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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缠绵,或者诀别-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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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是注定要爱上的,一经遭遇,就成宿命。”安谙沉叹着答道,“即使分开,也不会忘记。需要一点一点把那个人留在记忆中的痕迹抽丝剥茧般剥离,换个地方封存。”

“换哪个地方呢?”我抬眸望着他问。

“心底。最不容易触碰的角落。”

“安谙,你的心底有这样的角落么?”不是故意探询,只是一时好奇。那都是他的过往,与我无关,他愿意说就说,不愿意也没什么。

“有。不过不是爱。之所以记住,只是不想辜负,那些曾经的真心与驿动。”

“可你如何分别,爱或者不爱?”问之前无所谓,听到答复后说不介意是假,因为他说,不想辜负那些曾经的真心与驿动,那些过往。因为我想占领他心的全部。虽然明知这不可能,如同董翩之于我,如何就不是悄然占据心之一角。或许人心都是这样贪婪,对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对别人却万般苛求。而心里亦有好奇,爱或者不爱,安谙是如何分别。

他低头望着我,眼里涌动缱绻柔情,“喜欢或者心动都是一时一刻的感觉,可爱却是责任。”他手指轻抚我眼眉,“所以旖旖,我没有一上来就对你说爱,要过很久,待我自己真的确定后,我才允许自己对你表白。旖旖,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吧?在杭州车展上第一次见到你我的视线就停留在你身上移不开,你好看,你有小兽一样纯澈而警省的眼神,是个男人就会喜欢你……尽管那时我根本没想到我们会相识。及至第二次见面,开门发现门外站的竟然是你,我欣喜意外的心情让我只能刻意面无表情,就像,”他摇头笑笑,“就像你说的,好像在看一个来抄水表的。而如果不是见到你之前大伯曾告诉过我你是怎样的一个你,我想我会遵从我的雄/性/本/能和惯常做法,卜一见到你就开始追求你。”他唇角卷起一个跌入回忆的清浅微笑,“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大伯对你的介绍让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我可以随便喜欢的女孩。我对你,不能仅是本能与感觉那样简单。如果我不能够给你承诺,如果我不能够在你愿意的情况下给你未来,我就不说。”

不要再说了,安谙,你要将我的心融化到怎样的程度才肯做罢。

不要再说了,安谙,我明白如何区别爱或者不爱了。

我知道我对你和董翩的区别了……

“旖旖,我其实并不喜欢总把情爱挂在嘴边,我以为真爱一个人给她足够关怀与体贴就可以,可你是这样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女孩,要有很多很多的爱很确定很确定的承诺才肯战战兢兢敞开心怀。所以,你是惟一让我肯将‘情爱’二字诉之于口的女孩,而这些犹似不足,所以,我要娶你。给你最确定的承诺与未来。”在我眼泪将流未流出之际,他突然吻吻我额头,“好了宝贝不说了。我可不想搞得煽情兮兮的。喏,不许哭哦。哭了没有糖糖吃。”他哄小孩子一样哄我,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喂到我嘴边,“喝点水宝贝。”

“我……不渴。”我吸吸鼻子把眼泪鼻涕一起生生忍下。

“听话。”他摆出一副端肃表情,“不听话也没有糖糖吃。”

我只好就他手喝下半杯水,嗓子愈痛,水流如棘。

他阖上电脑放在床头柜上,关掉灯,转身隔被搂着我,“睡吧宝贝。”

“你不睡么?”

“我等你烧退了再睡。四小时后如果还没退热,我叫醒你再吃一次退烧药,如果还不退,我们就去医院。”他说得再自然没有,仿佛为我守夜不过是看完一场球赛那么简单。而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再等四个小时,天都快亮了。

知道无法说服他跟我一起睡,亦不想再用“感动”二字记叙此刻心绪,我埋首在他颈窝里,“安谙,给我讲个故事吧。我很小时候,我妈妈也曾给我讲过故事。后来我自己单独睡一个房间后,她就再没给我讲过了。好怀念……”

黑暗中我能感到他无声在笑,“讲故事啊?嗯,你妈妈都给你讲过什么故事呢?”

“儿童简易版音乐家传记,从巴洛克时代到洛可可时代所有的音乐家,我妈妈即兴改编的。”我回忆,“不过我当时肯定没记住,对他们的概念都是大了以后在我妈妈的要求下看书看来的。”

“音乐家传记我可讲不来。”安谙继续笑着道,“以后找来看看,恶补一下。现在你想听什么呢?”

“安徒生童话。”我想想道,“就讲你刚刚说的那个什么《妖山》吧。”

通知已下

不记得安谙讲第几个故事时我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窗外天色已朦朦发白。安谙熟睡在我身边,衣服没脱,身上盖着客栈另备的毛毯,没有与我一起合盖被子。

在广州时我曾问过他,在杭州时可以与我合盖一床被子为什么到了广州却再也不肯。问时我心里再清楚没有买那两床被子无非就是做做样子,打地铺也好,为他单盖准备也好,只是为了给自己的羞涩留有余地,心里期待的却是他能一笑置之,像在杭州时那样仍与我合盖一床被子,用他的体温温暖我,用他的怀抱抱拥我。他却丝毫没有辜负我的好意和我买被子的钱,我让他睡地铺他就睡地铺,我让他睡床搂着我他就老老实实另盖一床被子搂着我,回答更是让我无语,“在杭州时我自信我有足够的自制力。现在我却不再能够确定。”

他用自己的身体力行在在证实他的在意与诚意。我除了自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能怎样。

以往偶尔翻过的杂志上常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女人在身体与感情上却相对纯洁得多。现在才知道,全是浑说。安谙就不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而我在身体与感情上亦并不纯洁。

我渴望安谙,渴望与安谙再进一步地接近,我渴望他紧紧将我拥在怀中,中间不隔被子,两具身体局促在一个被窝筒里,像在杭州时那夜一样。我甚至渴望他的抚/摸,渴望他的手和吻不只局限在我的脸颊,而向下有所延拓。至于向下延拓到什么程度,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我分明已经开始不满足他的抚摸和轻吻只局限在我的颈项以上。这渴望如此晦暗,晦暗到我根本没有引导或暗示的勇气,连想一想都觉愧羞。

莫漠曾说,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时,就会不由自主憧憬与那个男人做/爱。莫漠还说,如果一个女人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爱一个男人,问问自己的身体就会得出答案。

我憧憬么,与安谙做/爱?我想我不憧憬做/爱。我只是渴望,渴望他离我近一些,近一些,再近一些。

被子与被子之间,隔着一道叫做等待的鸿沟。而鸿沟的存在,是因为尊重。我为安谙予以我的这份尊重而感动,可感动的同时,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又希望他能不这么尊重我。难道身体的靠近真的会点燃欲/望熊熊不可熄灭之火么?难道你就不能再近一些靠近我么?安谙。安谙。唉,安谙。

与这渴望相伴的还有恐惧,如同手执一把开启神秘密境的钥匙,不知道一旦密境开启,里面等待着我的将是什么,是惊喜,还是惊悚。于是我只能踯躅原地,默默隐忍交错在身体至深处的渴望与恐惧。

现在,晨曦中,我望着安谙熟睡的脸,秀挺的眉和鼻,长睫微卷。看看表,已是八点。不知他守我到什么时候才睡去。烧已退。虽然还是觉得有几分虚弱,但比起高烧时的头昏脑胀骨酸皮痛,亦可算神清气爽。

轻手轻脚下床,想起临来时跟安谙一起看的旅游指南小册子,上面说丽江的地方特色早点好吃得绝对不容错过。进卫生间快速冲了一个澡,来不及擦干头发,就那样披着滴水的湿发,胡乱翻出干净衣服换上,肩上披着昨夜安谙买给我的披肩,拿上房门钥匙打开门溜了出去。关门时回望一眼床上的安谙,睡姿未变,睡脸安恬。

快步跑到街上,卖早餐的铺子已开,街上却没什么人,海拔四千米的古城此刻笼于霭霭薄雾中,如一个斗酒欢笑至夜深的佳人,酣梦未醒,喑寂无声。

我一家家餐铺和小摊子走过,直走到小四方街,黄豆面,米灌肠,鸡豆凉粉,丽江粑粑,每样都买了一份。香气四溢的小吃逗弄着我的辘辘饥肠,直想回到客栈马上跟安谙一起样样尝遍。

急匆匆回到客栈,开门却见安谙臭着一张脸靠坐床头,见我进来,狠狠瞪我,“去哪儿了?”

我举起早餐袋,不解他何以这么生气,“买早餐去了啊。”

他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冲过来夺下我手里的早餐袋往小茶几上一放,“不知道自己在生病么?”手掠上我未干的湿发,浓浓的恨意掺着疼惜,“就这样子跑出去,还嫌病得不重是不是!”合掌握住我手,触到他温暖的掌心我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冰冷。高原的晨光原是与高原的空气一样稀薄寒凉。

他闷闷地去卫生间拿来干毛巾,把我摁坐在靠窗的沙发里,干毛巾一绺绺揉搓湿发,好半晌无语。

我勾勾他衣角,“嗳,别这样嘛。笑一个。人家也是想你一睁开眼睛就能吃到热乎乎的早餐嘛。”我哄他。

他不理。我再哄,“要不我亲自做给你吃?嗯,你们文人一般都怎么说来着,挽袖亲手调羹汤?”

“你会做什么?说来听听!”他终于肯开口,还不忘补充,“不算速食面!”

我大笑,“唉,真不巧让你给说着了,除了速食面,我还真不会做别的。”

他也不再绷着,蹲下身子望着我,“旖旖,我不是不知道感念的人,自是明白你一番心意,可你昨晚烧得有多厉害你知不知道?丽江海拔这么高,一旦你有高原反应,就不只是咽喉发炎那么简单,高烧会引起肺水肿的。”

我笑笑,“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好啦,别生气了。快去洗脸刷牙,然后来吃早餐。凉了就不好吃了。”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快去吧,既然明白我一番心意就别辜负了!”

安谙无奈地看我一眼,“真是被你打败了。”嘟嘟哝哝进了卫生间。卫生间门将关未关时探头出来道,“你手机刚刚响了。真是的,出去竟然不知道带电话。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无比怨念地关上了门。

我笑着起身去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刚刚的确是走得太急了。手机上一条未读短信息,是陆师兄发来的。我以为不过是问我玩得怎么样,开心不开心。点开消息,笑容凝滞在唇角。

信息内容很简单,“通知已下,让你去加拿大。”

来吃早餐吧旖旖,都快凉了

临行前一天,公司里三位师兄听我说要去丽江都问我是不是与董总一起是不是与董总一起。我说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宋师兄说,不是好端端的你干吗要去丽江?

我说,我想去散散心。

陆师兄说,程旖旖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吗一向视钱如命你怎么可能舍得花钱去丽江!

我说,守财奴也有斟破钱财的一天啊一下子拿到6700这么多钱我烧得慌行不行?!

马师兄说,程旖旖不是我们三八我们只是不想你受伤。

我说,可我真的不是跟董总一起去我跟董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陆师兄说,程旖旖董总的车几乎天天晚上停在我们楼下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无力地叹口气,是吗我不知道我只看见过一次他的车停在我们楼下。只看见过一次。

马师兄拍拍我肩膀试探地问,要不我们陪你一起去?

我想一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否则搞不好他们仨真的有可能会陪我一起去丽江。

我跟我男朋友一起去。我说。

三位师兄异口同声一迭连声,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你怎么会有男朋友?!董总么?!

什么董总!除了董总我就不能认识别的男人吗!还有,你们说的叫什么话?我怎么就不能有男朋友?难道我就不该有男朋友么?!

陆师兄这个大三八第一个反应过来问,他是谁?

想知道的话晚上请我们吃饭吧。就当给我们饯行。我毫不客气敲竹杠。

陆师兄搔搔头,疑惑道,真的假的啊看你说的跟真的似的……

我笑笑,真。怎么不真。

于是临行前一晚,三位师兄真的请我和安谙吃了饭。虽然最后,还是安谙抢着埋了单。

三位师兄里宋师兄平素喜欢看点闲书,《女友》、《知音》、《爱人》什么的期期不落。以前曾经跟莫漠说起我对宋师兄的敬仰,我这个粗人是断看不下去那些文艺气息极浓的杂志的。被莫漠好一通嘲笑,说那样烂杂志只有伪文青才爱看。我说伪文青也好啊,至少宋师兄给他中文系的小女友写煽情邮件发抒情短信不用愁了。而事实证明古人的话果然正确,所谓开卷有益,甭管多烂的杂志,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大众认可的就一定是有感染力的。从大三到现在,整整三年宋师兄与小女友的感情循着文艺杂志里的套路稳步发展,双方家长面都见过了,就等着两人一毕业就注册结婚。而据宋师兄说,他准备找出版社出版三年里他跟中文系小女友互通的所有情书,并效仿鲁迅与许广平的《两地书》,取名为《两系笺》。

因此宋师兄一听到安谙说自己是“写散字儿”的,立马两眼放光,如遇知音,大谈起他和女友打算出版的《两系笺》。

安谙不解,问何以取此名。

陆师兄一旁呵呵笑,环工系与中文系是也。

那一刻安谙忍笑忍到面部肌肉抽搐的样子,让我笑得无比开怀。

那是自叶蓝死后,这么多天,我第一次那样开怀大笑。

如果不是饭后一起回宿舍,在路灯下再一次看到董翩的车,也许那餐饭的欢笑,会一直被我带到丽江。

“程旖旖,安谙不错,虽然年纪比你小,可看得出他是真心爱你,也有自己主见。你别错过。”飞机起飞前陆师兄把我拽到一边真诚对我道。

“我知道。我会的。”我不看他,视线穿过人群看着不远处与马宋两位师兄聊天的安谙。即使在机场这样人头攒动的地方,他仍然那么的夺目出众。

“如果从丽江回来还是不开心,就回杭州吧。安导那边我去说。”

我不语。心里漫漫漾起感动。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陆师兄也有粗中有细的一面,竟然看出了,我不开心。

“放心,我们不会告诉安导你跟安谙的事的。至少现在不会。”陆师兄揉揉他的大鼻子,“所以你想回杭州的话尽管放心回去。”

“我……等从丽江回来再说吧。”

“程旖旖,你是不是舍不得董总?”

“不是。”我再次强调,自己都觉得这絮絮强调很可笑,“我跟董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程旖旖,或许董总对你真的动了心,可有了叶蓝的事情……我们终是不放心。”陆师兄声音现出难得的缓沉,“程旖旖,我们一直都很佩服你,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的,全凭自己打拼……所以,我们不想见你受到伤害。”

“陆师兄……”喉头哽住,我抬眼看他,泪雾中他永远胡子拉茬的脸此刻兄长一样温暖,“谢谢你,谢谢你们。”

“不用谢。你叫我们师兄,我们自是拿你当妹妹。哪个兄长不盼自己妹妹好?”他笑笑,“跟安谙好好去散散心。希望从丽江回来,一切都会有结果。”轻轻叹口气,他接着道,“而不论怎样,你怎样决定,是去是留,是与安谙在一起还是董总,我们都永远是你的后盾,是你的娘家人!”

是“娘家人”这三个字终于惹下了我的泪。如此温暖如此熨帖母亲死后我以为经此一生我再也不会有娘家人,可是现在陆师兄说他是我的娘家人,他和马师兄宋师兄他们三个是我的娘家人。无论我怎样,无论我怎样选择怎样决定,他说他们永远都会是我的娘家人,永远都会是我的后盾。

“傻丫头,哭什么呀!快别哭了!给安谙看见以为我欺负你或跟他抢老婆呢!”陆师兄一巴掌落在我肩上,还是那么用力铁砂掌一样痛得我呲牙咧嘴冷气直抽,我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因痛而恼。“快回去吧。别一会儿安谙找我绝斗了。我可是有素质的人可不会跟他逞那匹夫之勇!”陆师兄哄我道,在我转身将回之际,叹了口气,“我还真是管不住我这张嘴。想着不说不说可就是板不住。唉,算了,就告诉你吧,你心里有个数,这一路自己合计合计,到底怎么着。内什么,是这样的,今天早上临来前董总把我找去跟我说……我想他是铁了心了……内什么,他说,加拿大分公司有个新项目要上马,他想让你去。”

事情发生时远比你想的要快。事情发生时你就知道,所谓事先准备不过是一个玩笑,有再多时间做再多准备也永远不会充沛。听到陆师兄在机场所言我以为不过是董翩的一时冲动和朦胧意愿。这间公司实力如此雄厚,不要说加拿大分公司的新项目上马,便是中国某处的分公司有新项目上马我一个没毕业的硕研又有什么资格被派去参与。能来广州不过是因为他们买了安导的HBJC。却没想到,董翩竟不是说笑。

捏着手机,一时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样回复陆师兄的信息。

卫生间里伴着花洒哗啦哗啦的流水声是安谙轻声哼唱的歌声,歌词隐约传出,是那首他曾千里之外在电话里唱给我听的《小酒窝》,“小酒窝长睫毛迷人的无可救药,我放慢了步调感觉像是喝醉了,终于找到心有灵犀的美好,一辈子暖暖的好,我永远爱你到老……”

决断竟是这样的难。

曾听一位学姐说过,研究生时如果有机会被导师联系安排进入大公司,实习也好,帮忙也好,一定要好好表现因为以后毕业了就有可能被留在那间公司。不要以为现在研究生有多吃香,毕业后捏着文凭找不到合适工作的所在多有,何况是环工这样一个不算冷门但也绝非热门的专业。那位学姐就是费劲心力也没找到对口工作,最后进了一家企业作了行政管理人员。七年环工算是白念了。

我不想那样。这一路走来的艰辛我付出的是什么只有我自己清楚。我不想坚持七年毕业后却做与专业完全不搭界的行政或文秘,整日陷在人际关系的漩涡里与人打太极。我想进大公司做技术人员即使做到死也是技术部一名小职员可这是我悖离母意一意孤行选择的道路,我不想放弃。我喜欢做技术人员。我喜欢将那些遇到的技术难题与瓶颈一一解决后的欣喜与满足,就像练琴时克服掉错音,抑或又征服了某个变奏。

虽然当初董翩问我毕业后可否会考虑留在他公司,其时我断然拒绝说不想,可现在不是留在他的公司他的身边,而是去加拿大的分公司。我没有出国梦可我想有更大的平台更好的发展我不想辜负这一路走来的坚持。

如果放弃了这次机会我又不想留在董翩的公司毕业后又不继续念博士我也许只能混在一家没前途的小公司整日做一些没前途的厂房除尘机。我不想那样不想混在一家没前途的小公司整日做一些没前途的厂房除尘机。我想……抓住这次机遇。

而且,潜意识里那个在广州时就已暗暗萌生的想逃离的念头,亦让我想将以此为契机,远走他乡。那样,我就不会再为与安谙在一起时想起董翩而感到愧怍和自惭形秽了。

想到这里我脊背阵阵发凉。怔怔望着卫生间的门。咫尺之遥安谙就在里面,可是明朝是不是就要远隔天涯?

安谙,如果我接受董翩的安排去了加拿大的分公司,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从此就要远隔天涯?

我不会幼稚到再欺瞒安谙,说这只是一次工作上的正常派驻。一个没毕业的硕研……任如何天真愚笨的人也不会相信会有如此好事平白落到我头上。何况是如此通透的安谙。

安谙,我该怎么办?爱情与理想之间,可有选择如果有选择我又该如何选择?

卫生间门开,安谙边用毛巾擦头发边走出来,光着上身,只穿一条运动裤,赤足趿着拖鞋。我呆呆看着他,宽宽的肩膀,身材颀长,那样瘦没有一分多余脂肪胸肌腹肌却很分明,肩臂也很健硕。这肩臂曾不止一次抱过我。这胸膛是我的天堂。安谙。此刻你慢慢走近我,脸上带着好笑的表情,黑矅石一样明亮的眼睛略带顽皮地看着我,安谙,我才知道想要离开与决心离开,有着怎样本质上的区别。

我呆呆看着他,看着安谙走近我,一边擦头发一边对我笑,“拜托老婆,你这样眼神是什么意思?色心大发啊?”

要过几秒我才反应出他话中意思,要再过几秒我才觉得自己面红耳热。缓缓低下头,下意识把手机放在床头,我像只鸵鸟一样想,先不要告诉他,我要再想想。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他。或许等我想好后,我会拒绝董翩的安排,不去加拿大搞那个什么见鬼的新项目。

可是心底另一个小小声音分明在嗤笑,程旖旖,你真虚伪。真卑劣。为什么不现在就告诉安谙?为什么不肯正视你自己?你已经做了决定,决定要离开安谙,决定去加拿大。决定放弃你的爱人去加拿大。

“怎么了宝贝?面色这么差?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出去买早点冻着了?”安谙扔下毛巾俯身探我额头。我深深勾着头,不敢看他,生怕一看他,就会忍不住对他交待所有。我的决定。我的去留。

他毫无所觉,“没发烧啊。”拍拍我脸颊,笑着道,“难道被你老公的性感惊着了?也不用这样呵。”回身欲去旅行箱里翻衣服,嘴里仍笑着,“没关系的,想看就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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