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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带我回家-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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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还有门?咱们杀出一条血路,不不,是金路吧!”
“好。少卿先行,姑娘随后”。
“还是我先行你随后!今日也令你见识见识妖术”,我口中喊着人已当先冲出去,陆少卿当下也不争,只管追随了我,而我更多几分勇气,心道毕竟要保护个人,就挺直了腰板,觉得个子都高了几分。
而手上不停,先击倒俩挡路金人,脚步更不敢停,于是剑指飞舞,到了后来就击红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连连点着剑指。
按说三十三金人不少,但凭我与陆少卿打法,不该打到如今,再一瞧就明了,原来陆少卿所言只是暂时却如此!
那些倒地金人却真真暂时倒地,片刻后就又爬起,爬起来似被发号了指令,又冲我们来,如此这般自然打不尽打不绝!看来不逃却是要活活累死了!
好不容易到了门旁,连着击倒几个金人,我便用力去推门。
金光又一闪,我差点吐血!
又是封门符!三锦我再见你必然要扒了你皮!
“后门后门!”我浑身力气似要被抽空,这一番好打只觉手臂越发沉重,便是连指头都木木麻麻了!
掉转方向,这次换了陆少卿打头阵,仍一通实力悬殊的击打,仍一通倒地音起,只是虽那些金人无有法力,却仗着金身子不怕打不怕痛,跌倒了又起,起了再倒,若是我定然早不动,也好免得再倒麻烦。
可金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我便暗暗叫苦,难不成九幽不死,这多少年多少险阻不死,今日倒要死在此?
而身上头脸上的汗也争先恐后了!料想陆少卿也未必好多少,当下心中就急,硬撑着到了后门,这口提起的气也要松,但一想起前门那符咒又不敢松懈,于是就屏息静气等着。
陆少卿伸手推门,门轻松就开。
一片三角白日光跌进面前地上,我心中立即透亮,到底那三锦不够周全,便是还留我们一条活路,只是这番捉弄却是着实苦了我与陆少卿。
可门开,陆少卿却不动了。
“陆少卿?”我就问他。
他缓缓回头,一张脸上说不清何种情绪,而我再往外瞧,当下心便凉了。
……………
门外并无刀山火海,却有一群狼。
个个都是狼,那些狼眼中闪着贪婪光,是要将我与陆少卿生吞活剥,而我不免就呻/吟声,暗叹最近时运差,竟只是下山来一趟伏虎镇,也要遇到这许多险阻了。
“果然你们知道金子在哪!”当先的是个老爷子,年岁一大把,话却说得中气十足,而明明背已陀,腰已弯,当一双眼跃过我俩瞧见屋内一地的金光后,陀了的腰背竟似突地被人抻直,便是连一双本浑浊的眼,此刻都亮晶晶起来。
“闪开,我是此镇一镇之长,别挡住我调查失踪镇民”,他本拄着拐,话罢便用那拐杖敲击陆少卿的木轮车:“这可是天大的正经事,你们不要耽误!”
这话倒是连三岁孩子都骗不过的!果然陆少卿就蹙眉:“老人家,这屋子里虽然是金人,却十分危险,还是不要涉险为好。”
“哪有什么危险?!分明你们想独吞这些金子!骗人也不说的像点儿!”那老爷子就要硬闯,却被陆少卿伸臂拦住:“老人家……”
“别挡住我们寻亲!你可知失去亲人下落的痛苦?!如今亲人就在眼前,哪怕只剩具尸身,我们也要抬回去厚葬。可怜那早死冤魂了!”老爷子见硬闯不成,便立马换一副嘴脸,而一张老脸上就纵横开泪,本就一脸的褶子,如今泪水在上真真要好一通翻山越岭。
他哭得倒是悲悲戚戚,可但仔细瞧,目光却是极为闪烁。
他身后跟着的一群人立即随声附和,想来他们也知硬来不成,如今却要来软的,知灵山人都是好心肠呢!
陆少卿就被哭软了心肠,回首朝内瞧,就见方才还紧追我们不放的金人此刻竟只安静的或立或倒,看来并无威胁。
“不如这样,老人家,少卿给你们一些符纸,可保你们性命无忧”,言罢陆少卿便掏符纸,可那老爷子得了特赦怎能再等?当下便要往里进,而陆少卿执着的一手举起符纸,老爷子万般无奈只好接过,蛮横地将陆少卿人车齐齐推开:“行了,多谢道长关心!这下你放心了吧?!”
我只剩无语,却突然摸不清人心了。
而往内走的老爷子手就随便一扬,接过的符纸便都上了天,恰一阵狂风过,那些漂浮的符纸就洋洋洒洒,似出殡时开路的纸钱。
纸钱飘荡中,我竟似瞧见许多晃荡的人,以及漫天满地血海,血海中那些晃荡的人都被推向十殿阎罗处,耳朵边就有生生鬼哭,却都是言着“悔”字。
激灵灵打个冷战,那飘舞符纸已散尽,直跌落满满一地,倒可惜了陆少卿一片苦心,以及那些要用真气法力才能画就的符纸了。
“你们却是不识好人心了!”我朝老者背影喊,却换来他一句:“别说好人心!这世上有几个好人 ?'…99down'你们不过是想分一杯羹,得了得了,一会多少给你们些!也不知现在什么世道,竟连道士也带着女子出行,还索要银钱!唉,为了亲人,我们死了也值,就不差你们这点小钱”。
我恨不过又不知该如何顶,此时若是裴少玉在就好了!自然可以说得过他们,但一想,我们毕竟与凡人不同,竟与这些凡夫俗子一般见识,倒要令人贻笑大方了。
而老者的身影很快没入屋内黑影中,等了片刻,内里并无动静,也无变故起,就先是有人探头探脑地瞧,接着试探走几步,见仍无事,便大了胆子,一个箭步冲进去。
“王麻子,里面怎样?”又有人冲那冲进去的人喊,内里便有声传来,闷闷的,似乎被人捂住了口鼻:“没事。”
有许多人蜂拥而入,而我再瞧,外面只剩一个孤零零影儿,却是当初伏虎镇率领众人围剿我们的小孩子。
说来这孩子不过十一二,竟可令全镇人听其调配,倒也令人佩服!只是若细想,谁知这镇上那些头脑活的大人,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就哄他当那先锋呢?!
一提听到风声,便响起三锦嘴上哼唱的曲儿,细细思来却不解深意,只等日后消停下来,与陆少卿细究。
收回早已扯远的思绪,再瞧那孤零零孩子,只觉他身子骨单薄可怜,于是就问:“你怎么不进去?”
他远远的立着,与身后那株树一般,孤单单迎着东西南北风,听得我言就摇摇头,却不说话。
“是害怕么?”陆少卿也柔了音儿,孩子就点头。
我不知是否该告诉他爹娘果然在,以及当初见到的实情,于是就闷着头不敢迎视,偏陆少卿也闭紧了口,便只闻风吹叶响了。
“我爹娘可在里面?”许久后,他终怯怯问出口,这话问着的时候,眼中就腾起亮亮的光。
我瞧陆少卿,而后者轻叹声便微微颔首,孩子眼中的光便黯淡,良久又抬头,拳头已攥紧:“我要找出凶手为爹娘报仇!”
“那凶手的孩子呢?是否将来也会找你报仇?”陆少卿反问,孩子不语,垂头只管攥紧了拳头,陆少卿就轻言细语:“冤冤相报何时了!”
“所以在镇子里,即使我们砍杀你你也不还手,是怕后代来找我们报仇么?”
陆少卿便垂了眸光,脸上飞两朵霞,嗫嚅道:“少卿是修道之人,注定此生卫道,怎会——咳咳……”
孩子的头顶上天澄蓝,澄蓝的天上有一轮艳阳高照,但我的心却黯下去黯下去,黯得如阴雨天了!
而身后的空旷义庄,却在此时突地热闹起来,那热闹如闹市,如热集,一时间熙熙攘攘,分不清哭笑,只是不想这义庄在此多少年,竟也摊上一回大热闹。
而细听,就发现并不是哭声,却是一声声惊叹 “啧啧”,另有人更兴奋大吼:“发财了发财了!老婆子,早知道你能变成金的,当初就该日日给你吃鸡鸭长胖啊!”
我心中暗骂,却又觉何处不对!
难不成这些金人也认亲?倒是欺负生人,遇到自己镇子的,却不打了?!要不然为何都停住不动?似被人用极强法力凝住,但此处谁有那天大法力呢?!
可若不是,又怎的解释方才还生龙活虎的金人此刻真成了金坨?或者他们如鬼般也怕日光?那便将这义庄棚顶拆掉就好吧?!
但这疑问并不等我回头瞧了!就听得内里猛传来一声嘶喊:“娘啊!救……”后话成了风消散,而另一音又起,这次却是凄厉得如被人生生撕碎了!
一时间惨呼声此起彼伏,我忙回首,立即后悔,只愿自己从未见过这惨象才好!只是那一入目就成梦魇,今后想是再不能忘!
到处都是血!满天满地的血,似谁失手打翻了红染缸,就将地面也染红,血水子在地面上滚动,砸出一个个坑洼,坑洼里也蓄满了红,后来便是连土地面都“滋滋”地响,屋子里便飘荡开血腥气。
原来,这些金人当真不认亲!方才不动却只是暂时,而这一动之下真真要了命!倒可笑那老者说的话犹在耳旁响,人却一语成谶了!
目光跃过一具具横七竖八倒地的新尸,就瞧着那老者横卧在地,血顺着身下缓缓淌出,我却不知此刻心境了!而耳旁木轮车响,同时便见陆少卿剑指的银白光起。
木轮车极快重返屋子正中,可一切皆晚,即便陆少卿已尽力,屋子内仍都成了尸!我们眼睁睁瞧着那血水子翻滚,瞧着后来红变成了金,瞧着本肉身凡胎臭皮囊,终成了不化之金身,其中多少震撼,多少复杂情绪,都无法言语细诉了!
而这一切只是瞬间,瞬间便可沧海化桑田,便可斗转星移,人间变地狱!
陆少卿眉眼间写满自责,似已将这些人的死包揽上身,一声长叹幽幽出口,我瞧他神色,定是再不能从自责中解脱了。
“世人为何都为虚幻泡影?却不知三千皆幻象,就算真的有了金山银海又如何?师父,少卿愧对您!竟只知收妖作法,却参不透人心!”
我也难形容心中之感,当下只是无话,而正僵着,就闻头顶上一道音起:“大姑娘,道长哥哥,又见面了!”
再瞧,那本被封门符封住的天窗此刻竟开着,而那开着的天窗口端端露出个小脑袋瓜子,头面之上皆挂着戏谑,一双眼贼贼的,似得了手的小狐狸。
“用不着替他们伤心,也别感慨,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自古有之,再说了他们寿命就到此,该是河里死的井里死不了。不是说阎王叫你三更死,绝活不到五更么!”他混说着,头脸往下,将身子也钻进来,我倒要佩服他能将身子扭成麻花似的,也不怕哪一下弄不好便折了。
“喂,三锦公子,小心你肠子!”我强作欢颜,只怕自己情绪低,加重陆少卿负担,而三锦就无所谓地朝我笑,随口道:“放心,这肠子本来也不是我的,折了就折了吧。”
“真真没见过你这般的人,竟拿自己身子当别人的,便是毁了哭都来不及!”话罢了又觉得不好,这般说倒是更添陆少卿心头堵。
而三锦突地朝我笑笑,就说:“看你们心情不好,就告诉你们个事儿开解开解,说来你们这算什么?不过是看到人死却帮不上忙,可我的经历要比你们惨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呢!”
“什么经历?”我问他。
“话说,我本来是个大姑娘!”他突地郑重其事说。
作者有话要说:出来晃荡两圈,并无耻卖萌中。。。。。。
☆、投亲
雨。
雨是从午后开始下的。
长街上店铺林立;林立的店铺无一例外紧闭门窗,青石板路面被雨水冲刷;便是连缝隙里的血水子;也已被雨水晕染减淡。
“这儿却像个死城了”;我与陆少卿以及那孩子同立长街一端,透过细密雨丝,只觉晃晃然到了云少海当差的地界。若哪怕有一丝人气儿也好,可这里却仿佛只剩下我们仨喘气了。
“伏虎镇不是死城!”孩子攥紧了拳头;撒丫子跑上长街;“咚咚咚”去砸每一户的门窗:“出来出来!伏虎镇不是死城!伏虎镇的人不会死绝!”
但一路砸过去,除去那肉拳头硬碰上木板门发出的山响外;再无人应声。
孩子的眼应是充了血么!到了后来便用脚踹:“李老实,你婆姨被金人杀了!就在义庄呢!你要不要与我一同去报仇?!”
便有一户矮房子的门“吱呀”开条缝,隐约可见露出的一双眼来:“死,死就死吧!反正我连猪肉张都打不过,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孩子一把将门扯开,便露出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来,那男人是怕见生人么?甫一见我们便无处躲无处藏的,而一张脸青惨惨,就连双目,都无神。
但那无神的双目里,却似隐隐有金光一闪。
“小心!”陆少卿猛然高呼声,接着便手掐诀,一道银光后那李老实应声倒地,而倒地后便四肢抽搐着,逐渐变了样儿。
却是浑身金灿灿了!但那金灿灿的手指头却个个弯曲着,张开如鹰爪,若不是陆少卿出手快,兴许此刻倒下的便是那孩子。
孩子似被眼前景儿吓到,痴呆呆的直眼立着,而后突地狂叫一声,双手捂住头脸“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爹,娘,我怕!”
毕竟方十一二的孩子,虽富户人家十四五岁便有做了爹的,可在我这妖的眼中,怎的那方人间历练个十几二十年的,都不算成人了。
思及此便禁不住瞄一眼陆少卿,说来他今年可有二十?那我与他,到底算什么?却不知我究竟活了几多年月,会不会比空空老头还要年长?
说来我倒真真悲哀,这白活一回,竟连自己年岁、从何而来,甚至到底是个什么妖都不知!自有神识起便未曾见过爹娘,而每日这般浑浑噩噩的活着,却是为何?
但这些问题有时我是会相通的,就如痴病犯了的时候,我便知,此生定是寻一个人而来,而那个人,便是陆少卿吧!
孩子的哭声已响彻整条街,我许久未听得这样痛快的哭声,从前裴少玉是个哭笑随心的主儿,只是那一趟九幽行,就失了个愿日日与你斗嘴的人。却不知此次伏虎镇寻人,又要有多大变故了!
越思越想腿脚越软,这雨该是自九重天往下撒刀子吧?一把把都削上心尖,眼却再不敢看那木轮车上的人。
硬生生将目光扯回金人身,生平头一回对黄澄澄的颜色无比厌恶起!并心底腾起满满恐惧来!那恐惧是水,就要溢出,一时间没了着落,就要失了什么的感觉便萦绕起来。
是否我们太过轻敌,将此次金人事端想得过于简单了?
陆少卿的金化是心头大患!妙缘真人的话从未自耳边消失,“每到金化发作,就如万箭穿心,千蚁食髓,那种滋味却是比死还难受”。
“那该怎的才能帮他?”
“用法力!不管是妖法还是仙法,这金化需要无数法力,只要有法力支撑,就可以减轻痛苦。”
“便不会死么?”
“还是会死!只是延缓时间,初时只是自左脚开始,越到后来金化越快,待到金化到心,就回天乏力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楚少琴”。
“为何一定要找到他?既然解铃还须系铃人,您是楚少琴授业之人,自然会解术么!”
“没有用,点金术最玄妙的地方就在于,谁也解不开另一个人的法门”。
当初的三种选择,我自认不会选错,只是来寻失踪的楚少琴,到如今也见不到人影,而伏虎镇的三十三个金人,以及后来又被杀死的镇民,都令我觉得事端在扩大,扩大,直至无法收场地步。
而更火上浇油的却还属三锦的话了!生生令本已一头雾水的我们更瞧不着前路,虽打第一次见面就对他印象差,可却不知他竟是个天下第一倒霉人!
说来我这许多年遇到的倒霉事却实在不少,但与他所遇一比,都不算什么了!试问无论哪个只是睡一夜的功夫劲儿就被换了肉身,自女变男,都要惶惶并恨一声倒霉吧?!而三锦便是那第一倒霉人!只是这第一倒霉人如今顶着的却是楚少琴身子,那楚少琴呢?是否成了女子?却该去何处寻?!
眼前便开始一阵又一阵的雾蒙蒙,依稀可见残烛两点,跳跃火苗中两只可怜魂魄悄无声息被调,而睡梦中的个人却不知晓了。
楚少琴楚少琴,若你还活着便给了提示吧?令我知晓还有希望!心中反复念叨着,便抬眼去瞧加剧了的雨水,但雨水只管独自下,却不知被它兜头盖脸淋着的人心中所想了。
木轮车却已吱吱呀呀的上了青石板路,雨水就一把一把的往他身上砸,再拧成股顺着湿了的发、湿了的衣衫淌下,他头面上都是雨水,却不擦,只是一只手轻轻抚上那孩子的背。
“生之来不能却,其去不能止,天地尚不能久,何况人乎”,那音是霏霏雨雪,与这不止的雨水并存。孩子仍在低声啜泣,远远地只瞧见瘦削的肩一抖一抖,着实可怜。
“你家在何处?还有无亲人么?”我也踏上长街,心知这街上并非空荡,那每一间每一户内,说不准就藏着人,只是如今却不知哪个是中了点金术的金人,哪个却又是避祸的百姓了。
孩子扬起脸来瞧我,良久就郁郁地摇头。
“这镇子里却是不能留了,你若无有亲人,便先去灵山,待我们回转了再帮你另想出路”,我言道。
孩子不语,只是摇头。
“或者,你还有更好的办法?”陆少卿轻言细语。
“我不走!我爹娘说过,伏虎镇全凭我方家一把大刀护着,如今我爹娘都死了!可我却不能逃避!我要保护伏虎镇!”
孩子的小脸上,是满满的坚毅,但他实在太小,小到根本就无法与金人事件抗衡。
我转眼去瞧陆少卿,他眉头微蹙着,应是不知该如何劝解个执拗的孩子,但我却是有法的;便蹲下,道:“给你讲个戏折子”。
“我不想听戏折子”,孩子要起身,我却用力揽住他肩:“很短,很快便讲完”。
“那你就快说!”孩子一只手无聊地拨动路上积下的坑窝雨水。
“有个小英雄自小便崇拜他爹爹,觉得爹爹是个大英雄,可以保护一方平安,于是他每日努力练功,想要长大了也做个爹爹那样受人敬仰的人”。
“后来呢?”孩子眼里有了光。
“后来,在一次变故中孩子的爹爹死了!而他爹爹所保护的地界正面临一场灭顶之灾,有人劝孩子离开,孩子不肯,说是生在此死在此”。
孩子闭紧了嘴,没有再问,而我却接着道:“于是他就死了!死的非常没有价值!有时候当英雄也要用头脑,一味的拼命并不能救人!”
“但那孩子要走了!那地界岂不是更没有人保护?”
“灵山来的道长哥哥会全力相帮!就像方才义庄被暂时封印一样,我们可以先将这里封印,等找到解决的办法再回来。”
“方宁”孩子突然道。
“嗯?”
“我说我叫方宁!我爹是大刀方青云,有个义弟在相邻的卧龙镇,名字叫石峰”。
雨不知何时已停了。
木轮车不疾不徐地与我同行,我瞧着远远走在前的方宁背影,那瘦瘦小小的身子骨,依稀令我见到当年白衣长剑小道长的模样。
“锦绣姑娘似乎与从前不同”,沉默良久,陆少卿终于开言。
“是么?我并未觉得不同么!”那时的白衣小道长最喜歪头撑着下巴,琢磨些怎么也琢磨不透的问题。
木轮车就停下。
“怎的?真的是相邻啊!居然这般快就到了?!”再瞧,远处依然群山掩映,绿树成荫,哪来的新镇?
木轮车复又前行,车上的人音儿淡淡地,却分明有一丝不妥:“是否少玉的归位,令姑娘不再执着?”
我追上他,仔细瞧他的眼,他却垂了眼睑,挪开目光:“少卿的话唐突了,若令姑娘不开心,姑娘自然可以不答”。
“为何不答?我倒希望你这般问么!”只是话虽如此说,却突地不知该怎样回答他,而他就道:“少卿已失去三个师弟”。
“你是说云少海,裴少玉,和叶少锋?”说起来裴少玉就算归了星位,毕竟从此后也不能灵山一处厮混,而云少海的阴阳使,更是整日介地府人间两头忙。倒是叶少锋失踪得奇怪,听闻当年他只是奉师命前去捉鬼,但那一次决战却永久失了消息。
“所以,少卿不希望失去少琴师弟”,陆少卿音儿低低的,言罢便一只手轻戳着木轮车的扶手:“也不希望失去——”
而此时走到头里的方宁却突地高声道:“到了!”并抬手一指,我俩忙顺着那指头瞧。
………
就见群山掩映中,隐约可见一条龙,那龙时隐时现,似要随时腾空跃起,但细细瞧,却又龙头低垂,竟原来只是趴卧于山端,趁着午后闲暇偷懒大睡呢。
“却是条懒龙了!”我打趣着,心头却有些发堵,自打东海之行后便对这虫啊龙的生了厌恶,只希翼此龙与彼龙无关才好。
“锦绣姑娘多虑了。”陆少卿也有个仙眼吧?否则怎的能知我心?!
“当初我爹头一回带我来,我也以为是真龙呢!”方宁就言道。
“不是真的?”再瞧,果然不是,却是那云层光影造的假,只是这假却比真还真,生生令我以为的确有一条睡龙了。
“此处因这条假龙得名,又因为实在太像,才叫卧龙镇”,方宁毕竟只是孩子,此刻已有了精气神,不似方才那般无所依靠了。
“我叔父对我可好了!虽然不常走动,可每次我来他都当亲儿子似的,好吃好喝的全都可着我,气得石玎珰每次都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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