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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带我回家-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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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将这叛离山门的方少墨挂在灵山顶那棵老槐树下。”陆少卿仰头瞧天,幽幽道,“今夜,恐怕还会有客登门。”

他神情中满是疲累。言罢便转身,竟不再多瞧我与方少墨一眼。我眼见着他抬步离开,知晓他这一走,我再也没有更好的机会。

于是就心就一横,索性哎呀一声栽倒在地。

果然,正折身走的人就停住脚步。

那身影原地杵了片刻,便回身,我忙闭眼。就听得急急脚步声起,待到那脚步音停在我身前,我忙屏住呼吸。

就觉黑影离我越发近,想必他正俯身勾头。我仍不动,便听得一道焦急语音在我耳旁响起:“锦绣?锦绣?!”

我微微翘眼角,见他的脸近在咫尺,就猛地出手,双臂揽住他脖子,按着记忆中鸣宣每次偷袭时的样儿,我朝他吹了口气。

☆、亲手杀了你

但见一股黑烟奔着他去;陆少卿却是反应极快。身子后仰的同时,眼已紧闭。我本挂在他身上;在这突然变故下;便被他带着摔倒;一头扎进他怀。

忙不迭撒开手,我心一横,趁着这难得时机,摸向腰间匕首。不管不顾的只是闭眼往他身上戳。当那冰凉匕首刺破血肉时;所发出的奇异响声直令我心惊。

一切都已静止;那一刻仿佛空气都凝固。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方睁开眼。入目便是那张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

那张脸上布满了惊愕。但他居然勾了勾唇角;努力想要在脸面上摆个笑意。

可汗珠子已顺着他白净脸颊滚落。滚落的,还有我的泪。

任由泪水在脸面上纵横,我拼命吸鼻子。双手只是紧握住匕首,即便用尽了全身力气,仍然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会死么?!

被哪个杀死的?!

自打我与陆少卿相识,无论是那段短暂而快乐的日子,还是如今这漫长而痛苦的岁月。期间我曾为他流过无数泪,也为他欢喜过;我曾爱他爱得那般虔诚,也曾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但我从未想过,有一日他死了,会是怎样。

嗬,原来不去想,并非不会发生。

所有的爱与恨,快乐或者伤悲,突然都变得好模糊。它们轻飘飘的荡上天,而后逐渐淡去,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便涌上心头。

是我亲手杀了他么?!

鲜红血水子顺着他唇角缓慢渗出,一丝丝一缕缕,像灵山脚开得最艳的那丛花。他身子微微颤抖,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定定地瞧着我的手,好像忽然发现那把刀竟是自自己个身体内生出来的。

我狠狠咬住下唇,直到口内充满腥咸。耳旁已响起碧落撕心裂肺地吼声:“尊主?!”

“花锦绣,我要你偿命!”

耳后有莫名的风起。那风撕裂空气,直奔我后脑而来。我知那是碧落的掌风,这样的掌风下,恐怕这颗头是要真真变成两个了。可我不想躲,也无力再计较,到底谁欠谁更多。

我只是慢慢闭上眼,希望一切的一切都可以随着这一掌而结束。

可那掌风明明就要触到我后脑,我的身子却突然被揽住。天旋地转中,有人挡在我身上,令那来势汹汹的一掌落了空。

他自我身上翻落在地,接连呕出几口血来。我难以置信地瞧着他,这个人,这个我亲手将匕首刺入他身的人,为何要救我?!

透过眼前模糊,却见他努力勾唇角,一个字一个字说道:“这一掌,算我欠你的。自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

言罢他竟缓缓将那笑意在脸面上展开,而后突地拔下匕首。血水子立刻蜂拥而出,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痛,只是吃力地抓起地上一捻土,拍在胸前伤口上。

我痴痴地瞧着他的脸,那张脸面上有我难懂的情绪,那双深潭般的眼中,却只剩淡然。

淡得仿若这万丈红尘,不过一场游戏。

碧落疯了般冲过去,跪在他身前大哭。我也很想放声大哭的,却只是笑出了声。疯狂的笑声中,我跌跌撞撞拾起匕首,跌跌撞撞想要逃离那双眼、那个人。无数次的摔倒再爬起中,我却悲哀的发现,原来从未逃出他为我亲手织成的网。我只是原地打转,不停笑不停笑。

笑声便在灵山荡开,飞上天,与他织成的网一同兜头而来。我被牢牢困住,耳朵便蜂鸣,眼前便有了无数颗金星。

也不知陷入疯狂多久,我突然瞥见他无力地抬起手来,示意碧落闪身。

碧落有些犹豫,我瞧见她拼命晃头,是该有千万个不情愿了。可最终她仍是拗不过陆少卿,慢吞吞地闪开了身。

我便迎上他的眼,明明想躲开的,却立刻被那双眼黏住,令我再也不能移开半分目光。

拼命吸鼻子,我有好多话要讲,可动了动口,却一句话都讲不出。而手便猛地被一个人抓住。

“花锦绣,别犯痴病。”

却是方少墨趁着碧落失魂落魄之际,脱离了控制。此刻是想带着我逃离了。

可我双脚早已被定住,如何能动半步?

方少墨见我不动,便急了。竟一把扯起我,再道:“这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死?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仍旧不动。

方少墨语气又急了几分,就道:“如果干脆的死了还好,怕只怕他利用你我引来灵山其余几子。他们都是无辜的,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被害死?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三界六道陷入水火?!”

我心就颤了颤。

“今个谁也别想走。”碧落呼的一声立起身来,手腕一抖,便有一串金铃自腕子上脱下。她金铃在手,拉开了架势就要与我们生拼。

一见那串金铃,方少墨立马变了脸色,手一挥,凭空就飞来一把古琴,却正是他平日不舍得离手的琴。只是此刻这琴样子比他还惨,竟是连琴弦都断了几根。

碧落就冷笑,道:“你以为,凭着你这把破琴,可以挡住我几招?”

“就算一招都挡不住,也不能被你吓死。”

“那好,多说无益,不如就手上见功夫。”

二人便各自捏诀,眼瞧着又要打一场好仗,却猛听一道微弱音起。

“碧落。”

目光便都齐刷刷投向那音起处。却见陆少卿面色已惨白如纸,正哆嗦着嘴唇,勉强说出话来。碧落便哭一声尊主,一把丢了金铃,几步奔过去,俯身勾头凑近陆少卿。

自我的方向瞧,只能瞧见碧落的大半个背,却不知陆少卿到底与她说了何,只闻得碧落恨声应了句:“喏!”

她就回首朝我们做个手势,道:“快滚。”

我傻兮兮愣在当场,而方少墨明显松了口气,竟也不计较这话说得实在难听,只是听话地拉住我,真的要滚。最后望一眼那地上倒着的人,我见碧落已扶着他盘膝端坐,四掌相扣,正要为他运功疗伤。

提着的心竟似乎放下不少。我混想着倒是犯痴病了,想来我那把匕首对堂堂魔尊大人造成的伤害不过是破点皮、流点血,怎能轻易便将他杀死?!

就轻轻吐出口气。我正要再瞧,方少墨却生怕碧落会反悔,拉着我便溜。似个木偶人般被他一路拉扯着,跌跌撞撞往山下奔逃,眼前景象飞速而过,我只是不停回首,总觉有什么至关重要的物件,落在了灵山。

也不知这样逃了多久,直到我与方少墨都已累得气喘吁吁,方停步。撒开我的手,这平日喜欢神游的主儿终于得空将气喘匀,他边擦汗边往灵山方向瞧,竟是不自觉地叹了口气,道:“真想不到你还挺狠。”

“呃?”我神情恍惚,没心思细琢磨他的话。

他就做了个刺/杀的动作,赞道:“对付那样的魔头,就应该更狠一些。其实你有些紧张了,那一刀只要再左移三寸,多刺入两分,我保证他就算是千年难遇的大魔星,也十死无生。”

“呃。”

我寻了块干净地坐下,痴痴地望向灵山方向。但我已走得太远,那灵山早已隔了千重万重天。

方少墨有些兴奋,挥手召来自己的法器,就地坐下将那断弦换掉。他摆弄着琴,还不忘继续啰嗦:“这些年我们东躲西藏,活得像狗一样!这样的日子我早已过够了!也许自今往后,一切都将改变。”

他霍然起身,开始在原地踱步:“或者我们应该乘胜追击?毕竟他伤得不轻。”

我脚边有一丛枯黄草,也不知为何,竟在这大好天气里提早枯死。将那草叶子拔下来放在掌心,我摆弄着枯叶,瞧叶上清晰脉络。

“魔界只有一个碧落吧?!”

一句话令方少墨闭紧了口。他“咚”的一声波动琴弦,恨声道:“我们真的是自古以来最没用的神仙!别说陆少卿,就连他身边一个小婢女都打不过,还说什么铲除魔界。”

“神仙?七星还未归位,何谈神仙不神仙。”

“花锦绣,七星到底怎样才能归位?”

我摇头,仰起头瞧天。那重重叠叠云后就是九重天,可九天神帝都已自身难保,又有谁能告诉我,七星到底如何才能归位?!

铲除魔界?恐怕我们不止要铲除魔界那么简单!

暮色四合。

我们已立在茅草屋前。

经过整整一日的逃命,此刻我与方少墨早已累得浑身脱力。可当我抬手轻叩门环时,仍在脸面上努力摆个笑意,并尽量令语气更轻松。

“裴少玉,我回来了。”

“谁?痴儿?!”

很快便有人应声,旋即就听到脚步音。那扇门几乎立刻被人拉开,我就见到一脸紧张的花邵芳。

她一双眼忙忙在我身上扫过,当一眼见了狼狈的方少墨后,不由以手掩口,将那声惊呼强留在喉咙内。好半响,她方拿开手,却已换做一副镇定模样:“天色不早了,你们还没吃饭吧?”

方少墨嘴唇动了动,明明和我有那么多话说,一旦对上花邵芳,他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只是乖乖的,一言不发随着花邵芳进了屋。

我也低垂着头,紧随他们入内。就听到花邵芳边走边说:“我煮了粥,薏米红豆粥,你一定很累了,一会要多喝几碗。”

听着她的唠叨,我恍然觉得,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也许只是一场梦。

但她却突然止了步,回首瞧我,神情无比严肃起来:“花锦绣,恐怕你们吃完饭,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呃?!

☆、夜奔

夜已深。

黑幕布般的苍穹之上;繁星几点。将木轮车停住,我不由放眼望这恍若隔世的地界。

卧龙镇。

有些时候人总是如此奇怪;越不想触及便越忆起;越想远离便兜兜转转中;重回起/点。

这三界六道总有那么几个地界是你终身难以忘怀的,而对于我来说,灵山是一处,卧龙镇也是一处。

想来真真可笑;却不料短短几日之间;这两处无数次在我午夜梦回时想起的旧时景象,接连在我眼前展现。只是如今再说什么物是人非;都觉得有些矫情了。

便叹了口气,我说不清心内到底是何情绪。而木轮车上的人立刻歪头,循着我声音方向,侧目。可那双眼无论怎样瞪大,眼前不过一片虚无了。

他如今的样子,用一个“惨”字不足以形容。无论是谁到了此种田地,一定都会痛不欲生。可他那朝阳般的脸面上却满是笑意,就连一把听来万分欠扁的声音里,都充满了希望。

希望,有希望总是令人振奋呢!

“痴儿。”他大声唤我的名儿,待我终于扯回混乱思绪应一声,他却又不说话了。我狐疑地瞧他,却见他只是仰起头脸来,朝着苍穹方向放开嗓子大吼。

“啊……我裴少玉回来了!”

他是想要展开双臂了,虽然做不到,但脸面上并无半点遗憾与悲哀。这一声吼便撕破漆黑夜幕,在整个卧龙镇荡开。

楚少琴不由双手堵住耳朵,小声嘀咕道:“高兴归高兴,别扰民啊!都什么时辰了!”

那厮便止了音,转动头颅,大笑道:“师哥高兴啊!”

“有何高兴的?”我也顺着他方向瞧,可眼前只有一重又一重雾霭,迷迷蒙蒙,令我瞧不见前路在何方。

那厮却不回答,只是侧耳细听,样子神秘至极。我们几个被他的样儿搞糊涂,只好随着他竖起耳朵。听了好半响,却只有夜色静谧、虫儿轻鸣。而那厮就突然压低音,神秘兮兮道:“嘘,都别说话。你们听,有动静。”

一句话令众人皆紧张起来。方少墨越发抱紧了琴,就连花邵芳手都压在腰系软剑上。而我更是心一抖,几乎崩溃了:“怎的阴魂不散又追来?!”

楚少琴沉不住气,更是一个高窜出去,方窜了几步又忆起什么似的退回来。而后便“噗通”一声趴伏在地,将耳贴上青砖地,仔细听起来。

那厮仍不说话,只是裂开嘴傻兮兮地笑。我觉得奇怪,便示意楚少琴起身,并俯身勾头去问那厮:“什么动静?我们几个怎的听不到?难道,你的仙眼还能用?!”

那厮就大笑,道:“正儿八经爹娘给的眼睛都废了,后天修炼出来的,更不用指望。”

楚少琴便猴子般窜过来,贴近那厮,低声急问:“师哥你有心灵感应?!”

“心灵感应你个大头鬼!你当灵山是什么地方?哪听来的乱七八糟东西?”那厮若手脚能动,必然要伸手给楚少琴一个爆栗了,可惜如今只有干生气的份。而我便更加耐不住性子,又因连日来的连番惊吓,越发觉得难以自控,竟是冲口而出:“到底怎样?这大半夜的大伙又累又饿,没时间陪你打哑谜!感情你坐着又不累!你到底听得何动静,倒是直说!这样是要将我们吓死了。”

话出口立即后悔,可惜这世上什么都有得卖,偏后悔药没得卖了。而花邵芳便沉了脸,就连方少墨都摇头,显然皆对我这句话反应强烈了。

楚少琴更是直接指责我,道:“你吃了什么?火气这么大?!就算师哥真的和我们开玩笑又怎么样?”他越说越怒,又道,“花锦绣,别仗着自己痴傻就可以顺嘴胡说。告诉你,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师哥愿意成个瘫子啊!还不是因为你!”

我本已无比难过,戳人痛处倒比戳自己痛处更坐立难安。如今楚少琴的话更是如把钝刀子直戳上我心尖。倒也是了,若不是因为我,裴少玉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就低垂了头,我强忍着不令泪水子夺眶而出。双手搅在一处,只是恨不得将方才的话吞回去。

想是见到我的样,方少墨就咳了声,低声呵斥楚少琴:“她说话不经大脑,你也不比她强多少。这话越说越没法听了。”

众人便都噤声。正僵着,却听那厮轻笑道:“干嘛都不说话了?痴儿说得没错,的确是我不知轻重的在这种时候和你们开玩笑。你们轮番施法带着我连夜赶到这里,恐怕都耗费了不少法力。我们目前最重要的,的确是该赶快回叶府。”

他顿了顿,短促地笑了下,又道:“何况,我哪有那么敏感?!难道自今往后都不许别人提我这毛病?!这毛病又不是我的错,干嘛不能提?别说我是后天的了,就算生下来便缺胳膊少腿,难道还不能活了?如果一个人连面对自己缺陷的勇气都没有,还有什么勇气活着?”

大伙绷紧的脸面便放松,面色也都活泛起来。而我见那厮并不在意,多少松了口气,就道:“确确是我不好,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便忘了吧。我只问你,方才你到底听到何?”

那厮却做一副神秘样儿,只裂开口笑。笑了好半响,就道:“难道你不是更想问另一个问题?”

我当然更想问另一个问题!

于是就忙道:“叶府?!”

却是听那厮提起叶府,我便想起重回人界后来过卧龙镇,只可惜当初我赶到叶府外,却被结界挡住。如今又提,难道?

那厮似我肚里的虫般,不等我再问,便摇头晃脑道:“痴儿越来越聪明了。果然和聪明人在一起,会被传染得也聪明起来。你猜的没错,叶府的确是我们几个,不,准确说是九天玄女帮助咱们做的结界。至于目的么,相信你一定猜不到。”

“师哥!”方少墨便出言打断他。那厮一本正经道:“为什么提不得?难道就像不能说我是个废人一样,今后都不能再提陆少卿三个字?!痴儿,师弟师妹们,无论他如今变成什么样了,但我们不能否定从前啊!那不是否定他,是否定咱自己了。”

他说得振振有词,直将几个本就笨嘴的都说得没了话。而他就又道:“不过这事说来话长,如今虽然是大夏天的,但夜深了也不暖和。不如娘子咱们先找个热乎乎的地方,喝着茶吃着糕,再闲聊?”

一番话终于令我忍俊不止,噗呲一声笑出声来。那厮便得了便宜卖乖:“瞧瞧瞧瞧,都学着点,做人就该像我这样,做男人更应该像我这样。不能哄娘子开心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不能让娘子每天都乐得合不拢嘴的,做人简直太失败了。”

“夸张。”方少墨懒得理他,丢下话来抱着琴就走,花邵芳就抿唇紧追上去。楚少琴便朝我眨了眨眼,并一吐舌头,也似个猴子般蹦跳着赶上那两位。

便只剩下我与木轮车上油嘴滑舌的人。

拿指头戳他白净额头,触到了却又忍不住沿着额头上一道触目惊心疤痕划过。我明明很想洒脱地笑着说的,可那话音出口,却比哭还难听。

“裴少玉,你为何不难过?!”

“我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不难过?!”

“可我看不出你难过。”

“难过不是给别人看的。”

“那你会不会流泪?”

“为何要流泪?堂堂七尺男人,就算不能给你一方天地,总能做到有泪往肚里流吧!”

“为何要难为自己?!”

“因为,裴少玉深爱花锦绣。”

月移星转,那一方弯月悄悄溜到柳梢头,洒下淡淡光来。我瞧着满地月华发呆,瞧着他在月华笼罩下,泛着光的衣衫角发呆。

心底某处,似正冰雪消融。

深吸口气,我缓缓闭上了眼。无论多严酷的冬总会过去,待到来年春暖花开,便是新的一季了吧?!

夜色静谧。

推着木轮车缓慢前行,令那“吱吱呀呀”有节奏的响碾开夜色。我终于忍不住问那厮:“当时,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那厮便似个刚偷了三百只母鸡的小狐狸般,笑得贼兮兮:“我不想告诉你。”

“便告诉我吧。”

“除非你求我。”

“好好好,算花锦绣求你,还不成么?!”

“看在你可怜巴巴抱着我大腿求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照顾你情绪,告诉你吧。”

“好啰嗦。何况哪个抱你大腿了?!”

“难道不是你?哈哈,对了,你不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算何帐?我又不欠你银子。”

“你是不欠我银子,可你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

“你……”

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口。夜色明明还很浓,这该死的厮明明什么都瞧不见,可我只觉自己的大红脸定然一点不拉地落入他眼帘。

却听那厮突然低了音,梦呓般幽幽道:“痴儿,那时候我真的听到动静了。”

☆、正式挑战

脚步便一滞;我听不懂他的话。不由勾头问他:“我本是个痴儿,却不要吓唬我;会当真了!”

却见那厮换一副严肃嘴脸;并一本正经地摇头;道:“花锦绣,我的确听到动静了。”

身子也僵直,我忙神经质般回首四下瞧,可四周只有夜色重重。弃了木轮车我疯了般在夜色中奔走;想要放开嗓子厉声嘶喊;但话音却都硬生生留在喉咙口。

颓然地一屁/股坐地上,我奋力捶打青砖地面。眼前便有了当年那条条灌满青砖缝隙的鲜红血水子。那时我也是推着个木轮车的;可惜车上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

当年那个,是死是活?!

“花锦绣,这一掌算我还你的,自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那句话明明说得很淡然,可每一个字都直刺我痛处。那张白蛋壳般的脸面上,似乎有难以言说的苦衷,却又似乎什么都无,一切不过源于我臆想。

我干脆趴伏在地,令身子骨紧贴这冰冷地面,但眼中却没有泪。兴许是我前半生为他流的泪已足够多,自此以后,都不会再流了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终于想起被我独自抛下的人。心中一紧,我忙起身,跌跌撞撞赶回那木轮车停着的地界。

自后瞧,我只觉一脚踏入了冰河之中。

木轮车上没有人 ?'…99down'!

卑鄙!竟将我引开,而后将裴少玉掳走?!你还有何做不出?!亏我方才还在为你伤势担忧!

我无边恨意腾起。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车前,正要奋力去拍木轮车,却发现车上并没空。

裴少玉那厮仍好端端的在车上瘫着。只是那厮滑下去不少,想必一滩泥一般,他也无法控制自己了。

我不由长吁口气,虚惊一场直令我浑身都已被冷汗湿透。而那厮听到我动静,立刻转头,准确的寻到我方向。

他笑道:“累不累?!”

有些情绪要喷薄出,我正要大力捶他几下,却听那厮又道:“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些事。”

“什么事?!”即便有千万种情绪,我仍被他的样儿吓到,便只好暂时将那些个情绪强行压下。

他神色有些犹豫,想是内心挣扎。好半响方艰涩开口,却是没头没脑道:“痴儿,你说这三界六道最大的是什么?最小的又是什么?”

我皱眉,搞不明白为何他突然问起这些。此时我情绪难以自控,可他却似个棉花团般,任由我有多少火气,都发不出!何况我本就是个痴笨的,便是问我我也不知啊。

而那厮就道:“没关系,你只管大胆说。”

我挠头,试探着说道:“难道是天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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