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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春色-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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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姨,我饭后茶还没喝呢!”宋箬溪奇怪地看着安隅,母子俩见面没多久,她为什么这么心急让陆綮颜去居士楼?

    “茶都凉了,不要喝了,你们去居士楼,到那边再泡壶热茶来喝。”安隅继续赶人。

    宋箬溪伸手打开杯盖,一股热气扑上来,柳眉上挑,促狭地笑道:“安姨,茶还是热的哟!”

    陆綮颜看了眼宋箬溪,垂下眼睑,淡定地道:“娘,喝完茶再走。”

    见儿子拐着弯帮宋箬溪说话,安隅心中欢喜,知道儿子对宋箬溪的印象不错,笑着改口道:“好,那就等你们喝完茶再一起回居士楼。”

    安姨对儿子的话惟命是从,宋箬溪明眸流转,唇边的笑意更浓,端起茶杯,浅啜一口,慢悠悠,毫不心急地慢慢品尝。

    安隅见状,脸上露出宠溺的浅笑,这孩子又淘气了。不过这样也好,颜儿性格过于沉稳,静尘活泼可爱,两人能互补,他们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一杯茶再怎么喝得慢,还是喝完了,宋箬溪起身道:“陆公子请。”

    “静尘,你叫他綮颜呀,叫什么陆公子,做甚么要那么的生分?”安隅嗔怪地斜了宋箬溪一眼,笑道。

    宋箬溪呶呶嘴,对称呼不纠结,道:“綮颜,我送你回居士楼。”

    陆綮颜起身对安隅道:“娘,我先过去了。”

    “好,你明天再过来,今天要好好休息喔。”安隅柔声道。

    陆綮颜点了点头,率先走出门。

    “安姨,我走了。”宋箬溪跟着走了出去。

    出了小院的门,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相隔三步的距离。午后的阳光,明亮刺目,众尼或在禅房内午休,或找了阴凉的地方避暑,寺中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响。

    陆綮颜背着手,看着前面纤细的背影,眸色微沉,母亲希望他能娶她为妻,他没有拒绝。他不是九叔非要娶个情意相投的妻子不可,他不在意娶谁为妻,但是在陆修齐挑选出的姑娘和母亲喜欢的姑娘中,他偏向母亲喜欢的,更何况这位姑娘还曾经救过他。庆幸当日寻来的是比较心慈手软的九叔,要不然这大胆的姑娘可能已经被灭口了,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静尘。”陆綮颜小声唤道。

    “嗯?”宋箬溪回头,目光疑惑,“你叫我?”

    “静尘是你的法号?”陆綮颜对宋箬溪住到寺中感到奇怪,女子要嫁人持家,读太多经书,会心思淡漠枯寂,母亲是被陆修齐伤透了心,才会避入佛门,她的年纪不大,应该不会受情伤,为何会在寺中长住?

    “是的。”

    “因何取此名?”

    宋箬溪想了一下,道:“师父给我取法号时说,菩萨端坐莲台之上,静观红尘俗世,怜众生皆苦,愿以无边佛法,度一切苦厄。她希望我也能参禅悟道,得成正果。”

    “你要普渡众生?”陆綮颜眉梢微动,他虽不在意娶谁为妻,但是娶个不通俗事,只知佛经禅理的女子,宅中之事就无人打理了。

    宋箬溪笑着摇头,自嘲道:“我尘缘未了,窥不透这红尘俗世,六根不净,不能出家,更没有能力去普渡众生。”

    “你会一直留在寺中?”

    “不会,我明年九月就要回家了。”宋箬溪撇嘴道。

    “你不想回去?”陆綮颜听出她语气里的低落。

    “有点。”宋箬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拧眉,不想多说此事,“我们走吧!太阳好晒。”

    陆綮颜背着手跟在她的身后,原来她会在寺中长住,也是逼不得已,想来这其中必有不愿提及的原由,清冷无波地眸底多了一丝怜惜。

    从安隅住的小院到居士楼,几乎横穿过了整个净莲寺,就算宋箬溪一直往阴凉的地方走,还是被灼热地太阳晒得直冒汗,不过这也跟僧袍太厚有一定的关系,宋箬溪无数遍地怀念现代那轻薄的布料。

    从侧门拐到居士楼,宋箬溪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回头道:“总算到了,你快进去吧!”

    陆綮颜看着她被太阳晒得红红的脸,粉嫩粉嫩,就象水晶糕似的诱人,眸中异色一闪而过。

    “圆丁师侄,请你给这位施主安排一间禅房。”管居士楼的圆丁已年过四旬,宋箬溪跟她说话非常有礼客气。

    “是,师叔。”圆丁恭敬地行礼,并不因为宋箬溪年幼而出言怠慢。

    “你不进去喝杯茶?”陆綮颜问道。

    “不用了,我好热,出了一身汗。”宋箬溪急着回去沐浴更衣。

    “明天见。”

    宋箬溪愣了一下,笑,“好,明天见。”

    一进小院的门,宋箬溪就大声喊道:“香绣快准备水,我要沐浴,热死了。”

    “姑娘,你又大呼小叫了。”香绣闻声从房里走出来,皱着眉头道。

    宋箬溪吐了下舌头,停下脚步,摆出标准的大家闺秀矜持模样,清了清喉咙道:“香绣去准备水,姑娘我要沐浴。”眨眨眼,调皮地笑着补充一句,“这样总成了吧!”

    香绣又好气又好笑,“姑娘,你正经些吧!”

    宋箬溪笑,“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准备水吧。”

    “好!”香绣没奈何地应着,认命地去准备洗澡水。

    宋箬溪笑嘻嘻地进门,香草迎上来,送上一把绣着莲花的团扇,她接过扇子,赞道:“香草好机灵哟!”

    香草抿唇笑笑。

    “上冲冲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噜啦啦噜啦啦,我爱洗澡好多泡泡……呸呸呸。”宋箬溪半眯着双眼,泡在温热的浴桶里,长长的秀发用檀木簪高高地盘在头顶,水洗去了汗水和热气,清爽又舒服,胡乱地唱起歌来,刚哼了一句半句,就嫌弃地撇撇嘴,今天犯神经了,怎么会突然唱起这首幼稚到极点的歌来了?

    香绣轻轻叩了叩木门,道:“姑娘,你洗好了吗?上次来的那两位妈妈来了,要见你。”

    “哦,知道了,我马上出来。”六月十九是宋箬溪的生日,每年纪芸都会打发人送礼物,宋箬溪便以为是珠圆和刘四娘。

    宋箬溪回到房里,却发现来得并不是宋家的人,而是陈陌派来的人,皱眉不悦地问道:“你们怎么又来了?”

    婆子丝毫没有在意宋箬溪的神色,恭敬地下跪磕头行礼,“奴给姑娘请安,姑娘万福。”

    “不用多礼,起来吧!”宋箬溪还是不习惯这跪拜之礼,就算心中不快,也没故意为难她们,让她们继续跪着。

    “谢姑娘。”两个婆子磕了个头,站起身来。

    “你们有什么事,坐下说吧。”宋箬溪无比郁闷,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摆脱阴魂不散的陈陌。

    “再过几天就是六月十九,爷让奴送寿礼来恭贺姑娘芳辰。”婆子捧起放在身旁的红木雕花大锦盒,送到宋箬溪面前,另一个婆子上前打开盒盖,金光灿灿,托盘里是一对五翅镶珍珠红宝石的莲花金凤钗。

    婆子将装着金凤钗的托盘拿出,第二层托盘上放着云凤纹金簪,在金丝垒成的如意云纹中一只凤凰翱翔其中。

    第三层托盘上放着一对金镶玉簪,玉雕刻成“佛”字与白玉莲花形托座相连。

    第四层托盘上放着一对双鸾衔寿果金钗,钗顶是用金丝垒成的花托,花的中间立着一只鸾鸟,鸟衔着寿果,鸟身和翅膀皆是用金丝掐成,站在花蕊中,微微颤动,展翅欲飞,颇为讨喜。

    首饰皆是精品,价格不菲,但是,去年宋箬溪生日,陈陌并没有送来寿礼,事出反常,必有因,眸光微闪,端起香草送上来的荷叶茶,浅啜一口,道:“你们应该不会仅是为了送寿礼而来,有什么事直说,不必绕弯子。”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圆脸的那个婆子笑笑道:“回姑娘的话,爷在五月初纳了个姓卢的女子为妾。”

    “然后呢?”宋箬溪淡定地问道。

    圆脸婆子抬眼看了看宋箬溪,见她神色平静,继续道:“爷让奴转告姑娘,卢姨娘是不会影响到姑娘的地位,爷也不会让卢姨娘生下子嗣,让嫡子居后的,请姑娘放心。”

    对于陈陌的这番话,宋箬溪报以嗤笑,冷冷地道:“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你回去转告他,不管他纳多少个妾,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嫁给他,他别自作多情了。这些首饰你们带回去给他,我不需要。”

    宋箬溪是实话实说,可是两个婆子却误认为她说的是赌气的话,那马脸婆子陪笑劝道:“姑娘快别生气,免得气坏身子,这男人纳妾是应当应份的事。”

    圆脸婆子也上前帮着劝道:“是啊姑娘,这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事,您不要为这事感到不快,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句应当应份,一句寻常事,犹如冰水兜头浇下来,一阵寒意从心底冒了出来,宋箬溪呆怔怔地两眼发直,如果说先前看的那些只是书面上的事,她看过气过,撂在一旁,没往心里去,那现在这个活生生的事例,提醒她一件无法忽略的事,在这个时空男人纳妾名正言顺,这个问题她要如何面对?

    妥协?

    宋箬溪用力地咬着下唇,脸色苍白,要她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她做不到。虽然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陈陌,但是嫁给其他的男人,结果也是一样的,要到哪里去找个不纳妾的男人?

    “姑娘。”香绣见宋箬溪变了脸色,担忧地喊道。

    两个婆子交换了一下眼神,爷果然没预料错,姑娘生气了,这女人就没有不吃醋的。马脸婆子勾了勾唇角,道:“姑娘,奴说句逾越的话,姑娘没必要与那些姨娘们计较,没得降低了身份。姑娘日后是正房太太,没有人能过凌驾在姑娘之上。那些妾室不过是让爷们找乐子的玩意,姑娘不用太在意,且放宽心。依奴看,只要爷心里有姑娘,那就比什么都强。”

    宋箬溪看了看她,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道:“你们不要再说了,拿着东西出去。”

    “姑娘,这首饰……”

    “出去!”残酷的现实让宋箬溪心烦意躁,厉声喝道。

    “两位妈妈还是请出去,不要再惹姑娘生气了。”香绣打断圆脸婆子的话,下逐客令。

    两个婆子无奈,只得抱着锦盒离去,走出院门,见四下无人,冲着门口撇撇嘴,打心眼里觉得宋箬溪气性忒大,还没过门,就这样容不下人,当真是个妒妇。

    回去陈府,这两个婆子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陈陌。陈陌听后,不置一辞,脸上的表情却是愉悦的,她肯为他吃醋,是件好事。

    此事,宋箬溪无从知晓,不细说。

    等那两个婆子出去,香绣上前劝道:“姑娘不要难过,好在这亲事还没……”

    “我没有难过。”宋箬溪打断她的话,双眉紧皱,神情烦躁,“没有什么亲事,那是他一厢情愿,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香绣小心翼翼地看着宋箬溪,“那姑娘在生什么气呢?”

    “我没有生气。”宋箬溪双头抱着头,胡乱地拽着秀发,“我只是在想去哪里找个可以嫁的男人?”

    香绣微怔,眼珠转了转,接过香草递来的蒲扇,边扇风,边笑问道:“姑娘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红尘众生,只愿一人,若水三千,只取一瓢。君若不离不弃,吾愿生死相依。”宋箬溪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别得都不求,只想嫁给一心一意待我,不会纳妾的男人。”

    香绣叹了口气,姑娘的要求太苛刻了,自古以来,那个男人不是妻妾成群,就是农夫多打了三斗谷子,还想纳房小妾暖床,更何况是有权有势的男人。

    “好烦,不说了,我到床上躺会。”宋箬溪全身无力地走到里间,躺在床上发呆。

    香草怕她热,拿着蒲扇跟着进去为她扇风。

    屋顶,一个停留已久的紫色的身影疾速离去,束发的白玉簪映着阳光,散发出莹莹的光泽。

    深蓝的天穹下,群峰肃静,掩映在如水月光里的净莲寺宁静恬淡,轻风拂过,松涛声时有时无,宋箬溪无事,坐在院子里小憩纳凉。

    “吱”地一声,虚掩的门被慧谨推开,她走了进来,“静尘。”

    “师父。”宋箬溪起身相迎,“您怎么来了?”

    慧谨微微浅笑,在椅子上坐下,待香草送上茶水退下后,问道:“静尘,安隅的儿子为何而来,你可知道?”

    “他来探望他的母亲。”

    “这是其一,还有其二,你可知道?”

    宋箬溪茫然摇头。

    “他是为你而来。”慧谨语出惊人。

    “啊?”宋箬溪愕然,“这不可能!”

    慧谨抬头看着夜空,缓缓道:“安隅想让他娶你为妻。”

    宋箬溪瞠目结舌,安姨什么时候起了这个心思的?她怎么没有觉察到?

    “静尘,你命带桃花,虽伴着青灯古佛,念经打坐数年,然终断不了这红尘的牵绊,要再踏入俗世。”

    “师父,等等,您让我消化一下这句话。”宋箬溪蹙眉想了想,“师父,我命中带得是桃花劫,对不对?”

    慧谨口颂佛号,拨弄手中的念珠,道:“凡事皆有定数,不要问是劫是缘。”

    宋箬溪眸光转了转,问道:“师父,与我有姻缘的人是谁?”

    “静尘,为师已经告诉过你,你的宿命已改,为师也推算不出你的姻缘,一切都要看你自己意愿。”

    “既然我宿命已改,为什么师父还能看出我命带桃花?”宋箬溪指出慧谨话中的漏洞。

    “宿命引你来此,你既已来,改了命格,为师就再也推算不出。”慧谨垂睑道。

    原来是这样,宋箬溪蹙眉叹气,突然眼中一亮,“师父,我的意愿是剃度出家。”

    慧谨摇了摇头,“佛门不是逃避的地方,你佛缘虽深,悟性虽高,可是尘缘未了,尚没有大彻大悟,纵使为师为你剃度出家,到时候,你依旧会还俗。”

    “不会,我一定在寺中,跟随师父好好修行,参禅悟道,早日得成正果,去往西方极乐世界。”宋箬溪表情认真,与其嫁给肮脏的男人,跟他的那些女人争得头破血流,她宁愿呆在寺中当尼姑,落得清静。

    慧谨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卷书,递给她,“你先看完这本寺规再决定是否要剃度出家。”

    家有家法,寺有寺规,只是宋箬溪在寺中住了几年,除了遵守“过午不食”这条规矩,其他的规矩,慧谨没说,宋箬溪也没问,自然就更谈不上遵守了。今天慧谨突然拿出寺规来,宋箬溪就知道,慧谨是要让她知难而退。

    在寺中,宋箬溪忙着学习,和寺中的诸位大小尼姑接触的并不多,对寺规并不是很了解,但是慧谨拿寺规来让她打消出家的念头,可见寺规的严苛,但是还没了解寺规,就放弃,只怕慧谨会笑话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了书。

    慧谨微微一笑,起身,出门自去。

    宋箬溪拿着书回房,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佛制戒律,祖订清规,使学者七支四仪,苜所守法也。希全寺上下,严格遵守。”

    第二页是寺中第一任主持写的:“不听是非,不传是非;不说是非,不生是非;持戒守规,和合大众;禁闲杂语,行正大方;精进念佛,老实做事;恭敬三宝,爱护常住;坐卧有礼,不讥他过;常怀慈爱怜惜众生;谨守修行,往生净土。”

    第三页是满满的小楷字,随意地一翻,就发现要遵守的规矩真是多如牛毛,共住规约、念佛堂规约、客堂规约、库房规约、班首规约、维那规约、戒律堂规约、僧值规约……

    看得宋箬溪头晕目眩,最让她头痛是众尼一日行止细则:“每早闻四板即起,穿衣整齐,被条理顺,帐子挂起,小圊后回堂,本位挂腿子坐。煞四板,听三椎叫香……”

    连敲几下木鱼,念几声佛号,何时上香都有精细的规定,不能错丝毫半分。宋箬溪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这佛门中的清规戒律比世俗的规矩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得,不就是嫁人,不就是嫁给有很多女人的男人,没什么大不了得,咬咬牙,闭着眼睛,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算了!宋箬溪放弃当尼姑的打算,把书合上,打了个呵欠,抬头问道:“香绣,什么时辰了?”

    “姑娘,快子时了。”香绣揉着眼睛走进来,“姑娘,你书看完了?”

    “差不多看完了,不看还好些,看了,让我绝望到极点。”宋箬溪心烦意躁,挥挥手,“睡觉睡觉。”

    香绣见宋箬溪脸色不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今日时辰已晚,明天再找机会劝姑娘。

    在寺中住了这么多年,宋箬溪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今天难得这么晚才上床睡觉,头一沾枕头,眼睑就沉沉地阖上,很快睡着了。

    夏季夜短,天早早就亮了。晚睡的宋箬溪并没有晚起,生理时钟让她准时起床,只是精神有点不济,一直犯困打呵欠。

    “咚咚咚”木门被人叩响,在院子里打扫地香草放下扫帚,去开门,打下看到外面站着一个陌生男子,下意识地要把门关上。

    “香草,他是来找我的。”宋箬溪洗漱完毕,走出门来,刚好看到门口那道秋香色的身影,忙道。

    香草把门又打开,陆綮颜没有走进来,站在门外,问道:“今天不去练笛?”

    “去。”宋箬溪说着往门口走去。

    两人又是一前一后,相隔三步的距离,出了山门,向左拐,沿着山路往上爬。宋箬溪知道他来此的原因,面对他时,多了有几分尴尬和矜持,不愿主动开口说话。

    陆綮颜一向沉默寡言,昨天能主动开口说话,已是极不容易的事,再者,他素来不近女色,不知道要跟宋箬溪说什么好,唯有背着手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了那块巨石边,宋箬溪爬上去盘腿坐着。陆綮颜没有跟着爬上去,站在下面,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背影。她依旧穿着宽大的布衣僧袍,柔顺的长发没有挽髻,用一条淡蓝色的丝带束着,披散至腰间,显得十分素雅恬静。

    “你不上来坐坐吗?”宋箬溪回头问道。

    “不合礼数。”陆綮颜有意试探。

    宋箬溪微怔,轻嗤一声,道:“要讲礼数,你就不该一大早去我院子找我,更不该跟我来爬山。”

    话音刚落,陆綮颜已跳上巨石,撩起锦袍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盘腿坐下。宋箬溪撇撇嘴,挑眉促狭地问道:“你不是说不合礼数,怎么又上来了?”

    “站累了。”

    宋箬溪微愕,他这是在耍冷幽默吗?

    天空一汪纯蓝,象是被水洗过一般,不见丝毫杂质,丝丝白云浮在空中,两人在巨石上安静地坐了一会,陆綮颜取出玉箫,问道:“合奏一首?”

    “好。”宋箬溪也取出玉笛。

    陆綮颜净玉箫举到唇边,箫声缓缓响起,是一曲感秋怀人的玉京秋》。(注)

    烟水阔。高林弄残照,晚蜩凄切。碧砧度韵,银床飘叶。衣湿桐阴露冷,采凉花,时赋秋雪。叹轻别,一襟幽事,砌蛩能说。客思吟商还怯。怨歌长、琼壶暗缺。翠扇恩疏,红衣香褪,翻成消歇。玉骨西风,恨最恨、闲却新凉时节。楚箫咽,谁倚西楼淡月。

    宋箬溪蹙了蹙眉,他好好的吹这么悲凉的曲子做什么?眸色忽沉,似想到了什么,微微垂下眼睑,横笛在唇边,笛声伴着箫声,曲调跌宕起伏,乐声哀怨惆怅、凄楚缠绵。

    只觉得烟云浩渺,秋水辽阔,高林蔽日,苍茫空远,似看到西楼上有人凭倚栏边,在侧耳倾听,身上披着一层淡月。笛韵低幽婉转,箫声悲咽凄怆,悠悠传来,融洽得浑然一体,契合得妙到极致。

    在远处有一个紫色的身影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待曲终,才缓缓转身离去,颀长的身影消失在绿荫之间。

    宋箬溪放下玉笛,淡然道:“那只是安姨的意思,你与她说清楚你的意思,她是不会强迫你的。”

    陆綮颜一愣,道:“你误会了。”

    “嗯?”宋箬溪挑眉,目露疑问。

    “曲意非我意。”

    “那你为什么要选此曲吹奏?”宋箬溪不信。

    “试你的笛艺。”

    宋箬溪愣了一下,无语地斜睨他。

    “静尘,我愿意娶你为妻,你可愿意嫁给我?”陆綮颜问得直接。

    宋箬溪愕然,古人不是都很含蓄的吗?他怎么可以问得如此直接?结巴地问道:“你为什么愿意娶我为妻?”

    “我为什么不愿意?”陆綮颜反问道。

    “我们才第二次见面,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为人,你不怕我是悍妇妒妇,娶进门后,会弄得家宅不宁吗?”宋箬溪沉声问道。

    “你的性格,娘很清楚。”陆綮颜相信安隅的眼光。

    宋箬溪嗤笑道:“安姨看到的都是我好的一面,我坏的一面,安姨不知道。”

    “坏的一面?”陆綮颜眉梢微动,“你说来听听。”

    “我善妒,娶我的男人,不可以纳妾,终身只有我一人。”别的就不提了,宋箬溪单挑男人最不能接受地说。

    “我不是他。”陆綮颜停顿了一下,“我不会被女色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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