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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客-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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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群奔出三里地,蓦地,一声怪异的啸声划空而过。

良甫的坐骑在中问,林中没有路,二十余匹健马鱼贯而奔,左右没有倚靠。这时他正通过一株古松下,只感到顶门一凉,一个人影正从他的顶门下堕,大概是一个靴子踏中他的顶门。他本能地猛低头,靴子擦掉他的后枕皮,头骨也伤了。靴子再住下,蹬在他的肩脊上。

“哎呀……”他狂叫,飞堕下马。

鞍前的文昌嗅到一阵幽香,身躯已凌空被人抓起。抓他的人发出一声怪啸,踏枝飞掠,片刻即远出百十丈,落下林底去如星飞电射。

“大概是黑魅来救我了,天哪!离了鬼门关,却又落入枉死城。”他想。

他并不知救他的人是谁,被挟在胁下一无所见,只从这人身上的幽香中,他猜想是黑魅谷真,唯一可疑的是,这种幽香比黑魅身上的香气淡些而已。但不管浓淡如何差异,反正是女人没错儿。

他已知道破大殿中来了千面师太和冷蝎高飞,但她们为何而来却毫无所知。冷蝎高飞是个怪女人,与她素昧乎生,不可能是她出手相救,更不是千面师太,千面师太是个老尼姑,身上不会有幽香。

人马嘶声渐稳,但救他的人速度似乎愈来愈快。不久,后面啸声震耳,有人追来了。

文昌心中一惊,心说:“老天爷!这人的轻功已经出神入化,后面追来的人似乎更高明些,江湖中功臻化境具有奇技异能的人多如牛毛,我这点能耐简直不算回事,太可怕了。”

正走间,前面粗豪的狂笑声震耳,笑完有人道:“哈哈哈!我知道准是你这卑鄙的人妖所为,他算定你必定会走这条路,留下啦!”

接着,风雷声大作,两人用掌拼上了,迫入内腑的如山掌劲轰然爆鸣,气流激旋飞出了刺耳的厉啸。

文昌头昏目眩,只感到旋了两圈之后,挟他的人发出一声俏巧长笑,连攻八掌道:“令主,阁下的掌力长进了不少,何不将威镇江湖的霹雷神掌使出,让本公子开开眼界?”

“并无不可怕,接着!”令主粗豪的语言宏亮震耳。

“砰”!“彭彭”!像是炮竹爆炸,其声令人闻之脑袋昏沉,一阵阵凶猛无比的激烈内劲突到,文昌感到气血一阵迟滞,不但有窒息之感,肌肉的细胞也随音波的爆裂而跳动,巨大的压力令他难以忍受。

人妖的左掌连封五六掌,退了五六寸,一只手到底不方便,一面封招一面道:“令主果然厉害,本公子仍然棋差一着,好厉害的霹雷神掌,难怪你能横行天下统率黑白道群雄,你也接本公子儿记九阴摧枯掌。”

文昌感到人妖的身躯突然冷似万载寒冰,奇异的冷气涨漫。他的身躯也在达刹那间被人妖抛出两丈外,“砰”一声跌落在雪地中。

凶猛的抛掷力甚重,他被惯得逐渐失去知觉。在神智昏迷的前片刻,只听到拼掌声不住进发,音爆声震耳欲聋。接着,奇香入鼻,他被一个香喷喷软绵绵的身躯抱在怀中,以后便人事不省。

令主和人妖拼斗的结果,他无从知悉,也没亲眼见识,他认为是平生一大憾事。他已猜出自称本公子的人妖,必定是非我人妖梅林公子,两名武林顶尖儿高手相手相拼而错过了见识的机会,岂能无憾?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从恶梦中悠然醒来,发觉自己睡在一张软绵绵香喷喷,锦余豪华温暖的绣榻上,外面,一袭巨大香罗帐深垂,帐上绣了千万朵梅花,在几乎透明的香罗纱上,花朵显得极为突出而美丽。

他吃了一惊,坐起了。咦!穴道已解,身上换然一新贴身袄褂之外,披了一袭织金川绸长睡袍,滑腻腻地。

他打量室中,有些茫然。室中陈设除了床帐之外,并不富丽,一厨,一几,两具绣墩,几上有暖炉,炉上调了一只景泰蓝珐琅茶壶。茶盘之内,是与茶壶同质的四只茶杯,乖乖!这是官府的禁品。

左侧,是一扇老式沉重木房门,右方,是向南开的两座大长窗,外层是雕花的窗格,内层是明窗,更内层是窗帘,帘内可看到外界的景物。天色开朗,但看不见日色。看去像是一座破败的花园,可看到零落而覆接着冰雪的枝梢。只消看第一眼,便知这儿是一座高楼的上层内房,所以只能看到枝稍。

屋中没有人,他一蹦而起,衣着甚簿,但室中却温暖如春,他发觉不但室中有名贵的大暖炉的四壁也有四具暖炉发出炽红的火光。

首先他奔向长窗,掀开窗帘推开明商向外瞧,一阵寒冷的气流涌入。他深深吸入一口凉气,使脑子确实清醒,原先挂在屋角的风铁马已经失踪,只留下残痕而已。

在西安府城近郊,像这种破败的古老庭院,数量极多,历经改迁,人事沦桑,有些大户没落,另一批人却又兴起。想来这座大宅第的子孙,恐怕早就败落凋零了。

“咦!我身在何处?”他自问,答案茫然。

他关上窗,疾趋衣橱,打开一看,他的衣物不知去向,却挂着一耳银缎子劲装,同色弯带,同色英雄中狐皮背心,一条同物风帽,精美的绣如意边半统簿底快靴。他的两只皮臂和臂套和百宝袋搁在里面,小剑暗器物品全在,半件不少。

他征在那儿,百思莫解。

突地,房间外响起弓鞋琐碎的声音,有两个女人到了门外,清脆的叩门声令他心中一紧。

“谁?”他问。随脸上一阵热,他竟自命是这儿的主人哩!口吻太像了。

“小婢菇冬和辛珠。蔡爷醒得好快,小婢可以进房拾夺伺候么?”是翠嫩的少女声音。

文昌赶忙取大衣披上,回到房中说:“请进。”

房门悄然而开,只觉眼前一亮,进来了两个梳高辫的俏丽少女,娇小的身影轻盈地移入房中,云裳似雪,笑面如花,并肩儿深深万福,同声道:“蔡爷大好了,可喜可贺。”

“我?”文昌茫然问。

“家主人因蔡爷穴道被刺过久,身受外伤,十分焦急,才将一颗家传至宝灵药玉芝丸让蔡爷服下,预定入暮时分蔡爷方可痊而醒,岂知蔡爷提前了三个半时辰醒来了。”左手的菇冬声答。

“目下是什么时候了!”

“回蔡爷,已牌正了。”

“令主人……”

“家主人人称梅林公子,目下正在打发黑旗令主的爪牙,约在未牌左右返回。”

“这儿是……”

“这儿是西安府城东南二十里杜家废园,乃是家主人暂时的落脚处。”

文昌并不感吃惊,他已猜出救他的人是非我人妖梅林公子。在江湖中,非我人妖的恶名尽人皆知;谁也弄不清这魔头是男是女,又姓甚名谁,年龄籍贯家世全是谜,而无恶不作好据俊美的少男少女的臭名,传遍了江湖。但在文昌来说,非我人妖对我有救命深思,他并不害怕,反而有无穷的感戴心念在心头。

但他心中也有点惶恐,他绝不能留在非我人妖的身边,不仅是人言可畏的顾忌,而是他有他自己的前途。

菇冬和辛珠上前伺候茶水,辛珠道:“蔡爷请安心养神,家主人已交代小婢……”

文昌摇摇头,苦笑道:“在下还有要事,不能久待,意欲……”

茹冬脸上泛起了无可奈何的神情,幽幽地道:“蔡爷定然是不知家主人的为人,家主人的名台确也……”

“在下不是这意思。”文昌惶恐地抢着答。

茹冬摇头苦笑,道:“众口为金,是非的差异极为微妙。家主人的所行之事,并不求人谅解,亦无分辩的必要。唉!家主人曾交代小婢,说蔡爷是不可多得的英材,不宜与声名狼藉的人为伍,所以嘱小婢致意,如蔡爷急于离开,可请自便。”她走向衣橱,打开道:“蔡爷的衣已毁,家主人已代为预置,以壮行色,聊表心意,尚乞笑纳。”

文昌长吁一口气,道:“小可必须面谢令主人的救命大恩,容蔡某在此专城相候。”

两婢笑了,笑的极为明媚,菇冬道:“那么,小婢即为爷张罗饮食,请稍候片刻。”

两人含笑走了,没有半丝儿轻挑的神情流露,这点令文昌大为宽心,看来非我人妖并非像传闻中的可怕哩!他到底少不更事,被两个丫头三言两语便留下了。

非我人妖其实并未离开,他在另一个房间内布置一切,文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日力所及之所循行。

这个武林魔头笼络文昌,其中隐有不大不小阴谋。他在江湖中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大为江湖人非议,也和那些英雄好汉们结下深仇大恨。

本来,他在江湖任性而为,并没有多大的野心,也不想做武林霸主出风头,更不需要让人尊敬崇拜。他的希望很简单,就是无拘无束,不受任何人的打扰或干涉,套句时髦话,就是自由生活。但他忽略了一点,他自己自由了,却损害了别人,妨碍了别人的自由。

因此以来,为非作歹的结果,不知枉死了多少冤鬼,也和那些武林名宿结下了不解之仇。结果是,他在江湖中狡窟遍布,神出鬼没,逃避别人的追踪,也追杀他的对头,名声狼藉,仇人满天下。

也因此一来,他不得不设法保全自己,着手千方百计收买初道的武林少年男女作为耳目,分布在江湖名门大派中做他的忠实爪牙。所以尽管仇人满天下,真正可以找旭算帐的人并不多。反之,他的仇人却难逃他的掌心,报复手段之惨烈,令人不寒而栗。

在十二个武林怪物中,与他仇恨深结的人,首先便数二主,二主指黑旗令主和无尽令主,一黑一白两个武林顶尖儿人物。对这两个无法可解的世仇大敌,他确也无所奈何,不但他们的功力修为了得,党羽也够多,潜势力更为庞大,硬碰硬占不了便宜。

他知道二主之间水火不相容,明争暗斗进行得如火如荼,先天上的矛盾死结无法解开,总有一天不可收拾斗个你死我活。他便在这方面动脑筋,一面收买初出道的小伙子,造成种种机会,让这些小伙子相信二主之间,是明里不容暗中却互相勾结,打击他们在江湖上的声誉。

这种长期计划进行了许久,确有相当满意的成效,不仅使江湖朋友起疑不信任,更加深二主之间磨擦和冲突,互相猜疑,也互相抓机会剪除对方的爪牙。而他自己不但培植起自己的潜势力,也得以在两强斗争之中任性而为得其所哉。

他工于心计,也十分精明,决不在那些稍有名望的老家伙身上打收买的主意,老一辈的人江湖经验丰富,是非观念有明辩的头脑抉择,不易进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向那些年轻人下手,年轻人缺乏思考力,冲动,单纯,易变,感情用事,缺乏江湖经验,最易利用。这些年青人在江湖地位与武林名望来说,算不了什么,真正能渡过重重困境而出人头地的人,并不多见,丧身锋镝的机会却不多,看去并没多少利用价值,所以一些武林名人物大多不重视青年人,对后生小于不大寄望。

但非我人妖见解不同,他认为少年人冲劲大,临事勇往直前,感情用事,性格上具备可塑性,像一张白纸,可以任意涂上任何颜色,而且涂上后便定了型,不易更改,值得花脑筋利用。

他更了解的是,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老一辈的人总会上天堂或下地狱,年青的一代也必定取而代之,及早图谋乃是上之策。

因此一来,他在邀游江湖期间,绝不放过那些有天赋有根基的少年男女,千方百计巧安排,弄到手而后甘心。他有他一套收买的能耐,失败的机会不多,如果失败了,他只消举手投足便可永除后患,无所畏惧。

他的收买方法,说来不值半文钱,没有标奇立异处,简单得很,完全是利用年轻人的弱点而进行。这些方法是:结之以思,动之以利,感之以色,授之以术。这些方法进行时必须不着痕迹,免的起反作用。总之,在“投其所好”四个字中用心慎重进行,必定无往而不利。

他的党羽数量可观,但全是在江湖不容露面的黑暗人物,出没无常,行踪飘忽的人当然有,潜伏各地的三教九流,甚至做官绅小民的更多,时聚时散极端秘密。象破庙废墟的地底,便是他一处秘窟。他曾在老君中坐山观虎斗,冷眼旁观七幻道,鬼脸山堂,黑魅谷真三人,为一张不知真假的废图火挤,他没露面,却看上了无端卷入旋涡的蔡文昌。

他对秋山烟雨毫无兴趣,认为那是设下的不高明的骗局,假使亡命魂剑法真在图中,只有傻瓜才将图带在身上招摇,亡魂剑法早该在江湖出现了。而有力的确定是武功山梅岭的司马家子孙,不但没在江湖出现,甚至梅的下人仆役,也置之一笑不闻不问。假使神偷果真偷得了真图,司马的子弟岂会仍在梅岭中纳福?再退一万步说,武功山乃是武林禁地,武林英雄江湖好汉根本不敢接近武功山,天心小筑中的机关埋伏,出于武林怪杰鬼斧神功之手,神偷是啥玩意?怎敢吹牛说是从梅岭偷出的秋山烟雨图,简直是神话。

他却不知,那幅秋山烟雨图确是神偷盗来的,得手处并非在梅岭而是梅谷主人送给九龙寺主持的墨宝,在送图时便传出内有亡魂剑法的谣言。谁放的谣言?不知道。

老君谷之后,非我人妖便盯住黑魅的踪迹,他和黑魅有些小交情,不好意思下死手。后来,他派人放出消息,透露给黑旗令主,把黑魅的行踪透露了。

黑魅的亲信侍女秋丫头,便是非我人妖安置在她身畔的耳目。那次黑魅被黑旗令主大举围攻,不但丢掉了文吕和半幅秋山烟雨图,也丢掉了她心爱的马车,仅以身免,恨得直咬银牙,回华山找秋丫头算帐,秋丫头已被非我人妖接走了。这些内情,黑魅如在梦中,却认为秋丫头是黑旗令主的爪牙暗椿,却没想到会是非我人妖的杰作。

非我人妖一直盯紧文昌的一举一动,从容布置下巧谋,安排下香饵,钩到文昌这条大鱼。口气中透露出无尽谷的人,却穿了黑旗今主手下爪牙的衣着,配合得天衣无缝,引来的银剑孤星也恰恰赶到;计算之精密,令人欣赏。

菇冬辛珠的词令和做作,果然将文昌留下了。非我人妖在巧设的壁孔中,已从文昌的谈言举止更加深了信心和了解,文昌和黑魅的交往他知道,文昌穷途末路抢西北镖

文昌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道:“公子简直在下逐客令,令在下坐不住哩。”

非我人妖明媚一笑,达一笑,确象个女人,笑完道:“老弟,江湖人不想人奉承,也不想听感恩戴德的话,你该具有这些风度和气质,不然就不配做江湖人。老弟,请问今后行止如何?”

“小可意欲到西安府城访友。”

非我人妖摇头苦笑,道:“如果我是你,这三天中最好不要跨入府城,即使是近郊也不宜露面。”

“为什么?”

“黑旗令主和西北镖局的人已大举齐集府城,要和武陵无尽谷的人一决雌雄,将在这三两天中大火拼。”

“哈哈……”文昌大笑,笑完道:“断肠崖和无尽谷的人,不会大火拼,放心吧!”’

“怎么不会?他们黑白水火不相容……”

“公子多虑了,西北镖局是白道英雄,为何与黑旗令主交手?哼!那些卑鄙肮脏的猪!他们全是臭味相投的一丘之貉,怎会火拼?”

他将牢中听到的情形一一说了,非我入妖假装极为关心地听,听完道:“老弟,我不信,太不可信了,那是不可能的。”

“公子怀疑小可耳背么?”

“兄弟绝无此意,只是恐怕其中另有原故罢了。哦!这么说来,你的处境岂不更为危险?如果他们同流合污是真,可能是对付你哩!”

文昌心中大急,幸而与黑铁塔约会的时间还有四天,暂避两三天并无大疑,但这三二天藏身之处却令他作难。

非我人妖已看出他的心意,接着道:“为免麻烦,老弟最好先暂避避风头。我这儿虽说极端秘密,无人敢在附近生事。只是,兄弟的名声不好,留老弟在这儿,定会沾行老弟的声名,断送了老弟的锦绣前程。虽则兄弟感到老弟乃是人中之龙,希望多加亲近,但为了老弟今后的……”

“别说了,请别说这些话好不!”文昌暴燥地抢着道。

非我人妖脸色有点凄然,站起道:“兄弟声名狼藉,自如不配与……”

“公子,别把小可看得太高,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老弟,我……你……”

“一个龙驹寨的打铁匠,小地方,黑魅谷真的情夫,抢西北镖局伙计的大盗,够了么?”

“我不信。”非我人妖注视了他好半晌说。

“你的名声不好,绰号叫非我人妖,但相处后我同样不信。”文昌大声地叫;

“我确是万恶不赦的魔头。”

“我同样不是好东西。”

非我人妖突然哈哈大笑,笑完道:“你敢和我在这儿暂留三天?”

“我为何不敢?”

“声誉,前程、你不要?”

“不劳担心。”

“你不怕我这无恶不做的人妖?”

文昌伸出大手,道:“把臂为证,我们是朋友。”

两人的臂把住了。非我人妖正色道:“老弟,我真不愿毁你。兄弟确是人人谈之色变的人妖,坏朋友一个都嫌多了,我心中难安。”

“哈哈!我们臭气相投,坏朋友彼此彼此。”

“说起臭气相投,我喜美色,你呢?”

文昌一警,随又信口道:“彼此彼此,不然也不至于做了黑魅谷真的人幕之宾。”说起谷真,他感到身上一阵热。

非我人妖大笑道:“虽则你不是真心话,但我喜欢。老弟,菇冬怎样?”

文昌俊面一红,讪讪地道:“你见笑我了,可不能乱说。”他向菇冬看去,她正向他低鬃着笑,笑得他面上一阵热。

“不是见笑,告诉你,我这儿燕瘦环肥任君选择。嘻嘻!假使你没有中意的,也要我陪亦无不可。当然啦!我有自知之明,无法和黑魅谷真竞争。”

文昌心中一震,这才正式向非我人妖打量,非我人妖正泰然地向他微笑,神情如迷,不象是开玩笑。

“你……””他嚅嚅着说。

“你知道我到底是男是女?”

“你……”

“世间并没有真的人妖,阴阳人并不能人道,传闻之事,末可全信,凭你的眼力,你认为我是男是女?”

文昌呆住了,随即淡淡一笑,伸手去抬非我人妖的下巴,想看对方是否有结喉,但被对方含笑推开了。

“说呀!不能动手。”

“怎么看你也不象女人。”文昌说,他是根据对方的言谈举止而说的。

“嘻嘻!不久你便可知道了。”非我人妖说。

年青人性格不稳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确实不假。对色字来说,那是一种可怕的诱惑,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决难以避免,可怜的文昌,就在非我人妖的巧妙安排下沉沦。

………

第 七 章 

一住三天,文昌的性情上有了极大的改变。有时他后悔,痛心疾首,但却又无法抗拒无边的诱惑,沉下去的人想浮起来,太不易了。

在自疚的心情下,他开始自暴自弃,愈陷愈深,不可自拔。

非我人妖的真正身份是男是女,他并未弄清,也不愿追究。他和非我人妖的美丽侍女们荒唐,但坚抗与人妖狎呢,这证明了他的良知仍在,不忍揭开非我人妖男女之谜。

这三天中,非我人妖传授给他一些练功新法,也传给他一些不得为外人道的秘术。但他始终没机会见到经常前来造访的外客,也没见到非我入妖的其他党羽,似乎这间杜家庭园中,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三天相处,文昌在性格上有了显著的变化,他不再经常面罩寒霜,脸色开朗了很多,在谈吐上也有了风趣和诙谐的情调出现。

似乎,这三天中他不但了解人生,也看透了人生,人生反正是这么一回事,用不着看得太严重。他认为,江湖人的性命不值半文钱,杀身之事乃是早晚的事,随时都可能有不测风云,谁也不可能未个先知赴吉避凶逃避灾祸,除非他不是江湖人。

人生一世,如驹过隙,看得很严重,反而活不下去啦!沟死沟埋,路死抽牌,生死就是那么一回事,何必斤斤计较个人间的一些小不幸而虐待自己?经过这几天来所遭遇的变故,他多次在英名其妙中进入了是非旋窝,也多次在可怕的凶险境遇里逃得性命,身上创伤累累。同时,死在他手中的人,数量连自己也无法记清。想将起来,人的生命是太不算一回事了。

他有生命如蜉游的感觉,也有人生渺茫的看法。

但在这些灰色和无可奈何的宿命论感想中,他却有强烈的,明折的念头,便是他必须活下去,他不愿死,不想死,他不管世间的一切变化,必须活下去。如果非死不可,除非突如其来无可逃避,他必须要求死得有声有色,死得不致默默无闻,他不是个弱者,决不怯懦地走上黄泉路。

他认为他是个平凡的江湖人,他对世间的欲求不多,活下去,这就够了。

这天,他同非我人妖对酌,非我人妖就侍女手上千了一杯酒,大概已喝了不少,俊面上配红,向文昌道:“老弟,你认为及时行乐的论调有何不妥么”?

文昌摇摇头,笑答:“公子的高论,在下不敢置评。不过,在下认为,公子横行江湖十数年,从万千凶险中闯荡出名列十三高人的地位,该慎重加以珍惜才是,人生几何的感觉和论调,不该出诸公子之口。”

“嘻嘻,等你有一天也争到我今天的地位,老弟,你同样会有我这种感觉和论调的”。

“哈哈!等那一天到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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