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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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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家琪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男女授受不亲。
  秦广陵神色尴尬,转头时对上三公主疑问的表情,她讪讪道:“我还以为他有主意。”
  三公主降了怒火,拿起茶碗抿了口,清清淡淡地说道:“作坊是你管还是他管,什么事都问别人。”
  秦广陵憋红了脸,道:“他比我聪明。”
  “知道自己笨,就不要多嘴多舌。”三公主放下茶碗,问丁寒青,能不能想办法少几道工序,尽快出大炮。
  丁寒青解释工期长是为浇铸铜铁,没法儿省。
  一群人正急着抓耳挠腮,柳一指的助手送来南边信函,海陵王要订货。
  众人神色一喜,又转暗,海陵王的意图,路人皆知。秦家给他打火器,那就和谋反者绑在一块儿,没戏。
  “海陵王要的是海船上的用火炮,打海匪。”柳一指边读信,边报好消息,“有兵部批文,没事的。”
  三公主大喜,起身一把扯过信纸,看完后,她的脸色终于好转,睇秦家众人一眼,道:“你们走运了,拿去,马上研制船炮。”
  海陵王不仅要订小炮,还要出火铳长期订单,这些都有兵部批文,户部拨出的研究专款已在皇庄账上。秦顾火器坊不仅不会倒闭,还因此被拱为“天下第一坊。”
  这个好消息让峡谷里生活的人无比欢喜,大家又刚赶完工,柳一指的意思办次聚会,庆贺一下,顺便把半月前杨派工匠闹事的阴云全部打消。
  顾家琪同意,拨款全作坊庆祝。
  当晚,众人欢闹。秦广陵笑意盈盈,那双倒映星月的秋水眸子,一个劲地在她眼前晃荡。
  顾家琪咬牙切齿: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正好火器坊历年账目已经理清,顾家琪卷了袍袖,出谷,走进关西柳家大门,柳家是给当地火器坊供应食蔬的大商贩之一,也是柳一指的宗族。
  顾家琪道她能助柳家打开生意面,条件是他们要帮忙整个毛纺作坊。
  关西柳家的家主让她先露一手,顾家琪同意。她没插手柳家的实际业务内容,只管如何缩短运输时间提高办事效率。
  农田作坊人事简单,又有柳一指鼎力支持,顾家琪整合部门办事速度有显著成效,比如说,送到京里的桃、哈密瓜、水晶葡萄等水果能比别的商户提前十天。
  十天是什么概念?抢钱。
  京中权贵多,只要有货供,没有卖不光的事;等到别家商户送货到京,关西柳家已经赚够本儿,再攻克次一级富户的供应商壁垒,再后面,京中贵人不要差货,柳家就改卖别的货了,继续赚大钱。
  关西柳家的抢钱风暴也没瞒过其他眼活的商家,仔细查探,柳家也就接了个查账的刺头,赶走一批老人,新请一批年轻人。谁家新官上马,都这么干,事后还不是流于表相,该咋样还是咋样,新人是拗不过老人的。
  怎地柳家这刺头就这么能耐?
  要把这个刺头挖过来,众商户心眼活活地转,再一打听,那刺头得罪不该得罪的人,给贬别的地方去了。
  查无此人,关西商户也只好不了了之。
  柳家得了好处,也没毁约,助顾家琪摆平地方关系,建起毛纺大作坊,大量雇佣顾家作坊里的女军属,织出来的棉毯羊毛毯优先供应火器作坊工匠,这样也算变相地与火器坊工种有关,勉强能得到三公主的庇护。
  本地事整得七七八八,顾家琪一行南下。
  南下的马车上,秋月给主子念信,顾家琪依旧研究大魏律法,这次看的是地方税制。
  “主子,有人告状了。魁爷让你注意安全。”秋月一扬手中信纸。
  “嗯?”
  马车猛然一停,春花道:“秋月,护着主子。”尾音已然飘远。
  秋月探出头,看究竟,待她回神,车内已无人影。秋月惊出一身冷汗,立即下车搜寻,无果,不得不写信求援。
  却说顾家琪被人从行驶中的马车里劫走,手上还稳稳地拿着热茶碗。
  等掳人者将人放下,她打量一番所在破庙,不慌不忙地继续品新茶。月升日落,绑匪烤野货炖菇汤,顾家琪来者不拒,做个尽责的绑票。
  绑匪道:“顾小姐好胆识。”
  顾家琪注意力在书上,喝了口汤,随口问道:“给个理由?”
  不怪她好奇,知晓她身份的,必然是秦嶂的直系下属。她一直以为秦东莱完全掌握秦家堡力量,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杨铁树。”
  顾家琪似明非明,绑匪很有耐心地解释道,杨师傅背后是秦二叔他们关联着秦家堡一大票老人,个个都是立过大功的。这些人到秦老夫人前哭诉,名头是这个新查账的管事,不讲情面,对有功之人赶尽杀绝,长此以往,谁还会忠心给秦家办事;为了一点小财,都可以背叛东家了。
  这批老人的问题不妥善处置,只怕于顾家琪办事乃至大计都不利。
  秦老夫人不得不出手,代为敲打一二了。
  “老祖宗道,顾小姐还年轻,看在故人的面上给提个醒。以后呢,就记住了,办事会注意手段和分寸。”
  顾家琪微笑,表示受教,吃饱喝足,拍拍绑匪腹肌,赞一句结实有弹性,枕着人肉垫子,抱着人家的腰,安睡得那个自在。
  她大大方方吃人豆腐,倒把秦初给整得全身僵硬,一夜不敢眠。第二日大雪纷纷,秦初不畏严寒,捣了数个兽窝,剥来数张皮粗粗硝制,给秦堡主名义上的小夫人休息之用。
  这夜,顾家琪不是喊冷就是嫌地板硬,要人形暖炉。
  秦初给吓得连逗留破庙内都不敢,迎着风雪,站岗去了。
  翌日,秦初满面霜雪,几近冻僵,哆嗦着生火烧水,伺候某大爷吃喝。
  顾家琪暗爽,高手也是人,冻不死你,也叫你受活罪!
                  圆七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一掌拍死(全)
  话说顾家琪整合秦顾二家火器坊,以杨铁树为切入点,杀鸡儆猴,并粉碎二皇子与秦广陵联姻最后一丝可能。此举激怒秦家亲皇室派系人马,秦二叔要给这不识相的小子点教训,幸被秦老夫人慧眼勘破救下。
  七天后,绑匪把人送到郑阳,顾家琪南下查账第二处。
  “嗳,要不要跟我呐?”顾家琪逗弄道,这保镖入得厨房,下得厅堂,实在是居家旅行之必备良品。“陪睡,就当月俸了。”
  秦初远走的脚步打个踉跄,跑得更快了。
  顾家琪哈哈大笑,春花、秋月听到动静,急速奔到主子身边,羞愧放松之余,又为她担忧。
  秦东莱得信已赶至郑阳,若顾家琪不能解释周全,那么,纵然惜才,他也会除掉她,毕竟顾家琪拥有的权利太重。
  哪家绑匪这么好,既不提赎回条件,也不搞绑票虐待,还好吃好喝地供着?
  若非顾家琪出卖了等同性命的皇庄秘辛换来安全脱离,不然,这种事,放到哪儿都说不过去的。
  顾家琪不以为意,带着好心情,笑着奔至苏府书房,本地管事的家院。
  秦东莱在写字,顾家琪跑过去,未语先笑,娇憨甜言说着自己好想好想秦爷的话。
  他平平淡淡,一改往日和善,讽道:“你倒是养胖了。”
  顾家琪笑道:“日日獐子肉汤管饱,能不胖么?”
  秦东莱神色微淡,拾起桌案上的文稿,他要处理公务,示意她退下。
  顾家琪愤愤地跺脚,不管他脸色,抱着他的胳膊撒泼叫屈:“你个死没良心的,我为你们秦家当牛做马,累死累活,出生入死,绞尽脑汁给你宝贝女儿摆平臭男人的纠缠,大大得罪二皇子,就是皇帝那儿也是榜上有名,生生要赔上一条命,还落得里外不是人,你、你还敢怀疑我的心,你对得起我吗?我、我不活了。”她做势要去撞墙明志。
  秦东莱哭笑不得,再也板不住脸把人拖回来,哄道:“是我不该,你要如何,都由你。”
  顾家琪娇滴滴地噘嘴一哼,撩高衣袖,让他看那些就要消影的青肿淤痕,诉苦兼娇嗔:“你看,我手日日给绑着,肿成这样都快废了,你都不关心我。”
  秦东莱抓住她的手,道声可怜,大掌揉揉她的头顶,温淡一笑,他实在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可惜某人精灵古怪非要扮大人。
  顾家琪眉开眼笑,把白嫩的手臂送更前,道:“你亲亲,它们就不疼了。”
  秦东莱无可奈何地笑,道:“你呀你,这尾巴可真翘天上去了。”
  “谁长尾巴,谁长尾巴啦?”顾家琪孩子气地上窜下跳,非要秦东莱补偿她受伤的心。
  秦东莱老持稳重,哪是胡搅蛮缠的小姑娘的对手,无奈妥协,执小孩子手背放在唇边简单点点,聊以盖过不信任的冷漠。
  “还有呢?”顾家琪并不满意这一点点表示,秦东莱失笑微摇头,道拿她无法,在他的亲卫十八血骑中分出两个,护她安全。
  “高兴了?”
  顾家琪点头,笑逐颜开,秦东莱又平淡地说道:“碰上不开眼的,也可遣他们去办。”
  秦东莱脾气尚佳,却长了个老虎屁股,一碰就爆:比如,他的子嗣问题;比如,他放话要顾家琪代他彻查秦家产业,那就是白道黑道谁也不准动的。
  关西事毕,皇庄秘卫护送顾家琪南下,沿途秦家饭庄以贵宾相待。若无内贼通风报信,绑匪固然武艺高,也不可能不惊动秦家堡人,就把小姑娘掳走。
  顾家琪轻快地笑出声,道:“呀,这么快就有人下手了啊,我都还没动真格呢。”
  “玩归玩,别不要命。”
  “秦爷,您真好。”顾家琪露个笑脸,甜甜地飞快地在他脸上来了一记。秦东莱瞪她,顾家琪瞪大眼扮无辜,为什么其他女人行,她不行?她也是他的小妾嘞。
  秦东莱嗯哼,刚摆出架势要训话,顾家琪捂住胸口叫痛,秦东莱急变色,问谁伤了她?顾家琪抓着他的手,眩泪欲泣:“秦爷,你可一定要陪着我。”
  “秦嶂,快叫大夫。”秦东莱是真急,这孩子年前可是才伤着心肺要害。
  顾家琪扳着他的手指头,道:“要陪到明年开春,我受伤的心才能好。”
  秦东莱怒了,硬邦邦地扔出两字:不行。
  顾家琪就磨,软磨硬磨;秦东莱也不曾动真怒,话说回来,小姑娘扮相好,眼睛水汪汪,又会撒娇,是男人都吃这一套,本是来过过场的秦堡主给她硬留在郑阳,不管秦家堡那边急函催促,只管陪小秘放寒假了。
  有大老板坐镇,此时不下手整旧账,更待何时。
  顾家琪拿着鸡毛当令箭,赶着本地负责管事秦苏上工干活,管它现在是否在年关,严查账目,不给半分情面。
  郑阳,在秦家堡三夫人娘家的地盘。这些年郑家靠秦家发大财扩地盘,暗地里却伙同地方官员亲属蚕食鲸吞秦家的市场份额,制造官府难应付生意难做成假象。秦家上头也不是不知道,碍着生女(亡)有功的三夫人,没人敢碰郑阳这块硬疙瘩。
  顾家琪也没去啃这块硬骨头,她与秦苏大刀阔斧砍掉秦家产业里郑家的内应;损人不利已的契约作废;应收账列明细,处处点点明算账;再把款项送达各欠债人处。
  郑家是里头最大的欠债人,面对上门索账款的秦苏,郑府当家道,没那么多现银赔给亲家,且宽些时日,待他们到别处收来账给补上。
  其他商户以郑家马首是瞻,有样学样赖账不还。
  这种事秦家堡每隔一阵子就会干一次,早几年秦堡主身体欠佳,较为放任,下来查账的顾忌郑家也没有敢动真格;于是,众老赖见怪不怪,见招拆招,只等查账小子碰够壁就滚回秦家堡找人哭诉。
  当然,三夫人不倒,呆账坏账死账什么的,就不会有结果。
  顾家琪把郑家的话,原原本本地传到秦东莱耳里。
  秦东莱一怒之下,断郑家货源阻其商路再封店,实行以资抵债策略。
  三夫人闻讯,到老祖宗那儿哭闹,秦家铺面在郑阳有现在这个规模,她娘家功不可没;秦家百年生意,做人做事都讲良心,魁爷却任由手下人瞎胡闹,折腾自己妻家,好听点说打自己脸面,难听的就是过河拆桥,她是秦家的媳妇,难道不想着夫家好么,魁爷这是让人戳她的脊梁骨,骂她搬夫家钱补贴娘家。
  且这种先例一开,那堡里所有女眷都要担心自己娘家,最好划清界限,省得不明不白地要和她娘家一样,赔光家业。
  这是在告诉那些看好戏的内眷们,她郑家若做初一,其他人便要做十五,没一个跑得掉;此时不抱作一团共御强敌,晚了可别哭。
  秦老夫人,也就是秦家堡曾经的大当家,写信问儿子,郑阳事务。不是要干涉儿子做事,而是堡里头人心惶惶,家宅不宁,抵非幸事。
  秦东莱回函,说秦家郑阳产业里的驻虫太多,以致入不敷出,必须清理了。
  秦老夫人见儿子是在整顿自己生意,又没捞过界侵吞郑家产业,这三夫人闹得太不成体统,命她在自己院子里反省:又训斥堡里女眷,捕风捉影再闹事,三夫人就是榜样。
  但是,秦大小姐受了三夫人的话影响。
  她写信给父亲求情,她也算懂得在内堡母亲娘家权势厚实的重要性,她直接说,在秦家的孩子,没有母亲娘家帮衬,都没活路;请父亲为女儿将来考虑。
  秦东莱勃然大怒,他今年三十余三,算上七夫人新生的孩子,统共不过两个子女,都不能当事,其他富贵人家在他这年纪做爷爷的都有,他子嗣得来不易,是以多宠爱,万想不到当成心肝宝贝的女儿竟说出这种寒心话。
  他身体不好,这一气就给气病了。
  秦嶂把小夫人请来开解,顾家琪瞧了信,再看病榻上的人,打趣儿道:“秦爷,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也值得您生气。”
  秦东莱推开药碗,低叹道:“你还小,不懂,这做爹人的心。”
  “我是不懂,大小姐怜惜自己娘亲,理所当然;她要是不写信给自己娘亲求情,您才要伤心白生养了她。”秦东莱神情缓了缓,顾家琪重新舀了药递过去,“我呢,让秦苏给大小姐去了封信,把郑家拖欠的款项都列了。”
  “还写了什么?”
  “就说,大小姐要心疼娘亲,那这些个钱就当是秦爷给的嫁妆,如何处置承她意,以后嫁人了,在夫家受啥子委屈,只管跟郑家说,想来郑家应该会知恩图报,不会不替她撑腰;大小姐若心疼自个儿亲爹,也该学着管家掌事,至少分得清钱账,该谁的该谁,学会这个,才好替秦爷分忧解难。”
  “顾远山有你这样的女儿,当能含笑九泉。”
  “诶,大爷,您快把药喝了,我手酸。”
  秦东莱笑,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心病去了,身体便好;后来,收到女儿的认错信,心情更好,精神爽朗,瞧起来风度更出众。
  顾家琪凑前凑后,赏她这解语花啥子哩?
  秦东莱便道,要能把他女儿教得和她一样可伶可俐的,她要什么他给什么。
  “切,继母和继女是木不出路的,我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插播
  看到某评说不明白为什么要扯出秦家,还写这么多
  答:郦山侯府完蛋后,魏景帝的目标就指向秦家堡(理由一,秦是地方豪族。
二,景帝缺钱,缺支持。
  三,稳定皇权需要诸如此类)
  当谢天放套出顾家财产去向,皇帝即除顾家琪(大雪无声章节)。
  秦东莱亲赴天山,救人。
  请注意,天山脚下有句话:秦姓者入死。
  没有绝对利益需要,秦家是不会到死对头的地盘上,救一个孤女的。
  秦要与顾家后人合作,联合抵抗皇帝清洗。
  第一步,就是秦广陵与二皇子的婚事。
  第二步,就是抢军火。
  皇帝的意思,不能让顾家火器坊去帮自己的对手,秦顾火器坊,规模大,匠师技艺熟练,是新兴的程家所需要的。
  二皇子夏侯等人,用计就是要拿这个作坊,但被三公主与小南联手保下。
  秦东莱在后方和皇帝用朝官斗,顾家琪就和一帮小辈如二皇子之流斗,秦与顾是互相利用关系。
  火器坊问题解决后,是别的问题。
  至于谢为什么不杀顾家齐,后面有解释,暂不透露。
  希望这样写对大家看文章有帮助。
  
                  圆八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流氓耍横(全)
  且说来年夏初,秦东莱回堡,也不知是休养生息得当,还是身清气爽精神好,秦东莱回堡不过一月,内堡传出喜信,中奖者为好生养的程氏。
  送信人是经顾家琪提拔上去的某管事的亲戚,在秦家堡做小丫头,打听到此许事,就巴巴来报信儿。顾家琪所假扮的大管事,现今在秦家堡是数得上的风头新贵,不管是奉迎讨好之辈,还是有心跟着他做事的人,都会暗暗地把秦家内堡杂七杂八的消息递到春花秋月手上。
  顾家琪撇撇嘴,把手中废纸扔给春花,这种没价值的消息就不要拿给她看了。
  春花不明,道:“主子,防患于未然,或,打好关系结为同盟。”
  秋月赞同,她们不但会杀人、堕胎,威胁人之类的也会,保管干得漂漂亮亮。
  顾家琪大笑,多可爱的两个杀手姑娘,她教导道:“记住,你们主子我现在管外堡的事,内堡那啥啥的跟咱没干系。”
  “主子总有一天是要回堡在内堡过日子的。”
  春花、秋月同声道,人海陵王府的管教嬷嬷教了,内院女人争斗,杀人不见血,不作防备,怎么死都不知道。
  顾家琪只笑,直接问道:“下一站哪里?”
  乐安。
  大运河南北要道上的第一重镇,南北两边的货,都要经由此地派送各地,是中外知名的装卸中转地。漕帮、盐帮、茶帮等行帮林立,四海统一皇家钱庄的总址就建在此;此地之重,唯有南边的海港大城海要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么重要的据点,是秦家八叔公的地盘,虽然是支系,但在秦家宗族里辈分极重,就是秦老夫人平素见了,也得行礼恭顺地唤声:八叔;秦家小辈就得老实地叫八太爷了。
  往日查账的人,过东安都是绕道走,谁也不敢去点八叔公的炮。
  顾家琪也有点头大,她倒是巴不得对手越硬越臭日子才越劲,问题是此人是个老地痞,完全不讲道理的那种。当然,人人碰到痛脚都要狗急跳墙,但顾家琪自认还不会把人逼到那份儿上,在商言商,她喜欢什么事都照着游戏规则来玩,输了赢了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可这位秦家八叔公,却是谁碰上都要头痛。
  最有名的事例,八叔公不会来事,早年做生意赔光钱,他就领着妻儿老小,蓑衣破碗再一张草席,堵在菜市口大道上,高举上任乐安知府写给上一代秦家堡管事仗义解囊扶助乐安百姓度过天灾难关的感谢信,摆明索恩要吃要喝还要银子。
  就这么个没脸无皮的主,秦家老夫人接手秦家堡做当家时,给乐安管事的指示是:拿钱养着,只要他不丢光秦家人的脸,随他。
  秦东莱上位后,初初也是这么个策略。
  然则,许多年过去,八叔公这一房竟养出两三百号人口,不包括上千的奴仆。这些人有钱没钱都伸手向秦家商号里要银子。秦家堡不是造币所,也不愿负担那批不事生产的米虫。
  秦东莱给顾家琪的指示,至少得刷掉一半的废人。
  顾家琪要显出自己的能耐手腕,那就得在这基础上再刷一半人,甚至更多。
  对手是不能用常理度之的八叔公,顾家琪忽觉,有点蛋疼。
  乐安的秦家管事,姓曹名富春,很抠门的一个人,据说,多少捕快税官想从他手上多要一个铜板的好处,威胁利诱都不可能成功。他不仅对别人抠,对自己人更抠,一个人能搞定的事,绝不会分给两个三个乃至五个的人去办。
  所以,他长得很是精瘦干练,听说,他老婆孩子也是城里出名的瘦杆儿。
  但,就曹福春这样好敛财的坚吝管事,碰到八叔公家要钱的无赖,也不得不愤而散钱,再留话:咱惹不起老流氓!
  整顿乐安账务的新头头来了,曹富春是感激涕零地欢迎。他听说了关西和郑阳两片儿的事,柳一指和秦苏两位管事得到的年利红包厚得一只手都握不住,他想大红包想了很多年,希望就寄托在新头头身上了。
  顾家琪笑,伸手。
  曹富春递上八叔公府的名单,直系子孙共二十六人,其他都是七大叔八大婶的远亲近邻。按说曹富春会卡下这些外人的钱粮供给,但人八叔公放出话来,这些都是跟他跟他老哥跟老太爷打下秦家堡江山的老功臣,断不得;刨却老功臣一流,八叔公会说,那是他的老相好,或者,他的恩人云云,理由多多。
  “您就说怎么办,曹某定然办得妥妥贴贴的。”曹富春是只要有人能治治八叔公,他都会叫爷。
  顾家琪还没说上话,就听外头有人来报:八太爷来了。
  曹富春脸一变,八叔公已经很好很多年没亲自出马伸手要钱了;这次,怕是听到风声,给新头头放下马威来的说。
  顾家琪手微指,秋月立马换装为青葱少年,与曹富春一道到前头接待八叔公。
  八叔公手柱烂竹杆花,戴瓜皮帽,上有几个老鼠洞,身穿灰布罩的破棉大袄,棉絮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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