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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缠绵,或者诀别-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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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烟雨楼毕竟不大,那些乾隆御笔亲书其他名家题词留言的石碑石刻我们全然不感兴趣,象征中国革命的古老游船也是须臾看完,一圈逛遍也就半个小时。倒是后院离厕所不远的一座僻静厅堂很是静谧清幽令人流连。堂中摆设很有些年头的样子,门窗雕花,红木桌椅,光线暗淡,窗外翠竹潇潇,几丛蔷薇暗香袭人。我正襟危坐官帽椅上,对安谙笑,我像不像旧时大家庭里的老祖宗?
像熬了二十年终于熬出头的新婆婆。他两手交握手指扭出两只圆框,举在眼前,来,笑一个。我配合的裂开嘴笑。嚓!他模仿按快门的声音,啧啧道,你笑得好白痴!说完转身跑出去站在院子中央对我得意的笑。我大笑说你跑什么我不会打你的好像我很凶似的。
他走到窗根儿下把胳膊支在窗台上踩着墙根儿杵着下巴,你本来就凶嘛岂止凶简直就是母夜叉。我撇撇嘴,摆弄临窗半桌上老得牙都掉光了的文房四宝,明显是烂竽充古董,说,这张桌子摆张古琴多好这间屋子弹古琴正好。
你还会古琴?他很吃惊地问。
当然。我还会弹琵琶呢不过弹的远没有钢琴古筝好。
嗐你还真是多才多艺。
我得意地扬扬下巴。一片竹叶落下来,轻飘飘落在他头发上,我把手伸出窗外拈去那片竹叶。他忽然握住我手,那只还拈着竹叶的手。我像第一次给他握住手似的心跳立刻加快。
他每次握我的手我都会心跳加快。
我们隔着窗。他站在雨丝中,头发渐渐渐渐被濡湿,眼底一片坦荡的温柔。他说,旖旖,你会忘记我吗?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会忘记我吗?
我说,你要走了吗?
他说,迟早有那么一天,也许不是我走,是你走。
我说,你会忘记我吗?
他说,不会,我不会忘记你。
我不语。我不想说。即使一句简单的回答。他还这么小。等他长大了,一切,都会改变。这是注定的。人在幼年童年少年青年中年和老年,每一个时期想的做的看的说的都不一样,我怕我今天说的话成为他日后曾忆年少轻狂时的笑料和夸耀。我自私。我吝啬。我只想我自己。即使一个简单的回答,我也不愿给他。
他说,旖旖,记住这烟雨楼好吗?就算有一天你忘了我,也记住这烟雨楼吧。
我说,好的,我记住。记住烟雨楼。
连同——
这个时刻和这个时刻的你。
还有这微雨江南。
他的笑瞬间盛开,璀璨无比。我也终究还是管住了自己,终究没有说出我心底最想说的话。
这,也尽够了吧。
关清
安导家不只安导俩口子,还有一个安导以前的学生,我得管叫师兄。研究生毕业后,申请到美国麻省理工全额奖学金,读环境工程博士,去年毕业后留了美。
他叫关清,今年刚满三十岁,长相还算端正,可一头光可鉴人的黑发,金丝眼镜,一丝不苟的笔挺西装,怎么看怎么做作。大概这就是所谓精英派头吧。我不由想起那个男人,他倒是从不穿西装,总是一身品质很好的休闲装束,从容内敛。
安师母给我们介绍时,颇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你师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德才兼备,你要好好跟他交流一下。这句话大失安师母一贯水准,很是画蛇添足俗气势力,也让我顿悟为什么她在电话里一再叮嘱让我也来。
关清于是跟我握手,同时上上下下把我尽情打量一番,眼中光芒四射,手掌软软的,柔若春绵,手心凉冰冰汗津津的,令我不由自主联想到一种爬行动物。这让我想吐。
不过他随后一句话,让我及时止住了生理冲动。他说他一向狗屎运当头,能去麻省理工,也是如此。这让我对他感觉稍好一点点。至少他还算诚实谦虚。
安师母随即入厨督导小阿姨烹饪,关清跟安导聊天,安谙削苹果。关清不时分出眼神看我。我只做不见,专心看安谙娴熟无比地削苹果。苹果削好,安谙一切为二,给我一半,说,我不给你你会哭吗?我笑,说,会。他便也笑。
安导很高兴地说,看来你们相处得还不错。
我说是啊安谙很听话懂事我们相处得很好。
安谙说大伯您别听她的她尽欺负我。
安导笑呵呵说是吗那我给她答辩不及格。
我说好啊安导您偏听偏信偏袒子侄。
安导笑笑,问安谙,高考复习得怎么样啊有什么不会的尽管问旖旖。
安谙看我一眼,啊一声,一副心不在焉爱搭不理的样子。
我想说他从没看过数理化我从没辅导过他数理化,看一眼安谙脸色,觉得还是不说为好。
安导说听说你又要出书了,什么时候拿来让我先睹为快?
安谙说,别介您还是别看了您那脑袋看不进去我写的东西。
我很吃惊,简直难以置信,问安谙什么你还出书出什么书?
安导甚为得意的说旖旖还不知道吗我们家小谙年纪虽小却是很有名气的小作家呐。
安谙有点不耐烦地说大伯拜托您另换个词儿好吧别用“小作家”这三个字恶心我好像我是写校园青苹果那路货色似的我倒宁愿您叫我码字儿的。
安导愈发赞赏地笑,看我们家小谙盛名之下还如此谦虚作家就作家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安谙腾一下站起来,我去书房看看。跑二楼去了。
我也起身说我去厨房看看。
厨房里安师母在削配菜的萝卜花,小阿姨煎炒烹炸忙得不亦乐乎。蒸熟的大闸蟹香气四溢。早上吃的热狗消化殆尽,我听见肚子一阵咕噜噜乱叫。
我坐下要帮安师母削萝卜花。安师母笑说不用不用你的手跟朗朗一样珍贵万一受伤了我可负不起责任。
我不由失笑,我怎么好跟朗朗比?便坐在一边陪她。
安师母笑吟吟说这个关清不错吧?我含糊道啊还行。安师母说他上礼拜过来看我们我一看见他就想起了你觉得要是不给你们撮合撮合自己这关就过不去。我说谢谢师母关心。安师母自已又乐了半天,想起什么似地问,那个……安谙,你们相处得怎么样?我垂下眼睛,多少有点心虚,说,啊,挺好。
安师母说这孩子才华倒是有点就是太狂从小就目空一切跟他妈一样。
我开玩笑说您是妯娌失和所以看不上他吧?
安师母扑嗤一下笑出来,说,多少有点儿那意思。旖旖你不知道他们上海人最自以为是瞧不起北方人尤其是上海女人,有一次我跟老安回上海婆婆家过春节,安谙他爸妈也回去了,那时还没安谙这孩子呢,我们俩儿媳妇一起在厨房做菜,我看见菜篮子里有两棵小香葱,以为是买菜时人家押秤送的,你知道的旖旖我们北方人都爱吃葱,我顺手就拈起来吃了,没想到不一会他妈就大呼小叫说明明买了葱怎么不见了,叫得我公公婆婆以为厨房失火一起跑进来看。我说是我吃了。他妈便又大惊小怪的说啊哟那是生东西怎么能吃生葱生蒜生韭菜更是一股子生腥气吃完口里呼出的味儿那还了得。一口装腔作势的上海话听得我那个气哟。最可恶的是这件事从此就算长在他妈嘴里了没事就爱翻出来嚼一嚼过年过节每次回去大家在一起吃饭她都要准备一碟小葱搁我面前要我多吃然后别有深意暗含讥嘲的笑搞得他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知道我曾偷吃过两棵葱。
安师母边说边咬牙切齿,我和小阿姨笑得直打跌。安师母说安谙这孩子是不是也跟他妈一样小气啊?我擦擦笑出来的眼泪说,他倒是挺大方的不像个上海人。
安师母点点头,颇欣慰地说,看来上海男人还是比较不错的。
我说那是不然你怎么会嫁了安导。
安师母自豪地谦虚,唉怎么说也不如我们北方人爽气啊。
我好象突然想起似地说,怎么安谙出过书?
安师母有点意外地说,你不知道吗他十六岁就出第一本书了现在已经出三本了听说马上又要出了出版社都联系好了。
我骇然,这么厉害!他一个字也没跟我露过。
安师母笑笑说这孩子其实挺聪明就是没用在正地方好好的市重点高中硬是辍学不念了前阵子突然说什么想来杭州复习考大学所以他大伯才让他过去你那里,不过基础这么差怕是再怎么复习也难。
我想安谙住进来的这些日子,从没见他看过一眼高中课程内的书,想来要复习功课参加高考云云也只是说说而已唬唬家长罢了。
安师母说,这小子没往家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吧?
没有,他规矩的很。对我也很尊重客气。我不知道为什么加了后面那一句,欲盖弥彰。
那就好。这孩子虽说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倒还老实。
毕竟还小嘛,才十八。我为安谙辩解。
是啊。要不我也不会让他跟你一块住。你们俩个要互相关照哦。
会的。我忙不迭点头,这孩子心挺善,上回要不是他,我怕是病死都没人知道。
是啊,真的好险,老安回来跟我说起时还一个劲后怕呢。萝卜花削完,安师母说,你进去吧,陪关清说会儿话。别不好意思呵。
客厅里关清跟安导在聊美国经济衰退人心不稳等等国家大事,一副美国公民的口气,说起美国的立场,一律为“我们怎样”“我们如何”,事实上他不过是有一张绿卡,还没加入美国国藉呢。
我坐都没坐,直接上二楼。对他原有的一点点好感消失殆尽。
书房里,安谙正躺在窗前的摇椅上看书。
你怎么上来了?他头都没抬。
兴你上来就不兴我上来啊。我瞥他一眼,他在看安德列·史蒂芬·金的《消失的北冰洋》。一本关于环境恶化海洋危机的书。
你不在下面好好陪那个环境工程博士,他会坐立不安心痒难搔的,也辜负了我大伯大伯母的一番心意。
我不理他,凑在书柜前找书。安导家的书真多,三面墙顶天立地的红木书柜,最上两层得踩上专门订做的红木梯子才够得着,各种书籍分门别类整齐摆放。我一排一排一格一格搜索下去,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哲学名著,其中很多是英文原版,关于环境工程的各种专业书籍学术论文集,原版大英帝国百科全书,精编《二十五史》和最早的线装《二十四史》,各国正史野史文献杂谈传奇演义,天体物理,社会科学,心理学,犯罪学,犯罪心理学,插花艺术摄影艺术音乐戏剧家居摆设,园艺,各种版本的英汉汉英辞典足有十几本,实用医学,中医药学、四大菜系中餐西餐汤谱药粥宫庭御膳……安导两夫妻真是读书破万卷的读书人。独独没有我想找的那三本。
我爬上爬下累得满头大汗。
安谙始终没有说话。
安导进来告诉我们开饭,又问我找什么书这么卖力。
我说我马上来马上来。
安导说快点啊你俩。
安谙待安导出去,走到梯子下,慢悠悠问,在找我的书是吧?
我居高临下俯视他,撇撇嘴,臭美!
他踢一下梯子,别找了,大伯早送人了。
我说,谁告诉你我在找你的书了。继续装模做样一气乱看,心里又气又失望,敢情我白折腾一回了。
安谙哼一声,快下去吧那伙计等你呐。转身自己先出去了。
我叹一口气,慢慢爬下梯子,去卫生间洗手。镜子里是一张落寞绯红的脸。
菜很丰盛。南北兼收。
一大盘生的新鲜蔬菜,去皮黄瓜条,香菜,青椒,葱,小白菜,水萝卜,婆婆丁,荠荠菜,装在水晶餐盘里,水灵灵嫩淘淘的,煞是诱人。
安师母夹起一张其薄如纸的干豆腐布在我盘里,这是我一同事去辽宁出差带回来的,正宗沟邦子干豆腐。说着自己也夹了一张。
我和安师母在各自的干豆腐上抹一层鸡蛋酱,因为满桌只有我们俩口味相近,都吃生的而且都爱吃辣,所以鸡蛋酱里还有辣椒丁。把葱丝、香菜、黄瓜条像卷春饼那样卷在干豆腐里。一口一口吃得酣畅淋漓。
安谙说,你们北方人怎么这么喜欢吃生菜?
安师母瞥一眼安谙,对我说,他们南方人不作兴吃生东西,旖旖,我们俩吃呵。眼中满是看吧看吧来了吧来了吧的芥蒂。
我对安谙说,生菜怎么啦难不成你吃汉堡包还把生菜叶子择出来?
安导笑,他自然知道安师母的心病,他说,小谙你让她们吃去,她们北方人口味和我们不一样的。
关清说,其实现在很流行吃生蔬菜,有一个专门菜名叫健美菜,美国的华人餐馆都有这款菜式。
我对安谙说,早上我都吃你们南方的臭干子了,现在你也该尝尝我们北方的干豆腐卷吧?
安谙耸耸鼻子,没说话,笨手笨脚卷了一张干豆腐卷,只夹一些黄瓜条和香菜,没放葱丝,抹很少一点酱,吃完一口后,说,唔,蛮好吃。
安师母笑靥顿开。
之后我们边吃,边听关清口若悬河夸夸其谈。安导神情蔼然。安师母眼含笑意。安谙面色平淡置身局外。我埋头苦吃,争取把晚饭的份儿都带出来。
关清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明明中国话说得好好的,他偏要时不时夹几句英文,好像非英语就辞不达意似的,生插硬套,牵强得可笑。其实在座几人,安导安师母都曾去英美两国大学做过客座教授,我英语水平也不见得就比他这留美博士差,至少发音,他还保留着中国人说英语的死板腔。安谙虽然只念到高中,英语底子也不薄,我们俩看DVD,从来都选英语原声,字幕也选英文的。他这是在卖弄给谁看呀。
安谙忽然开口,对不起打断一下,请问您是哪的人?
关清脸色立变,面红耳赤,十分局促,支吾半晌也没说出来。
安导代他回答,关清老家是江西桐坂乡下,祖宗三代务农,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凭自己刻苦上进,实在不易啊。小谙,你得多跟人家学学。
安谙淡淡说,啊。难怪。
关清尴尬一笑,剥一只粽子埋头吃起,整个人都好象矮了半截,不复初时神采飞扬。
我看一眼表。一点四十分。我得走了。已经好几天没去沁园春,再不去实在说不过去。
安谙跟我一起告辞,说要回家做我留的数学习题。安导大慰,直夸我教导有方,还连说拜托。我心虚得差点穿错鞋子。
我问安谙,你干嘛那么问人家。
人家是谁啊?
关清。
我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和判断对不对。他淡淡的说。
说来听听。
你不觉得这厮整个一穷人乍富式的炫耀显摆吗?越是摇头晃尾地乍乎,越表示他出身卑微苦大仇深,一旦攀为人上人,立马忘乎所以。
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还有平时对人的观察和揣摩。
我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他依然淡淡的口气,这是一种积累,童子功。你不懂。
反正被你猜着了,你那“难怪”一出口,关清大概想找地缝钻进去也未可知。
他有点恨恨的,我最讨厌这种人,一脸暴发户的张狂浅陋,跟丑人做怪一样让人恶心。
我笑笑,问,刚才干嘛撒那个谎?
他怔一下,很快明白过来,不以为然道,既走得理直气壮也给你脸上贴金啊。
我沉默一下,我不喜欢你那样,他是你大伯,长辈,你不该对他说谎。
你意思是,不是大伯,长辈,就可以说谎啦。
当然不。我不认为一个人一辈子不说谎就是光明磊落,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比真实的面对更必须而且仁慈,可刚刚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那么说。你想走你可以说回家睡觉上街遛达呼朋会友怎么都行,这些理由不见得不理直气壮,安导也不见得就不放你走。
他口气冷下来,这些都不是我本意,一样是说谎。
那你就直说你想走。
我就爱撒谎就爱骗人我就这样。他拦住一辆计程车,头也不回上车,扬长而去。
我怔在当地,有一瞬间眼泪差点掉下来。我不想跟他斗嘴,不想跟他斗气,我只是觉得他那样做欠妥而且完全没有必要,我只是说了我的原则和看法,难道两个人在一起不应该互勉互励互相指正互相监督吗?我跟莫漠这么好也不是一味顺着对方完全包容不管对错。
这难道有错吗?
这是一天之中,他跟我第二次生气,如果只是按吵嘴算的话。
我很委屈。
很灰心。
我不想跟他相处得这么累。不想跟他搞得这么僵。我想跟他好好相处和睦相处春风化雨其乐融融的相处。
不想有误会有芥蒂。不想争吵。
可是,为什么我们总是吵架,生气。
是我们原本不是一种人?代沟?还是我不够包容?
我等他回家
从沁园春出来,等车到天堂大酒店时,我看见路边有一家小书店,进去问有没有安谙的书,老板给我找出三本,还有两本老板说署名虽是安谙不过不确定是不是安谙本人写的,只作推荐,买不买在我。这年头这么诚实的人倒是不多了。我买了那三本确定是安谙写的书,从书店出来汽车刚好进站,人不多,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翻看起来。
他出的第一本书是两年前,附着当时的照片。短发。运动装。脸上稚气未脱,却有一双成熟忧郁的眼睛,有点害羞。我端详良久,找不出我熟悉的影子。但觉亲切。
第二本跟第一本出版时间相差半年。还是短发。休闲装。好像更青春阳光一些。
第三本是去年出版。照片上的男孩已经是现在的发型。眼神更成熟,有了桀傲不逊的味道,没有忧郁,十分自信。是我熟悉的安谙。
看到这个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男孩子的相片,在一本一本书的扉页出现,先还有的一点将信将疑慢慢证实。
他居然是一个作家!
而且是一个书卖得很好很有名的作家。书店老板说已再版好多次,盗版伪本更是满天飞。
这真让我难以置信。不是因为他是作家,而是他还这么小,是一个孩子。十八岁的孩子。
尽管他有超乎年龄的成熟。
难怪他有超乎年龄的成熟。
难怪他这么有钱,这么骄傲。
我居然是跟一个作家同住一个屋檐下。
没有受宠若惊,没有与名人共处的喜悦。
只是难以置信。
他没来接我。今天晚上,他没来接我。在我们吵架后,他负气而去后,他没有来接我。
我打车回家。
他不在家。
那只叫旎旎的猫扑过来,用头一下一下挨蹭我□的脚踝,舔我的脚趾。
我惊惧,躲避,然后慢慢习惯,欣喜。猫舌头舔在脚趾上麻酥酥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亲切讨好的呼噜声。它是饿了吧。
我打开储物柜,里面只剩几袋公仔面,不是我们能吃,是他不许我进货。换之以各种品牌的猫粮,袋装,罐装,鱼肉,牛肉,混合食料……我随手拿起一种,看一下标价,嗬,十一块八。500g。按早上安谙喂它的量,也就够吃两顿。
比我吃的都贵。
我把猫饭盆洗净。小东西在我脚边转来转去挨挨擦擦。我倒猫粮给它。它埋头吃起来。仍然打着呼噜。
你是在说谢谢吗?我摸着猫脖颈上柔软的毛,喃喃问它,你的男主人呢?他不要你了吗?
猫香香地吃着,没有回答。
我洗澡。洗衣服。
时针指到十点半。
安谙还没有回来。
我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话,想给他打手机,再一想,忍住。
我从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没做过的事,第一次,总是比较难。
邻家的报时钟响过十一下。我看一下手表,慢了五分。
这么晚了,他去哪了?
旎旎跳上沙发,偎在我身边,舔爪洗脸,沉沉睡去。
给他打电话的渴望一次次浮起,一次次被我按捺。
黑色话机,沉默召唤。
打吧?
不打!
打吧?!
不打!!
我犹豫。我决定。
我否定。
有两次,我拿起话筒,吸气,拨号,最后半途而废。
电话打过去,我该说什么,我能说什么。
说你在哪你快回来吗?
我又是他什么人,有什么权力这样做。
回来,也不过是回来。
我不是他的家人,不是让他回家。
十一点二十。
我不再折磨自己,拿出他的书看起来。
第一本书写他或者说一个男孩子的学生时代,小学,初中,高中。他的玩乐,梦想,童真,追求,认知,迷茫,初恋,执著,失落,清醒,沉淀。一个少年的天蓝年代。文采斐然,【全本小说下载】}www。fsktxt。com才华横溢,旁征博引,信手拈来,幽默智慧,老到纯熟。
很多妙喻博引,我都看不大懂,不知出处。这让我惶恐,仿佛回到小学一年级时的语文课堂,老师和同学们的每一次会心微笑,我都不明其意。他看过那么多书!而我如此匮乏。我除了语文课本和课外语文辅导书,几乎再没看过别的。我一直置身其中的校园生活,跟他笔下所讲也天差地远格格不入。
他的一路走来,我只能旁观,无从介入。
或许,真的是代沟。
第二本书收录了他不同时期的散文随笔短篇小说。方寸之间,才华尽显。
第三本书,是小说吧?我不好界定。我没有看过类似文体类似风格的文章。我看的都是那种能够归纳中心思想,划分段落结构,分析作者意图,概括人生真谛的东西,用他在书里所言是应试教育产生的垃圾,培养庸才的万能饲料。比如从一件事里反映资本主义的丑陋或社会主义的优越,再用这件事情折射出人性的善恶美丑,抑或从一棵小草里看出坚韧不拔百折不挠的精神并为之振奋鼓舞。像他写的这些吃喝拉撒酗酒飙车醒着迷茫睡着沉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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