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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缠绵,或者诀别-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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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路上跑的大多是三轮车,更多地方只有手推车。

人们面色平静,目光和善,会远远地看稀奇一样看着我们,视线对接的瞬间,即向我们展露友好的微笑。那微笑,会一直暖到人心里,很久很久。那是困苦亦未能泯灭麻木的和暖微笑。

根深蒂固的宗教信仰亦让他们没有仇富心理,看着我们衣着光鲜,没有丁点嫉妒和忿懑。反正死后他们都要升入天国,而我们这些没有宗教信仰的人,连天国都不得入,我们多可怜,又有什么好嫉妒好忿懑。

常常的我倚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工棚柱子上望着远处说笑吸烟的卡努们,会觉得,有一点点羡慕。

他们虽然穷,看上去却比我开心许多。

回到广州后,董翩没有问我任何关于杭州的事情,也没有挽留和规劝。

临来之前的最后一晚,董翩为我饯行。整个晚餐过程里,我如常说笑,跟他讲我正在看的《玄奘西行记》和泰戈尔,这些都是为来印度做的准备。他在对面望着我,神情和暖回应着我的说笑。他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传说永远比真实美丽。

然后在送我回家路上,他说,“旖旖,我们之间,结的是死扣,或许这一生,都不会解开了……”

他说时眼神中的怅惘与寥落让我难过。可也只是难过。无从安慰。

我安慰不了他。我给不了他安慰。如同我自己也没有安慰。如同他也给不了我安慰。

车到楼下,我说你要不要上去坐一坐。

他摇摇头,“戒指还给他了?”他问。他早已看到,我的手上不再戴着那枚翡翠指环,在吃饭时就已看到,抑或在我回广州后我们开会时就已经看到。可他直到此刻才问。

我轻声道,“是的,还回去了。”

“所以你执意要去印度?”

“是的。”我坦承。与他之间,什么都已不避讳言。

“如果你觉得这样会好一些,就去吧。”他轻声叹,“很早之前我就说过,逃避换不来心安。不过如果逃避真的有用,去留由你。”

我微笑,“我记得你还说过,顺从自己的心,不要勉强,不要为难。可我从来都没有做到。这一次,我想试一下。”

望着我的微笑,董翩眼里忽然涌上无尽忧伤,望着他眼中的忧伤,我却仍在微笑,微笑着想起安谙也曾用这样忧伤眼神望过我,他的忧伤是我最想化解的,可我没有,如是此一时董翩眼中的忧伤,我也无从化解。

我们渡不了彼此,董翩。

“到印度后如果待不下去,别勉强,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不要有负担。我不会再纠缠你。”董翩叹道,“你是一名好员工,我希望你能一直留在公司。即使你回来时,找到了新的归属,我也不会因为嫉妒或醋意而为难你,仍然愿意你留在这里。”

“我会的。”我笑道,“我是你们在印弟安大的委培生,如果离开,要交很大一笔违约金,我可舍不得那样大一笔钱。”却在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笑渐消声渐低,低至不可闻低至叹息。

原来终究还是会难过。即使,没有爱。

“旖旖,对不起。是我太自信。我以为,我可以给你幸福与快乐……如果知道会这样,当初我不会纵容自己去靠近你,也不会安排你去加拿大分公司,变相把你留在我身边。”他幽幽叹道,“可是‘如果’从来都没有意义。”

“傻瓜。”我重新展起微笑,拍猫咪一样拍拍他手背,“即使不是你,也会是别人……”诱惑我背叛后,让我明白何为坚守,何为忠诚,何为珍惜。

即使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笑到后来,脸已酸痛,我却仍然在努力维持这微笑。因为眼泪没有意义,忧伤没有意义,痛悔没有意义,这一切跟“如果”一样,没有意义。

彻底失去后,微笑是我最经常的表情。

就像在云南那些日子,当安谙听到我说我要被派去加拿大后,脸上一直带着的微笑。微笑的一直望着我。望着所有。

“旖旖,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好么?”即将分别时候董翩问我。

“你问。”

“你如何确定你的爱?”

“很久以前,在上海,安谙曾说,如果想确定哪个人才是自己的最爱,就设想末日来临的时候,自己到底想牵谁的手一同度过生命的最后一秒。最后确定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真正爱的人。”我平静地道。此刻,安谙的名字,不再是我的忌讳。我可以很平静地提起他的名字。因为一切都已结束,一切都已过去。

“可是末日假想,顶替不了现实里每一天真实的相伴相守……”

“也许吧,可是没有他,现实对我也就不再有所谓期待。”

如同,我毫不期待卡努们的施工进程。

(二)我爱你,但不能跟你说话

最后一抹残阳落在扎依达河下游后,我转身坐进环保署为我们配的电动三轮车里慢慢往住处开。呵呵多么好,在这里我没有驾照也可以开车,虽然只是电动三轮车。

路上很多牛,慢慢悠悠左晃右晃。印度人大多信奉印度教,奉牛为神,在这里,牛是神,没有人吃牛肉。

我想起来之前劲儿了劲儿了看的《玄奘西行记》,以为这里是几年前的佛教圣地,到处是宝相庄严的寺院,街市上净如莲花。但佛教在印度曾一度被灭数世纪,街市上也不净如莲花,就像董翩所言,传说永远比真实美丽。可我已慢慢喜欢上这里,和这里质朴善良的人们。

住的地方是印度环保署为我们安排的。一幢英属殖民地时期建的三层别墅楼,现在是地方政府名下的接待办。很漂亮的小楼,院子很大很整洁。楼内有内楼梯,楼外有外楼梯,每条楼梯都能往达三层楼每个房间,每个房间有两道门,一道门对着内走廊,一道门对着楼外的环形走廊。环形走廊扶栏雕着精美的花,满是细节的魅力。就是,有些残破。

一楼大厅有一架三角钢琴,竟然是德国的Oberling,我上上下下在琴身上仔细找了很久没找到出厂时间,但一定很老,因为白色琴键已泛黄。音也不准了。接待办的人告诉我这架琴是这幢小楼原来的主人留下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碰了。

琴凳里有一把调音扳手,一只圆音叉,一把琴键钳,两个止音插销,跟这架琴一样一望而知是旧东西,工艺很精湛,调音扳手上镌的繁复纹饰像这幢小楼环形走廊扶栏上雕的精美花朵,带着往昔的奢迷。

每晚回来吃过晚饭洗过澡,如果不是很累我就下到一楼大厅拿出那几件精湛老旧的调音工具笨笨磕磕鼓捣着调一会音,一天调一点,一天调一点。我不会调音。以前家里的钢琴都是妈妈调。但日子这样长,一眼望不到边,总有一天我能调到勉强可以弹。我有的是时间。

想起临别时安谙说的话,“工作不忙时,还是弹弹吧。别荒废了……”我不会荒废的。等我把这台老钢琴的音调好,我就可以每天弹一会,莫扎特,李斯特,德彪西,拉莫……除了老巴赫。

接待办有饭堂,每天为我们提供早晚两餐饭,只是味道太重不论什么菜都是浓浓的咖喱味,初时吃觉得尚可,吃久了就觉得倒胃口。

车进院子,还没下车,接待办的保洁员莱伊拉站在楼前长长石阶上笑着用一口地道英式英语对我道,“晚饭还没好。厨师回家办点事情刚刚才回来。一会饭好了我叫您。”

我想说不用麻烦了莱伊拉,我不饿。你们自己吃吧。想起安谙对我的叮嘱,微笑道,“好,饭好了你叫我吧。”

没进大厅,沿着外楼梯慢慢踱回三楼我的房间。许是在河边待久了,风吹得头有点疼。

先上厕所。工地里没有厕所,工地附近也没有公共厕所,卡努说整个印度几乎就没有公共厕所。我晨起不敢喝水,早饭不敢喝汤,白天在工地,内急只能憋着。不像老斯和卡努他们,随便走远点找个没人的地方就可以解决。卡努说等他抽出时间,他会挖一个厕所送给我。但愿卡努能尽早抽出时间,挖一个厕所送给我。

上完厕所出来,喝一大杯白开水。一天没喝水,好渴。

我现在只喝白开水。我现在每天都按时吃饭。包里常备胃药和苏打饼干。衣服洗完抻抻平再晾。把老钢琴的音调好后我会弹钢琴。我不再舔嘴唇。不使劲擦眼睛,因为,我已经不再哭。

我做到了对安谙的承诺,除了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打一通电话给他,告诉他,我在哪里。

喝完水,脱掉工作服,甩掉工装靴,进卫生间洗完澡洗换下来的脏衣服,又抱仇一样在脸上涂了厚厚一层面膜膏。

我已经开始怕老。曾经我从不考虑老不老的问题,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情。可是现在我开始怕了。我怕我老得不能再老时再不期然的重遇安谙,我已老得不能再老,而他依然风华正茂。

折腾完从卫生间出来,天色已深。坐在桌边,打开手提电脑。印度工业不行,可是IT很行,即使这样一座东部偏僻小城的接待办里也有网线。

MSN开机自动登录后发来两条离线消息。

这个账号是我三年前另行申请的。安谙走后,我不再登录那个MSN账号,那个我曾跟安谙联系过的MSN账号。我不敢登录,不敢看到联系人名单里安谙的名字是亮着还是黑着。如果是亮着,我将如何面对,而如果黑着,我又将如何难过。

我由此开始懂得莫漠,为什么与康平一朝分手后,她就再也不上MSN。可我做不到莫漠那样的决绝。我只能另行申请一个账号。我总是这样含着骨头露着肉。爱或者不爱都不干脆利落。

两条离线消息都是邵正华发来的。董翩已调回布鲁塞尔总部。邵正华现在是亚洲区执行总裁。他是一个爽利男子,我回广州后把我叫去谈了一次话,见我心意已决,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自我到印度后,每天都会发来简短留言,让我注意身体。如果觉得苦,就回去。

他说,“Mary,你还好吗?”

又说,“注意饮食。晚上睡觉时一定要点灭蚊器。新闻报道说印度现在又大面积流行疟疾和霍乱了。保重。”

我看完这两条消息,打下两个字,“谢谢。”想一想又敲下一行字,“哪天让你的秘书或者谁寄一些圆珠笔给我好么?谢谢。”我带来的圆珠笔大都送给卡努的小女儿了。因为他小女儿说,商店里卖的圆珠笔只能用一天,就再也写不出字。

消息发出,关掉对话框,我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

今天周二,没课。或许一会儿我该下去再试着调几个音。

桌上放着一本书,安谙新出的小说,《你的国》,来印度登机前在机场书店闲转时看到后,犹豫片刻,付钱买下。

爱与痛都过去了,那些往事都过去了,我已经走到这么远的地方,不仅远还蛮荒,就让他的新书陪伴我罢。

书捧在怀里,良久翻至扉页,扉页是他的相片,唇角笑意隐然,右侧鼻翼旁一道浅浅笑纹,幽黑眼眸正望前方,如同此刻就坐在对面向我深深凝望。

指尖顺沿相片上他脸的轮廓轻轻抚过,他的眼眸离我这样近,我却知道这一生我都再也走不近他身旁。

小说已看了很多遍,是他一贯的嬉笑怒骂,书后附的评论文章评价这部小说已完全告别“青春文学”,不仅他诙谐俏皮的语言风格发挥到极致,更对现实生活中广泛存在的丑陋现象进行了毫无情面的讽刺和揶揄,而且是魔幻现实主义……这些我都不懂。对于文学我谈不上任何鉴赏与分析能力。

我只是在一遍一遍的阅读过程中试着猜想,安谙是在何种情况下写下的这本书。写的时候他在哪里,哪个城市哪个角落,是在上海他的寓所,杭州安导闲置的房子,还是枫泾古老幽静的宅院,是在他的父母家,还是在路上某个干净寂静的酒店或旅馆。写的时候,写到痛快淋漓酣畅时候,他的唇角是否卷着些微笑意。写的时候,是否有小诺,那个懂得珍惜懂得爱他的跟他一样的小南瓜,静静陪伴在他身边。

而直到看了他这部小说,我才知道,他一直在对环境有所省思与关注,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对环境有所省思与关注。因为他在小说中写了中国南方某个地区的一处小镇子,小镇子上建了好多好多的工厂,工厂未经处理的工业废水直接排放到小河里,使小镇的动物产生变异,老鼠变得像龙猫一样大,牛长成大象……可是小镇上的人却很高兴,兴高采烈地开展生态旅游,把那些变异动物做成菜,卖给前来猎奇的游客。三个月后,所有食用过变异动物的人,全部失明……

殊途同归,殊途同归,在这段爱里虽然最后我们各归殊途,可是对环境的省思与关注,却令我们殊途同归。

安谙,你还好么?

那枚指环,可戴在了小诺的指上?

对不起,原谅我暂时还没有勇气打一通电话给你,可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我现在在哪里。然后问问你,你还好么。

至于现在,我只能像你曾经跟我提到的卡夫卡说的那样,我爱你,但不能跟你说话,我窥视着你,以便不与你相遇。

(三)我终于明白了所有

莱伊拉在楼下喊我吃饭时,头痛已经漫延全身,皮肤,关节,腰肌,骨骼,哪都疼,不仅疼,还一身一身出着虚汗。汗水濡湿脸上敷着的面膜,滑落脸颊,点点滴滴落在胸前衣上,珠粉色渍痕,像泣血的眼泪。去卫生间洗掉面膜,看着镜子里绯红的脸,我知道,我在发烧。

发烧令我感到冷,打寒战。找出一件厚外套披在身上,去餐厅硬撑着吃了两口饭。今天咖哩又放得太多,洋山芋却寡淡无味,吃下后一阵阵反胃。

莱伊拉看着我,“你不舒服么,程?”

我笑笑,“有点发烧。没关系。”

莱伊拉探手摸了摸我额头,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我笑道,“这几天嗓子有点发炎。我嗓子一发炎,就爱发烧。”

“不,程,你好像得了疟疾。”莱伊拉沉声道,“你有没有被蚊子叮到?”

我笑不出来了。前几天在扎依达河边,手腕上的确被蚊子叮了几个包。可是,不会这么巧吧。

见我不说话,莱伊拉又问,“你带药了么?”

我点点头,来的时候,公司为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好大一包药,青蒿琥酯,蒿甲醚,哌喹,科泰新伯喹,氯喹和伯喹。药发到手里我还笑,觉得很没必要。

“马上去吃药!”莱伊拉道,扶起我,回到三楼房间。“去医院还不如吃点你们带来的药!”是啊,这里的医院缺医少药,还脏得像猪圈,刚来那几天赵越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我们送他去医院,进去后很快就都出来了。然后给他吃了我们带来的药,几天后也好了。

吃完药,躺在床上,看着莱伊拉,我问,“真的是疟疾么?”

“先当疟疾治吧。”莱伊拉说。“不是更好。”

“会死么?”

莱伊拉给我掖了掖被角,“只要不是急性疟疾,药又吃得及时,不会的!”莱伊拉很肯定地说。

我放下心来。心放下来的同时,不由暗喟,活着如此艰难,却也还是贪恋。

莱伊拉出去后,看着枕边刚刚找药时从包里翻出来的安谙送我的小本子,我拿起来一页一页慢慢翻看。

小本子已翻了无数遍,里面没有像影视烂桥段里常演的那样,记录着安谙某一时刻的心情或某年某月某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想了些什么。没有,没有这些。我原先也以为会有,以为他送我这个本子除了怕我弄丢那页比医生的病历还写得专业的药单以外,另有深意,可是没有。这本子是新的。

所有的事情他都记在心里,即使他的小说,对自己的感情也全无倾诉。

他这个倔强又骄傲的小南瓜,任内里如何柔软,坚硬的外表也不肯稍作流露。

疼痛愈甚,冷战阵阵,牙齿咯咯作响怎样也咬不住,我知道我烧得更厉害了。蜷在被子里,一个一个看着本子上安谙的字,我突然感到从没有过的软弱与渴望。我想安谙。我想安谙。我好想好想安谙啊。我想听到他的声音。想听他叫我,哪怕不是叫我傻囡囡,不是叫我宝贝,就只是叫我旖旖,我也想听一听。哪怕我不再是他的傻囡囡,不再是他的宝贝,就只是故人,我也想听他像跟一个故人打招呼那样,叫我一声旖旖。

拿起手机,不用翻通讯录我也记得住他的手机号码,三年里我从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可那串号码已深刻在我心里。我想到我死那一天,即使我不再能够记得他的脸,我也一定能够记得那串手机号码。

拿起手机,我想了又想,几次按下那串号码,几次做罢。捧着他的本子,看着本子上他的字,想着他写下这些字时微蹙的眉头,削瘦清秀的侧脸,高烧与疼痛令我如此软弱,软弱令我如此渴望,渴望听到他的声音,渴望听到他叫我一声旖旖。虽然分别的三年里我亦病过,病的时候也很难受,很想他,可那时我不敢找他,没脸找他。现在,我想听听他的声音。就当是兑现我对他于我那最后惟一要求的允诺。

终于我再也忍不住。我忍不到心情足够平静足够好的那一天再给他打一通电话了。我再也忍不住了。东印度的月光穿过窗,洒满房间,我想问问他,他现在在哪里,那里有没有这样的白月光。

重新输入国际漫游通话的区号,重新输入他的电话号码,又确认了一下没有输错,我按下了通话键。

当电话接通的一刻,当三年里我第一次打给他的电话接通的一刻,我微有愣怔,安谙是从不用彩铃的,来电显示铃声也是最普通的机带铃声,或者只是调成振动,他鄙薄任何形式上无谓的装饰。可是此刻,却有旋律响起,随即,一个男人沧桑暗哑的歌声响彻耳边。

我一句一句听着,听着那把沧桑暗哑的男声,终于明白了所有原因——初初重逢时候他的疏离与淡漠,两天一夜里他对我隐忍的体贴与关怀,他的平静,他的拒绝,他的犹疑与挣扎,他的转身离去,他的不挽留,他对我最后也是惟一提出的那个要求。所有这一切,我都明白了。

我明白了,我的懦弱与自卑让我错过了什么,我的背叛与离弃,又摧毁了什么。

男人沧桑暗哑的歌声一直持续。安谙一直没有接听电话。

我在这把沧桑暗哑的男声里泪如雨下:

“这些年你好不好,好像瘦了

听说你现在很爱笑,你一定受够煎熬

想见你,我知道你还是会说我不要

有没有我不重要,远远想着你也好

离开你其实我不见得过得比你快乐

明明我就是你的,你的权利我还留着

我很认真改变自己努力活着

面对人前人后的苛责我还在等

I don't wanna Talk about 从前忘了

听说你长发不见了,你一定受够煎熬

想见你,我知道你还是会说我不要

I don't wanna Talk about 远远想着你就好

离开你其实我不见得过得比你快乐

我不懂怎么割舍只想把你留着

我很认真改变自己努力活着

面对人前人后的苛责我还要等

或许你会笑我怎么会如此愚蠢

难道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让我重生

你知道我就是这种人,你认识的我就是这么单纯

其实我不见得过得比你快乐

我不懂怎么割舍只想把你留着

我很认真改变自己努力活着

面对人前人后的苛责努力活着”

及至一首歌唱完,旋律再次重复,安谙也没有接电话。我按下结束通话键。将头埋在被子里,痛悔到哀绝。

我的懦弱与自卑,让我和他错过了整整三年。各自折磨并放逐了整整三年。

而我的背叛与离弃,摧毁了他作为一个男人所有的骄傲与自信。

愈骄傲自信的人愈不可伤。如同愈自卑的人,看起来愈骄傲且自信。

我想起三年前他离去时留给我的字笺,“我等你真的想好之后,再来找我。”

我想起酒醉那夜他抚摸我指上金玉良缘时的轻叹。

我想起随后我问他我们还能回去了么后他对我的反问,“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想起他两次问我“来得及么”时神情中的犹豫与思度。

我想起他跟小诺说普鲁斯特时的感伤与固执。

我想起牧马人后视镜里他缓慢移开望着我的眼神。

我想起车上置物箱里那盒过期的胃药。

我想起小诺说图雷克演奏的《哥德堡变奏曲》多闹心时他的沉默。

我想起我问旎旎还好么时他微棱的颊骨然后给我戴上太阳眼镜隔着太阳眼镜滤光镜片才看着我问我想不想去看看旎旎。

我想起我吃着他安排酒店后厨做给我的鳝丝面时他隔几张桌子远远对我的关注。

我想起他跟宋师兄说“她不在我身边我管不了现在她在我身边还是我带她去吧”以及他说的“她也待不久”。

我想起他给我关上车门后隔着车窗仍然望着我不舍移转的视线。

我想起我哭时他轻轻拥住我后骤然收紧再骤然放开的怀抱。

我想起我给他做饭时他脸上始终绽放的微笑。

我想起他在桌上用尾指摩挲我掌缘与尾指却就是不握住我的手。

我想起我坦陈对他的背叛时他脸上惨然的寂黯。

我想起他竭力不让我看到他手提电脑桌面上的莨菪花海。

我想起他轻轻抚着我的脸告诉我“小南瓜从来没有怨过她”。

我想起我让他要我他拒绝我时说的“我不要你一时一刻的冲动。”

我想起在陆埠镇中心卫生院他对罗医生说的“我女朋友胃不舒服想让您看看”。

我想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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