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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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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好个天仙般的人儿。真是谁讨回家谁有运道。”
宁章氏笑回道:“可不是,咱世子爷可有福气了。”她推着池老太到绣楼外,西向面南。
喜娘扶着新娘子出阁,拜礼。
按笄礼父母辈人员安排,依旧是永谦王代行父职,他嘱道:“往之汝家,以顺为正,无忘肃恭!”
池老太代表母系长辈,告诫新娘:“必恭必戒,无违舅姑之命!”
顾家琪再拜,出府,喜娘扶她入公主制婚轿。
长号声再响,轿起,顾家琪托腮微微打盹,头上戴的二十来斤重的百珠花冠微微向前滑动,一缕头发扣在花冠之中,揪得她头皮发疼,一点点的隐忍中,咚一声,顾家琪坐正,扶扶重冠,问道:“怎么了?”
“姑娘,到了。”喜娘回答。
顾家琪还没动,轿帘微掀,寒风吹入,司马昶韧长的手握住她手腕,有点微凉,力道坚定。顾家琪正要起身,身体一轻落入他的怀里。
“喂,放我下去。”顾家琪小声道。
司马昶笑道:“洞房前,新娘子不能跟新郎讲话。你说什么?”
顾家琪磨牙,司马昶抱着她,走出房桥,外面围观的人哇哦鼓掌起哄。
司仪宣布吉时到,新郎新娘行婚礼,高堂长辈坐有人,宾客窃窃私语,顾家琪不知其人身份,但她可以猜得到。
礼成,两人入洞房。
司马昶在她耳边道:“你睡会儿,要是饿,床柜有点心,晚上我来看你。”隔着红盖头,亲了下她的嘴角。
顾家琪隔空伸手打,自然没打到,红影朦胧中,那人早溜出婚房招呼宾客。
这会儿,顾家琪反倒不困,叫鸳鸯珠玉拿来积压的文件,一份份处理。夜色落,红烛光摇曳,外面传来阵阵喧哗声,窦鱼龙、贺五陵两人声音最响,卢总管在劝酒,石画楼的清笑声穿插在闹洞房的闹声中,清越分明。
顾家琪推开杂物,坐回婚床边,鸳鸯珠玉麻利地收拾干净。
须臾,房门推开,一双黑绒马靴停在床前不远处。
喜娘道了声喜,递上金杆称,司马昶手微扬,红盖头掀落。司马昶站得很近,顾家琪得微微后仰才看全他今日打扮,深色新郎袍上一团红花,却搭着一张标准胡人面容,顾家琪只觉得不伦不类,傻得要命,忍不住大笑。
“笑什么,什么这么好笑,”等着闹洞房的宾客们张头张脑地跳脚叫,“让我们看看新娘子啊。”
司马昶恼得瞪新娘,厉眼命喜娘继续下面环节。
顾家琪好不容易压下满肚笑意,喜娘端正酒盘,请新人喝交杯酒。
“一起喝,我们白头到老。”他和她的交缠在一起,另一句话,司马昶用气音压成细线送入她耳里,“不准再笑。”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一)
顾家琪本来不笑了,却觉得新郎扮相的司马昶这刻表情可爱到爆,真是不笑都对不起自己。顾家琪咯咯笑,连交杯酒也因为笑意,抿了一小口就没法再咽第二口。
她想大概是因为心情好吧,无缘无故地也能笑个不停。
司马昶伸手卡住她的颈部,俯身吻住她,外人看来就像他挡不住新娘娇艳动人的美。
顾家琪却知道不是,她有点慌,手脚不由自主地微微发凉发抖,她睁眼看着他,司马昶微微退开,脸色微白,神态尚安,他冲她安抚地一笑。顾家琪紧缩地心轻轻放松,手掌缓缓松开,朝旁边使个眼色,鸳鸯珠玉开始赶人。
窦鱼龙等人还想再闹,但见赶人的是新娘的近身丫环,心里先怵了,稍说几句恭喜的话,众人转向正厅继续转宴席。
门关合,屋里仅剩他们两人,顾家琪站赶来扶住他:“怎么样?”
司马昶抿唇笑看他,轻轻摇头。
顾家琪顺着他的意思,把人安置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司马昶的指尖逼出几滴黑汗,她用水晶杯接着,心里大骂特骂,可能是景帝,更可能是太后,说不定是二皇子,更有可能是自己这边的人。
顾家琪从暗袋里拿出解毒丸化水,喂他喝下,司马昶脸上血色微微回转,他眼里没有行礼时的精神,他气弱地说道:“抱歉,我答应给你一个无忧的婚礼。”
“犯傻呢,这样已经很好了。”顾家琪倾身在他微冷的唇上吻了下,看着他的眼微笑道,“我很高兴,也很开心。从来没人像你这样待我这般好,谢谢。”
“真的?”
“真的,你好好休息。有话明天再说。”顾家琪帮他拉好被子,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
烛火结噼剥一声,顾家琪猛地惊神睁眼,摇头甩去脑中的迷雾,暗道好厉害的毒。她吞下两丸清毒剂,看向床上青年。司马昶脸色半黑,因为手握手帮她驱毒,他体内残毒反扑了。
“你怎么不提醒我?”顾家琪发怒,重新给他喂药。
司马昶静静地看着她,神色沉静,目光温润,忽然道:“我在想,你要是这样只念着我一人,我就是毒死了,也欢喜。”
顾家琪莫名地心软又心酸,低语道:“我答应你便是。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做了,你该好好爱惜自己。”
“你骗我。”
“你还想我怎么样?”
“你都敢去嫁人了还不许我算账?”司马昶愤愤地喊了声,忽而醒悟,又逼黑脸色,装出一副虚弱的寻死样。
顾家琪忍不住笑,狠狠地拧了把他的手,站起身。
司马昶一把扣住她的手,忽地又急急放开,眼神有些慌乱后悔,恐惧地看着她手腕上的红印,好像他又一次谋杀了她一样。
只是一个小玩笑,竟伤害他至此。
她强迫他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明知他的心意,搅混一团水,最后又另嫁他人。
他也忍了,还自己编理由给她找台阶。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世上唯一用最简单的理由关心她的人,不会为名利权或乱七八糟的情感纠葛伤害她的人,她可以相信的人。
她对她的敌人,都比对他好。
顾家琪心里钝钝大动,深吸一口气,指头上珍珠凤冠,道:“帮我取下来。”
司马昶照做,顾家琪又动手脱霞帔,司马昶以为她要睡觉了,能帮忙的时候帮一把,解掉束缚,他起身下地,让出象牙大床。
顾家琪差点儿笑出声来,她拍拍床沿,司马昶听话地坐下来,顾家琪环揽住他的劲腰,埋首在他的腹前,轻嗅深呼吸,说道:“很抱歉。”慢慢解释,她那里把手脚都裹上绷带,是在捉弄他,没那么严重。
“我一掌就把你煽晕了。”
“你要记得对我更好。”
“那我们不吵架。”他什么也不愁,只怕她再惹火他,他没控制住自己而伤害到她。
“嗯,我们不吵架。”顾家琪合眼答应道,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皮上,软柔得叫人沉醉。
顾家琪睁眼,司马昶很尴尬地移开几分,对上她,他的自制力总是为负数。顾家琪笑,吻他的脸,吻他的唇,手脚轻快在他身上点火。
司马昶跳起来:“我出去。”
顾家琪怒拍床板,丫的敢让她成为全天下的笑柄,这辈子都别想进她的房了。
司马昶背转过身,脸色青红速换,不敢看她,道:“你、你身体不好。”确切说,他需索无度,她无法长期承受。
顾家琪下地,舒展手臂勾住他,在他耳边轻舔低低诱惑道:“那你轻点,嗯?”
司马昶欢喜地抱起她,换了个体位,变成女上男下,他扶着她的腰,乐滋滋地注解道:“这个姿势你不吃力。到天亮吧?还要,那到中午好了。”
顾家琪瞪他,司马昶无辜状,自己答应的嘛,不许生气的。
丫的怜惜这小子,倒霉的是她自己。顾家琪磨牙,咬他的肉,要是能咬下一口下来就解气了。
天色微亮,外面响起轻微的动静,一道辩不出男女的粗嘎声传入室内:“东宫。”
什么意思?
顾家琪瞬间清醒,使劲推还在兴奋折腾她的强人,司马昶不满足地咕哝,是说昨晚下毒是太子的人。
“那你还不去搞清楚!”顾家琪火大,有完没完,搞得好像上辈子没玩过女人似的。
司马昶气哼哼地放开人,随便披了件袍子,走出门,吩咐事。
外面守卫的人纷纷惊动:不可能,东宫和海郦两府是合作关系,有海郦支持,东宫太子才有足够分量的筹码,在太后、二皇子的逼迫中,立于不败之地。
换句话说,没有海郦支持,不出半日,东宫太子就会被太后、二皇子玩死。
司马昶不快骂道:“问我,要你们干什么?”
众人安静,速离。司马昶喜滋滋地爬回床,抱住新娘啃,道:下面人会查的,咱们到晚上好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浪费大半夜,要补全。
顾家琪恨恨地磨牙,他给她等着,等她有力气看她怎么收拾他。
就在司马昶以为这天没事能打扰他们两人的新婚头天时,外面又响起一道声音:“爷,夫人,鸳鸯珠玉来报,池老夫人被害。”
卢总管站在楼外小道,运气问,怎么回东宫。
司马昶咒骂了一句,没好气道:“就说我们死了。让他看着办。”
“等等,”顾家琪全身酸软无力,嗓子也发不出多少声音,司马昶心疼她要拉伤声带,给她喂了点莲子蜜润喉,道:“我知道分寸,你急什么。”
“我怕啊,咱们那位皇帝陛下派个刺头调查老太太的死因,闹得全京城皆知,不利。”顾家琪安抚他道,“呐,以后再补,今天先忙这事。”
这京城是景帝、太后的地盘,司马昶也没绝对把握控制局势,同意顾家琪的话,起身处理此事。
等到两人收拾整齐赶到池府,刑部已责成大理寺丞卞衡安、六扇门捕头谢天宝、锦衣卫等三部联手调查池老太被害一案。
池府里闹哄哄的,哭声争吵声阵阵。池老太师推开人群,迎向两位新人,道:“贤孙婿辛苦。”对于女扮男装的顾家琪,意思到就成了。
司马昶微点头,责道:“如何报官了?”
池太师苦笑,他怎么不知道这事报不得官,奈何啊,宫里自有安排。他一生尽忠朝庭,如果他自己被贬官被抄家,不过宦海沉浮的归宿,却是八十老母亲遭罪,真是叫人心灰意懒。
“你选的好皇帝。”司马昶不客气地说道。
池太师神色一惊一白,眼里闪烁,没再说话。
“先封锁消息。”顾家琪吩咐其他人,“叫她们滚回自己房间。留点气力,分家产时嚎,现在装屁。”
顾家琪的话干脆直接,就像在池府女眷脸上煽耳光一样,让人感到火辣辣的羞。
池家三位夫人低缩头,把闹场的人赶回各大院落。
池家大院空静,卞衡安吩咐六扇门衙役捕快,先问昨夜巡房守卫,搜查池府各角落,忤作抓紧时间验尸。
池老太师走过去拦道:“住手。”
卞衡安向老长官行了个礼,池老太师沉声道:“家母寿终正寝,不要查了。让她安安静静地去吧。要有话,让你上司跟老夫说。”
池老太师以母亲德高望重不该受辱要求时人尊老爱老为由,阻止案查。
卞衡安态度不好强硬,锦衣卫这边可以不卖太师老脸,但不能不顾忌海陵王府郦山府,两位新人以晚辈之态,大清早赶到这里,总不会是欢迎他们查出案情真相的。
就在这时,有个烧火丫环喊道:“三太太干的,昨晚奴婢起夜,看到三太太在老夫人的汤里加东西了。”
“谢捕头。”卞衡安吩咐道,并冲老太师揖礼,尸骨可以不验,这有人证指证,疑犯却不得不查。
池老太师脸色灰败,摆摆手,让池家家仆让开路。
谢天宝带着人冲向太师夫人所在院子,一阵嘈杂的女子惊叫怒骂后,潘氏院落的一个老婆子喊道:“花盆下面,灯笼桔那盆,三太太在那里埋东西了。”声音之类尖细,生怕外面的刑部官员听不到声音似的。
六扇门的人翻找出一包药粉,拿到卞衡安前头,经验证:砒霜。
另有丫环道:顾小姐嫁了,池家三位太太就开始报复老夫人,不给吃喝,老太太自己出院落,又拿藤杖抽人,还在院子里喊,要老太师休掉太师夫人。
她确实听到:三位夫人在说一定要整死那个老虔婆的话。
府外捕快也追查出砒霜来源,昌平药房掌柜指证,池家三夫人院里伺候的粗使婆子古妈半个月前到他铺子里买过半斤砒霜,说是要药耗子。
人证丫环婆子数人;物证一半毒药来源确信无疑;杀人动机,潘氏唯恐失去太师之妻位,怨忿婆婆苛待,心生歹意,毒杀婆婆。
一桩没有疑问的不肖媳妇不堪虐待投毒杀恶婆婆的重案,因为池家家仆良知集体醒悟,不到一个时辰,宣告破案。
“卞大人,还等什么,揖拿凶犯!”锦衣卫副都指挥使要刑部迅速结案,卞衡安摆手,这案子还有疑点。他道:“带太师夫人。”
池家大院为临时案审大堂,捕快依据礼节恭请潘氏出堂,潘氏却一副惨遭女牢蹂躏样,哭天抢地,大喊冤枉。
“这位大人,臣妇贵为朝庭一品大员夫人,岂会做出这等没天良的毒事。”潘氏指天咒地发誓,昨日喜宴,她忙着招呼客人主持大务,哪里有空去婆婆院的厨房下毒。
卞衡安问道:“请问夫人为何不给老夫人进晚食?”
潘氏大喊冤呐:“嫡外孙女出嫁,小姑娘不仅嫁得好,还以正妻身份出嫁,老太太心里高心,胃口也好,比平时多吃三碗饭,臣妇担心老太太积食,有违太医嘱咐,因此,命厨房不送夜食。
大人,这事可以到太医院查医案,臣妇绝对半句虚言。”
“那甜汤,是谁准备的?”卞衡安有条不紊地按顺序排查。
昨日海郦大婚,池府也热闹,各院落忙着招呼走人情的客人,池老太那边基本没人搭理。平日里,也是顾家姑娘的丫环贴身侍候的。池老太少使唤儿子媳妇院子里的人。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二)
顾家琪打哈欠:得,又转我这儿来了。
司马昶道:那就这出戏就唱不下去了。
话音刚落,池家家仆群里又起了新变化。有人站出来指证:汤是池家大夫人命厨房准备的,本来是给大老爷喝的,池老太那边赶三太太准备吃食,潘氏进厨房拿汤加了料,叫菊丫头送去的。
菊丫头作证:就是太师夫人吩咐她送汤的。
卞衡安没管这几个新冒出来的证人,转而问昨晚伺候池老太的丫环,即顾家琪这边的人。鸳鸯珠玉答道,诚如太师夫人所言,池老太昨日心情好,胃口大开,记着太医嘱咐,她们不敢给老太太多吃。池老太没吃到晚饭,打骂媳妇一顿,回院后累了,就歇下。
“亥时一刻,婢子担心老太太,送了碗甜汤进屋。老太太当时还是好的。”珠玉道。
众人惊动,汤竟是顾家家仆送的,那池家家仆搞什么,一口咬定是太师夫人。那几个作证潘氏有鬼的仆人怒跳赶来喊道:“说谎,大人,她说的是假话。”
卞衡安让人封了他们的嘴,理由是扰乱“公堂”。
珠玉继续说道:“老太太喝了半碗汤,就说饱了,婢子原本想收起汤碗带回厨房,老太太说留着,夜里好润嗓子。婢子劝过,冷汤伤身。老太太发脾气,硬要把汤碗都留着,婢子收碗,老太太还打人。婢子不敢惹老太太发火,就依了老太太意思,把半碗汤留在屋里,想着老太太起夜真要喝,婢子送上热的就是了。
昨夜老太太睡得稳,婢子还以为老太太心情好睡得踏实。哪成想,今早上老太太迟迟不醒,婢子才知老太太昨夜儿就去了。”
卞衡安沉吟后,问道:“这么说,你一直未离开老太太房前?”
珠玉道:“回大人话,老太太院里整天有人守卫,交错换班,外人想要不惊动守卫潜入老太太的房里,基本没有可能。”
卞衡安又问道:“那半碗汤里有砒霜,你又怎么解释?”
“大人,能做到这件事的必是有独门绝技的江湖人士。”珠玉满脸坚毅,回道,“大人,婢子及院子里的护卫能够确定,这个人不在池家。”
卞衡安让六扇门的捕快,与鸳鸯、珠玉等守卫过招,确定这些守卫的实力后,卞衡安采信珠玉的证词。
“你先下去。”卞衡安问一旁听审的池家三位老爷,“列位大人,只要再做一件事,就能证明老太太之死,与池家人无关。”
池大老爷奇怪,道:“这样还不够吗?还要做什么?”
“验尸。”卞衡安吐出两个字,验尸才能确定老太太喝的汤里没有毒,只有这样,池家人才能全部洗清毒杀长辈嫌疑。
“大人,不必了。”一个穿青灰袍的尼姑走进人群,她由冬虫夏草一路护送,从城外赶到池府,她喘了口气,说道,“贫尼能证明,老太太之死,与外力无关。”
“是你,杨柳氏?”潘氏先认出来,杨柳氏神色淡淡,回道,“贫尼修华见过太师夫人。”
卞衡安出声打断两位妇人过往恩怨视线,道:“这位出家人,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池老太太并非死于外因?”
杨柳氏从袖里取出一纸书信,道:“顾家姑娘及笄那日,老太太有所感,到修氏庵堂,与贫尼谈旧事,老太太说她一生没亏欠过人,就是这顾家姑娘不容易,只有看着她有归宿了,到黄泉下面见顾远山好有脸骂他,留下个女儿不管。
老太太说自己身体已经差不多了,就这两天的事,要是她没赶上顾家姑娘婚事,要贫尼给她做娘家长辈,叮嘱几句出嫁女儿该知道的话。”
卞衡安抽出信纸,信是写给顾家姑娘的,就两句话:丫头,老太婆不欠你了。
池家大太太忽然叫起来,道:“没错,这两天老太太是怪怪的,”她是池家内院掌房,老太太走前,有什么动静是瞒不过她的。“有样东西,大人,臣妇取来给大人瞧瞧。”
卞衡安准,捕快跟着去了池家库房,池家大太太抱出个黑亮的泥坛,挤个笑脸,道:“这是老太太的宝贝,我们都不敢动的。大人,您看看?”
泥坛里有两叠银票,带有一股子潮味、霉味,翻一翻,簇新连票号,印花票记为顾家鹰头;下面还有两个庄子的房契,五个铺面,百亩良田地契,最后是一纸骂人叮咛短笺:丫头,当年你老子孝敬给老太婆的,给你当嫁妆压箱底。省着点化,别不把钱当钱;没钱你就知道悔了。
这两样物事,算是间接证明老太太有感时日无多,安排身后事。
卞衡安让老太师过来辨认,是否为老太太笔迹;又叫六扇门的人鉴定信笺真伪笔墨新旧,确定信笺与笔迹无造假痕迹,卞衡安让人去请为老太太看诊的太医。
太医带着医案到池家时,众人惊:竟是太医院首吴太医令。
“吴大人?”卞衡安吃惊地请老太医坐下回话,池老太师也有点回不过神,道:“吴大人,一直是您给家母看诊?”
吴太医笑了笑,道:“顾家姑娘大手笔啊,老夫贪财,呵呵,十天来看一回。”
“不对啊,先前,明明是——”池家二太太口直心快。
“障眼法,障眼法。”吴太医笑回道,他不现身是免得外面人羡慕嫉妒恨的。
“那,老太太的身体?”潘氏急急地问道,她的急可以理解,若能证明老太太身体在油尽灯枯之势,她毒杀婆婆的嫌疑就全没了。
吴太医捋捋胡子,慢悠悠道:“老太太的身体呢,早几年治,再活个十年八载都不成问题。治的时候迟了,就是用药吊着护着拖着。这日头的事,老夫真不好说。早两人月,老夫就跟顾家姑娘说,准备准备,差不多了。
但是,你们都看到了,硬给拖到顾家姑娘成婚,老太太能啊,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哪像病人,外边人看好着呢,实则里头虚火旺盛,不能发脾气——老夫真是不得不相信,这人的意志,能够战胜一切病魔。”
吴太医见众人不信,道:“老夫知道你们都不信,啊,老夫自己也不信,这医案,你们拿去翻翻。”
太医这番证词,外加铁证医案,都证明了池老太之死与池家人无关。
“来人呐,将这些狡言陷害主子的恶仆拿下。”卞衡安威喝,让衙役严刑逼问,伪证背后的主使者。
只听得啊啊啊数声,古妈、菊丫头等伪证人口吐白沫、两眼圆瞪、满脸扭曲惊惧倒地而死。
司马昶低喝声:追!
数道闪影向外追击,谢天宝率六扇门捕快也在后面追。
卞衡安对锦衣卫副指挥使道:“请大人封闭京门。揖拿凶犯。”
池家院子里人数少了一大半,余下的池家家仆看着那几个死不瞑目的枉死者,抱在一起害怕地哭,潘氏等女眷双手合什,向天祈告:感谢老天保佑,感谢菩萨保佑。
池家三位老爷围着卞衡安,拍他的肩膀,感激的话不必多说,多亏这位年轻后生,给池家免了滔天大祸。
今日事,目标直指太师夫人潘氏,摆明就是冲着东宫太子。
这潘氏身为太师夫人,又是东宫太子妃的娘家长辈,如果有人出面揭发她毒杀婆婆,本朝最破布的道德榜样,朝野心中维系魏朝颜面的景后准绳,如果被证明事实的确如此,那么,东宫势力立即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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