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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丹心(梁羽生)-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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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海恍然大悟,说道:“对!对!咱们向帮主告发倒也是功劳一件!”
封妙嫦听了他们的污言秽语,气得柳眉倒坚,又羞又恼。但亦是无可奈何,圆海和焦磊此时已经是跑得连背影也不见了。
金逐流把那匹马牵下山坡,交给了封妙嫦,说道:“狗嘴里不长象牙,这两个狗东西乱嚼舌头,理它作甚?”金逐流是个洒脱的人,这两个人的胡言乱语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不过,他也有点担忧,听这两个人的口气,分明是要挑拨是非,离间他和史红英的了。
封妙嫦道:“金大侠,你上哪儿?”原来她受了这两个人的嘲笑,倒是犯了一点心事,若是和金逐流同行,恐怕会招惹更多的闲话;若不和他同行,又怕再碰上不测的灾祸。
金逐流笑道:“你惦记着秦元浩吧?”
封妙嫦面上一红,说道:“金大侠说笑了。”
金逐流一本正经地说道:“不,不。我虽然喜欢开玩笑,这次可不是和你说笑的。你非给我面子不行!”
封妙嫦莫名其妙,不觉问道:“什么面子?恩公,你救了我的性命,有话吩咐就是,有话还用得这样客气吗?”
金逐流这才哈哈笑道:“好,有你这句说话,这件事你就一定要听我的了。这件事我虽然未先征求你的同意,但我想你也一定愿意的。”
封妙嫦嫦惊疑不定,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金逐流道:“我给你做了媒了,你爹爹已然答允,只能把你许给秦元浩,决不会逼你另婚他人了!”
封妙嫦满面通红,金逐流嚷道:“喂,你到底是愿意不愿意呀?”
封妙嫦低声说道:“你在哪儿遇上我的爹爹?”
金逐流笑道:“好,你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你的爹爹正从这一条路来,你的马快,跑回去用不到半天工夫,一定可以在路上遇见他。”这才把昨日与她爹爹相遇硬做成了媒的经过告诉了她。
封妙嫦脸泛桃花,又羞又喜,心里想道:“爹爹经他一吓,若然从此改邪归正,那倒是一件好事。但我爹爹虽然答允了这门亲事,秦元浩却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怎知他的师门长辈点不点头?”
金逐流好似知道她的心思,笑道:“秦元浩的师父是我的晚辈,我做的大媒,他的师父不点头世得点头,你放心吧。”
封妙嫦面红过耳,说道:“恩公取笑。”
金逐流面孔一板,说道:“不对,不对,你怎么称我恩公?元浩的师父虽然是我晚辈,但我和元浩却是平辈论交的,什么‘恩公’呀‘大侠’呀,这么一叫,岂不是反而显得生疏了。我给你做这个媒,你已经同意了,那么你就是我的嫂子了,你应该叫我大哥才对。”说罢哈哈大笑。
封妙嫦跨上马背,低了头不知说些什么话好。金逐流说道:“你爹爹和那些人是相识的,你见着了爹爹,就不用害怕那些人和你为难了。不过,我却想你劝劝你的爹爹,还是回徂徕山的好,不要再进京巴结权贵了。”金逐流刚刚开过玩笑,但现在说的却又是十分正经的说话,把封妙嫦弄得啼笑皆非,心里又不能不感激他。
封妙嫦嫦裣衽一礼,说道:“金大哥,你对我们父女的好意,我一生感激不尽,我一定劝家父听从大哥的话。”
金逐流笑道:“你又来客气了。好,那么咱们就各奔前程吧。待你和元浩成亲之时,我再来喝你的喜酒。”
金逐流做了这件得意的事情,哈哈大笑,上马而去。
一路上金逐流处处留心,打听史红英的消息。可是直到他抵达都门之日,仍然找不到一点线索。金逐流心里想道:“抢劫那几个帮会送给萨福鼎的礼物的女子除了红英还有谁?她既然抢了那些人的礼物,想来也必定是会来赴这趟热闹的了,我到了京中,再想法寻访她就是。”
金逐流的马快,提早到了北京,距离萨福鼎的寿期还有四日之多。金逐流记着师兄“胆大心细”的教训,想道:“我这是第一次进京,京中高手如云,我虽然不怕,也还是谨慎一点的好。六合帮耳目甚多,和江湖各大帮会又有联络,我骑着他们帮主的马,若是投宿客店,只怕会给人认得,还是找一个与师门有渊源的前辈作居停主人吧。”可是他想来想去,却想不到有合适的居停主人。
金逐流的父执都是各派掌门,要不然就是抗清的前辈英雄,这些人死的死了,隐的隐了,还活着的也不会住在京都。
最后金逐流才想起了一个人来,这个人和他并无师门渊源,不过也有点间接的关系。这人是震远镖局早已退休了的老镖头戴均。
戴均是金逐流师侄宇文雄的父执,宇文雄的父亲宇文朗和戴均在震远镖局同事多年,宇文雄就是在镖局长大的,戴均将他当作子侄般看待。十二年前,宇文朗走镖辽东被大盗尉迟迟所劫,家产全部变卖尚不足赔偿,郁郁而没。震远镖局也因此倒闭。宇文雄多亏戴均照顾,才幸免冻馁。后来宇文雄投入江海天门下,与尉迟炯化解了这段冤仇,尉迟炯赔偿镖局预失,震远镖局才得重开。但尉迟炯那次也因入京办理此事,被江海天的叛徒叶凌风所卖,途中被捕,打入大牢。后来惹出了极大风波,江海天、宇文雄先行入京,大闹天牢,才把尉迟炯救了出来。那次劫牢,得戴均的帮忙也很是不少。
全逐流想起此人,心道:“师兄曾说此老古道热肠,不愧为前辈楷模。宇文雄也曾托我问候他。我何不就去叨扰他,想来他不会嫌我麻烦他的。”
金逐流有宇文雄给他的地址,于是立即备办拜贴,去找戴均,到了戴家,只有大门紧闭,金逐流敲了几次门,才见一个中年汉子出来,这人看了一看金逐流和他的那匹骏马,脸上露出诧异之色,问道:“你找谁呀?”
金逐流递上拜帖,说道:“我是宇文雄的师叔,请问戴老前辈在不在家?”
金逐流的年纪比宇文雄小,那人听了更是吃惊,心里想道:“宇文雄哪里来的这个师叔?”
金逐流笑道:“你不相信我是宇文雄的师叔吧?请让我进去向戴老前辈面陈一切,你就明白了。”心想:“戴老前辈古道热肠,最为喜客。怎的他的家人对远道而来的客人却这么冷淡,接了拜帖,也不请我进去?在门口站着,怎方便说话?”
心念未已,那人忽地将拜匣交回给金逐流,淡淡说道:“家父早已去世,阁下远道来访,情谊可感,在下谨代先父拜谢。拜帖我可是不敢收了。”言罢一揖,竟是有送客之事。
金逐流大吃了一惊,说道:“戴老前辈几时死的?”
那汉子道:“家父逝世,已是一月有多。”
金逐流说道:“我受了江师兄之托,特来拜候令尊,宇文师侄也曾再三请我代为向令尊致敬。不料他老人家己然仙逝。请容我到灵前行一个礼,代师兄师侄略尽心事。”
金逐流打出江海天的旗号,那汉子心里想道:“不管他是真是假,他如今是代江大侠行礼,这却是难以推辞的了。”于是只好请金逐流进去,打定了主意:“宁可冒一冒给他窥探虚实的危险,待他走后,再设法打听他的来历。”
金逐流走进灵堂,只见果然是有一个新漆的灵牌,大书“戴公宜之牌位”。“宜之”是戴均的字,金逐流心想:“这可真是来得太不巧了,本以为可以找得一个居停主人的,谁知如今却是来拜他的牌位。”
这汉子站在一旁答札,金逐流行过礼后,他仍然在一旁站立,不过改了个方向,脸朝着门,摆出来的姿态,当然是要送客的意思了。金逐流却不理他,大马金刀的一屁股就坐在椅上。
这汉子没法,只好坐下来和金逐流说话。互通姓名,金逐流这才知道他名叫戴谟,是戴均的长子,他还有一个弟弟名叫戴酚,不在家中。
金逐流不待他盘问,自动的告诉了他自己的来历。戴谟听说他是金世遗的儿子,心里惊疑不定,暗自想道:“金大侠遁迹海外,二十年来音况响绝,究竟有没有儿子,也无人知道。怎知此人是不是假冒?”要知当时交通阻塞,金逐流与江海天师兄弟相认的事,消息尚未传到北京。
戴谟又问了一些有关江海天和宇文雄的事情,有的金逐流知道,有的他却不知,因为他在江家只是住了一天,所知的当然还没有戴谟之多了。
戴谟固然感到怀疑,金逐流也是觉得有点古怪,心里想道:“他的父亲死了,为何他却好似并不怎样悲戚?按照常理,客人来吊丧,孝子总应该谈一谈死者的得病原由以及死者的生前死后等等,但他这个孝子,却只顾盘问客人,虽说江湖中人不拘俗礼,却也未免太不依礼了。”
在他们说话之时,灵堂后面隐隐有脚步的声息,声音极微,金逐流一听就知此人是轻功甚高,他走出来是不愿意给客人发觉的。“何以他要在暗中窥探我呢?”金逐流心想。越想就愈觉得事有蹊跷了。
金逐流见主人殊无留客之意,心里想道:“戴均古道热肠,他的儿子却是毫无父风,罢、罢,他既然如此慢客,我又何必赖在这儿?”于是起立告辞。
戴谟说道:“金兄请再坐一会。”进入后堂,过了片刻,和一个老家人出来,这老家人捧着一个托盘,盘里有一锭五十两重的大元宝。”
戴谟说道:“金兄远道而来,多蒙吊唁,尤以为报,一点点程仪,请金兄哂纳。”
金逐流心中大怒:“岂有此理,他竟然当我是打秋风的来了。”当下不动声色,把那锭元宝拿了起来,哈哈一笑,说道:“小可虽是穷酸,尚不至于要靠打秋风来过日子,尊府厚赐,不敢领受。”说罢,把那锭元宝放回托盘,元宝本来是两头翘起的,给他掌力一搓,已是卷了起来,变成了棒形的长条。
那老家人却又把元宝拿了起来,缓缓说道:“金相公,你生气不打紧,却累我也要多费气力了。这锭元宝不恢复原状,可是不便使用的呀!”说话之时,双手把那锭元宝拉开,搓搓捏捏,片刻间果然就恢复了原状。把元宝卷成长条还比较容易,惭复原状更难,显然这“老家人”的内力是只有在金逐流之上,决不在金逐流之下了。
金逐流本来是要走的,突然见“老家人”露出这手功夫,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止步,拱手说道:“不敢请教老英雄高姓大名。”此时金逐流当然知道他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老家人”了。
那“老家人”不先回答,却伸出手来,说道:“金少侠,老朽今日得与你相见,真是高兴非常。”金逐流知道他是要来试自己的功夫,暗中戒备,和他相握。
不料这“老家人”却只是普通的握手,并没有使上内力。不过在握手之时,他的手指摸了一摸金逐流所戴的那只玉戒。这只玉戒是海底寒玉做的,金逐流今天来拜候戴均,特地将它戴上。
玉戒触指生寒,“老家人”把手缩回,哈哈笑道:“金兄果然是金大侠的公子,老朽就是戴均。”原来戴均虽然算不得是金世遗的朋友,但当年金世遗与孟神通在嵩山少林寺外面的千障坪比武之时,他也是在场的一千多个武林人物之一。他认得金世遗,金世遗不认得他。金世遗有乔北溟所留下的玉弓玉箭,他也都是知道的。
金逐流呆了一呆,陡然省觉,心道:“不错,在他的家里,除了戴均,还有何人有此功力。”
戴谟连忙过来赔罪,笑道:“金兄,你莫见怪,咱们初次相会,我不能不请家父试你一试。”
金逐流喜出望外,笑道:“我是来得冒昧了些,但不知名前辈龙马精神却何以、何以……”
戴均笑道:“老弟不必为我忌讳一个死字,我今年已是六十有多,虽然这几根老骨还算硬朗,但也是行将就木的了。不过,我这次假死,却是不得已而为之,说来话长,请老弟里面坐,咱们慢慢再谈。”
内堂早已摆了酒食,戴均请金遂流就座之后,说道:“老弟,你是宇文雄的师叔,咱们就是自己人一般了。你不要另找客店了,就在这里住下吧。来,来,来!先喝三杯,替你洗尘。”
金逐流心道:“此老果然是豪爽喜客,名不虚传。于是说道:“实不相瞒,我正是要来打扰你的。”说罢,哈哈大笑。
戴谟道:“听说宇文雄已完婚了,老弟可有去喝他这杯喜酒?”金逐流道:“我那天刚好赶上,还闹了一点不大不小的风波呢。”这才把师兄弟相认的经过告诉戴均父子。
戴谟又问道:“林道轩和李光夏这两个孩子我也很是惦记,想来他们都已长大成人了,现在还在江家么?”金逐流道:“是呀,他们的年纪不过比我小一二岁,都已长大成人了。不过,现在他们已是不在江家,而是跟了上官泰到西星去了。这件事也主是发生在宇文雄成亲的那一天,上官泰匆匆赶到,带来了竺尚父受人暗算的消息,西星已经给清兵夺去。因此江师兄派了叶慕华师侄前往西星相助他们,林、李两位师侄随行。第二天就走了。他们除了给他们的大师兄作助手之外,到西星去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戴均拈须笑道,“可也是去完婚么。”金逐流道:“正是。林师侄订的亲是上官泰的女儿,李师侄订的亲是竺尚父的女儿。竺尚父不能够把女儿送来,他们只好前往就亲了。这两个孩子得一到师兄的允许,准他们往西星就亲。欢喜得不得了。”
金逐流娓娓道来,怦然一派小师叔的身份。戴均不禁笑道。“金老弟,你的师侄都成亲了,你自己呢?有了合适的人家没有?”戴谟笑道:“爹爹,你是想要为金少侠作媒人么?只怕金少侠是用不着你操这个心的。”
金逐流想起了史红英来,脸上一红,说道:“我爹四十岁才娶我妈,我才不过二十岁呢。咱们说正经的,对啦,宇文师侄成婚,你老想己收到了请帖吧?那天不见你老到来,大家都很失望。”
戴均笑道:“我那时正在装死,死人怎能赶去赴宴?好,你一定是急着要知道原因的,现在我就告诉你吧。”
戴均喝了一杯酒,说道:“这件事正是和你这三位师侄有点关联的。那年宇文雄到北京来,给震远镖局的一个镖头知道消息,这镖头名叫丁固,是和官府勾结的,宇文雄也不知道。丁固将他诱到陶然亭,伏兵忽出,幸亏我和李光夏及时来到,是我一掌未毙了丁固,大家才逃了出来。可是林道轩在客店给他们的人捉去了。后来直到你的江师兄大劫天牢,救尉迟炯,这才把林道轩也救了出来。”金逐流道:“这件事我听得师兄说过,不过没有老的辈说得这样详细。”
戴均接着说道:“丁固有个儿子名叫丁彭,他父亲给我击毙之后,他怕我加害于他,连忙跑出北京。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其实我杀丁固,那也是迫于无奈,杀一个曾经和自己共事多年的人,虽然这人已是坏到无可救药,毕竟也还是有点痛心。而且父亲是父亲,儿子是儿子,我又怎会胡乱去加害丁固的儿子呢?”
戴谟笑道,“爹爹,你不要只是发议论了,快把事实告诉金少侠吧。”
戴均说道:“丁彭逃出北京之后,前两年加入了六合帮,帮主名史白都,武功听说极为了得,丁彭在他手下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但虽然不得重用,却也算得是史白都的一个亲信。”
金逐流道:“史白都这个人我知道。前几天我才和他交过手。他的武功的确很强,不过依我看来,却也未免就胜得过戴老前辈。”
戴均说道:“这么说来,金老弟想必也知道了大内总管萨福鼎过几天就要做六十大寿吧?”
金逐流道:“是。史白都要来给萨福鼎贺寿,我早就知道了。”
戴均说道:“史白都这次入京,六合帮中的重要人物都会跟他来的。这丁彭虽然未能名列他们帮中的四大香主,却也是他亲信之一。我听得风声,丁彭扬言要报父仇,很可能趁此机会,跟史白都回来。”
金逐流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老伯乃是为了避仇,故此伪称身死,假设灵堂。其实老伯是无须如此忍辱、示弱的。即使是这个丁彭请得动史白都来帮他报仇,咱们也可以和他打上一架呵!”
戴均叹口气道:“我已经老了,打得过打不过史白都那是另外一回事,在我已是没有江湖争胜的雄心了。何况冤家宜解不宜结,又何必无端端的和六合帮再结梁子呢。我就是因为这样想,所以想来想去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金逐流道:“如果他们不肯相信呢?”戴均笑道:“我缠绵病塌之时,震远镖局的旧人差不多都来探过我的病;出丧之日,他们也曾来给我扶棺。当然我的病是假的,尸体也是假的,棺材里放的不过是几块石头。但我不说穿,却怎会有人知道我是弄假?”金逐流叹道:“老前辈为了息事宁人,也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戴均道:“丁彭回来,一定先向震远镖局的旧人探听我的消息,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我死了,他还能够不相信吗?俗语说一死百了,丁彭看见了我的灵牌,他还能将我怎样?”
金逐流道:“如果他还是不肯善罢甘休,要向戴大哥报仇呢。”
戴均道:“史白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他只能和我交手,绝不会欺负我的儿子,这是可以断言的。”金逐流问的是丁彭,截均答的却是史白都,看似答非所问,其实已是解除了金逐流心中的顾虑。要知戴均的两个儿子本领部很不弱,只要史白都不出手,丁彭怎敢向他们挑衅。
金逐流笑道:“倘若史白部来了,我又恰巧不在这儿的话,这匹马可不能让他看见。”戴均道:“我会小心的了。这匹马我可以寄放邻家,隔邻张家,不是武林中人,但却是我几十年的老朋友,可以信托得下的。金老弟,你这次进京,可有什么事情?”
金逐流不愿戴家父子担忧,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既然回国,京都总是要来玩一次的。”心想:“且待过了萨福晶的寿期之后,再告诉他们也还不迟。”金逐流是准备在那一天去大闹寿堂的。
戴谟笑道:“可惜我现在是孝子的身份,要留在家中守灵,如是不能赔你出去玩了。”
载均道:“好在你从来没有到过北京,大约没有什么人认识你。不过,这几天三山五岳的人物来给萨福鼎贺寿的很是不少,金老弟,你的本领虽然高强,也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金逐流应了一个“是”字。但他是个闲不着的性情,第二天就抽空出去玩,一连玩了三天,京中的名胜差不多都逛过了,第四天游兴勃发,心里想道:“明天就是萨福鼎的寿期,今天可得先去逛一逛万里长城才对。否则明天万一出了意外,说不定会给人打死打伤,不游览过万里长城,岂非终身遗憾?”于是这一天绝早起来,城门一开,他就往居庸关去了。
八达岭上的居庸关离京只有一百余里,万里长城就在那里蜿蜒而过。金逐流怕有人认出他那匹坐骑,徒步而往。一大清早,路上还没有人行,金逐流施展绝顶轻功,不到两个时辰,日头刚出不久,他就已经到了八达岭。
万里长城从嘉峪关到山海关,在丛山峻岭中,蜿蜒一万二千余里,居庸关这段通过八达岭。金逐流爬上陡峻的山岗,只见万里长城在群山之中起伏,就像一条其长无比的长蛇。居庸关城关屹立在南口北面,两旁高山夹着一条狭小的山沟,山岗上山花烂漫,青草郁茂,好像是碧波翠浪,织成一幅美丽的图案。这就是有名的“燕京八景”之——“居庸叠翠”了。
金逐流游赏了一会,从关城西去,不远处有一座石台叫做”云台”,全部用汉白玉砌成,刻有四大天王像,浮雕精英,神情威猛。四大无王的像间,刻着梵、藏、西夏、蒙、汉五种文字的佛经。“台顶”上还有“曼陀罗花”的浮雕,其中有无数具体而微的佛像。
这座“云台”是中国著名的一个佛教建筑,对佛典和古代文字的研究具有很高的价值。但金逐流对佛学乃是个门外汉,只是欣赏了一会那些巧夺天工的浮雕,对上面所刻的佛经却是毫无兴趣。看了一会,也就走了。
一路走去,总过了“五郎像”“六郎影”“穆桂英点将台”等处名胜。这一连串名胜都是北末抗辽名将杨家将的“遗迹”,其实说是“遗迹”,毋于说是民间附会的传说,例如“穆挂英点将台”不过是一块大石头,穆桂英当年是否曾经在这块石头上点过将,谁也不知道。甚至有没有穆桂英此人,在史书上也还找不到确证。恐怕多半是虚构出来的人物。不过,金逐流游了这几处“名胜”,心中却是甚有感触:“传说也好,附会也好,这总是代表了民间对抗敌英雄的景仰。”在“穆桂英点将台”下,不禁思潮起伏,低回良久。
忽听得铮铮琮琮之声,忽高忽低,若隐若现。金逐流知道附近有个“弹琴峡”,是由于水流音响清脆如琴音得名。金逐流心想:“果然真像琴声。”也不怎样留心去听。
过了“穆桂英点将台”,到了八达岭的高处,只见在一处悬崖上凿了“天险”二字,山势极为险峻,万里长城就在山隘处爬过。金逐流上了城墙,纵目远跳,只见山峰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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