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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带我回家-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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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态度坚决,竟似早已视死如归。

我反而怯了手,张了张口,未吐出一个字!只觉话已说到这般田地,偏又碰上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主儿,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于是转脸求助空空老头,我道:“您瞧您的好徒弟!竟做尽坏事!他如今虽在地府,您也不该放手不管吧!将来若做出丧尽天良事,说出来还不是灵山空空散人的徒弟!丢的可是您的脸面!”

空空老头就一甩拂尘,笑道:“花锦绣,你先别恼,你忘了要听老道一个故事么?”

“没忘!但此刻不是听故事的时候!”

“不!他来了,正是听故事的时候!”

空空老头复又坐下,一双眼微眯着,似已沉浸在既要开讲的故事中。

“三百年前北斗七星散落凡间,三百年后异变起,七星待归。”空空老头缓缓开口,似要将我们都引进一个虚幻梦境。

“这些我都听闻过,也知晓!裴少玉便是第一个归位的七星!我知晓接下来还会有六星归位,若未猜错,便是灵山其余六子。”我忍不住插嘴,只因实在不敢多想,仿佛只要我闭口,便会真的应了他的话!

“孩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只知北斗七星散落凡间,可知他们是为何而来?!”空空老头瞧我,我忙搔搔头,胡乱猜测:“听闻神仙当久了,都要下凡历劫呢!”

“不对!”空空老头卖关子,笑道,“孩子,当年落下凡间的,其实不止北斗七星!”

“不止七星?!”

“是的。先他们一步掉落凡间的,还有一颗魔星!”

“魔星?!”

“天罡星!”

“这般说,北斗七星是为了这什么什么星才下界来的?!”

“正是。”

“那什么什么星,又是何?是好的还是坏的?!”

“天罡一出,三界哀鸿遍野、血流漂杵,是一场大劫难啊!而天罡幼时魔性沉睡,虽与常人无异;一旦成年,魔性便会逐渐显露,到那时三界六道就会风云变、异象生。从天罡所处位置的大旱开始,一场浩劫,正悄悄逼近我们啊!”

空空老头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我被气氛感染,恍惚间抬头,就瞧见灰白色苍穹上,果然有团团翻腾瘴气缓缓逼近。

忍不住打个哆嗦,我试探着问:“您不会告诉我,我便是那倒霉的什么天罡魔星吧?!”简直比生吞了只蜈蚣还难受,我只觉满口苦涩,心道这般狗血事,不会当真被我摊上吧?!

其实,我并不在乎自己到底是妖是魔,反正都是异类,也无多大区别。我在乎的是,与陆少卿成为对头!

怀着复杂心情瞧空空老头,他居然点头!我的心随着他每一下颔首,下沉下沉,直直沉到冰冷水底。

“那您还与陆少卿他们言说,我是鸣萱一滴泪或者一根肋骨!”这次未等空空老头回答,我便想通了:“您是为了断他们念想!因您知晓他们最听师父话,并且都是心软的,生怕与我走得近了,会被我害了性命!”

我深吸口气,不由苦笑道:“您还真是了解自己徒弟!却不知情之一字,自古有几个能洒脱而过?!”

“是啊!老道的确低估情爱的力量了!”

“您怕爱徒一旦与魔星交手,会下不去手,这才不惜说谎!并不惜令云少海帮您留我在地府?!”

我转瞧云少海,却见他正一口一口猛灌酒,不由转回头来,叹口气,道:“其实你们都是好意。如今我也懂了!您要我答应的事,我也猜到几分!是要我远离陆少卿吧?毕竟他是七星之首!想来我们竟是生来的天敌!”

空空老头摇头,道:“不,不是远离!说起来,老道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教出七个好徒弟,老道可是把他们视如己出啊!这七个孩子皆是孤儿,来灵山时年纪大的大小的小,少卿更是方足岁。老道虽常言身在红尘外,但少卿心事岂能不知?!而这孩子又不似少玉那般至情至信,嬉笑怒骂都随心。少卿心事重,老道不忍令你们分离,令他伤心!老道只希望你们暂时压下婚期!并答应老道,今天这些话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

“不远离?!我若是魔性大发怎么办?!”一想起方才那要命感觉,我便自头顶冷到脚趾。

“孩子,你若信老道,就继续吃这赤红丹丸,这丹丸能暂时压制你魔性,只等老道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再做决定吧。”

言罢空空老头便自怀中掏出个赤红小瓶,打开瓶塞,便有股奇异香气腾起。

“可我如今有孕在身——”我情不自禁抚上那微隆小腹。

“对孩子无害!只怕你受不了丹丸与魔性相冲相克的痛苦!”

“我能受得了!只要不离开陆少卿,只要保得住这孩子,无论什么苦,我都受得了!”

我定定瞧着那赤红小瓶,终是叹了口气,接过并小心揣进怀

☆、日更君赐我力量

初春的卧龙镇;明显热闹起来。

我自人声鼎沸的长街缓缓走过,穿过弄堂小巷;行过赌场酒馆;经过那家将我当疯子的药铺子门前时;我甚至瞧见那中年掌柜;正偷偷往药材中加一种暗绿色草屑。

空气中有无数种味道,香的臭的、酸的甜的,各种味道混杂在一处,成了极其刺鼻的、特有气味。

只属于人间的气味。

对着阳光举起一只手掌;强光便耀出掌中血肉来。这鲜艳颜色竟如新鲜血儿;也不知一个人肉身子里能有多少血?!也不知我到底需要多少血?!

天罡噬魔星!呵,好可笑的名头!

于是我便大笑;顾不得如今正身处闹市,更顾不得旁人对我投来的异样目光!我只是笑,不停的笑!这一通笑直笑得我气息不接,捧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得眼角湿湿凉凉的,笑得心冷得仿佛回了将将逝去的深冬。

总以为这世间所有狗血事,只是离我远远的,只是别人的事!是断然不该发生在我身的!但如今我才发现,这想法是多么简单,简单得恰如我一直以为,这世间只有黑白。

原来,无论天上人间,并不是魔便坏、仙便好。也有些如我这般纠结的存在!

但我,却是个好的?抑或坏的?!

怀中还揣着那压制魔性的丹丸,隔着重重衣衫,我轻触那瓷瓶,只觉方才一切,只是我之臆想。只因幸福来的太突然,我才患得患失的为自己找难题!而空空老头并未来过,也从未对我说过任何话。

四周已有嘁嘁喳喳人声,似在议论一个疯婆子,那疯婆子在如今这大好光景中,孤零零的圪蹴着,又哭又笑……

但那个疯婆子必然不是我!

我只是灵山脚一痴儿,每日介在各处乱跑,肚子里揣了好多稀奇古怪消息;譬如哪家的仙君搞大了大姑娘肚子,再譬如,哪位仙子姐姐来人界玩耍的时候丢了肚兜。

我只是一个不知自己是什么妖的、法力低微小妖精,自打有意识起,便整日介与灵山上那生怕元气泄露,而许多日子也不肯洗澡的裴少玉吵嘴;与灵山十里外脸皮最厚的猪肉荣拼谁能最先吃下二十枚山果子;与四妹以及狐媚子厮混,并常与午夜时分溜到灵山脚那条河旁,悄然藏在树后,只为守株待兔的等灵山七子哪一个修行练功累了,来这清凌凌河水中洗澡。

我只是一个痴恋着灵山七子之首、那白衣仙陆少卿的痴儿。每日介爬上山脚那株老榆树,并不为偷吃榆树钱,只为能瞧见人家哪怕一截衣衫角。

跌跌撞撞的起身,再跌跌撞撞的走。这一回也不知要走到哪去!我只是不停走,仿若只要一停步,记忆便回了灵山,从前那些无忧无虑肆意疯跑的日子,竟真真一去不复返了!

初春的风还有些冷硬,但冰封了一冬的河水早已耐不住寂寞,悄悄酥了河面。夕阳已然西下,泼十里红霞、千尺金光,细细染就这一方水土。

四野寂寂无声,我在河边站定,小心的将赤红瓷瓶自怀内掏出,打开瓶塞,倒出一枚丹丸。

丹丸指甲盖大小,红彤彤极其可爱!也有一股子香,却不同于云少海身上所携魔焰香。那毒物我嗅到后只觉有饮血啖肉冲动,但这赤红丹丸的香气,格外令人心安。

想必内中掺了朱砂吧?!我仔细瞧那丹丸,心道朱砂安神定惊,鬼怪最怕的便是它!却不想换了个身份后,这昔日最怕的,如今却成了最需要的!

闭了闭眼,我将丹丸倒入口中。

丹丸入口即溶,那股子淡香便随着融化了的液体直入肺腑。心中所有郁结似乎也被这淡香掩盖,竟不再觉得难过。

甚至,突然便觉得没了任何情绪。

只有一种极淡极淡的感觉,似乎这世间一切都不值一提!无论是伤怀抑或快慰,无论是情爱抑或仇恨,统统都变得无比的淡。

淡的似乎只需轻轻一阵风,便会吹得如烟散。

眼中有了奇幻美景,苍穹澄蓝,层层叠叠的云在这澄蓝苍穹上勾肩搭背,嗤嗤的低声笑;脚边春草迅速伸展腰/肢,在春风中摆动起手臂;一只雪白兔子,一对红嘴绿鹦哥,结伴到了我身前;雀儿跳上脚背,兔子伏在身旁。

我歪头瞧冰河,揣摩这酥了骨头的河面可承受多重物件。揣摩来揣摩去,不得要领。而河段中有不少地界已开裂,大块大块的冰借着风势缓缓漂移,露出一片被红霞金光覆盖的水面。

河水一定极凉吧?!会不会令头脑更清醒?!

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牵引着脚步,我身不由己的缓步往那露出水面的河中走去。一双眼也被这霞光金波勾住,竟挪不开半点。

只要一直走下去便可知晓,初春的卧龙河内是否真真藏了一条龙!

脑中有各种奇怪想法,各种奇怪想法最终都与那双无形手汇聚交融,然后一勾一勾的召唤我,不要停步!只需一直走下去!

“花锦绣!你疯了!”

不知是哪个在吼?本不是多好听的嗓音,如今更因愤怒、焦急而变得难以入耳。

“啪!”一巴掌过来,结结实实甩上我的脸。我被这从天而降的一巴掌打得一个激灵,猛地缓过神来,方发现自己已走进河水中,那初春冰冷河水直漫过腰际。

“花锦绣,是不是一刻不看着你,你就犯病!”声音里恼怒之意极浓,但那极浓的恼怒中偏隐隐有一丝心疼。

不用瞧我便知晓,必然是裴少玉那厮。

“你就算自己不要命,也该想想肚子里那个!你到底是怎么当娘的!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娘!”那厮扯脖子吼,生怕自己嗓门不够亮被忽略。

我只好叹气,不得不去瞧正愤怒拍打水面的暴躁家伙。

“谁说我要死?!这大千世界好着呢,我为何要了结自己?!何况我还有个娃娃揣着,怎的也不会带着他去寻死觅活!”

“那你怎么解释?!别告诉我天气太热了,你只是想下水洗个澡!”那厮脸红脖子粗的朝我吼,哪还有半点仙家风范。

“您是大仙么,怎的这般爱怒,难不成每个月都有几天心情不晴朗?!”

那厮气炸了肺,一把扳住我肩,令我不得不瞧他那张臭脸。

“花锦绣,师父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呢!只是闲话家常!”

“不可能!”

“怎的不可能!别忘了我是痴儿,痴儿说过的话便作数,不会说谎!”

“花锦绣,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说不了谎?!只要你一说谎,就能看出来!”

“怎的说谎?!你是要告诉我,你这双新眼也修成仙眼术了!”

“别打岔!你自己照照,眉眼口鼻,每一处都在告诉我你有心事!你在说谎!”

我用力挣了挣,却挣不开他的手,那双手突然就成了铁钳子,似要生生嵌入我血肉中。

“裴少玉,别以为你多了解我!告诉你,这次你便看走了眼!”我垂了垂眼帘,再抬眼时便定定盯住他的眼,“我不但没说谎没心事,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件大喜事!”

那厮怔住,试探道:“什么大喜事?!”

“空空老头答应了我与你大师兄的婚事!”

铁钳子手便轻轻自肩头滑落。好半响那厮方朝我笑:“那要恭喜你了!”

我转开眼,不忍瞧那双常年笑弯弯如月牙般的眼,那双眼中情绪,即便真是个傻子,也看得出其中痛苦压抑了。

心有些软,却暗暗告知自己不该继续下去。我与裴少玉的事拖得越久,他受的伤害便越大!我总不该自私的将他当做我最后退路。若真心为他好便该及早放手,令他寻自己该有的幸福。

每个人都有得到幸福的权/利!而裴少玉,不该永远站在陆少卿身后。

张了张口,我不得不说:“裴少玉,我知有些话我已说过许多遍,但今日还是要说!裴少玉,你放手吧!别将眼系在我一个身上,只要你肯移开眼,便会发现这世间好女子多得是。”

他就笑,将眼笑得弯弯的,令我再也看不清内里情绪。

“你放心,裴少玉不是个自私的人!你能真的幸福,我肯定放手!”

心似被一双手狠狠揉了下,我叹口气,正要再劝,却突地觉得脑中一荡,接着那熟悉却又陌生的痛苦便到来。

只觉浑身骨头似已脱节,就连小腹都隐隐下坠。这种痛苦似乎正被千百双手上下左右抻拉,竟生生要将我撕裂。

这痛,必然是因那压制魔性的丹丸了!

我忙忙往岸上走,只想尽快寻一处干净地儿躲起来,一个人挨过这痛苦。但方行了几步便脚一软,身子直直往后跌去。

这一跤必然要跌入河水中了。

下落之势突然中止,我被一双有力手臂拦住,接着身子方向一转,便到了一处温暖怀。

裴少玉那厮将我打横抱起,一路趟过冰冷河水,往岸上走。

我很想挣脱独自行,奈何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只好任由着他。而一双眼往岸上一瞧,便瞧见一道雪白身影正静静立在岸上。

陆少卿身子挺得笔直,一双眼瞬也不瞬地瞧着我俩。

☆、日更君赐我力量

春风拂起他雪白衣袂;似飘起了无数雪花。他目光将我与裴少玉牢牢锁定,那目光并非咄咄逼人;甚至极为平和;可我偏在这份平和中激灵灵打个哆嗦。

身上的痛越发剧烈起来;我只觉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湿透,更有一滴汗珠子,咕噜噜自额上滚下,滑过脸颊低落在我手背上。

垂眼瞧那凑热闹的汗珠子;我突然极度厌恶自己。

“怎么回事?是不是很痛?!你受了伤还是孕期反应?糟糕;反应这么重不会死人吧?!我听人说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你可别想不开,这辈子就生这一个孩子吧。真是怀得起孩子受不起折腾!”裴少玉那厮压根就没瞧见岸上的人;他啰哩吧嗦似百岁婆婆,仿佛许多年月都未见过活人,这一旦见了,便要一口气说个够呢!

“咳咳!”我故意咳一声,方要说话,那厮就喝到:“闭嘴!”我只好挣扎着要自他身上跳下,裴少玉立即手上用力,怒道:“乱动什么?这里是河!河你懂不懂?!别看已经初春了,但初春的河水最凉,你这具女身长久在冷水中站着一准生病。”

我挣不开他的手,暗骂一声笨蛋!偷眼瞄岸上人,却见那岸上人早已站成了一株树!真真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屹然不动了!

“陆少卿——”这三个字费了我好大力气,但话出口音却实在低!果然裴少玉就俯身勾头,将耳凑近我,问道:“什么?!这时候提大师兄干嘛?!回头你冻出了病再去找他哭吧!”

暗骂一声,这时我已顾不得痛!急慌慌扒开那厮的爪子用力往水中跳,只是本就在极痛中,如今这一番又动了气,当下便一阵猛咳,直咳得我弯了腰。

这厮一向不托底,只要我在,他必然当周围热闹景象浮云掠过!但眼下情形我必需撇干净!

“瞧瞧瞧瞧,说你倔你就给我蹬鼻子上脸!你又不是鸭子,没事往水里跳什么?!眼瞅着可就到岸边了。咳嗽了吧,咳嗽了吧!这就是不听大仙话的下场!”

言罢裴少玉就来扶我,我不得不用最大力气,再度朝他吼一声:“陆少卿,也就是你大师兄,正在岸上!”

那厮便保持着这副拉拉扯扯姿势,往岸上瞧去。

陆少卿背负着手,一脸云淡风轻。我自他微蹙的双眉瞧到紧闭的口,再自那两片薄唇瞧到他的手。

那双干燥稳定的手正紧握成拳,但他的人却站得笔直。

我朝他尴尬的笑,觉得自己像个呆瓜。裴少玉那厮笑的更夸张,似在向全天下宣告,这对纠缠不清的男女很有问题!

“大大师兄!”那厮磕巴道。

“水里寒凉,还是快些上岸吧。”陆少卿竟勾了勾唇角。我忙仔细瞧他脸面,却揣摩不透这份镇定淡然下揣着的小心思。

“呃?!好好!”裴少玉便拉着我一路趟水上岸。双脚甫一踏上实地儿,我竟被春风冻得剧烈颤抖起来。

剧痛仍在,并有越发强劲之势。但我努力在脸面上摆个笑,故作轻松地对陆少卿说:“空空散人令我给你们带个话,散人他要先回灵山处理一些事,此处咱们仍需多留些时日。至于原因为何,散人并未言明。”

陆少卿微微颔首,双眉锁得更紧。

“师傅又回灵山了?!他老人家最近越来越神秘了!三年前就让我们继续留在卧龙镇,这一留三年,如今还继续?那岂不是又要三年!”裴少玉跺脚。

我脑中有念头猛一闪,却因太快并未抓住。

“已经很晚了,锦绣你先回去吧!”陆少卿就说。

“嗯。”我点头,拖着几乎没了知觉的双腿,就要折身。

“慢着!”裴少玉那厮一把拉住我,转头瞧陆少卿,双目瞪得老大,内里竟似已有了怒火熊熊:“你难道看不出她很难受?!为什么要她一个人回去?!”

陆少卿垂眼,盯着自己脚尖,仿佛那脚尖竟比裴少玉的脸面要好瞧得多。好半响他方淡淡道:“因为,我与你有要事商谈。”

我注意到这两位爷都未称呼对方师兄师弟,陆少卿甚至用了“我”字!要知平日陆少卿开口必然“少卿”这般“少卿”那般,但今日这般反常,再加上方才那一幕,我便明白几分了!

想是他误会了我与裴少玉,于是便要开口解释,谁知陆少卿却又重复:“锦绣,你先回去吧!”

这一次语气重了几分,我不由觉得委屈!我与裴少玉本清清白白,为何要巴巴的去解释?!于是便有了气,就折身往回走。

方行几步,那剧痛便再次涌遍全身。我难以支撑发软的腿脚,竟身子一歪,“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花锦绣?!”

“锦绣!”

两道人影伴着两把焦急音,皆奔了我来。而裴少玉那厮腿脚快,第一个奔过来一把将我揽进怀,我忙挣脱出,那厮便怔了怔,旋即一叠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问你又不说!一定是刚才在水里泡太久,风寒侵入了!走走走,我这就送你回去,给你熬些姜汤水喝!”

便有另一道淡淡音起:“孕母不可饮姜汤,会滑胎!”

“命都没了,还管什么孩子不孩子!”

“锦绣,应是你孕中月份越大身子越虚弱,这才晕倒。”

“我说是风寒入侵!要驱寒!”

“锦绣,不如少卿为你渡气?!”

两把音如千百只雀,一同在我耳边响。我浑身骨头仿佛都已脱了节,剧痛加上这吵闹音,头便要炸开了。

而一急一缓的音仍在耳边叽叽喳喳!

“够了!这只是孕中反应,你们都别担心。我又不是纸扎的,这就回去了,你们有话就尽快谈吧。”我扯脖子嚎一声,打断他们的各执一词。果然那俩人便一同噤声,并齐刷刷瞧向我。

我叹气,不容置疑道:“到底你们修女身还是我修女身?!”

二人异口同声:“是你。”

“到底是我揣了娃娃,还是你们揣了娃娃?”

“是你。”

“我的身子骨,到底我这个孕母最清楚还是你们最清楚?!”

“还是你!”

陆少卿握了握拳,而裴少玉就抓乱草般的发,腆着脸笑道:“都是你都是你,算我们自作多情打扰孕母大人了。得,天大地大孕母最大!您要是嫌我们烦,我们就封口不说话呗。”

我没心思与他笑闹,偏这厮爪子欠,随意揽住我肩,自作主张道:“孕母大人您别逞能,恐怕一步都走不了了吧?不如我背你回去?!”

我正要拒绝,眼角猛地瞥见寒光一闪。

似漆黑苍穹上突然划过的星光,似灶膛里猛然炸起的火花,这一点光带着透骨寒气,突然到了裴少玉脖子上。

我仔细瞧,方发现那是一柄剑,而剑柄竟握在陆少卿手中!他一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似乎只是赢了师兄弟间一场寻常比武切磋。

但他持剑的手却因过度用力,而暴起了青筋。

“少卿!”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一日,这对感情极好的师兄弟会刀剑相向!

裴少玉显然也未想到,那厮立马愣住,一张脸铁青,拿眼角瞟这寒光闪闪宝剑,冷笑道:“好极了好极了!大师兄,没想到你的宝剑,有一天会架上我的脖子!”

陆少卿抿唇不语,剑身微颤。

裴少玉又道:“可是,别说你今天把剑架上我脖子,就算你立马把我脑袋取走,我也必需送花锦绣回去!”

“裴少玉,你疯了!”一波接一波的剧痛中,每吐出一个字对于我来说,都是种痛苦折磨。

陆少卿手上加几分力气,宝剑立即割开血肉,有鲜红血水子自伤口处缓缓渗出。

“加点劲儿啊,光拿剑指着算什么能耐?!陆少卿,我裴少玉瞧不起你!这种时候还小肚鸡肠,你到底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对,裴少玉的确很喜欢花锦绣,但我从没隐瞒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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