技,在紧要关头,不但不会减弱平生所学的最高成绩,甚至反而激发生命的潜能,产生打破纪录的最佳成绩。
他这一全力施展,有如神助,助跑的地势也极为理想,稍向下倾增加了冲力,竟然心神合一,落点远出五丈外。
枪从他脚下呼啸而过,一枪接一枪布成枪网。
波瓦渡江,是轻功中仅次于登萍渡水的绝技。
他的轻功境界不下于踏水凌波,那是说,他已超越了登萍渡水境界。
他向神手李表示可用波瓦渡江,那是他客气,表示可利用点枪借力飞渡,他不是一个炫耀自己的人,深藏不露凡事有所保留。
枪接二连三,失足的机会大减,连点三枝枪,他已远出四丈外。然后手脚一张,膜衣连振,向斜崖翩然滑降,身后的飞枪也恰好中止。
以后的事,便容易多了。
神手李看不见对崖的情景,提心吊胆全身在冒汗,直至感到手上的麻绳一紧,并且连拉三下,这才神魂入窍,情不自禁跪下来。
“谢谢上苍!”神手李伸手向天呼叫,连他自己也感觉出嗓门全变了。廿九位同伴,莫不欢欣鼓舞。
巨索慢慢往下放,不久,可以看到索渐渐上升,显然对岸的张允中,已经将索慢慢往上拉了。
等到索已升至极限,用手一试,绷得紧紧的。
“每个人捆好应用兵刃暗器。”神手李发令:“我先过去。绳索不动,第二位才能动身,准备了。”
每个人腰间有一条绳索,先做成滑套套住巨索,万一中途失手或力尽,也不至于掉下去,最多吊在索上而已。
廿九个人,悄然飞渡天险。
崖上的树林中,狂彪公孙龙与四十余名黑道之雄,睡得十分安逸。
这里是绝地,唯一的通路是那道陡坡,坡仅生长着奇滑的短草,坡度陡得不能站立,上下十分费力。
两旁是陡削的崩崖,壁虎都上不来,会随沙石往下掉。坡高六七丈,重物必须用绳锤下去。
就算用小石往下投,也会将想爬上来的人打落溪底。用小皮筏沿溪下放,十余里要不了一刻时辰,便可冲入大江。
陡坡顶端只派了一名警哨,把守住这唯一的通路。
斗转星移,深山中天亮得略慢些。总之,天快亮了。
水声隆然,警哨竟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换岗了,罗兄。”接近的人说:“庄主与那些勤练不辍的前辈们,已经起来练功了,他们还真的持之有恒呢!真了不起。”
“人家有今天的成就,岂是偶然的?”罗兄离开了守哨的位置,整理兵刃衣衫:“他娘的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守了一个时辰的哨,心潮一直汹涌不宁,像是他娘的大祸临头要死翘翘见阎王一样。”
“胡说八道,赶快回去睡大头觉恢复疲劳吧!”换岗的人说:“我这几天也不好受,身上有公孙庄主先发的一百两银子,有银子我就想去找女人,可是……去他娘的!别提啦!等这里事了,弄到三五百两银子,我要到杭州去快活几个月……呃……”
“咦!你怎么啦?”罗兄关切地问:“是不是……哎……谁开玩笑……”
两人的背心,同被飞刀贯体而入,向前栽倒。换岗的人由于贴近崖口,这一栽,便骨碌碌滚下了八丈深的坡底。
江湖人餐风露宿,是家常便饭。
四十余名黑道名号响亮的高手有男有女,在林子里各找地方露宿,有些睡在树下,有些睡在树上,有些躺在草丛中,有些蜷缩在枯叶堆成的窝里。
如果天不亮,要找到这些人还真不容易。
有些勤练武功的人,已经活动了半个时辰,有些练拳脚兵刃,有些练气,反正各找处所,谁也不打扰谁。
有些人最忌有人偷看,所以远离露宿区。
天终于发白,水声哗哗,兽吼暂止,代之而起的是山雀的清鸣,飞禽通常起得最早。
树下仍然幽暗些,蓦地,响起一声震天长啸,黑影从陡坡进出口潮水般涌入。
暗器如飞蝗,刀如虎剑如龙,人也龙腾虎跃,卅一条存心拼死的好汉,以雷霆万钧之威杀入林中。
拂晓急袭,攻其不备,结果是可想而知。
四十余名高手,绝大多数是刚睡醒的,有些则从梦中惊醒,惊跳起来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刀剑已经临头。
天终于亮了。
十一个人,退守在东南角的崖口,后面是十余丈高的绝壁,摔下去有死无生。
神手李三十个人,奇迹似的一个也没死,仅伤了七个人,只有两个伤势比较严重而已。这一次电耀霆击似的出其不意急袭,获得绝对性的成功。
张允中及时阻止众人逼攻,在林缘列阵扼守。
崖口有五六丈斜坡,石骨外露,仅在石缝中长出一些小草。被逼至崖口的十一个人,有三个受了伤,但仍可拼命,在崖口结阵自保,死守待援。
他们在等候另两处的人前来救援,等候绝剑秦国良带着大群高手来救他们。
张允中头戴鹰帽,身上膜衣已除,刀隐肘后,在晨光中离开林缘,越众而出。他后面,神手李浑身浴血,站在林口双手叉腰而立,咬牙切齿虎目喷火。
“是你!”公孙龙吃了一惊,脱口惊呼。
晨光矇矇,已可看清面目。
狂彪公孙庄主的左右,是他两个儿子公孙英、公孙雄。公孙英见了张允中,像是见了鬼。
袭击时,神手李这面的人,除了发动时的啸声之外,所有的人皆闷声不响全力搏杀,因此公孙龙这面的人,还弄不清来袭的人是何来路。
现在,他们知道来者是何来路了。
“是我,黑天鹰张允中,你没想到吧?”张允中站在两丈外,屹立如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神手李兄也是你三山别庄的地牢死囚之一,他有权向你讨索逼命债。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我给你们每个人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黑天鹰扬名立万期间,是十分慷慨的。公孙龙,我要杀死你,你的江南黑道司令人的地位,我将取而代之。现在,你上吧!”
“你们竟然在这短期间,杀掉我四分之三的朋友。”公孙庄主声如狼号:“张允中,你乘我不在家,毁了我的一生心血结晶三山别庄,千里追杀我的儿子,再追到此地来卑鄙地偷袭,你……我与你不共戴天。”
“在下也有同感,不共戴天。”张允中沉声说:“今天不是你在世间除名,就是我黑天鹰去见阎王,你我只许有一个人活在世间,不是你就是我。”
事已至此,已没有理论必要了,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拼个你死我活。
出来一位灰衣中年人,手长脚长,面目阴沉,深目鹰钩鼻,脸色发青,手上有一柄两尺二寸长铁鹰爪。
“我叫夜游鹰。”这人阴森森地说。
“我叫黑天鹰。”张允中说:“你在光州纳福,不该护送公孙英来的,在数者难逃。”
“你说过公平决斗。”
“黑天鹰一言九鼎。”
“在下要和你在空中搏斗,鹰对鹰。”
“好,一言为定,鹰对鹰。”
两人开始易位,为表示公平,所以所站处从崖前崖后,改为平崖对向而立,中间相距三丈。
鹰以空中搏击为主,所以限于在空中出招。
落下时,后着地的人可以用饥鹰搏兔身法下击,但一着地便不许攻击了,必须回到原处准备第二次腾空缠斗。
笑阎罗副庄主熊成伦越出三步,挪了挪腰间的阎王令。
“在下的身份地位,配充发令人。”笑阎罗举手叫:“三声呼落,生死各凭本领。一!二!三!”
黑天鹰夜游鹰同时飞腾而起,扶摇冲霄直上,在接近三丈的高空交会,刀光似惊电,爪影似雷霆。
“狂风裂!”张允中的喝声似沉雷。
只用了一刀,惊电似的刀光后一刹那发出,从爪影的上方,以几乎肉眼难辨的速度,后发先至一掠而过。
灰影下落,黑影却斜向侧翻腾,电射而下。
“天雨绝!”沉喝声在刀光急下中响起。
原来在两头鹰跃起的后一刹那,江湖二怪驼怪和老瘦怪,狂风似的从下面向前飞跃,猛扑四五丈外站在林缘前的神手李。
刀光一闪而落,左右分张,是从江湖二怪的顶门后方落下的,太迅疾太意外,江湖二怪中仍不知是被黑天鹰砍倒的。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超出情理以外的攻击。
“叭哒!”夜游鹰的尸首先坠地,腰部砍断了一大半,内脏外流,死状极惨。
“砰砰!”江湖二怪倒了,脑袋被斜劈而开,尸体恰好倒在神手李脚前,把神手李吓得浑身绽起鸡皮疙瘩,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
张允中倒翻而回,仍站在原处。
“公孙庄主,该你上了。”他冷冷地说,刀向前一拂。
八个人惊得心胆俱寒,打一冷战。
公孙龙脸色惨变,缓缓转身瞥了七位脸无人色的同伴一眼,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
“活一个算一个。”公孙龙用传言人密之术向笑阎罗说:“告诉所有的人,当我发起攻击时,你们同时冲出,全力破围逃去。成伦,英儿雄儿,希望你能替我保全一个,我九泉瞑目。”
“庄……主……”笑阎罗笑不出来。
“我意已决,不要违抗我。”公孙龙拔出刽刀,重新转身,举步向张允中走去。
双刀齐举,徐徐接近,接近……
“刀下去死决!”公孙龙狂吼,刽刀光耀旭日,以万钧力道,从正面扑上拖刀削出。
“铮!”刽刀的刀锋突然扭转、上抬,护住了上盘,果然招术老到,估计正确,震起了张允中沉重的一刀,退了三步。
这瞬间,七个人在笑阎罗一打手式下,疯狂地从两侧飞掠而过,冲向林缘,要突围逃去,拼杀开一条血路,逃一个算一个。
在五丈外,向廿八位早有准备的黑道好汉冲去,廿八人有充足的时间同时发射暗器,其中最少有一半的暗器击破内家气功,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没有一个人能冲出,死得最近的是笑阎罗,但也距林缘仍有一丈距离。身上所中的暗器,有六七枚之多。
这瞬间,张允中已挥刀抢攻,刀光漫天澈地,这是他第一次全力发挥。
狂彪公孙龙名不虚传,接了五七刀,便失去反击回敬的机会,面对狂野的似电刀光,这位黑道之霸完全绝望了,全凭刀身特宽的刽刀,保护面积广大而步步后退。
刀光飞舞中,铮一声大震,刽刀挡开了光临右胁的一刀,还来不及后退,狭锋刀一泻而入,凛冽的刀气,击破护体气功发出锐啸,血光乍现。
刽刀突然脱手飞起,飞出崖口去了。
公孙龙踉跄稳下马步,右小臂皮开肉裂,血染袖袍。
他想冲向一侧逃走,但机会稍纵即逝。
狭锋刀的刀势,已完全控制了他,任何移动,皆会受到狭锋刀可怖的闪电攻击。张允中满脸杀气,跃然欲动。
公孙龙身经百战的行家中的行家,高手中的高手,看情势,他知道绝望了。
不管他怎么快,也难逃过狭锋刀致命的攻击。张允中的速度他是知道的,他绝对没有那一把致命的刀快。
举目四顾,他快要崩溃了。
满地尸骸,其中有他二个儿子。林前,神手李三十个人,神色惊怖的肃立,被张允中起落间杀人的绝技惊呆了。
“我公孙龙横行一世,天下三庄之一威震江湖。”他伸双手向天狂叫:“没想到竟然败在你一个初闯江湖的小辈手中。苍天啊!既生我公孙龙,何必又生张允中?张允中,我给你拼了……”
狂叫声中,他双手箕张向张允中扑去,形如疯狂。
张允中向侧一闪,缓缓收刀入鞘,转身大踏步走了。
公孙龙踩在一滩鲜血里,砰一声滑倒在岩石上,嘶声狂叫,满地打滚、拍打、抓爬……
浑身是血,整个人都走了样,状极恐怖。
“咱们走吧!他疯了。”神手李向同伴们说,举手一挥,随在张允中身后,默默地离去。
日上三竿,满地尸骸,满地虫蚁,血腥令人作呕。
绝剑秦国良一行五十余人,围在崖口的尸堆外,面对这触目惊心的景象,一个个惊得毛骨悚然。
公孙龙死在自己的血泊中,自己咬断了左手的腕脉。
“这……到底是……是何人所为?”绝剑的嗓音完全走了样。
“老天爷!可……可能是玉苍山房的人。”接引人魔也脸无血色。
“不可能是。”四海功曹是最镇静的一个:“有一半的人,是被各种不同性质的暗器击毙的。玉苍山房以玉龙为首的人不会使用暗器伤人,也不会如此赶尽杀绝,那些人虽然是我们的敌人,但却是可敬的一群。”
这几句话,伤害了某些人;某些喜欢用暗器伤人的人。
“死了就死了,咱们一定要在这些死人身上浪费工夫,在怎么死的问题上兜圈子吗?”站在不远处的天下三天暗器名家之一,面目阴沉的夺魄童七郎不悦地说:“贡船已接近巴东,咱们只有一刻时辰了,要化装易容,要乘皮筏下放,仓卒得很呢!”
“人手已缺了一半,还能动手吗?”九天魔鹰季天翔显然有反对的意思:“怒溪口的眼线,已经发现玉苍山房的子弟,乘小快舟在沱滩附近出没,可知消息已经走漏,人手少了一半,如何重新安排分组……”
“不必重新分组了。”绝剑咬牙说:“不必再派人替代公孙庄主的掩护人员。”
“咦!没有掩护,岂不太危险了?”九天魔鹰大感惊楞:“可曾考虑到后果吗?长上。”
“没有公孙龙那些人,咱们仍然要动手的。”绝剑用坚决的口吻说。“咱们准备经年,万事俱备,岂能因为少了几个人,就轻言放弃?目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错过了,永远没有第二次机会。我们准备吧!时间不多,再延误就赶不上了。”
一个青衣人满脸都是血,踉跄穿林而来。
“不……不好了……”那人扶树吃力的叫:“咱们的皮……皮筏都……都漂……漂走了……”
“什么?”大半的人惊跳起来,有人则向前飞奔。
“我……我看到周、吴两人向下一……一栽,还……还不知道发……发生了怎么一回事,头……头上就……就挨了一下,就不……不知人事了。”
那人在救助的同伴扶持下,断断续续说出遭遇:“醒……醒来时,皮筏都……都不见了,有……有些桨还留在岸上……”
峰回路转,没到过这种地方的人,就不能体会那句话所形容的景色是如何传神。一连串起伏的山峰,峰的形各兵特色,雄壮纤柔,座座不同。下面千寻陡落,深涧碧绿。
古道从对面里外的峰半腰绕过,站在这一面,可看清道上行人的身形特征。然后绕过另一座峰腰,古道似乎失了踪。
但如想到达这一面峰腰平坡岭脊,真要好半天。算里程,足有四十里,这是说,在这一面峰腰的平坡岭脊,向对面的熟人打招呼,大声寒喧话家常,聊上半天怪好玩的。但如果想见面,那就得走上四十里。
为了在一起见面聊天,一去一来需要一天工夫古人形容山中隐居,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在这一带可能真有其事。
大江某些地方,江床下沉千寻,而上空两崖相距约三十丈左右,崖上建了村落。这两座村的人,站在门口与对崖村落的人谈笑平常的很,却一辈子也没有坐在一起的机会。
山坡上盛开着野花,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地。
张允中倚躺在斜坡上,以手作枕躺得舒舒服服。
古道就在坡的下面,下面是参天古林,接着便向下陡落千寻,令人目眩神移。
他的目光,追着小菱移动。
小菱梳了三丫髻,髻上缀满了不少不知名的美丽花朵。紧身的紫色衫裙,在茂草野花丛中飞舞。
左手抱了一大束花,像紫蝶飞来飞去,见了一朵特殊些的花朵,就会蹲下来看上许久,左看右看,想摘却有点不忍,想弃又有点难舍。
不过,最后这朵花大概难逃被折的命运,会成为她怀中花束的一部份。
坡很长,很宽。紫蝶愈飞愈远,她是那么喜悦,那么专注,似乎已经忘了身在远离世俗的深山大泽中,而是在自己的花园里玩耍。
他看得专注入神,心里在想:好一个无忧无虑,纯真无邪的小姑娘。
不知怎地,他的思路,突然转向黑煞女魅。
如果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要闯出一番事业来,黑煞女魅确是一个好帮手,好伴侣,心狠手辣,无往而不利。
他在想:我能取三山别庄而今安在?
他,如果不是幸运之神一而再眷顾他,他还活在世间吗?幸运之神不可能永远眷顾他,总有一天……
就算他幸运,能成为江湖的霸主,他能像公孙龙、绝剑秦国良一样,无所不为,在刀山剑海中玩命吗?
黑煞女魅一而再死中逃生,不可能永远在他身边陪他玩命,他连一个亲蜜的女伴也无力保护,而爬上霸王的宝座,还需要一段时日,还需要更多的朋友、部属、和所爱的人。甚至,他会失去小菱。
他一打冷战,神智一清。
“张哥哥,你想些什么?”小菱抱着鲜花,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山那边,花更多,陪我去采好不好?”
“花生长在该长的地方,有他们的天地,点缀这世间带来美的精华,和生命的气息,不是很好吗?”他拍拍身旁柔软的草地:“你为什么要折取它们呢?抱在你怀里,它只能活片刻就枯萎了。”
“我是经过选择的,不该摘取的我不会摘取。”小菱将在插在他四周:“我会种花。有时候,你必须剪掉一些,让另一些长得更壮,开得更灿烂。”
“傻丫头!你把这洪荒丛莽,当成你家的花园了?”
“我并没有对任何人造成损害,有什么不可呢?”小菱在他身侧俏巧地躺下,头枕在他腿上,突然伸手向上空一指:“张哥哥,瞧,鹰,好几支鹰。”
“那不是鹰,是山鹰。”他说:“他们在山顶筑窝,很少到山区外的平原猎食。”
“它们飞得好高好高哦!”
“是的,它们的飞翔能力很强,翅膀也宽大,但没鹰灵活敏捷。”
“你也要飞那么高吗?张哥哥?”
他低头凝注着那双清澈的、灵秀的,流露出期待神情的明眸,心潮一阵汹涌。
“不,天空里什么都没有,小菱。”他温柔地轻抚小菱的莹洁面颊:“愈飞得高,愈得不到任何东西,愈感到孤独和悲哀。你也想飞吗?”
“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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