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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带我回家-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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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儿,今夜月真圆。”
“嗯。”
“你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吧?”
“嗯。”
“别担心,我不会搅了你的美满。”
“嗯。”
“只要你高兴,我裴少玉保证不出现。”
“那我不高兴呢?”
“我就出现呗!”
“出现做什么?”
“做你的出气筒,受气包。随便什么都好。就算只能远远地望着你,都成。”
皎月在云中穿行,微风阵阵拂过脸颊。半空中两道红影儿斗得正欢,不时传来兵刃相击音,女子吃痛尖啼音。
地上好厚的雪。雪很凉,却又暖如炭火,是想要融了谁的心。
小半盏茶的功夫,云少海就锁了阿采落下云端。我忙不迭自地上起来,竟觉得有些尴尬。而云少海似未听得我与裴少玉方才的话,竟先解下酒葫芦灌一口酒水,而后方道:“你还随我去么?”
裴少玉那厮立即扯住我臂,恼道:“去哪?”
我瞧他脸都青了,也不知在气何。便拿眼去瞧云少海,知晓是该征询人家意见。何况云少海只道去地府与解开陆少卿点金术有关,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化解我却拿不准。
云少海又灌了口酒,而裴少玉已撒开我手,一把搂过云少海肩头,就道:“喂,师弟,借一步说话。”
云少海便点头,扯着被勾魂索锁住的阿采,与裴少玉远走几步,我只见二人交头接耳好一阵子,努力竖耳朵听,却只听得风声。
片刻后二人一尸回转,这次裴少玉那厮的脸色好了许多。并大方地挥手道:“去吧去吧。”
我忍不住笑,说来我花锦绣又不是背上刻了你的名,既不是你的私人物件,何来你管着我去哪处不去哪处。
但这话却是不能说的,有些话放心底便好,说出来是要伤人心的。
“几时启程?”我问云少海。
他冷眼瞧了我好一阵子,便问:“你都不问我到底带你去地府做什么?只一句陆少卿,你就走?!”
我也冷眼瞧他,末了便笑道:“因我是痴儿么!痴儿不会琢磨太多。”
“唉。”云少海便长叹一声。别有深意地瞧了眼裴少玉。而那厮却在此时望天,似乎什么都未听到什么都未见到。
天上飘起雪来,我与云少海踏着雪走,已走出几步,我又回转。见裴少玉那厮依然在原地杵着,就问:“为何还没走?”
他笑:“赏雪不错。”
我拿眼瞪他:“别将陆少卿一个撇在灵堂。”
他直勾勾瞧我:“才想起问他?大师兄早被我送回卧房了。”
我搔头,就问:“他怎的那么容易被送走?”
这次裴少玉垂了垂眸光,似在斟酌该如何说。我又催,他方支支吾吾道:“鸣宣来了。”
果然!
我便知必然是鸣宣!还有谁能令他身子越发衰弱,并不时晕倒呢?!
心中说不清是何种滋味,我努力打起精神,在心中告诉自己万遍千遍,那鸣宣无论过去曾与陆少卿有何渊源,都已成往事。今日事今日了,昨日事昨日消。我只知如今那个能陪着陆少卿的人,是我!
这般想便心安许多,于是故作轻松,朝裴少玉那厮挤眉弄眼,道:“别担心,我是个朝前看的,无论是谁,总不会永远活在过去。何况谁没个过去,但既然已过去便过去吧,我自然不会计较吃醋。”
那厮便“扑哧”一声笑,道:“你最近和谁学的饶舌子话,我听得晕着呢。”
我吐舌头,笑道:“你最近和谁学的说话腔调,我听着假得很么!”
两个人便对视,良久,皆大笑。
那时恰风住雪止,裴少玉笑得格外大声,但我却隐隐觉得,他那笑容背后似隐藏着什么。
云少海还在喝酒,这个人似乎眼中只有酒。我有时甚至觉得他前世定是个酒坛子,所以今生才这般爱酒。说来这人也算淡定,眼瞧着昔日师兄成了仙,倒做鬼差做得自在,真真难得了。
“子时到了。”云少海来催。
我最后望一眼裴少玉,就道:“别将见到云少海的事告诉陆少卿。”
那厮显然也觉得奇怪,张了张口,终究没有问原因。我脚随意踢着地上厚厚积雪,便又道:“羹汤方才忘在小厨房,待到他醒了你便热热,端给他亲眼瞧着他喝。”
“嗯。”裴少玉自鼻内哼一声算是回答。他正色瞧我,声调略低:“就因为三个字你便愿意上刀山下火海?你到底想没想过,兴许云少海是带你去送死。你也不问问?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跟着走?”
我笑道:“其实我也想过,但只要这三个字,我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要事事多想想,别莽撞,更要紧的是别犯痴病。”
“我自然知晓”,我情不由摸上小/腹,心中便有暖意升腾。
抬头瞧天,月移星走,再啰嗦下去恐怕天明也走不了,于是最后朝裴少玉那厮笑笑,道:“若他问起,就说我溜出去耍了,别令他担心就好。”
那厮便恨恨跺脚,并重重叹口气。我不愿再多留,拉了云少海就走,已并肩行出数步,依稀听得身后传来裴少玉那厮的音,竟略带沙哑,又有几分无奈。
“那三个字,是你这一生的劫啊!”
我忍住未回首,闷头与云少海又行了数步,便见眼前的虚空中显出一道门来,云少海瞧我一眼,问道:“不后悔?”
“不后悔!”
我缓缓回首瞧一眼远处,裴少玉那厮还立在原地,似自亘古开始便已在那,又似乎会一直站下去。
云少海先灌一口酒,接着一抖手中锁链,那锁链一端锁着的阿采此刻垂着头,傀儡般任由他牵着。
“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云少海双眼瞧着前方,但前方只有一片虚空!那无尽虚空、无尽黑暗中,到底是谁在等着我?
☆、日更君赐我力量
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开在两旁;似一条红色的海,无限延展;也不知前方还有多远;更不知这条彼岸花铺就的路会将我们带到何处;我只知只要关系到陆少卿;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敢闯。
低头瞧瞧小/腹,那处还很平坦,想来也是好笑;如今才多久不过一月而已;曾听四妹说过,女子只有生儿育女过;才不算白活一回。既然我们来人界走,又修成女身,这孕育之事自然是盼望得紧。我只是好奇,明明四妹曾言妖精不能生产,更不会怀胎,却不想我竟有了陆少卿骨肉。乍闻这消息时我又惊又喜,如今得空细想,却有许多奇怪之处。
难不成我这妖身竟比四妹、狐媚子她们高明?竟也能如寻常女子般体会一回做娘的福气?!
心中有事,自然脚步也慢,不知不觉云少海已走在我前头。我远远地瞧着他背影,只觉云少海就要溶在那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中。
“前方该有个火炉子吧?”我问。
云少海身形顿了顿,回首莫名其妙瞧我,大概不习惯我这般没头没脑说话。
我就又道:“听说地府有刀山火海呢,我们是要去那处么?”
云少海摇头,扯动锁链令阿采行进得更快些。
“你要带我去见哪个?那人又与陆少卿有何关联?也与鸣萱有关么?我知你们都有事瞒着我呢。”
云少海停住,这次却未回首。我在他背后瞧着,见他的背猛地绷紧,双肩后缩,显然在极力控制什么。
“到底何事?为何鸣萱与我一般模样?为何不能在陆少卿面前提她的名儿?为何只要她出现,陆少卿便会越来越虚弱,便会晕?”我将一肚子疑问一股脑说出,倒不希翼云少海会一一解答,但我就是突然憋得慌。
良久,他方转过头来,仔仔细细打量我一番,最后方道:“叶少锋并非负心人。”
呵!果然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灵山想来皆不是托底靠谱的,不但裴少玉说话东一头西一头,便是连云少海都说话不着边际呢!
“何以见得么?!”我问云少海。
他仰脖子灌一口酒,就道:“花锦绣,谁也争不过命!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你明知结局,却无力改变。”
我还是头一回听他说这么多话!但他话里的意思我不懂。于是就惶然摇头,实话实说:“我不懂。”
“你知道我为何喜欢喝酒?”
“因为一醉解千愁?”
“不。是因为我不想说实话。”
“都道酒后吐真言呢!”
“有时候冷眼旁观很难熬。那种感觉就像——”
“众人皆醉我独醒?!”我问他。
他苦笑,重重点头,又补充道:“最可怕的是,我明知道一切,却不能叫醒任何一个人。”
我使劲搔头,这话却是越来越难懂了!但他不给我机会再问,就已拧身继续前行。我征愣地瞧着那纤长背影,突地觉得他本笔直的背,竟有些佝偻。
到底是何事,令这终日沉浸在醉生梦死中的云少海发出这般感慨?!
路很长,但终归有个尽头。
云少海已停步。
我追上去,他便道:“其实这次来没什么危险,却有个大难题。”
“是因为我要见的那个人么?!”
“是。”
“会有什么难题?他又是哪个?”
我挖空心思也想不到,是谁能使唤阴阳使大人。想来这地府内权/利最大的便是十殿阎罗,难不成是其中一个?!但随即就被自己念头逗笑,我又不是多金贵人物,怎会劳烦那几位主儿差遣阴阳师大人去寻我。
但又是谁?这个人既然关系到陆少卿,又是认得我的。想来想去,倒不认得这样一个。
“灵山的都喜欢打机锋么?!”
“嗯?”
“不如痛痛快快告诉我,万一是个仇家我也好有个准备!”
我打趣他,言罢就觉得实在好笑,便笑了笑。但云少海显然不是裴少玉,他绷紧了脸,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好笑。最要命的是,他偏要将感觉说出来:“我觉得这玩笑开得一点都不好笑,并且很无趣。”
当下我只能苦笑了!对上个毫无幽默感的家伙,任你满腹笑话都说不出。
“走吧。”
他这话也不知是对我说还是对那七笑尸阿采说。我只能无奈地随了他走。又行数步,就见眼前再显出一道门来,门大开。我们齐齐跨过那足有半臂高的门槛,却见内里一片漆黑。我探头探脑瞧,倏忽间,四周便接连亮起无数火光。我揉眼,方看清那火光是持在许多着黑衣的男子手中。那些男子皆兵卒打扮,当先一人也是个着红袍的,但那红袍上盘金团、滚云边,华贵有余,沉稳不足。
那人面容也算俊朗,可人眼却是最惯不得的!我瞧惯了陆少卿的仙风道骨,瞧惯了裴少玉的不羁洒脱,甚至就连云少海都是个惹眼的主儿;所以眼下这长得实在不错的金丝红袍少年,就有些不入眼了。
“正使,九爷吩咐您回来后立即去见他。”那少年朝云少海施礼,说话时垂眉顺眼,身子微躬着,竟似对云少海十分敬畏。
“知道了,下去吧。”云少海连眼都不抬,那少年便当真退几步而后转身要走,却又停住,二度折回身时目光闪烁,瞧了瞧身后那黑压压人群,欲言又止。
云少海便皱了皱眉头,问道:“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要说?”
“启禀正使,鬼手在您走后又来闹腾了一回,打伤了几个弟兄。”
云少海灌一口酒,随手抹一把嘴角,冷冷道:“将他拿了,扔畜生道。”
“可是——”那少年一脸难色,就道:“可谁不知道鬼手是七爷相好,咱们这么做似乎不妥吧?!”
“出了事算我的!”云少海言罢就走,那少年应了声是,忙躬身等我们过去。我仔细瞧云少海,只觉今日又见了个不一样的阴阳使。
一路盯着他瞧,他终是被我瞧得烦了,就问:“我有什么好瞧的?!”
“呵呵。”傻笑两声忙收回眼,我就道:“见你平日也不像这般嚣张狂妄呢!万不想进了你地界你有这等气势。我倒是对您这位堂堂阴阳使大人刮目相看呢。”
他不置可否。自打我们进来,早已有手下接过锁链锁着的七笑尸阿采。如今云少海正好腾出手来一个劲往喉咙里灌酒!我随他行着,瞧了会儿终于忍不住,就问:“这样喝也不会醉?”
“我倒希望能醉。”
“那咱们现下是去哪儿?是去见那个神秘人么?!”
“不是。我们先去见九爷。”
“为何?”
“因为九爷吩咐过,我们回来后立即去见他。”
“九爷又是哪个?!”
“第九殿,平等王陆——”突地一道阴森森音起,我生生被吓到,抚着心肝好一会方回魂。再瞧,就见一人藏在前方阴暗处,细细看了看,却发现只是个背影。
“他又是谁?!”我指那背影,问云少海。
“一个小吏。专解疑的。”云少海带着我朝前走,我要瞧那背影,他却当先道:“别瞧。”
“嗯?!”
“瞧了你会后悔。”
我特特留了个心眼,待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用眼角一瞥,这一瞥之下,立马觉得浑身汗毛炸起,却见那背影正反都是背,竟是个没脸面的!
“我的娘!”我惊呼出口,以为眼花。再瞧,却见原来立着人的地界已空空如也。
“地府的人都这般神出鬼没?!”我问云少海。
云少海将酒葫芦挂在腰上,拍了拍手,道:“不但神出鬼没,还很奇怪。”
“奇怪?!”
“是的,奇怪,非常奇怪。”
“怎个奇怪法儿?!”
“一会你见到人就知道怎么个奇怪法了。”
他不再说话,加快脚步走,我忙跟上。大约又走了半柱香时辰,就见第三道门出现,这第三道门大红色,门极高,站在底下似乎一眼望不到顶儿。门双扇,一边嵌一枚赤金环。云少海驻足我也驻足,他自怀内取出块雪白帕子擦了擦手,又转头检/视我。
“把脸擦擦,头发拢拢。”他将帕子递给我。
“早上将洗过。”
“昨天早上还是今天早上?!”他沉下脸来。
“好像是昨儿呢!”我小声嘟囔着接过帕子,心道又没多脏,至于这般么?!难不成地府见个人还要这许多规矩!不如干脆洗净扒皮才利索。
草草擦了擦脸面,云少海这才满意。接过帕子随手便丢了。我咋舌,道:“洗洗还能用呢!”
他冷脸冷腔,道:“我不习惯用浆洗过的东西。”
我叹气。而云少海已深吸口气,抬手去扣门环。
“笃笃笃。”
“进来。”
内里传来一道如春风般的音儿,那音儿是极好听的。我甚至觉得,除了陆少卿的音,这世上第二好听的音便是他的了。
而云少海再度深吸口气,就对我道:“九爷有请,花锦绣速速入内。”
作者有话要说:第九殿,平等王陆;四月初八日诞辰,司掌丰都城铁网阿鼻地狱,另设十六小狱。凡阳世杀人放火、斩绞正法者,解到本殿,用空心铜桩,链其手足相抱,煽火焚烧,烫烬心肝,随发阿鼻地狱受刑。直到被害者个个投生,方准提出,解交第十殿发生六道(天道、人道、地道、阿修罗道、地狱道、畜生道)。
☆、日更君赐我力量
“吱呀”一声;这两扇门似许久未曾打蜡,竟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我咧咧嘴;小心翼翼地探头朝内瞧;见屋子极大;那绝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大,简直大到夸张。
我心想原来这九爷是个养马的,竟没事喜欢在屋内跑跑/马之类消遣。只是苦了云少海,这样的主子恐怕难伺候得很。
但这一眼望去除了大之外;再无其他印象。并非我眼神不计;只是那屋内似笼罩着一层薄雾轻纱般令人看不穿。极目眺望便觉那薄雾轻纱又似乎只是团团流动黑光,但屋子里却并非夜色般浓黑;那黑反而有种说不清的奇诡,令人觉得神秘莫测。
“这里?!”我回首征询云少海,却发现那家伙正躬身垂眼瞧着地面。
“门外的可是花锦绣?”屋内人又开言,我更觉那音听来着实沁人心脾。于是再瞧,眼前仍只有团团黑光流动。
正纳闷间,就试着背后突地传来一股子大力气,竟是有人推我!我身不由己的飞起,口中一路狂呼乱叫着入了屋内,穿透层层雾光,最后“咚”一声落地上。
这该死的云少海!
糟糕,我的孩儿!
心中一惊又一紧,屁/股结结实实着了地,本以为这下子便是怀个龙胎也要被摔出来了。却不想身下并不痛。竟似乎跌入软绵绵一团棉花中。
伸手摸了摸,果然身下是云。只是那云乃黑色,纯正的黑,所以才不能一眼望见。云层极厚,竟似铺了一层软垫子,坐着舒服得很。
这屋子设计得倒是巧妙!回头我也央求空空老头,在灵山个个房内都设了这种云垫子,那样陆少卿研经论道时便不会累着了。
“殿下坐着的可是花锦绣?!”
我正胡思乱想,那道音又起。这却是明知故问了!我就不信他既然特特请我来,竟会不知我是谁!于是就有些恼,我平生最恨的便是故作玄虚之辈。无论他今日打的什么算盘,只需开门见山就好,何苦来这些劳什子?!
当下我便闭紧了口,只装作在赏这屋内景儿。
“呵呵。”
他轻笑两声,不再追问。接着我清晰听得抚掌之音,伴着那清脆响声,就见眼前那团黑色流光中先是透出一点光亮,接着两点三点,似茫茫夜色中突现的狼眼,诡异却又令人移不开目光。
狼眼越聚越多,便将那黑色流光逐渐撕开。屋子里登时大亮,我忙打量,却见四周每隔五步便竖着个漆黑的陶人,那陶人是死物,却做了个手持灯盏半跪动作。陶人制作得惟妙惟肖,若眼神子差的,恐怕会当做真人。
光亮便是从那些灯盏中发出。细瞧内里却无蜡烛,我好奇心起,也不忙着瞧那装神弄鬼之人模样如何,只就近起身去看一盏陶人灯。
却见灯内有黄豆粒大小的液/体流动,如油似脂,泛出淡绿光华。而凑近了更是能闻到其中渗出的奇香扑鼻。
“此乃鲛人泪,取成年东海鲛人,剜出双眼,将眼球用丹炉炼制七七四十九日,方成这样一点灯油!此灯油千年不灭,万载流芳,实乃奇宝。唉,只可惜如今东海鲛人越来越少,这鲛人灯恐怕也要在世间消失了。”
他说得万分惋惜,但此灯制作过程却实在残忍。而能想到这主意的,必然是个狠心残暴的!又记起来时路上那小吏说的话,我更深信这第九殿平等王陆是个面露凶相之辈。
当下忙低垂了头,也不敢朝那声音传来方向瞧。那人显然不满意,冷哼了声,就问:“既然来了,为什么只盯着地面瞧?”
“地面好瞧。”
“地面有什么好?!”
“云垫子不错。”
“你要喜欢,回头带几个回去。不过它们也会饿,所以每日你都要弄些新鲜血来喂它们。”
我本因他头半句话大喜,正拿了个云垫子端详,这一说之下便失了手,将那物摔落在地。果然便听那云垫子发出声刺耳尖叫:“哎呦!”
我一个高自地上窜起来,心差点没跳出喉咙。
“哈哈哈哈。”
万不想这一出丑却换来那人一连串笑。我腹诽他几句,仍低垂着头。却听他止了笑,道:“不如抬头瞧瞧我?!”
“最近眼睛疼。”
“我有好法子治,不如你过来取?”
“腿也疼,走不了。”
话音未落,就觉得身子离了地儿,竟是股无法挣脱的强劲风,接着便跌入个温暖怀儿。我大惊,忙抬头瞧。
本做好了吓一跳的准备,谁知这一瞧之下,便怔住。
却见那人面如冠玉,眼似寒星,唇角眉梢带着笑意,整个人竟与陆少卿有三分神似!只是他无陆少卿那股子仙风道骨,不过却给人一种无比舒服的感觉。
那感觉,竟似三月春风,能令大地春回了。
他着一件杏色袍子,腰系金丝绦,上挂一同色绣囊,那绣囊上不绣花鸟不绣金龙,却独独绣了个女子侧影。
我只觉那侧影眼熟。却因自己个还在人家怀中,没时间细想。大力挣了挣,就恼道:“放下我!”
他深深望住我眼,那神情中,似有一抹久别重逢之意。
“我又不认得你!”我捏起他臂上丁点大的肉,狠狠一扭。他皱了皱眉头,就笑道;“你当真不认得我?!”
“不认得!”再揪起他丁点肉,这次加大力气去扭,明明见他微微咧嘴,却偏不放手:“你再仔细看看我!”
“你先放下,我再瞧!”
“好。”
身子被小心放下,我退后几步仔细去瞧。果然是头一回见么!于是就道:“是头一回见!”
他叹了口气,有些失落。旋即就朝门外大呼:“云少海!”
话音将落,就见云少海急匆匆进来,我忙窜过去,一把抓住他臂,大声道:“云少海,这九爷是个疯的吧?!怎的见面就动手动脚?!你不是与我说,这次来地府是为了陆少卿?!但刀山火海我不怕,却怕你们这里没一个正常的!”
云少海狐疑地望向闷在一旁的男子,那人便向他摇了摇头。云少海几步过去,远远拉走这位神经兮兮的九爷,交头接耳起来。
我竖耳朵去听,只依稀闻得:“此事急不得!你也知道她和鸣萱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能带她来见你一面已经不错了!千万不要操之过急。”
言罢云少海便回头瞧我一眼,我忙装作打量鲛人灯,云少海就转回头去,又道:“虽然外貌没变,但今时不同往日!要不是为了口口口口,我本可以无视你这要求。”
云少海声音实在压得太低,我虽极力去听,仍听得支离破碎。而那位九爷一直沉默不语,最后便拿手大力抹了把脸,叹气道:“放心,我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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