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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带我回家-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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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锦绣,你以为咱们共用一具肉身就是万事大吉了!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这具肉身子绝对挺不过一个月。”
鸣萱的话便又浮上心头。可如今连半月都未到,怎的便坚持不住了?!
但我真真连动一动手指头都不能了!那种疲累迅速蔓延并加重,不给我任何喘息之机。我明知这一走,自此后三界六道便会再也无一个花锦绣,却偏偏无可奈何。
想着就这样放弃吧,莫要再与命争,可心又不甘。若我就这般消失了,谁来告诉陆少卿,花锦绣并非嫌弃他而离开,花锦绣只是厌倦了这滚滚红尘,提早出世。
于是便心急起来,我拼命控制意识,不停告诉自己,不可就此认输。我应学那凡事都不会轻言放弃的鸣萱,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坚持到底。
鸣萱?鸣萱还在菱花镜里。此刻我无法与其沟通,也许她会有办法。毕竟她远比我聪明得多!
可菱花镜还稳稳当当的被陆云锦捧在怀中。我突然无比后悔起来,当初我为何赶陆云锦离开呢?若他在,倒可帮我。
时间正一点一滴流逝,我全无办法。再想唤醒陆少卿,却已连张口的力气都无。
突然希望能有人来打扰我们,那么便会发现我的不妥来。
便暗恨那位地府九爷,为何那般听话的躲出去,并万分放心的不再推门瞧一下我俩战况。您就不怕我们自文/斗成了武/斗?
转眼间,天就要大亮。我几乎想尽了所有办法,却无一个可行!偏陆少卿这一觉睡得好沉,想是他许久未曾放松的入梦。
有时候秘密,就是一把无形枷锁。无疑那些惨痛过往,已成了陆少卿加诸在身的、终生难以摆脱之锁。
我是真真心疼这位昔日的道爷,如今的魔星。自打我知晓他才是真正的天罡魔星后,还是头一遭全无芥蒂的接受了他的身份。所以我更希望他及早醒来,我们实在错过了太多机会。我不想就这样简单的消失。
我还想,彼此好好珍惜。
于是便愈发绝望,在我以为一切都已无法逆转之时,终听得怀中人极轻地叹了口气。
醒了?陆少卿醒了!
我想大声唤,想戳他背脊,可我只能瞪眼等着他发现我的不妙。偏怀中人在极舒服地叹了一声后,又沉默。
我简直要抓狂!
“锦绣,这一觉睡得好沉,少卿已许久未曾这样沉睡了。”
我想以头撞墙。
“锦绣,你可知道,那些年只要少卿入睡,就会看到许多鲜血淋漓景象;就会看到那些死在少卿之手的人。少卿今日说出一切,只觉终于放下。少卿也明白了,无论上苍曾加诸在自身多少不公,都不该因此归咎世人。少卿答应你,自此永不饮血啖肉,永不滥杀无辜。等你引领七星归位后,我们就带着孩子,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建三间茅草屋,养几只鸡鸭,过着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简单日子。”
我万分赞同陆少卿的想法。可陆少卿,你能不能别只背对着我说话?能不能回首看我一眼?哪怕仅仅撩一下眼皮子也成!
“锦绣,少卿打算,我们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为其取名陆秀!虽身为父亲,少卿不能亲眼看到他破壳而出,但少卿将来定会帮他压制魔性。少卿希望他做一个寻常百姓,远离三界六道,不会如我一般,受尽人情冷暖。”
我很想点头的,可惜我连手指尖都已不能动!
越急越觉体内疲累加重,越觉真魂正往肉身子外头挤。我料想必定早已急出了一头一脸汗水。
便暗骂句:“陆少卿你个呆子,怎的就不能在如此煽情时刻,扭身抱一抱我?!
“砰!”
正在我千分抓狂,万分想将怀中人的榆木脑袋打出个窟窿之时,房间的门却先一步多了个人形大洞。
“花锦绣,你快看看,鸣萱她怎么了?!”
陆云锦万分焦急的音便入了耳。说实话自打我认识这位十殿阎罗后,对他并无多好的印象。可此时,我却觉得这位阎罗爷实在是三界六道最可爱的人!就连那把哑嗓子,都如黄莺出谷,鸟儿脆鸣了!
却见他几个箭步窜过来,双手抓住我肩头,拼命摇晃,一叠声问:“你倒是说话啊!鸣萱她到底怎么了?为何一脸惨白的瘫倒在镜中?为何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而陆云锦这番大动静,便彻底惊起陆少卿。他猛地回首,只瞧了我一眼,就失声道:“不对!锦绣双瞳涣散,面色惨白,恐怕真魂就要出窍了!”
言罢便起身,一把将我拦腰抱起,直奔那张松软大床。小心翼翼的将我放在床上,陆少卿二话不说就要为我加持法力。
“等等!”陆云锦好死不死说一句。
“等不得!没时间了!”陆少卿急声道。
“我明白了!一定是她们共用一具肉身,体力消耗太大。”陆云锦一拍后脑勺,恨恨跺脚。
“但据少卿所知,就算共用一具肉身,也可坚持十天半月,有的甚至长达月余。”
“可是,共用肉身期间,如果其中一个元神劳心费力,或者受到天大的刺激,就很难说了。”
“所以少卿才急着施救。”
“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快闪闪,救人的事还是由我来。”
陆少卿也不多说,只是闪到一旁,而陆云锦就盘膝端坐,竟在短短时间内,再度动用法力。唯一不同的只是他此番为之加持法力的人,从上一回的鸣萱,换做此时占了肉身的我。陆云锦无疑是个聪明人,竟想到为我与鸣萱共用的这具破败肉身加持法力,是最快捷有效办法。
随着陆云锦将周身法力聚拢到双臂,再缓缓渡到我身,我便觉有两股沉厚法力团,正源源不断到达我四肢百骸。旋即体内那股子疲累就开始消散。而眼珠便能转动,继而手指头也能略动一动了。
但我仍不敢掉以轻心,只是全神贯注接收那法力团,并引其在体内运行。毕竟此时是两条命皆悬于一线。待到运行了大小周天后,那种要命的疲累终于彻底消失。我便长舒口气,收了功法,拍胸脯说一声:“好险!”
“锦绣,可好一些了?为何不及时告知少卿,你体感不适?”陆少卿语气中竟有了三分责怪之意。
“我没事。那时你睡得沉,我生怕一出声你便醒了。”我忙不迭垂首,似个做错事被人抓住的孩童。
他便无言。
而我再寻陆云锦,却见那情种一脸疲累,正艰难地自怀中往出掏菱花镜。只可惜他手颤得厉害,竟是连拿了几回,都拿不出。
于是我忙使眼色,陆少卿便帮他将菱花镜掏出。却见那情种,对着菱花镜内复又欢蹦乱跳的鸣萱,勉强露出个笑意。
“你还好吧?怎么眼圈都黑了!是不是为了救我们消耗了太多法力?”鸣萱问他。
“没有。你瞧我多好!别拿我与寻常修行者比较,我毕竟是十殿阎罗之一,不至于那么弱不禁风。”
明明一张脸白如纸,情种偏要死撑。
我瞧一眼陆少卿,便长叹一声。暗想这三界六道唯有情之一字,可以令人疯狂。
而陆少卿面色并不活泛,他无比忧虑的打断陆云锦与鸣萱说话,道:“恐怕我们已到了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
“选择?”
“是的。选择!”
“什么选择?!”
“鸣萱活,或者花锦绣活!”
☆、打出真魂
“为何要选择?!为何不是花锦绣活就是鸣萱活?!”我不懂陆少卿话里的意思;只隐隐觉得不妙。
陆云锦却已蹲在地上,竟全然不顾自己十殿阎罗的身份;只是毫无形象地咆哮:“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没有人回答他。只因没有人知晓;为何事情会弄成这般。
他喃喃道:“这样不公平!我们没有权/利替她们做出选择!为什么要做出选择?!她们哪一个都不该死。”
“三界六道每一日都有人死。其中;便有许多不该死之人。”陆少卿缓缓道。
“可我们真的要将其中一个推向永远消失那条路?!这太残忍!那么做,我们就间接的成了杀人凶手。”陆云锦喃喃道。
他豁然起身,一把揪住陆少卿脖领子,逼近他;疯了一般瞪大眼:“陆少卿;我不相信只剩这一个办法了!我们不必太悲观,也许还有两全其美的、更公平的方法。”
陆少卿也不挣脱;只是垂眸光,似在凝视自己脚尖。好半响他方缓缓道:“是的。的确有个两全的、公平的方法。”
陆云锦眼中便燃起希望光,他一叠声问道:“什么办法?”
“唯一公平的办法,就是我们不停为这具肉身加持法力,直拖到她们全部真魂出窍,无一幸免的灰飞烟灭。”
陆少卿这话说得极淡然,但不只是我,就连陆云锦都深吸了口气。他颓然地放开手,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呢?!我这就去九重天,这就去见九天神帝,我就不信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他方折身便回转,一张脸苍白苍白。陆云锦根本就清楚,无论是谁,在这三界六道都无特/权可言,哪怕这个人是堂堂地狱之主。
他无力地双手抱头,好半响方似下了天大的决心般,双手大力搓一下脸面,苦笑道:“好吧,我明白,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但,究竟怎么决定一个鲜活的人,该走怎样的路?!”
陆少卿便也拧眉,似乎也被这问题难住。的确,一个是鸣萱一个是花锦绣,皆在这世间有爱人也被人爱,没有谁可以轻易说出那句残酷的话来。
无论怎样选择,都对那走向死亡的人,不公平!
陆云锦又抱紧了怀中的菱花镜,将脸面贴在冰冷镜面上,一声不吭。而陆少卿一直在凝视自己的脚尖,仿佛那脚尖瞧着瞧着便开出一朵花来,花心里生出一条阳光大道,可以令四个人都皆大欢喜。
屋子里静得,一根针落地都如滚雷响。
时间,总在这种时候,流逝得特别快。
隐隐的,那种要命的疲累感又在我心底滋生。我明了就算陆云锦倾囊加持法力,也不过将死亡脚步延缓分毫。
故意在脸面上摆个笑,那轻松语调当先打破这压抑气氛,我说:“还是令花锦绣死吧!这具肉身子本就是鸣萱的。我如今鸠占鹊巢,应是物归原主之时了。”
“可是,你该与鸣萱好好商量一下。”陆云锦道。
“我已感觉到那种疲累又升起了,鸣萱一定比我还难过。更何况不需与她商量,本就是她的肉身子,我如今归还也是合情合理。”
陆云锦便不语。
我认真地又去瞧陆少卿的眼,不令他说出任何拒绝的话:“少卿,花锦绣能在此生与你相识,已是赚了;能在分别后与你重逢,已是赚了;能在昨夜亲耳听到你心声,已是赚了。你说,花锦绣赚了这般多,还有何遗憾?!”
“锦绣!”陆少卿动容地抓住我手,令那十指再一次紧扣。他将我冰凉的手缓缓贴上脸颊,轻叹一声闭上了眼。
哪怕有千言万语,他却不说一个字。但我懂,他要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懂!
我转脸去瞧陆云锦,揶揄那同样一脸不忍的情种:“九王,花锦绣要谢谢你,当年在地府无微不至的照顾;也要谢谢你,今后替花锦绣继续照顾陆少卿。你不要惊讶,花锦绣知晓你事务繁忙,可花锦绣只想将心爱之人托付给你。你就当多了个朋友,有空的时候与他一起饮茶下棋,谈天说地,我便走得安心了!”
“花锦绣,你别说了!”陆云锦控制不住情绪,样子有些可笑。
“若有机缘,兴许你与鸣萱能成就一段佳话。到那时,花锦绣只希望你们会偶尔忆起,曾经与一个痴傻的星君相识一场。但我警告你们,千万莫要忆起她时,偷偷说她的坏话,她可是能听到呢!”
陆云锦半张脸哭半张脸笑,问我:“都灰飞烟灭了,怎么听?!”
“拿心听。不管你信不信,但我信。虽我真魂已灭,神识却长存。你没听过那句‘幻身假物’么?‘神为真己,身是幻躯。幻身若逆旅居尔,何足恋也?真身飞升,可化千百。万形至其百年则死,其性不死也。’”
“人身本是一团腥秽物,涂搽模样巧成魔。千古迷人看不穿,万种狂心,六道奔波浮更沉。”陆少卿闭目缓音。
谁说那白衣谪仙已死?谁说如今的陆少卿只是一具肮脏臭皮囊?在我看来,只要他还有悔过之心,并真真那般做了,便还是从前的陆少卿。
“得!讲经布道我说不过正牌道爷,恐怕连正牌道爷的娘子也说不过了!可我,真心不想花锦绣死。”陆云锦道。
“那你愿鸣萱死?!”我故作严肃问他,并在他变了脸色后,朗声笑道:“放心,我只是浑说的!我怎会霸着人家的肉身子不归还?!其实我早该形神俱灭的,早到秦落死的那日。可我又活了这许多日,赚了。”
稳了稳情绪,我便求陆少卿逼出真魂。
“少卿,便这样吧!虽无来生,但此生花锦绣已无憾。花锦绣只希望你遵守诺言,将来带着陆秀去一处山清水秀地界,养几只鸡鸭,种几株菊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暇时叫他读书识字,切莫叫他法术,切莫再入这万丈红尘俗世。”
“兴许过不了多久,鸣萱与陆云锦就会带着孩子去瞧你们。只可惜咱们的陆秀是男是女我却不知,若是男子,恰巧陆云锦他们的孩子是女娃,咱们就结亲家。若两个都是男子,或者两个都是女子,便结成兄弟姐妹。”
陆少卿只是紧紧扣住我的手,那样的大力气,竟生生令我呲牙:“少卿,你切莫笑我。这叫未雨绸缪,咱们好歹先帮陆秀耗下个娘子么!”
我似个七八十岁的老婆婆般说不停,很怕一住口,便会听到陆少卿的心碎音。
拉着他端坐到梳妆台前,我朝呆愣在一旁抹眼泪的陆云锦努嘴。
“嗯?”
“拿来啊!”
“什么?!”
“菱花镜。”
那位情种便抹一把泪珠子,不情不愿地将菱花镜摆上桌。他最后正了正菱花镜,最后一次问我:“花锦绣,你真的决定了?真的不后悔?你到底知不知道,一旦你真魂被逼出肉身,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你会很快消散,快到我们没时间也没能力帮你!快到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灰飞烟灭!”
他将灰飞烟灭四个字故意高音,并深吸口气,急急道:“还有,没娘的孩子真的很可怜!你想没想过你的孩子?”
“我想过!但陆秀还有你们。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便真的要反悔了。”
那一刻,我甚至笑了笑,学着陆少卿的样儿,勾唇角。可惜菱花镜中只有一个鸣萱,却照不到我的模样。
我回首,将这个笑留给陆少卿:“陆少卿,要记得此刻花锦绣的样子。花锦绣不是哭着离开,花锦绣是万分欢喜的走。”
陆少卿重重颔首,仿佛用尽了他浑身力气。泪水奔流而出,在他白皙脸颊上滚豆子。那样大的泪珠子,直令我惊奇,是否一个人越伤心,泪珠子便会大得越惊人 ?'…99down'
“动手吧!”
“锦绣。”
“少卿,动手吧!”
“等等,也许我还能想到更妥当的办法!”陆云锦在陆少卿盘膝端坐后大声唤,并无比焦急地抓头。
我瞧着他的样儿,便忆起另一个曾在花锦绣生命中出现,并留下痕迹的男人。
裴少玉,你可安好?
多可笑,在这一刻,我的脑中竟然又出现了另一个男子。说不清对裴少玉到底是何感情,也许诚如陆少卿所言,他对我长久的照顾,已令我形成一种依赖,依赖得生出了惰性,生出了许多的习以为常。
只可惜,此刻重回人界,就连花邵芳我都再次得见,偏不知这位总是喜欢自称小爷,总是喜欢将一双眼笑成弯月牙的欠揍的厮,去向何处。
“陆少卿,若来日得见裴少玉,替我对他道一声谢。就说花锦绣多谢他赠她双眼,多谢他赠她那般多混闹嬉笑的日子。花锦绣与他是这辈子下辈子最好最好的挚友。”我再次啰嗦。
于是,已准备发功的陆少卿便撩了撩眼皮子。好半响他方缓缓点头,我立刻吩咐他:“动手吧!别等了。”
陆少卿就双手结印,低低吟诵起口诀。正此时,却听陆云锦又是一声唤:“住手。”
“又怎的了?!”我朝陆云锦翻白眼。
他拼命抓头,终于想出个无比可笑的理由:“花锦绣,你不是要这样灰头土脸,像个疯子似的离开吧?”
“呃?”
“你至少也该梳妆打扮一番。”
“都形神俱灭了,打不打扮都一样。”
“不一样!难道你希望陆少卿永远记着你此时的狼狈?所以,你必需打扮一下。”
原来,想要形神俱灭,也有诸多艰难呢!
☆、卷四小结局
无比郁闷地点头;我随即又摇头。
指指菱花镜,我无可奈何道:“陆云锦;很可惜这屋子里只有一枚菱花镜。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照不见自己的。”
陆云锦便沉默下来。其实我知晓;他并非不懂这个道理,之所以如此做,他只是不愿亲手将我推向死亡。
于是我便朝他勾嘴角,笑道:“其实形神俱灭真的没多可怕。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不要啰嗦。”
将头转向陆少卿;我朝他微微颔首。那人便垂眸光,好半响方轻叹一声;双手复又掐诀。
随着口诀吟诵音起,就见空气一荡,旋即整间屋都笼罩在一片刺目光华之中。那光华逐渐凝成一缕,缓缓探入我体内。我只觉那是一只手,而这只手却有着天大的力气,竟是生生要将我真魂揪出了。
陆少卿,自此一别,天上人间,再无一个这般痴恋着你的花锦绣。但愿,如风过无痕,这个人这段情,不在你心底留一丝痕迹。
慢慢闭上眼,我眼前不由闪现无数过往。那些或快乐或悲伤的记忆,如今看来不过一场红尘游戏。幸而我在这场入世游戏中,不虚此行。
真魂正渐渐脱离我身体。我最后瞧一眼陆少卿,心内说不清是酸楚还是解脱。
陆少卿的口诀音还在继续,仿佛破茧而出,我只觉真魂自我天灵盖往出挤,被那只无形手拉住,一点点一点点脱壳,正在离我而去。
那一瞬,我看到有一滴晶莹泪珠子,挤出陆少卿紧闭双目,缓缓地在他白蛋壳般的脸颊上蜿蜒;看到陆云锦无力地双手抱头;仿佛也看到灵山的天,澄蓝澄蓝。
灵山的天,总是特别蓝。我喜欢躺在山脚那株老榆树下,瞧澄蓝的天上云卷云舒;喜欢爬上树梢梢,翘着首望。
只因山尖尖上,是有个我令我魂牵梦萦的人呢!
真魂已出窍大半,很快三界六道便会少一个花锦绣了。想来我总觉自己重要,可细细琢磨,却是这偌大的三界,无论缺了谁,都一切照旧。
日出日落,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的变换中,原来你我不过渺如尘烟。
呵!到底谁才是谁的最重要?
真魂仅余脚趾头未出肉身子,只要陆少卿的诀法再念动一回,我们便自此永隔了。
我已瞧见了金光。耀目的金光如大艳阳般,洒下光芒万丈。这金光看来好眼熟!但我此刻已没有时间琢磨,曾几何时,见过这金华了。
就要离开了吧?!就要分别了吧?!
心底突然就空了,仿佛这万事万物不过一场空空。
倏忽间,突然有另一只手猛力击向我头顶,似乎要将我就要全部出窍的真魂拍回去。这一下子好意外,竟令我有一瞬间错愕,旋即便失去了意识。
待到重新恢复意识,我忙忙抬手摸脚,便发现自己还好生生的待在肉身子里。那么,既然只有一个能留,是鸣萱死了么?!
眼已重新适应屋内光线,我发现没了万丈金光,只剩一灯如豆。昏黄的灯光下,陆少卿正端坐床头,微闭双目。
“鸣萱呢?!”我推他,急问道。
陆少卿缓缓睁眼,而我眼角便瞥见陆云锦靠窗立着,却不知怀内有没有抱着那枚菱花镜。
“锦绣,你醒了?!”陆少卿一脸惊喜,旋即面现忧色,沉吟道:“锦绣,你放心。鸣萱并没有死。”
并没有死?!便是寻得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我大喜过望,正要问,陆云锦已转过脸来,他也是一般的忧心忡忡,道:“既然她醒了,不如我们这就开始。”
开始?
我莫名其妙地瞧着两个人,只觉他们是在打机锋。而陆云锦就又道:“你别惊讶,其实我们比你还惊讶呢。就在你真魂出窍之际,翻天印突然出现,直接拍上你天灵盖,将你真魂又给撞回去了。”
“还有这奇事?!”我不由摸头,就发现天灵盖果然很痛,方忆起那时所瞧见的万丈金光。
“总之在你晕过去的那段时间里,无论我们怎么施法,你的真魂都顽固的呆在鸣萱体内。”陆云锦叹气,继续道:“而且自翻天印出现后,场面就乱作一团,到了后来,简直就是失去控制了!”
“怎的乱了?怎的失控了?”
“因为一条紫蛟跟着翻天印出现了。”
“紫蛟?”
“是啊!如果我没看错,那条紫蛟应该是紫金葫芦所化。”
“紫金葫芦所幻化的紫蛟?!岂不是秦落那个?”
便忆起我是曾在刺杀秦落那日得了个紫金葫芦的,却不想它也出来捣乱。可翻天印是属于鸣萱的,我却是怎的也想不通,为何这翻天印与四神兽要挡着我归还人家肉身子了。
再瞧陆云锦,他便朝我耸肩摊手,显然比我还想不通。而陆少卿双眉紧蹙,略一沉吟,便道:“想来一切自有天定。恐怕天意如此我们很难违背。”
“那如何是好?!再拖下去,不但我死,连鸣萱都要被连累了。”我双手拇指大力按压额角,只觉一个头已变作四个。
陆少卿便轻叹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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