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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惊鸿照影-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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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还有一点你并不知道,那便是,出师的弟子必须倾尽全力,去完成先师交代的遗愿,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我略微怔住,而他的视线缓缓移向窗外的苍茫天际,声音带了写淡漠与遥远再度响起——
“我十三岁那年,亲手将‘沉水龙雀’刺进先师的心口,剑很快,他看着我缓缓微笑,要我发誓这一生都无条件的去保全善待身上带有新月胎记的女子。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原因,只是点头应承,直到后来我整理先师遗物时,看见他的手记和这幅画卷了才明白。”
我自然明白他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和我说这些,我也明白这绝不是单纯的追思倾诉,其实心底隐隐约的有着某个预感的,在他说到云端左臂处的新月胎记时,在他说到他对苏古稀的应承时,可是仍然,下意识的不愿接受。
他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看着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却是有着不可抑制的轻颤:“云端和我,是什么关系?”
他看我良久,话语中带着几不可察的叹息,静静响起——
“她是前朝皇后,也是,你的母亲。”
第95章
他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指,温热的液体,缓缓滴落在我左臂处,炼金朱砂绘就的凤凰之上。
我的手中,握着浸了域魄酒和藏红花汁液的纱布,一点一点,缓慢而轻颤的擦拭。
温热和着冰凉的触觉,让我的肌肤止不住的战栗,就如同,自己此刻茫然无措的内心一样。
当炼金朱砂的痕迹一点一点的褪去,我看着自己手臂上清晰浮现的月牙印记时,初闻时的震动已经不见,只是茫然,从未有过的茫然。
“当年我救下你的时候,你的面容被树枝尖石划得血肉模糊,只有臂上这个新月胎记,因为有衣物的保护,所以完好无损。”
“你救我,就是因为这个新月胎记?”我没有看他,只是有些恍惚的开口。
“是。”片刻之后,他静静开口:“当时你伤得很重,而我手边并没有足够的续命良药,我只能用‘画鬓如霜’暂时稳住你的心脉,然后往邪医谷赶。你一路上都没有意识,从脉象上看本不应如此,我很清楚拖得越久你醒过来的机率便越小,在用尽药物针法都没有效之后,我便明白这是你自己的问题,是你的内心不想醒过来。我本该收手,可是我答应过先师,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回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听他的声音淡淡传来——
“其实比我想象中容易了太多,只是一声‘倾儿’——那个时候我握着你的手,一直叫你的名字,后来你睁开眼睛,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却无疑正是这个名字。”
我静静看他,问了出口:“你会这么唤我,是因为知道我的身份?”
“改朝换代并不是一件小事,而你容颜虽毁,但身上残破的嫁衣和手臂上的新月胎记已经足够让我知道你的身份,更何况还有一路搜捕的官兵。”停了片刻,他才再开口:“对剑眉山的时候,我听过他是这么唤你的。”
我的心底蓦然一痛,自然明白苏修缅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从刚才到现在,刻意的不让自己去想,刻意的忽略,可是并不是,只是忽略就可以抹杀的。
苏修缅的话,让我的思绪不受控制的开始飘远,骊山与眉山本就相邻,那一日,经不住她的缠人,他带她偷偷溜出温泉宫,骑马踏雪,一路到了眉山,遇见苏修缅,他与他比剑,她在一旁看着,满心满眼全是情浓。
多可笑,我在意了那么久,介怀了那么久的人,竟然是我自己,我是不是应该释然而开心?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底的情绪那样复杂,有太深太沉的悲哀,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这一切,这一切,又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好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而苏修缅的声音,继续在梦中响起——
“快到邪医谷的时候,我们遇上了真正的慕容清,在马车之中,又有疏影死命护着,她伤得并不算太重,然而,我若不出手相救她也活不了。我要她的身份当做诊金,她若想活下去这一世便只能去做旁人,她答应了,我将她单独安置在桑篱轩直到痊愈,然后用炼金朱砂合着守宫壁虎血在她眼下点了一颗泪痣,要她终身不得取下面纱。我派人送她出谷,并没有再去理会她的去向。只是几年之后南朝第一舞姬桑慕卿名声大噪,我才知道原来她到了上京忘忧馆,也是那时,才让漓心出谷去到她身边的。”
“漓心?”我喃喃低语,不期然的想到了桑慕卿身边从来不离半步的青衣婢女。
“她既然能够告诉你这些,那么漓心必然是不在这世间了。”苏修缅的视线转向天边,缓缓开口。
“为什么?”我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定定看他:“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没有看我,对着窗外淡淡开口:“你既然不愿意想起从前,我便给你一份新的记忆,一个新的身份,慕容家的二小姐,足以保你一世无忧。你和慕容清本就长得有些像,特别是眼睛,所以我调配出玉骨生肌膏,照着慕容清的样子整易你的面容,自然只是有几分相似,不然我也不用在她眼下点泪痣。后来慕容家的人前来寻你,我告诉他们你坠崖后容颜伤了,他们再见你时又是三年后,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面容变化本就不足为奇,再加上有疏影和慕容清坠崖当日贴身戴着的玉佩,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身份,在他们看来,我也并没有必要撒谎。”
他的唇边,忽而牵出一抹自嘲的弧度,依旧没有看我,声音清淡响起:“我那时只是为了先师的遗愿,并没有想太多,就像是当日的慕容清,我既出手救了她,就不会再出尔反尔,可如果换做今日,我绝不会留她性命。”
我没有办法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深深吸气,一下,两下,却终究只是颓然的闭眼:“她才是真正的慕容清,可是直到她死,都没能向父母家人证明她的身份,而我……”
“你这么想?”苏修缅转身,声音里带了点冷漠打断了我:“如果他们不相信她是真正的慕容清,她便不会死了。”
我震惊的抬眸看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底的冷,不受控制的蔓延四肢百骸。
而他依旧静静看我:“你以为她是自杀?”
我摇头,不是没有这样想过,然而更多的时候,我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却是淳逾意的话。
“南承曜?”他又问。
我不说话了,只是看他。
“不会是他。”而他也不等我回答,只是径直淡道:“不是他不够狠,也不是他做不到,只是他心气太高,是不会对她动手的。”
我闭上眼,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问:“我记不起从前的事情,是因为你吗?”
他静了片刻,才再开口:“可以这么说。”
我的唇边,缓缓勾起一抹苦笑,听他的声音继续传来——
“你醒过来以后不记得从前的事,我施针探出你头部承灵、百会、天冲三处要穴凝塞淤堵,料到你的失忆便是因此所致。那个时候若是动用‘画鬓如霜’,或许能将血气打通,但是我没有。到了如今,即便合我与先师之力,只怕也是不可能了。”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样走出藏风楼的,只记得他一直握着我的手腕,持续不断的温热暖流,便沿着我的阳池穴,一直传到全身。
可是,即便这样,还是没有办法驱散我心底,那挥之不去的空冷茫然。
穿过海棠花林,正欲往轻漪园的方向行去,却忽而听得谷外阵行隐动,不一会便有一个面色惶急的中年男子怀抱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入到谷中。
“苏先生?求苏先生救救内子!”
不待苏修缅做何表示,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漓陌就已经上前:“你走吧,我家公子近日不见旁人。”
那男子仍是急迫哀求,而漓陌已经失去耐性的一挥手,于是听到阵动而赶来的几名青衣男子便只是漠然的阻隔住他的去路,虽不动手,却一步一步,将他逼往谷外。
苏修缅并没有过多干涉,他只是握着我的手,静静往轻漪园的方向走去,而我心绪纷乱恍惚,也无力再去理会身后那名男子苦苦的哀求。
许是见我们的身影越来越远,那名男子的声音忽然犹如绝处逢生一般焦急万状的骤然拔高,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却仍是断断续续的随风传入我的耳中:“……求苏先生……我有……我有三王妃的消息……慕容一家……全垮了……”
第96章
“……我有……我有三王妃的消息……慕容一家……全垮了……”
那声音其实并不大,隔了太远,断断续续的传来,然而响在我耳中,却犹如平地惊雷一般。
不由自主的挣开了苏修缅的手,急步走回,心底是掩藏不住的震惊焦灼,犹自带了一丝不能置信。
即便是到了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依旧是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心绪太过复杂,一时之间我分辨不清。
或许,富贵平淡之时我不知道该怎样再去面对他们,或许,已经渐筑心墙,然而现如今这般光景,我只知道,曾经的关爱照拂,并不是,一丝真心也没有的。
“你刚才说的,慕容家垮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深吸了一口气,我开口问道。
那男子看了一眼缓缓走到我身后的苏修缅,见他虽未点头,却也并没有出声反对,当下不再迟疑,飞快开口道:“慕容一族谋反,已经被当今皇上抄了家,灭九族也是无可避免的了。”
“谋反?”我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
那男子依旧语速飞快的开口道:“皇家的事情,我们寻常人也知道得不真切,只是世人都这么说,慕容一族狼子野心,不单谋反,还将脏水往太子身上泼,反正皇上也是这么定论的,那这件事情,不是也得是——其实慕容家早就烈火烹油了,有这么一天,一点也不奇怪。”
“慕容丞相和夫人呢?上将军和太子妃呢?他们现在怎么样?”我的声音里,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
“听说本来慕容一族都是要被凌迟处死的,但圣上最终顾念慕容家毕竟过去有功,所以只是下旨将慕容家的成年男子问斩午门,女人和孩子白绫缢死。除了太子妃和三王妃怀有皇家血脉,上将军慕容潋逃离南疆暂免一死以为,慕容氏上千口人,只怕再无一人能得幸免。”
“你是说他们都已经死了?”我的心底,寒意蔓延,那样的冷。
那男子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还只是收益,不过谋反那么大的事情,连太子都因为莫须有的牵连便被皇上禁闭东宫,慕容一家,早晚都是死。”
我还欲再问什么,那男子却只是面色焦灼的看了一眼他怀中容颜惨白的妻子,急急对着苏修缅开口道:“苏先生,可以救内子了么?求苏先生救救内子,她的病经不得再拖了!”
漓陌眉目一冷:“谁问你话的你找谁救去。”
我正想说些什么,苏修缅已经淡淡吩咐身侧的青衣童子:“带他们去梵安殿,我随后便到。”
“谢苏先生!”那男子大喜过望。
而漓陌急道:“公子,你——”
她的话顿住了,看着苏修缅清冷的视线,却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如果公子一定要救他们,请公子允漓陌代为施诊。”
苏修缅依旧淡淡道:“你的针力不够,况且,我也要你出谷去做别的事情。”
漓陌怔了怔,问:“什么事?”
“你随三王妃回上京,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
漓陌直觉的抗拒,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去!”
苏修缅眉目间的神情没有一丝改变,依旧清淡开口:“那么,你也不必再留在邪医谷了。”
漓陌惊惶幽怨的张口欲言,他却只是挥手止住,继而转眸深深看我,良久,才再开口:“倾儿,我知道你如今恨不能立刻赶回上京,我拦不住你,但是,我要你答应我,在我到上京找你之前,你什么也不要做。”
他眸心深处,似是含了一丝紧绷,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就像很久以前就已经习惯的那样。
他见我点头,神情微微松了下,却并不多说什么,也不再理会漓陌,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便往梵安殿的方向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闭了闭眼,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向清漪园。
“我们即刻起程回上京。”我对疏影说。
并没有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说,家里可能出事了。
可能,我用了这个词。
心底依旧隐约期盼,这只不过是谣传。
虽然潜意识里已经知道,这个消息,多半是真的。
那名男子衣着华贵,即便情急之下依然气度雍容,一看就不像是会信口开河的人。
而他言谈间的不假思索的坦然不讳亦是骗不了人。
“王妃身子弱,寻云以为为了这莫须有的消息奔波劳碌,并不值得。就算不为了您自己考虑,也该想想您腹中的孩子,不是吗?”
寻云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并没有料到她会出言阻拦,不由得怔了一怔。
我以为,她即便和漓陌不同,但至少亦是想要早些回到南承曜身边的,照顾我对她来说,不过是看在南承曜的份上。
她见我不语,微微敛容:“寻云只是担心王妃的身体经不得快马劳顿,这才逾矩了,还请王妃恕罪。”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既然听到了这个消息,我就不可能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依旧安心的留在这里,我自己的身体,我会小心的。”
漓陌万般不愿,却仍然跟我们一路同行,有苏修缅的那一句话在,我也并不好再出口推脱拒绝。
她不多与我说一个字,只是每日,必然替我施针安胎。
我并没有拒绝,虽然我明白她并不喜欢我,但却很清楚,因为苏修缅的关系,她是绝对不会害我的。
回程的马车驶得并不快,或许是因为归心似箭的缘故,我甚至觉得,速度比来时慢了许多。
待到我们终于临近上京城门的时候,马车却渐渐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我问。
越离得近,心底仿佛越是不安。
月毁的声音响在车帘外:“前面有些拥挤,请夫人稍适休息,很快便可以通行的。”
我点了点头,静坐在车内等待。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马车却只是艰难的向前行了几步之遥,我想要拉开车帘看一眼前方路况,却没能拉动,只听得月毁的声音再次响起:“夫人,此处人多杂乱,请夫人在车中等待,不要露面。”
他说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妥,因此我虽心焦,却也只得作罢。
正无奈,却忽然听得马车外几声唏嘘不已的感慨——
“真是惨啊,那么显赫的慕容家,怎么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快别看了,怪吓人的!”
“还有慕容家的那个小少爷,怪俊俏的,是不是也要问斩啊?听说他在南疆很得人心啊!”
“刚才囚车从城门下面过的时候,你没见他那样子,哎,或许死了才是解脱……”
我周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冷凝成冰,伸手就要去掀车帘,寻云却面色一变,紧紧拉住,语带恳求的开口:“王妃……”
我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你们早就知道的是不是?”
她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再理会她,直接伸手就去拉车帘。
她迟疑了下,终是没有抵过我的决绝。
随着光线一点一点穿透而来,我抬眼看去,昔日本就熙熙攘攘的上京城门外,此刻更是挤得水泄不通,密密匝匝的人群聚集在城下,带了一丝无可避免的幸灾乐祸。
我的视线,随他们一道,慢慢上扬。
上京城楼上,那高悬着的人头,我曾经,唤过他,父亲。
第97章
我不知道冥冥当中,是不是真的有所谓天意。
让一切兜兜转转之后,又回到了原点,仿若轮回。
如果坠崖后的人生可以算做重活了一世的话,我竟然两世都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而他,毁了我的家两次。
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失去意识的了,只记得一睁眼,便撞进他暗黑眼眸深处,那一抹复杂的柔光。
我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声音沙哑得连我自己也不相信:“你之所以同意我去邪医谷,是因为已经料到会有今天了,是不是?”
他深深看我,然后点头:“我不想瞒你,是。”
“和你有关系吗?”
他顿了顿,还是点头:“有,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清儿,你愿意听我说吗?”
“说什么,说你的不得已?”我的心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因为不得已,你逼死了自己曾经所爱的女子。因为不得已,你对杜如吟极尽恩宠。因为不得已,你毁了我的家——三殿下,你告诉我,你还有多少不得已?”
“清儿……”他的眼中似是一抹压抑的沉痛,伸手用力握住了我的双肩。
我却只是漠然的抬眸看他,打断了他的话:“都死了,是不是?什么时候轮到我?等孩子出世以后吗?”
他的眉宇间,缓缓袭上一抹疲倦,闭了闭眼,开口:“你是我的王妃,我不会让你有事,至于旁人,我顾不了。”
他松开手,起身向门外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依旧执意开口问道:“潋和滟儿呢?他们现在怎么样?今后又会如何?”
他的脚步顿了顿,却并没有转身,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推门而出。
门外候着的是疏影,显然是狠狠哭过的样子,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的。
见了南承曜,她下意识的就要垂下头,南承曜淡淡道:“帮你家小姐梳洗更衣,我们即刻便要进宫。”
我忽然觉得想笑,而我也真的笑了出来:“殿下怎么会认为,我还能够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陪你进宫去演一出,我并不知道剧情的戏码呢?”
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开口:“一个时辰之后我会让人过来接你。”
语毕,他再不多留片刻,大步走远。
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见了,疏影方“哇”的一声扑进我怀里,痛哭失声。
“小姐,你都睡了整整一天了,你吓死我了,你要是醒不过来我可怎么办啊?”
“傻丫头,不要怕。”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做了个深呼吸,却仍是控制不住语气中的急迫:“你告诉我,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听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潋和滟儿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她哽咽着开口:“小姐……老爷和夫人……都不在了……慕容家也没了……滟小姐没事……只是被废了太子妃的封号……可是潋少爷被官兵围剿受了伤……现在被关押在天牢死囚室……听说要择日凌迟处死……哇……小姐……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凌迟处死?”我不敢置信的重复道。
就连对父亲和其余兄弟,也只是问斩午门,为什么偏偏是潋,要受这凌迟的酷刑?
疏影泪流满面的点头:“他们说,慕容家谋反事败后,皇上已经宽厚处理免去了凌迟的酷刑,可是潋少爷不但拒捕,还带了几个人攻回上京意图再行谋反之事,是此次随他回来的一个将军中途禀告了朝廷,所以才……他们说,皇上怒不可遏……要……要……”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而我缓缓的闭上了眼。
以潋的率性冲动,我能想象他初闻这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虽然,我知道,他快马加鞭赶回上京并不一定,是为了谋反。
“谋反,外间都是这么说的吗?慕容一族落得今天的下场,是因为谋反?”
“我起初也不相信的,可是他们都这么说!”疏影哭道:“他们说老爷谋反,事情败露后,还诬赖太子殿下是主使,所以皇上才会那么生气!”
我想起了那日在邪医谷中,那名男子所说的话语,似乎太子也因为受到禁闭,不由得问道:“太子和滟儿现在怎么样了?”
“皇上下令彻查此事,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太子和滟小姐都禁闭在东宫之内,不得出来,小姐,我好担心暗香,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可是我又打探不到她的消息……”
“她只是个小丫头,只要滟儿没事,她也不会有事的。”
我轻轻搂住她颤抖的身体,心里,其实也是惶然不定的。
滟儿就快要生产了,遭逢剧变,她又一直生活在家族的庇护之下,我真的担心她会承受不住。
还有潋。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可是那份亲情却是实实在在的,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事而什么也不做。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吟片刻,对着疏影开口道:“帮我梳洗更衣。”
疏影怔了怔,我却不再多说,径直起身走到铜镜面前梳理长发。
我不知道南承曜要我进宫所为何事,自己又可以做些什么,却明白,如果我只是留在归墨阁内自怜自伤,那便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也挽回不了。
当秦安到归墨阁请我的时候,我已经一切收拾妥当。
我随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正门,那里,早早的候着一辆马车。
南承曜也许是没有想到我会那么快就出来,又或者是因为见了我一丝不苟的妆容和唇边一直顽强维持的淡漠笑意,他的眉心,几不可察的微微蹙了一下。
他将手递给我,想要扶我上车。
我暗暗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将手交到他手中。
马车很快向着紫荆宫的方向驶去,南承曜深深看我:“清儿,不管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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