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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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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明白了。”
念离脸羞得通红,安以墨也假装正经地咳嗽了两下,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你明白什么了?”
“佛曰,不可说。”安以笙眼中泛滥着无限春光,明媚得,不可一世。
红杏抱团出墙
毕公子买下了柳家钱庄后,连同钱庄后面那块地和房也买下来了,给价毫不含糊,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三天之后,毕公子大宴宾客,其中的坐上宾,自然就是安家。
“说。”
宴席开场前一个时辰,魏思量捧着还热乎的情报就来了,都是新鲜出炉的八卦资料,壁风斜栽在八仙椅中,喝着茶,闭目养神。
实则在调节内火。
“回禀主子,南通溯源的确是逐风大人的老家,逐风大人本名为左岚,是此地大家族左家的后代。她的父亲左为安,乃前朝影者——”
说到这里时,魏思量抬了一下子眼皮,壁风不自觉地动了一下。
“影者规定,同一地域,只能有一个影者,于是十几年前,当逐风大人还是弱冠之年时,就满门被杀,只留她一人——”
“这么说来,溯源此地,还有新的影者,你剿灭的影者清单中可有溯源出身的?”
“回禀陛下,影者身份诡秘,不能确保此地那位接替左为安的影者如今是否还在世上——在此地纠察夫子香,所查并无异样。”
“恩,继续。”
“左家是在逃亡途中被灭门的,逐风大人被王家所救,后为了报恩,顶替王家的女儿入宫做了宫女。”魏思量面无表情地念着,仿佛这是一段和他们毫不相干的历史,可是,这却是和他们息息相关的过往。
他们就活在其中。
“逐风大人似乎对自己的身世不甚了解,入宫后跟随桂嬷嬷期间,还多次照顾影者。后跟随景妃做事,再转入魏妃娘娘宫中——”
壁风一伸手,“逐风的事儿我已经明白了,说说她的夫家。”
魏思量连忙转了舵。
“安园,乃溯源首富之家,安老太爷在世之时,达到鼎盛。后长子安以墨入京赶考,不中。同年,安老太爷病逝,安园遭难,除安以墨外之外,所有男子被斩首,此桩匪难,至今未查。上月始,安园六小姐被休回府,安园摆宴大庆,一直传闻幸存的安园二少安以笙也回到府中——”
“到此为止,不必多说。”
壁风一抽抽,依旧觉得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原来那个死和尚是这样浑水摸鱼活下来的,真是佛祖无眼。
“据查,安以墨与逐风大人乃青梅竹马,至于二人现在是否知道彼此身份,这个——”魏思量偷偷一瞥皇帝,“待查。”
“青梅竹马——”壁风玩味着这四个字,“原来,他给她的,是一个过去。那我不妨,给她个将来——”
魏思量也不知皇帝这是在征求意见还是自言自语,决定当做没听见,继续说下去。
“安以墨的亡妻颜可,是京中女子,无料可查,身份可疑。二夫人柳若素,是陛下买下的柳家钱庄的柳氏长女,而三夫人裘诗痕,是现在陛下所在的这处大院的原主人裘夔的妹妹。”
“裘夔就是溯源的父母官?”
“是。”
“做的如何?”
魏思量哼了一声,不做评价,壁风笑了一笑,“这只小蚱蜢,慢慢玩弄,不着急,倒是魏红蕊——”
“臣已经做好安排。”
“如何安排?”
魏思量流露出侍卫队长的一面,风轻云淡地说:“活口,死口,还是半死不活,请主子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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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公子的家宴排场比安园都大,这可是震惊溯源小城的大事儿,不少人都削尖了脑袋想一睹这大爷的风采。
没出嫁的姑娘都怀着春,毕家的马车一上街,都纷纷去撞。就是出了嫁的,也各怀鬼胎。
可是婷婷万般没有想到的是,主子这一回也如此上心。
“不行,这衣裳颜色太艳了,有没有再土点的?”
“可主子啊,这已经是土黄色儿了,还咋个土气法儿啊?”
“不行,这钗子太精致了,有没有再普通点的?”
“可主子啊,这是根筷子啊——”
“不行,这鞋子太华丽了,有没有踩在土坑里面的绣花鞋?”
“可主子啊,这绣花鞋已经在土坑里蹭掉一层皮了——”
婷婷还是头一次看到主子如此方寸大乱,几乎是恨不能把自己的脸都涂成黑色的出门去——她就那么愣愣地看着茶杯发呆,吓得婷婷把一切利器都藏了起来,免得她像上一次似的突然自残。
幸好上次是胳膊。
如若这次换成了脸,那安大少爷还不把她给陪葬了?
婷婷想一想都抖。
“主子,都说那毕老爷是京城的人,做大买卖的,这次来溯源可不简单呢——上次他亲自送您回来,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的啊?”
“我在宫中,认识的男人只有两种,要么皇族,要么太监,你看他像哪一种?”
婷婷被这么一问倒是回答不出来了。
首先,她代表全溯源的未婚女性强烈抵制太监这个粗鄙而狂野的猜想。
其次,她代表神经尚在的正常人表达一下对见到皇族可能性的自我否定。
“那毕公子肯定是对主子你一见倾心。”婷婷说的口无遮拦,当下就被念离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我命你有生之年,不许再将我的名字与那毕公子连在一起,听见没?”
婷婷诺诺地应着,心里却在欢呼雀跃。
主子一定就是毕公子来溯源的目的!
就这么一次,婷婷,真相了。
安园的各处都热闹非凡,奉命采风的安以笙先是被老太太和姨娘捉去,参谋了一下今晚的出席服侍,又被下丫鬟们团簇,问东问西的,其实就是想知道壁风身上是哪种香味。
等爬到听风阁的时候,这厢柳若素已经打扮妥当了,正命小婉保养着她的箜篌,看来晚上是要大战一番。
“二嫂今日可真是——”
安以笙一时之间难以找到个合适的形容词,因为今天的柳若素神态气质都和往日大有不同。
往日一副病怏怏惹人怜的惺惺作态之容,今天却清雅无比气质非凡,让人脑子中飞快地走过一行字:
羽化而飞仙。
果真,心里有念头、有甜头、有想头,这人气血和姿态自然就美了。
“二嫂今日一定能为安园为大哥提气不少。”安以笙试探着,柳若素却毫不隐藏地说:“安园还用的着我提气么?我只要不给自己丢脸就不错了,二弟。”
安以笙灰溜溜地退散了。
大哥,红杏出墙已一枝。
从老二那里出来,安以笙又溜达到了老三那边。
大哥嘱咐过,要离那院子里面裘夔家的小妾远点,那个女人属于没事找事的主儿,天天怨天尤人怪他辜负了她——
安以笙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女人,所以特意找了另一边的侧门进去,没想到一进院子就碰上那小妾。
论平常,这女人他是不会留意到的,可今天,她打扮得实在出挑,不想见到都难。
全身都是说不出名目的珍奇异宝,眉眼里面挑着一股子难耐的焦灼之气,恨不能马上跟人跑路一般——
“裘夫人今晚也去赴宴?”
“二公子。”魏红蕊微微向着他一欠身,“是,跟着安园的姐妹们沾光。”
“哪里的话,听说今天裘大人也是上宾。”安以笙眸子一闪,善意地提醒道,谁知那小妾压根就不在意。
“他去她的,我来我的,二公子,我这一本行头,可都是自己的,您是明眼人,看得出我的——金贵吧——”
安以笙温润地扯了扯笑容,然后吞下几口口水,这女子自认为自己是落难之虎,生怕别人说她只是犬——你若不小心说了,她还会冲你狂吠两声。
得,大哥,爬到你院子的红杏,绕了个弯儿又出去了。
安以笙已经抬脚想尽快离开这令人唏嘘的地方,一转身倒是被裘诗痕逮了个正着。魏红蕊看见她回来了,匆匆地离开,而裘诗痕却眼尖地看见了她的换装,咬牙切齿不知遮掩地骂着:
贱人。
安以笙一抖,女人,如狼似虎,尤其是被饿了十年之后,来了一块肉,都饥不择食了。
“三嫂可是回裘府去了?这些月来,宝儿都在你那边教养着,劳三嫂费心。”
“啊。”
安以笙迎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这话要是换在一周前问她,这女人必定话匣子一开滔滔不绝,可今天却完全不在状态。
估计满脑子都在想男人吧。
这时候,安以笙开始可怜大哥了,真想站在安园最高处振臂高呼:“俺大哥是有功能的——他本质上是和尚,不是太监!”
“三嫂——三嫂?三嫂!”
“啊?你还站在这里干嘛?!”裘诗痕一句话,伤了安以笙一颗玻璃翡翠心。
哥啊,红杏出墙再一只。
回想上个月,他还是谈笑之间让老二为他砸琴,老三为她凿桌子,弹指一挥间,那个富得只剩下钱的毕老爷就把这一园子的女人都拿下了。
安以笙步子沉重得回到落雨轩,却是没了人,就又起步去了牡丹园,正不知如何开口向大哥挑明,这群红杏集体出墙的事实,只听得屋子里面安以墨自己先说起来:
“今天的晚宴,园子里面的女人们闹的欢喜,把压箱底儿的本领都使出来了,真是一出大戏。”
“你真的不介意么?”
“说实话,刚开始遣二弟去采风,我心里还有些不快,可是来到这里,看见了你这副模样,我心中只剩下欢喜——”
安以笙顺着门缝望进去,只见念离穿着一身土黄色的旧衣裳,插着根筷子,不施粉黛,不戴首饰,虽有闭月羞花之容,可明码标价写着:“已婚,请保持在三米开外。”
安以笙顿时感觉自己像是面前降临了一座活佛,在给他指引着人生的真谛,方才那些世俗的杂念,通通都清净了。
“人不在佛门,却有一颗佛心,实在令人自愧不如。”
安以笙听着这俩小夫妻的对话,心里突然涌动一股子暖意。
“天下粉黛三千,我只需你一人为我描眉,为我轻舞,为我沉吟至今——”
“那念离便只为你一人描眉,一人轻舞,一人——”
“沉吟至今?”安以笙又是如此不合时宜地闪出来,那四个字被他说的高低起伏的,念离突地听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又一次瞒不住的羞赧起来。
“二弟,叫你去做的事做好了没有,总来捣乱!”安以墨一沉眉头,安以笙抱拳一躬,“又罪过了不是?特来告诉大哥,你那几个小妾,连并裘夔那位,都跃跃欲试,要在今晚有所作为呢。如若今晚哪个没回府,也算有了着落,大哥不用担心了——”
“担心?”安以墨哼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到时候不向我要嫁妆,我就烧香拜佛了。”
“我只怕相公平时所作所为,不仅叫她们心寒,也叫她们心无敬畏,两情相悦固然是好,若是一厢情愿,到时候毕公子说走就走,留下祸事,安园不宁,倒是麻烦——”
“嫂子说的很对,”安以笙频频点头,“要我看,那毕公子也是个很有身家的人,若是大哥你休了哪一房,他也未必就甘心情愿这么带走,此事还要慎重。”
“可红杏凶猛,我只顾得上保护念离,哪里管得住她们?”
安以墨的眼飘到弟弟身上,眨,眨,眨。
安以笙背后一凉,不会吧?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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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风不愧是壁风,念离紧紧地贴着安以墨步入大宅时,由衷地感叹道。
短短三天,大宅已经颇具皇庭气派,豪华大气,王者风范。
侍卫队三天集训出来的下人们鱼贯而行,就像一排排宫女,看着就是一个气派,每一位贵客不用自报家门,就有专人引领着入席。
魏红蕊虽然跟在最后面,可就像看惯了这样的场面似的,故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当有人来迎她的时候,还把头抬高了几寸,温柔又高傲,“哪边?”
下人手一抬,在院子的角落处,离一个没有填补的狗洞相距不远。
魏红蕊的脸顿时就气得红起来,就是这时候,身后一个人拍拍她的肩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裘夫人,近来可好?”
魏红蕊一转身,看见的竟然是魏思量,当下变了脸色。
“你……不是毕公子?”
如果他都不是毕公子,那毕公子会是谁?!
魏红蕊心里一抖,毕公子?!
陛下——
当下腿有些软。
“裘夫人身体不舒服?来啊,带她去后面歇歇——”
“我,我——”
“走吧。”魏思量在她手腕上稍稍加了力气,魏红蕊有气无力地被牵走了。
念离始终盯着他们,多少次想走过去,却又都克制住了。
这是她自找的,念离,记住,你也是逐风,不要意气用事。
念离碎碎念着,都没注意到,正主出场。
他那翩翩而来的身,高大威猛,一袭白衣,金边缩角儿,横看竖看就是两个字:气派。
手执扇,扇坠是南海珊瑚,身上的坠子,可敌钱庄半数资产。
念离一扫,就知道他全部身价,而她,也知道他全部身家。
那表面上一片大好的光芒之中,隐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黑暗和血红。
还没等念离和壁风对视超过一秒钟,柳若素和裘诗痕就挤了过来,一个飘飘欲仙,一个美艳如花,夹在中间灰头灰脸的念离顿时倍显尴尬。
你是故意的。
壁风一皱眉头,那副神情,叫在场的女人们都深吸了一口气。
安以墨淡漠无语,只是看着这群虎狼之师,盘算着最后的人物登场。
他来了,依旧是满嘴的“罪过”,头一次脱下了和尚的青袍,换了身不算昂贵到很得体的衣服,发及耳,休整了一番,面白眸黑,虽不似安以墨那般精致,到别有一番隽永的意味,就像那棋盘山交错复杂又清清白白的棋子。
壁风脑子炸了一声雷。
谁请他来的?!
安以笙微笑着说:“佛祖说,天下一家,我回家吃顿饭,有何不可?”
安少要雄起了
自打安以笙这不请自来的酒肉和尚驾到后,壁风的脸色就没好过,眼见着来客们各有各的位子了,只剩下安园这些贵宾们尚未落座。
酒席开场前,总要有这一番骚动,你过来聊两句,我窜过去喝一口,乱哄哄一片,倒也是没多少人在意这群站着尴尬的人。
这群人都瞄着唯一空着的大圆桌,铺着金红缎面的桌布,数一数,正是多出一个人来。
壁风瞪着安以笙,咳嗽了两下,安以笙微微笑着说:“嗓子不好,多吃梨。”
壁风一口气就被憋回去了。
念离见状,突然间朝靠后的一张桌子走过去,笑着拍了拍一个中年女子的肩膀,惊的那女子一个哆嗦。
“安……安……夫人——”
“这不是苏记的掌柜?上次从你铺子拿的布料用着顺手,今天正好又见到了——来来来,这还能加一个凳子——”
壁风眯着眼睛,看着故意扮丑的念离就这么混入人群之中了,心里五味陈杂。
安以笙倒是不紧不慢地数了一圈椅子,一拍大腿。“毕公子远见,位子正好!”
壁风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却是一伸手捉住了安以墨的腕子,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他,许久,开口,声音低沉:
“安大少爷,请上座。”
安以墨这个一直被淹没在历史尘埃之中的小人物,在这样一句话后,立即升华了。
台面上两个男人针锋相对地对视,让乱哄哄顷刻之间变成了静悄悄。
全场寂静无语,筷子从苏记老板娘的手中滑落,被念离轻轻地扶住,望上去——
一个高大威猛器宇轩昂,家财万贯出手不凡。
一个猥琐不羁痴傻癫狂,败家、无能、打老婆。
高低上下,立见分明。
念离本以为安以墨会松松垮垮一咧嘴,要么就是玩世不恭应付了事,可却眼睁睁看着他稳稳当当地反手一扣,微微扬起了头,“客随主便,您请。”
她心里咯噔一下,相公他怎么——认真了?
认真起来的安以墨是闪着金光的,那不再嬉皮笑脸的样子让人宛若见到当年的溯源第一才俊,顿时那本是阴柔的面容也开始有了坚毅的棱角,整个人的气质,由赖变帅。
壁风松开了手,安以墨也自然松开了手,气氛一时凝重非常,安以笙妄图调节一下,却被这两个无比认真对着瞪眼睛的男人给威慑到了。
瞪什么瞪,你能瞪得过真龙天子?
看什么看,你不就是个侍卫队的么,老子当年也是影者呢!
俩男人心里嘀嘀咕咕,面子上平静如水,念离的汗渗了出来,这时候,救场的却是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
“饿了。”
小小的人儿闪出来,抬头,加入了这爷俩的对瞪行列中来,那仰视的目光,扫扫这边,又扫扫那边。
宝儿。
这还是念离第一次听他说话。
自她嫁入安园以来,见到宝儿的次数不到五次,只是知道他是故去的颜可留下的苗子,总是被裘诗痕绑在身边。
“宝儿从小没有亲娘在身边,哎呀,失了礼数——”安老夫人慈眉善目地把宝儿揽过来,这孩子平日也不太爱说话,和谁都不见得亲,性子十足的古怪。
本是对着安以墨剑拔弩张的避风听到“从小没有亲娘”,稍稍压制了一下自己的气势,顺着宝儿给的台阶往下说,“那就快些入座吧——”
没有想到,说完这话,宝儿居然就上前去拽他的袖口,摩挲着拉住他一根小指头,继续仰着头说:“饿了。”
安以墨当即被这一幕给雷的外焦里嫩,这两只手牵在一起,具有跨朝代的意义。
一个是当朝侍卫队的大员,一个是前朝皇族遗孤!
念离坐在下面也被惊悚到了,这这这是什么场面?
新帝避风和——她相公的儿子?
最石化的就是壁风本人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家牵手。
低头一看,这孩子和年幼的自己倒是有几分相似,都是那么不合群,没有礼数,又没有亲娘在身边——
可最如魔似幻的,却是此时步入园子的魏思量。在目睹这一幕后,他拔出大刀就冲了过来,那阵势哪里是溯源这小地方的人见识过的?
“护驾————————————————————————”
声音没有完全发出来,口型已经摆在那里,念离先知先觉,呼啦一下子站了起来,嘹亮的声音穿过人群,盖过了一切:“呼家眷快快入席,琼浆白露走一壶——”
似乎是个唱腔段子。
满院子的脑袋从那勾勾的小手指上,跳跃到那举刀冲出来的男人身上,进而齐刷刷的扭回来落在灰头灰脸的念离身上。
只见念离淡定十足地说:“没想到,魏总管也是班子出身的,您一甩刀,我就都明白了——”
壁风一愣,只需一瞬,便心领神会,顺着她说道:“各位,不好意思,我这个总管是个戏班武夫出身,刚才叫他去后面备场,等着一会开席前给大家露两手,却不想我们这边耽搁了入席,他这提前就冲出来了——魏总管——”
“在。”魏思量收了刀,战战兢兢地等着挨批。
“你鲁莽了。”
“是。”
这四个字,你鲁莽了,配上壁风独特的嗓音,叫人欲罢不能。
可这时,他的那双眼,却突然撇向了念离,那其中的默契,是安以墨不能攻破的城墙。
而念离,在这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高墙之内与他并肩而行的岁月。
往昔尽管不曾留恋,却一直都在,它坚不可摧,它无孔不入,简而言之,只是两个字,习惯。
这是足可以让安以墨抓狂的两个字。
习惯。
曾几何时,他才是她的习惯,他是走在她面前的人,他是她口中的黑哥哥。
可也是他的出现,毁了她的家族,毁了她的未来,让她那么稚嫩而幼小的身子,要去抗千斤重担。
他毫不负责地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十五年,在她最好的年华里,在她最艰苦的岁月中,成为她“习惯”的,已经另有他人。
眼前的这位毕公子。
那会意的笑容和别具深意的眼神交流,说明了一切。
园子里面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人开始对念离指指点点,毕竟她从戏班子偷黄袍出来骗婚的丑事就在几个月前,荤腥还滴着油呢,此刻又被翻出来回锅炒了一回。
“大姐唱的真好,不愧是练过的。”裘诗痕又管不住她自己这张嘴,偏偏要在这时候添油加醋,“毕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大夫人虽然是宫里来的女人,却不知在宫中做的什么行当,对戏班子可是了解得很,前段日子还有一身明黄色的大袍,绣着牡丹,我们乡下人都以为是高贵的物件儿呢,谁知道,也是她戏班子带出来的——哎,毕大人,您没听我哥哥提起这事儿吗?”
裘诗痕的嘴巴像吐豆子似的不停,壁风的脸色真的被她越说越阴沉,裘诗痕自鸣得意,却不知眼前这男人为何而阴沉。
好,真不愧是我的逐风,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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