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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缠绵,或者诀别-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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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能相认,可是当我看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长着一个跟我妈妈一样的额头,宽广而饱满,蛋形脸也有几分相似,秀气的长眼睛也有几分相似,而他的血管里流着四分之一跟我相同的血,那份踏实与温暖,让我知道,这是怎样一种幸福。这幸福,这样坚实,血缘一样坚实,不可改变。
傻傻的我看着这个我不能相认的我的舅舅走近,安谙拿着挂号小票向他问好。他很和蔼地问谁看病。安谙指了指我。舅舅,不,我还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就还是叫罗医生吧。罗医生对我笑笑,示意我们跟他走。将我们带到斜对楼梯口的外科办公室。然后用我听不太懂的普通话问我哪里不舒服。
我看着他。他的头发都白了,该是要退休了吧。这样想着我已不由自主问了出来,“罗医生,您今年多大年纪了?”他愣了愣,然后了然的温蔼笑道,“小姑娘,我是返聘的。”
我看着他笑起来微眯的长眼睛,这眼睛多像我妈妈啊。原来同父异母的兄妹也可以长得这么像。“罗医生,您……”我想问他有没有孩子,他孩子有没有孩子,如果他有孩子,他孩子也有孩子,那样我就有了好多好多的亲人了。却被安谙轻声岔开,“罗医生,我女朋友胃不舒服,想让您看看。”
“胃不舒服要看内科呐。”罗医生呵呵笑着说,“我是外科啊。”
“哦,我们没经验,对不起对不起。”安谙抱歉地笑着说,在罗医生笑笑一叠声的“没关系”中拉了我出来。将我一直拉到院子里。
“坐一会吧。”安谙握着我手,在院子中央那棵老树下的长椅中坐下。
我不语,看着罗医生走出外科办公室在走廊里跟一个中年医生笑笑的说话。没有看见我。
我一直看着他。他的侧脸,他的白发,他宽广饱满的额头,肤色很白,即使这样大年纪也没有什么皱纹……直到他跟那名中年医生说完话,拐进别的办公室,我再也看不到他。
罗焕兴。我的舅舅。血管里流着四分之一跟我相同的血。他一定有孩子。他年纪这样大了,他的孩子一定也有孩子。这样,我就有了好多亲人了。这样,我就再也不是没有根的人了。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会惦念这里,浙江,余姚,陆埠镇,干溪村。我的根在这里。无论我走多久,多远,我都会再回到这里,浙江,余姚,陆埠镇,干溪村。我原以为我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但我会再回来的。即便再回来时不再能看到罗医生,即便再回来时我还是不能走近前相认。
“安谙,你怎么知道能找得到?”再次坐进车里,我问安谙。看着后视镜中渐渐退远的陆埠镇中心卫生院的院落,失心般的空落令我紧紧攥住手掌。下次回来,不知道罗医生还在不在这里。下次回来,就没有安谙陪我了。
“江浙人宗族意识一向很强,这样一个小村镇,回溯四代都有可能打听到的,只要没什么大的变迁。”他揽我在怀,下巴擦着我发际,左手握着方向盘,缓速开车。“在枫泾,现在找极老极老的老人打听我高祖父也能问得到。何况,”略顿顿,“不试怎么知道……”似乎还想说什么,轻叹一声止住。
我将头偎在他肩窝里。日渐西斜,一转身天地间刹那暮色已苍茫,这加的戏份,亦即将完结。而明明此刻我们如此相亲,为什么相亲却不可接近。
“旖旖。”安谙轻声叫我。
我抬头看他,他的侧面映着夕阳,挺直的鼻梁染着一层赤金色光芒,雕塑般笔笔刻进我的眼。安谙,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记住你的脸,还有罗医生的脸。
安谙没有垂头看我,眸映霞光,专注看着前方,“晚饭想吃点什么?”
我轻声道,“不吃了罢。”如果注定要离散,早一刻与晚一刻并无分别。我的心没有那样强大,我的胃也没有那样强大,经不起最后一餐饭的折磨。但想了想还是道,“飞机上有机餐。”
他也不再坚持。揽在我肩上的手轻轻拍着我,“睡一会,嗯?”
我摇摇头,想说一会儿在飞机上睡,却再也说不出来。头重又落在他肩窝里。鼻端缭绕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我尽量不让他察觉地悄悄嗅着。我想连同他的脸,一起记住。未来日子那样长,我怕说不定哪一天,我就再也想不起他,以及关于他的一切了。
我希望到我老的一天,仍然能记住他,以及关于他的一切。
也是到这一刻才知道,原来太阳快下山时,竟是这样柔婉可亲,大大红红的,一点都不刺目,看久了也不会流泪。看久了,心也慢慢静下来。
手机铃声响,我的包在车后座放着,安谙松开揽在我肩上的手,侧身探臂拿过我的包,放在我膝上。犹豫一下,没有再揽住我的肩。我慢慢从包里翻出手机,没有看来电显示,接了起来。“Mary。”是邵正华。
我微笑,“你好。”
“Mary,你要去印度?”邵正华声音很大很急。
我不由自主侧头看一眼安谙,想想诺基亚手机拢音效果还是蛮好的,轻声应道,“你知道啦。”
“翩今天上午刚回来就到公司定下了去印度的人员名单,然后就着人办工作签去了。”邵正华道,“为什么?Mary,为什么你要去?”
“工作总要有人做。”我淡淡笑着。看着眼前的夕阳。这夜之将至的使者,好美。
“Mary,如果是那天我说的话让你有这样的想法,我收回我那天的话。”邵正华缓声道,“印度很苦。不仅条件苦,而且工作效率低下,并非你想的那样,一个工程几个月就可以完工……”
我仍微笑,尽量不让安谙听出什么,“我知道。”我并不介意那里有多苦,也不介意那里工作效率低下不低下。工作效率再低下,也是工作,也会有进度。
邵正华不再能够说出什么,“等你回来再说吧。”挂断电话。
收线忙音响起的瞬间,我突然有种解脱的轻松。想起妈妈说过的话,不过是时间。而我有的是时间,缓解疼痛,适应伤悲。
将手机收好在包里。刚刚还在前面的残阳已在右手边。前面再开不远,应该就上去往萧山机场的高速了吧。我转眼看安谙,暮霭下他的脸色平静无波。感受到我的目光,他仍然看着前方,轻声道,“旖旖,我有一个叔叔……”顿了顿,续道,“我那个叔叔一直在国外,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了。还有我堂兄,嗯,就是我大伯的儿子,也很少回来。”
我点点头,“怎么呢?”
“我奶奶很想他们,经常念叨他们……”再顿了顿,缓缓道,“我爷爷就劝我奶奶说,心里有根的人,就像纸鸢,不管飞得多高多远,总有一天,也会被那条根扯着飞回来的。”
我静默无语,到这一刻已不再敢妄自猜测,他只是随便想起说说,还是另有所指。如是另有所指,我心里的根,我心里会扯着我飞回来的根,他是指罗医生还是指他自己。原来绝望到某种程度,竟连猜测的勇气都不再有。
他也不再说什么,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消逝,高速公路边一个一个被车灯照亮的荧光牌飞速掠过。
是不是所有夜晚的高速公路都一样,幽长而寂寞。
是不是所有的高速公路都一样,再幽长而寂寞,也总是有终点。
当灯火通明的萧山机场阅入眼帘时候,这漫长的两天一夜,这与安谙重逢后耗尽我一生心力的漫长的两天一夜,也到了终点。
停好车,安谙拿过我的包,打开,将早上在医院开的药放入包中,想了想,又把药拿出来,将我包里团成一团的衣服和毛巾拿出来,放在膝盖上仔细叠好,放入包里,把他的小本子也放入包里,最后把装药的塑料袋放在最上层。包递给我。他打开车门下车。绕到附驾一侧,给我打开车门。
我不敢看他。由他牵着手下车。跟着他,走进机场。
签完返程机票。他看看机票上的起飞时间,“大概几点能到?”望着我轻声问。
“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就能到。”我想了想,“九点前吧。”
“还不算太晚。叫计程车时看看车牌号再上车。”
我点头。
“别忘了按时吃药。”
我点头。
“昨天教你做的菜,记住了么?”
我点头,“记住了。先放葱花,后放油,再放菜。”
“傻囡囡。”他轻轻笑起来,“烤葱花吃啊。是先放油,油烧到微热时,放葱花,葱花翻炒两下,再放菜。”
我点头,“嗯,先放油,后放葱花。我记住了。”
“不过你胃不好,最好不放葱花。”
我点头,“好,我不放葱花。”
【姜和蒜也不放。也不再吃辣和油腻的。】
“好好照顾自己。别总对付。实在懒得做,就出去吃。”
我点头。
【我一定按时吃饭。一定不对付。只是不知道印度有没有餐馆,可以让我出去吃。】
“算了,你还是出去吃吧。”他轻轻笑着看我,“你拿刀切菜的姿势实在太吓人。别切到了手。”略顿顿,“你还弹琴么,旖旖?”
我摇摇头。“很久没弹了。”
他静了静,“工作不忙时,还是弹弹吧。别荒废了……”
我点头。
【不知道印度有没有钢琴。如果有,我一定弹。只是,我再也不弹巴赫了。】
“胃药随身带着。药吃完了,去医院复检一下。不要喝酒,不要喝茶,不要喝咖啡,牛奶也不要喝。”
我点头。
【我一定去复检。以后我只喝清水。】
“包里带点苏打饼干,如果不能按时吃饭,就吃两块苏打饼干。”
我点头。
【我要带好多好多的苏打饼干去印度。因为不知道印度会不会有卖苏打饼干。】
“嘴唇干的时候,擦点润唇油。你总是爱舔嘴唇。愈舔愈干。”
我点头。
【你给我的曼秀雷敦,我一直留着,一直没舍得再用。这么久,会不会过期?这么久,有什么可以不过期……】
“不会熨衣服,洗完就抻抻平再晾。衣服放在包里不要随便一卷卷成一团。一个女孩子,衣服总是皱皱的,像什么话。”轻轻抻了抻我衣襟,衣襟上的皱褶抻平后手一松又皱了起来,像我的心。
我看着他,看着他缓缓地想起一点说一点,像一个啰嗦的父亲,望着即将远行的女儿,有眷念,却没有挽留。
“哭的时候,不要使劲擦眼泪。眼睛揉红就不好看了。”
我点头。
【如果我还有眼泪可流,我一定不使劲擦眼泪。】
仿佛想了很久,他终于轻声又道,“不要再打耳洞,也不要再刺青了。有些……东西,那些抵不了。”
“安谙……”我猛地抓住他手臂。直直望着他。原来那天晚上,不是梦,不是幻觉,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去到了安导闲置的房子,拥着我对我说睡吧宝贝,然后在天亮前离开。“安谙,”原谅我终是没能做到答应过你的不哭。“丘比特真的不要普赛克了么?”我任泪水肆虐滚落,一叠声问他,“丘比特真的不要普赛克了么?他真的不要普赛克了么……”问到后来,已泣不成声。你真的不要普赛克了么。真的只能在晚上,在我喝醉或你以为我睡着时候,才是我的丘比特么。我知道我像普赛克背叛了对丘比特的承诺一样背叛了你,可是你真的要像丘比特那样,不再要我了么。
他轻轻将我揽在怀里,嘴唇擦在我鬓边,很久很久没有说话。然后放开我,抬手抚着我脸颊,轻声道,“你记心真好。那么久以前看的动画片,还能记得住。”唇边卷起一抹淡淡的苦笑,良久续道,“就是不求甚解……”
我想问他我怎么不求甚解了。可我已经哭得不再能够说话。我只是望着他。望着他。望着他。望着不再要我的丘比特。我甚至不敢再扑进他怀里。只能绝望地望着他。
“旖旖,最后,答应我一件事,好么?”他拭掉我唇角笑窝里凝着的眼泪,深深望着我。
我点头。我想像孩子一样撒赖说,你要我,我就答应你。你再爱我,我就答应你。你不离开我,我就答应你。你让我留下来,我就答应你。可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只有点头。
“不管你到了哪里,都告诉我,好么?我手机号码,没有变。”想了想,轻声续道,“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我想说不,你已经不要我了,干吗还要知道我在哪里。丘比特把普赛克扔在荒野,不再管她了,你又何必还管我在哪里。可我还是只有点头。因为这是他对我惟一提出过的要求。他从来没要求我过什么。所以,即使他不再要我了,我也只有点头。
当广播里播出CZ3502航班即将起飞时,他把机票放在我手里,“我不送你进登机口了。你自己走,可以么?”
我最后一次点点头。打开包,拉开夹层口袋,摸出那枚戴了三年的金玉良缘。当冰冷的翡翠触在掌心时候,泪水止住。我知道,我们的缘分,至此尽了。任我如何再哭求他,也是尽了。而我一生的眼泪,也已流尽。
“安谙,我们握个手吧。”我看着他,努力绽起一个临别的微笑。希望这微笑不要太难看。希望,他能记住我的笑。
而我不再要你的抱抱了。我不再要任何人的抱抱了。我有亲人,我有根了,虽然,不能相认。
他伸出手。我握住他的手,将金玉良缘递在他掌心。
他静静望着我。望着我的眼神,是我见过最哀伤的眼神,宁静,而不再有要求与渴望。
我再笑笑。最后看了他一眼。缩回手。转身离去。
我愿意与你一生缠绵
尾声 你的怀抱就是我的天堂
(一)诀别后,我不再有期待
'须菩提,如恒河中所有沙数,如是沙等恒河,于意云何。是诸恒河沙,宁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但诸恒河,尚多无数,何况其沙……'
几千年前,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里,佛陀给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讲解《金刚经》。其后,唐玄奘跨越万水千山大漠孤烟克服旅途艰险西行取经,带了大量大乘佛教经文回中土。
几千年后,我坐在这条叫扎依达的恒河支流岸边,看日薄西山,扎依达水静流深。
来到印度已近一个月。每天傍晚收工后,我都会来这里坐一坐。
扎依达,印度语的意思是忘忧河。忘忧河,多么温暖的名字,以一种微小的姿态,许人以微小希望,翼望可以由此忘忧。或许,因为埋在人们心里的忧伤总是忘不掉,所以才有了这样一个名字。
忘忧河,我其实并不想忘记什么,我只是喜欢在这里看一会落日。东印度的落日,与那天离开余姚去往萧山机场在安谙的牧马人里我看到的落日一样,柔婉可亲,大大红红的,一点都不刺目,看久了也不会流泪。看久了,心也慢慢静下来。
这东印度的落日,此刻可会映着安谙平静的脸容。
隔着忘忧河,我却再也看不到安谙平静的脸容。
我在这里。他在哪里。
我已慢慢喜欢上这里。而他在哪里。
“程,走不走?”远远的卡努喊我。边喊我边对我摇手相招。“斯和赵晚上去我家吃晚饭,你去不去?”棕黑脸上漾着灿烂微笑。
我回头对他笑道,“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我一会自己回去。”
“别在河边待太久。”卡努说,“很多蚊子的。被叮到容易得疟疾的。”
我对卡努再笑笑。看着他转身离开。
夕阳将逝,我想再看一会,看这残阳慢慢沉陷在忘忧河的下游。
忙乱的一个月,我没有给安谙打电话。没有告诉他,我在哪里。我想再等一等,等我真正的平静下来,再给他打一通电话。我想等一个阳光好心情好的日子,再给他打一通电话,告诉他,我在印度,这里有一条河,叫扎依达,很美很美。或者告诉他,我很好,毋须记挂。
忙乱的一个月,从实地测量到施工图初步设计再到实地测量,二次测量后做施工设计修改图,然后是设计交底与图纸会审,做可行性评估、目标规划和计划,制定施工方案,做工程预算……来的一行人每天都忙得脚打后脑勺。
其实这里污染并不很严重。城中有一些简陋工厂,工厂的工业废水直接排到这条叫扎依达的河里,可是测算数据出来,我不由跟同行的安全监理师老斯嘟哝,“这地方的污水测检值跟国内许多地方企业的污水测检值相比,简直可以当饮用水喝了。”
老斯笑,“环保署亲美,美国呢挺印度,咱们国家呢又向来喜欢谎报各种数据,无论是GDP还是FDI,温饱还没达到呢直接跨过小康对外宣称是中等富裕国家了,就更别提工业污染了,都属于不可外扬的家丑。环保署当然不会知道。当然会觉得这些他们看得见的落后地区更需要帮助。”
最后,给公司的报告里我们一致认为建一座中小型污水处理站就好,设备也不用太先进,这样子既可为环保署和公司节省下很多钱,也比较符合这里的实际。报告很快批复,接下来就是做初建工程,挖沟下管搭架灌浆建污水回收池和滤水池。
卡努就是这里环保署为我们找的施工队负责人,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这地方很多人都能说英语,环保署接待我们的官员,卡努的工友们,我们住处的厨师和保洁员。甚至连街边摆摊的小贩也会讲英语,即使说得不流利,口音重,但也不影响你跟他们讨价还价。
或许因为他们与香港一样,都曾是英属殖民地。或许因为印度的基础教育比国内好太多,虽然举国皆穷,却从不穷教育。
卡努说在印度从小学到高中全部是义务教育,老师也不会因为教的都是穷孩子就有丝毫怠慢。即便大学大多数穷人也能念得起,学费被冻结了五十年始终维持在180卢比,折算成人民币不到四十块钱。
卡努就念过大学。尽管大学毕业后他没能够留在孟买回到了这里。
卡努是个很有意思的中年男人,外向中带一点点羞涩,衣衫褴褛却不妨碍他彬彬有礼,因为感激我们为他们带来了这个就业机会,卜一见面就对我们很友善亲近。跟老斯他们几个男的混得已经很熟,亦常常带着试探的表情问我一些奇怪而有趣的问题。
比如,他会问我,“程,你这样子出来这么远你丈夫不会打你么?”
我微笑,“我没有丈夫。”
“那未婚夫呢?”
“我没有未婚夫。”
“男朋友也没有?”
“嗯,没有。”
“程,你这样子会嫁不出去的。”卡努一脸担忧的重重叹气。
我仍然微笑,“我暂时还不想嫁人。”
比如,他会问我,“程,你信什么教?”
我微笑,“我暂时还没信什么教。”
卡努就大睁眼睛难以置信地道,“那怎么可以?程,你必须得信教!不管什么教!印度教,佛教,耆那教,甚至是伊斯兰教、基督教,你必须得信一个!否则灵魂得不到救赎,死后难升天国的。”
我仍然微笑,“是么?那么好吧,我考虑一下信佛教。”
微笑掩映下我在心里默默道,宗教真的可以救赎我么?真的有宗教可以救赎我么?
而我并不想升什么天国,我只想重新找回我曾经放弃放弃后永远失掉的天堂。
如果不能够,怎样都无所谓。
如果不能够,就让我久一点留在这里。一年,两年,三年,甚至更久。卡努们的蜗速进度啊,愈慢愈好。
卡努来的第一天,监理工程师赵越盯着肩扛镐头的卡努问,“卡努,你知道‘2R制度’么?”
卡努怔,半晌耸耸肩膀很老实地回答,“不知道。什么叫‘2R制度’?”
老斯在一旁轻叹解释,“就是request和report制度,简称‘2R制度’。意思是如果你是这个工程的承包人或负责人,必须每天都要拟定当天要进行的工作内容、工作面、工作量和预计投入的材料,以及已完成的工作和欲进行工作的准备状况,然后向监理工程师,呃,”老斯指指赵越,“就是他,书面请示和汇报……”
看着卡努愈来愈迷惘的表情,老斯再也说不下去。赵越也是一脸无奈。看卡努这样子,Work Request和Work Report表格也是不可能有的了。
我们互相看一眼,再看看卡努身后跟着的那几十个人,不是拎着铁锹就是扛着镐头或锄头,众皆无语。最后还是老斯指着卡努肩上的镐头问,“除了这些,你们有电铲车挖沟机么,卡努?”
卡努睁大眼睛满是诧异,然后又是一耸肩膀说,“我们可没有那些‘先进机械’!”
所以,全部基建都靠人力。
印度人抑或说这里的印度人工作起来不是很卖力,即使他们感激我们给了他们这样的就业机会,这样多人加起来每天挖的沟也不会超过五十米,干累了就停下来吸支劣质香烟,聊聊天,说笑一阵。很具体地让我见识了邵正华所说的,“工作效率低下,并非你想的那样,一个工程几个月就可以完工。”
不能说他们懒惰,或许只是因为贫穷。贫穷让他们没有什么激昂的斗志。
印度,真穷。
衣衫褴褛的百姓,随处可见的脏水,垃圾,粪便,即使是新德里,贫民窟也比比皆是。而能住在贫民窟已经算是“有福气”,更多的人连贫民窟都住不上,只能一家人终年露天而居。乞丐多得难以想象。
但印度人民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因为大家都穷,连政府都穷。没有穷奢极侈的政府办公大楼和豪华名车,大街上甚至很少看见四轮车,繁华一点的城市路上跑的大多是三轮车,更多地方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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