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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流光-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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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君睿的眼光有意无意向我飘来:“秋风起兮流云飞,草木黄落兮燕南归。”我只作没听懂,只与夏瑶私语。

司马烈己自干了一杯:“秋声万户竹,寒色五陵松。”

“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华清朝我眨眨眼。这小子,竟把自己的‘清’字也加了进去。

轮到司马容,他眼睑低垂,淡淡开口:“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

华晴抿一口茶,悠悠接道:“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

我心中暗叹,只觉口中甜腻的月饼已是索然无味。司马容那一句的‘夜来霜’,自是说给我听的,是他看着司马烈在我房里停驻整宿,自己守在沈园廊下茕茕孑立的一夜。而华晴的“夜来霜”,却是说给司马容听的,其含义正如她望向司马容的眼神,意绵绵,,心已决,志在必得。

怔仲间,夏瑶已诵完:“睡起秋声无觅处,满阶梧叶月明中。”

华清啪啪鼓掌:“好呀,瑶姐姐的诗里既有秋色也有双月!”

我顿了顿,接道:“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华清眯眯眼,朝我笑道:“儇儿姐姐的诗里一个秋字也无,却最是言近旨远,秋意浓浓。”

如此一连三轮,无人受罚,自第四轮起,秋子材被罚,第九轮第十轮,司马烈温清远被罚,第十五轮秋子言被罚,接下来夏瑶,华晴,我轮流被罚,二十轮之后,只剩下司马容,尹君睿,华清没被罚,其余的都薄有醉意。秋子材趴倒在桌上一动不动,秋子言头耷在秋子材的臂上,星眸半掩,面色潮红,亦醉地不轻。司马烈是罚也喝不罚也喝,早已醉成一滩烂泥,倒下桌去。

温清远见剩下的人毫无收手的意思,便带着步履蹒跚的夏瑶先行告辞,我想跟着走,却被华清好说歹说地拦下:

“姐姐就当是陪陪清儿,姐姐的酒,清儿都喝了,好不?”说罢咕噜咕噜连饮三杯。

华晴双颊微酡,流波明眸盈盈婉转,端地是面赛芙蓉,人比花娇:

“容大公子,华晴的酒,公子也帮着喝了,好么?”

司马容微微一笑,斟满酒杯,一饮而尽。

尹君睿拊掌笑道:“二位如此好兴致,我滴酒不沾未免太煞风景。”话毕,袍袖一翻,执壶在手,仰头喝下大半,笑道:“容兄清兄素来雅气,依我看,倒不如壶饮痛快。”

司马容颔首,淡笑道:“很好。”跟着揣起一壶,竟是片刻见底。

尹君睿抿一抿唇,眼色从我脸上一飘而过,低声道:“夜半酒醒人不觉,满地荷叶动秋风。”

司马容怔怔地看着手中酒壶,隔了好一会儿,才静静开口:“心绪逢摇落,秋声不可闻。”他抬起眸子的那一刹那,浓浓的寂寥淡淡的惆怅一丝一缕地溢出,渐渐溢满了清润的面庞,渐渐爬上了俊逸的眉梢。

我轻轻别过头去,正逢华清向我看来,微微笑道: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正避无可避,幸而小兰踏门而入,脆声道:

“郡主,大少爷,秋老爷说夜色已深,请各位赏光留宿一晚。”

一到厢房,我再也撑不住,只觉头大如牛,又重又沉,往床上一扑,倒头就睡。直至三更时分,不知怎地蓦然惊醒,细细聆听,却是房顶上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小兰?小兰?”我低唤数声,睡在对面榻上的小兰一动不动。我掀开被褥悄悄起身,闪出门外,沿着墙根轻巧攀上。

一双黑靴出现在眼前。我毫不犹豫翻身跃上,只手探向那人的‘曲池’。

那人明显一惊,急退数丈,身如轻烟般往后檐掠下,我正欲追击,忽闻破空而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啊!”

随后不断有器皿砰砰碎裂之声传出,愈发嘈杂,中间隔着一记熟悉的暴吼:

“滚!”

我心中一沉,忙朝声音源头急掠而去,只见一扇红漆院门外,乌压压围了一群护院武师,屋内,隐隐有女子的哭声飘出。我伸长脖子往里望去,看到尹君睿,华晴,华清,皆在院中,神情各异。

“烈!你冷静一点!”

门外,司马容一把扯住踢翻了数名武师的司马烈,喝道:

“快住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哥!不关我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秋子材脖子通红,冲到司马烈跟前指着他的鼻子,声色俱厉:

“你做出这种龌龊事,还敢说什么都不知道?!”

司马烈双目如火如荼:

“说了不关我的事!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我根本不知道这是谁的屋子!”

秋子材简直快要气炸:

“你别仗着自己是相府公子就目中无人为所欲为!我秋家,世代巨贾,名门望族,也不是好惹的主!”

“秋家?秋家又怎样?”司马烈狠狠瞪他一眼,喝道:“本少爷跟你说地够明白了,不关我的事!”

秋子材脸色铁青,手指猛颤,憋了半响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做地好事,莫妄想就此作罢!若是子言有个三长两短。。。我秋家定要你十倍偿还!”

司马烈的双目似要滴出血来,半响冷哼一声:“我做地好事?!秋兄不妨去问问令妹,她可是被逼?!”

“你。。。你。。。!子言被你害地扼腕自杀,生死未卜,你居然还敢说这种风凉话!”秋子材两眼一翻,差点气晕过去:“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混帐!”

“够了!”旁边一位老者打断了秋子材更多的辱骂。那老者约莫五十上下,头发斑白,身形瘦削,一双眸子精光四射,面沉如水。他目色凌厉地扫了司马烈一眼,缓缓看向司马容,冷肃道:“容大公子,此事,你看怎么办吧?!”

司马容踏前一步挡在司马烈面前,拱手一揖,沉声道:

“秋老爷尽请放心,司马容必给秋家一个交待。”

“好”,秋老爷手一挥,退下了围住院子的武师和冲上来的秋子材:“容大公子的话,老朽信得过。”说罢,再没二话,转身进了屋子。秋子材跺脚,回头朝司马烈怒目一瞪,也疾步跟去看秋子言。

院中,顿时就剩下我们几个。司马烈面孔青白交加,猛一抬头看见站在院门口的我,更是面白如纸。

他甩开司马容,一个箭步冲到我跟前,抓住我的双臂,满脸满眼的不安和失措,语不成句道:

“儇儿。。。儇儿。。。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穿着你的衣服,发上有你的香味。。。不!那个人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呀。。。”

53、断肠

翌日,相爷亲自登门谢罪,并未司马烈与秋子言定下亲事,择日完婚。司马烈当场拍案,拂袖而去,公然撂下一句:

“任凭你们要杀要剐,我就是不娶!”

相爷的面色难看到极点,半响长叹口气,转身朝秋老爷躬身道:

“子不教父之过。景鹏兄,是我对不住你。”

秋老爷见状,神色略缓,一把扶起相爷:

“云峰兄,烈儿这孩子我看着他长大,知根知底。小女若能跟了烈儿,那也是小女的福分。”

“景鹏兄大人有大量。”相爷松口气,微笑道:“想你我两家世交多年,情谊本是深厚。若烈儿能娶得子言为妻,那我们就更是亲上加亲了。”

秋老爷沉吟道:“只怕烈儿生性不羁,桀骜难驯。。。”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岂可儿戏。”相爷忙道:“烈儿虽莽撞,却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相信只需假以时日,他就能想明白了。景鹏兄大可放心。”

“云峰兄严重了。”秋老爷的眼角向司马容飘去,面上渐渐浮出一丝笑意:“有容大公子在,我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司马容长身玉立于廊下,一字不漏地听着,一言不发。

我从他身边经过,他低声唤我:

“儇儿。”

我停住脚步,并无回头。

风,轻轻地吹过,扬起了他的衣摆,我的裙角,碰触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如果,烈必须要娶秋子言,你怎么办?”他缓缓开口。

我回头看他,一抹淡淡的生涩的微笑荡漾在他的唇角,清冷而萧索,像极那飘散了一地枯残落叶的冷冷秋风。

他怔怔地望着我,修长的手指抬起又垂下,声音似不可闻: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眼,清澈如水,清暖如泉,清冷如月。

我们相对无言,峙立良久。

一道人影,快速隐没在廊下桥栏处:

“容大少爷。”

听这声音,便知是江风。

他垂眸,一扬袖,接过一叶卷纸,扫了一眼,转递于我。

我接过一看,脸色顿时一变,随即默不作声。

司马容长长叹了口气:

“天下之大,他又能去哪里?”

司马烈失踪,已有大半月。

那日他离开秋家之后,就没再回过相府,也没出现在平时常去的任何一个地方,相爷派人搜遍全城,甚至出关寻找,也不见他的下落。

然而圣旨,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下了。

一道皇谕,将秋家次女秋子言婚配于相府世子司马烈,另加封秋子言为静娴夫人。

整个沁阳城为之沸腾。

试想想,不过是一个有钱的人家,不过是一个有钱人的女儿出嫁,却得皇上御笔赐婚,这样大的尊荣,怎不叫人哗然?

可惜秋家,并非普通的有钱人家。

秋家世代为商,富可敌国,乃当今第一巨贾,人脉广遍天下,即便朝野之上,与秋家有关系的姻亲,也是很多的。

更重要的是,自皇上登基以来,开疆拓土,百废俱兴,建堤修栈兴水利。。。这诸多显赫政绩背后,哪能少得了一个‘钱’字。

秋家,便是那户部的头号债主。

这样既有钱又有势的第一富豪嫁女儿,若想给太子做个侧室,皇帝也是会考虑考虑的。一个‘静娴夫人’,算得了什么?

皇上,朝廷,将来要用到秋家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种婚事,说穿了,也就是一桩交易。

我站在花房门口,仰头望着天际高悬的圆月,不由轻笑出声。

想那嫦娥奔月,是否也因向往那一份纤尘不染的纯粹,与世隔绝的自在?

月光徐徐洒进花房之内,大片大片新种的玫瑰在月色掩映之下悄悄绽放。娇柔,妖娆,妩媚,妍丽,晚风微佛,簌簌作响,仿佛情人间的窃窃私语。

然而,纵惹无限绮色相思,奈何月夜苍茫孤清,又如何能免去那一地的落寞萧索?

“郡主,夜深了,还是早点歇息吧。”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回头,是新来的园丁,戴着斗笠,肤色黝黑。小兰说他很勤力,早起抹黑,兢兢业业,一棵棵施肥浇水,一株株精剪修茸。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阿九。”他答道。

“你把花照料地很好。”

他微笑,伸手过去摘下一片蔫了的叶子:

“郡主喜欢玫瑰。”

我看了他一会儿,转过头去,淡淡道:

“其实,我什么花,都不喜欢。”

他手一顿。

“花开花谢,弹指之间,本没什么意思。”,我轻轻叹口气:“如同短短人生数十载,执念太深又有何益?”

阿九沉默,半响道“

“阿九的九,不是八九的‘九’,而是长久的‘久’。”他看着我,眸子深地发亮:“人常道;天长地久有时尽。阿久却以为,只要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便短短数十载,也已足矣。”

我背过身,望向窗外,蝉鸣不觉,夜莺淅沥。

这个夜晚,是这样的寂静,又是这样的凄清。我幽幽叹口气,缓缓道:

“你不走,他们便不会走。”

阿久整个人一震。

“小兰认不出你,小琴认不出你,并不代表司马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我转头看住他:“他没有派出一个轻骑去找你,只让江风等人守住沈园,你就该明白——他不过,是在等你自动现身。”

我垂眸,轻声道:

“烈,你是逃不掉的。”

司马烈双拳紧握,易容过的面孔上逐渐燃起两簇炙热的眸火,嘶哑道:

“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我只想和你一个人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止我,他也不能。”

“他不能,还有相爷,相爷不能,还有皇上。你以为,你能躲到几时?”我抬眼望向远方天空飘过的一层乌云,忍不住叹道:“他一直在等你回头,是以没告诉任何人你藏身在此,不然你怎能待到现在呢?相爷的队伍,早就冲进来了。”

司马烈抬头注视我,目光如炬:“我是被冤枉的!你知道!”

“是,你是被冤枉的。”我的神色渐渐暗下去:“可这件事,本不在于,你是自愿还是受冤,这件事,只在于,你究竟是做了,还是没做。”

司马烈一震,额上青筋暴起。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缓缓道:

“你做了,便是怎么也赖不掉的。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不担下,秋家,相府颜面何存?传出去,秋子言不用活了。你若绝意不从,纵然秋家那你没辙,皇上也会记得,国库欠秋家多少钱,户部还打算问秋家借多少钱,圣旨昭昭,已告天下,如今赔上的,不光是秋家和相府,更还有皇上的颜面。抗旨,哪是你司马烈一颗人头的事,而是满门,是九族。哪怕连司马容,就凭他私下包庇你,也逃不过去。你若想给太子这个契机,就撇下这里的一切,亡命天涯去吧。”

司马烈脸色一白,眸子烧地似烙铁般通红,红地甚至刺痛了我的眼:

“你要我娶她?”

我低垂首,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倒影。他的,我的,交叠在一起。

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腕,用力地几乎要扭断,厉声道:

“你可是,要我娶秋子言?!”

我忍住痛,勉力一笑:

“事到如今,你还能不娶她么?”

司马烈目火灼灼地盯住我,盯地我满脸发烫:

“我曾经问你,愿不愿跟我一起走。现在我还是这句话,你,愿不愿跟我一起走?”

“走?走去哪里?”我蹙眉:“只怕就是连沈园的大门,你也是出不去的。”

司马烈冷哼一声:

“我倒还没这么笨。”他抬手抚上我的脸颊,缓缓道:“翰鹰交给我的那一队人马,还在等着我呢。”

我蓦地一惊:“你说什么?”

司马烈的面孔渐渐笼上一层冰霜:

“大哥的轻骑固然厉害,但突厥的兵士亦不逊骁勇。”

我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他竟然不惜借用突厥兵力于司马容对抗?!我瞪着他,不置信道:“你可是疯了么?你知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司马烈目光骤然变冷,死死盯着我,沉声道:

“是他逼我的。”

我忽然悲从中来:

“你要怪,就怪我吧!就怪我一个人吧,可你。。。”我转头,努力控制住上涌的湿气:“你。。。是不该背叛他的,你也不能背叛他。”

“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他,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背叛他。”司马烈一把板过我的肩膀,紧紧将我拥在怀里,哑声道:

“可他现在要我对你放手,我就决不能依他。”

我努力,又努力的咽下泪水,我已经,不能再流泪了,眼泪,只会使我心软,只会令我脆弱。

我镇定地推开司马烈,看着他的眼,平静地道:

“你回去吧,回家去,圣旨在等着你,整个相府在等着你,那么多人的旦夕祸福,如今,都在你一个人的手里。”

司马烈浑身一颤,面孔雪白,不敢置信地瞪着我: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挣开他的臂膀,走到一边,声音极其淡然:

“我不会,也从没想过,与你亡命天涯。我,是不会个你走的。更何况。。。”我顿了顿,别转头不看他,目光穿过了层层云雾,遥遥地望了出去:

“更何况,秋子言。。。已怀了你的骨肉。”

司马烈蓦然倒退一步,指间骨头掐地咯吱作响,死死咬住牙关:

“我只问你一句,你跟不跟我走?”

我缓缓摇头。

他忽然冲上来,从背后抱住我,他抱地那样近,紧地我几乎无法喘息。

“说你爱我。”他的声音浮上一丝哽咽:“说,你爱过我。”

我闭上眼,不去看他的表情。

“就连这样都不可以么?”他近乎绝望:“我只做一个。。。你身边的阿久。。。”

我的心,慢慢地沉入无底深渊。曾经的痛,曾经的伤,昔日的凄楚彷徨,到此刻,都已麻木地没了知觉,只是本能一般地,轻轻扳开他的手,轻轻走出花房,轻轻留下一句:

“对不起。”

一回到厢房,小兰便迎上来:

“郡主这么晚了还四下闲逛,更深露重的,都不知添件衣裳。”说罢替我罩上一件雪色披风。

我微抬手,抚摸软如棉絮的风衣,不经意地问道:

“小兰,你服侍容大公子多久了?”

“小兰八岁进相府,如今整整十一年了。”

“唔”,我拿起一把团扇,斜倚在榻上,细细端详扇面一副鸳鸯戏水,不禁赞道:“好巧的手艺。”

小兰笑道:“瞎糊弄着玩儿呢,郡主若喜欢,小兰再绣一副更好的。”

我微笑,摇头道:“怕只怕,我沈儇福薄,叫你这样十八般武艺俱全的侍婢来伺候,没的折煞了我,也委屈了你。”

小兰一怔:“郡主说什么,小兰不明白。”

“哦?不明白么?”我淡淡一笑,放下团扇,不疾不徐地道:“依你看,那天晚上,司马烈怎会跑到秋子言的房中?且秋子言早就一醉不起了,又怎会换上我的衣裳?抹上我的发油?这不是很奇怪么?除非,是有人故意把秋子言扮成我的模样,再将醉醺醺的司马烈引了去。”

小兰脸色微变,我看住她,收敛笑容:

“流云织纹锦绶纱有旁的人穿也没什么,但我的发油,却是你亲手调制。沈园的玫瑰晨雪凝露,此间无二,你说呢?”

小兰的身子颤了颤,我不待她开口,继续说下去:

“那天夜里,我发现房顶有人,叫你数声你都没起,一个由主子悉心调教多年身怀绝技的侍婢怎会如此不惊醒?正常情况下,我能听见的动静,你也必然听见了。那么,你的后知后觉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你根本没在榻上。”我盯着小兰渐渐发白的脸庞,缓缓道:“我与那黑衣人交了手,虽然没看到面貌,但她的体格身形,我却是十分熟悉。尤其当她避过我的点穴,从后檐滑落的那招‘平秋燕’,我只见一人使过。”

小兰的额头不断有细汗渗出,脸白如纸。我冷冷地看她,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记得当初我被南夷刺客围剿险些丧命,千钧一发之际,司马容飞身来救,所用轻功,就是这一招,‘平秋燕’。”

小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如秋风落叶:

“郡主。。。小姐。。。”

我站起,眼角瞥向门外,面如寒霜:

“容大公子既然来了,怎不现身呢?”

月色如华,映在司马容的身上,清冽幽冷地似远处寒山深林中的银雪在落日余辉反射下泛出的点点晶光。

我看着他,一脸冷笑:

“容大公子能来,想必是烈二公子终于想通了吧?从今往后,相府与秋家互为臂膀,同舟共济,容大公子如虎添翼,沈儇在此先向公子道喜了。”

司马容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我,眉目间憔悴难掩,唇角自始自终的一抹微笑,在我的咄咄逼人之下,渐渐隐去。

我一手指着小兰,冷冷道:

“公子慷慨,连这样好的侍婢都肯想让,沈儇却是再不敢受领的了。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收回成命吧。”

小兰的嘴唇簌簌发抖,低垂着脑袋,竟是连一眼,都不敢看司马容。

司马容的目光淡淡地道过小兰,定格在我的脸上,长长叹口气,道:

“你就非要这般折磨我不成么?”

“我折磨你?”我冷笑道:“那你呢?你又何曾想过,你这么做,对司马烈,又是何等的折磨?!”

“我不信。”

司马容怔怔地望着我,唇边渐渐浮上一抹凄楚的微笑:

“我不信。。。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

我双拳紧握,怒视他,厉声道:

“我也曾经以为,你是一个品性高洁的君子。如今看来,那是我的错!你想要的,你想得到的,随你怎么都好,但你不可以这样伤害司马烈,你更没有权利利用我来伤害司马烈!”

我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道:

“你听好了,我再也不想再看见你,再也不想。”

司马容的面色刹那苍白到透明,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儇儿。。。你别。。。”

  我毫不犹豫地甩掉他的手,走开两步,漠然道:

“夜已深,容大公子可以走了。”

司马容一颤,双眸紧紧地锁住我,急促道:

“儇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伤我?难道在你心中,我竟是那样一个不堪的人么?就为了一块玉锁,你就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了么?你知不知道,那玉锁,我不是不给你,而是。。。”

“而是,你已许给华晴公主了。”

我打断他,淡淡道:“如此说来,容大公子的喜事,也该近了。佳偶天成,天作之合,夫复何求。”

司马容静静地望住我好一会儿,低低叹道:

“我的心在哪里,你当真不知道么?你当真,如此怨怼于我?”

我的笑容隐隐带上一丝讥讽:

“这些话,若让华晴公主听见,该有多伤心呢。满目青山空念远,容大公子切莫再三心二意了。”

“儇儿,你不知道,你有多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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