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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丹心(梁羽生)-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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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星见着了金逐流这个戒指,当然以为他是受了自己父母之托而来,殊不知金逐流也是像他一样,心里正藏着一个闷葫芦呢。
李南星受了金逐流的鼓舞,精神一振,把玄铁宝剑使得虎虎生凤,又与欧阳坚斗了二三十招。可是欧阳坚的雷神掌实在厉害,每发一掌,就好似有一个热浪打来,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加以李南星又必须用力来挥动那柄沉重异常的玄铁宝剑,更加其热不可当。三十招过后,李南星浑身湿透,恍若置身在烘炉之中。
李南星心里想道:“逐流说得好像极有把握,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看来他也似乎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唉,恐怕只是空言安慰于我的吧?”
阳浩把金逐流逼得步步后退,大笑道:“好小子,我看你还吹不吹牛?”此时已是月正当头,恰是三更时分,金逐流心里有点着慌,想道:“难道是师兄在路上有了耽搁?他若还不来,我们可要糟了。”
阳浩笑声未已,忽见秘魔崖前面的大石台上出现了一个人,朗声说道:“请各位看在江某面上,就此罢手如何?阳先生,欧阳先生,你们两位是武林前辈,何以对两个后生小子为难?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可以和江某说么?我担保在我的身上,还你们一个公道就是!”
江海天突然现出身形,阳浩的党羽之中,只有两三个是认得他的,其他的人尚未知道他是谁,一见有人在石台上出现,不待他把话说完,就纷纷把暗器打过去了。
江海天不动声色,口中仍在继续说话,随手在一根尖削的石笋一抓,石笋似朽木一般给他折断,只见他把手掌摊开,那一段石笋已变成了无数碎石。江海天满不在乎的随手一撤。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那许多暗器,都给他的碎石打了下来。更妙的是,每一枚暗器,都是刚好落在主人的身旁,毫无差错。这手绝世的武功一显,任是最笨的人,也知道江海天是手下留情,不想伤人的了。
群盗此时方始知道来者是江海天。江海天是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谁不知道他的名头?见他显露了这手绝世神功,不由得人人胆战,个个心惊,闹哄哄的群盗,登时噤若寒蝉。
群盗不约而同的一齐住手,只有欧阳坚正使到“雷神掌”的一招杀手,掌锋已触及了李南星的身体,一时之间,煞不柱掌势,心里想道:“反正是要得罪江海天的了,不如把这小子擒了来,也好讨价还价。”
欧阳坚掌心一翻,内力刚刚吐出,忽觉劲风飒然,江海天大袖一挥,恰好隔在他们二人之间。欧阳坚内力发出,怦似泥牛入海,一去无踪,大吃一惊,连忙缩手。李南星本来是如受煎熬,闷热不堪的,此时也忽地如沐春风,遍体清凉,精神大振。
江海天微笑道:“好在两位都没受伤,请给江某一个面子,有话慢慢再说如何?”欧阳坚本以为李南星免不了为他所伤,是以才一不做二不休的,此时既然没有伤及李南星,也遂消了顾虑、供手说道:“江大侠之命,岂敢不遵?”退过一旁。
李南星暗暗诧异,心想:“怎的江海天也有一枚寒玉戒指?他又怎地会知道我有今晚的约会?”
阳浩大是尴尬,讷讷说道:“些须小事,想不到惊动了江大侠。”
江海天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阳浩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我们不过是想推戴这位厉公子作我们首领,厉公子不肯应承,这,这……”
金逐流笑道:“这你就要动手伤人了么?”
江海天笑道:“原来如此,阳光生也是一番好意。不过人各有志,似也不宜强人所难。阳先生,不知我说得对不对?”江海天说得十分委婉,顾全了阳浩的面子,好让他自下台阶。
阳浩此时哪里还敢再说。当然是诺诺连声,鞠躬而退。转眼间群盗走得干干净净。
金逐流上前行过了礼,笑道:“好在师兄来得及时。”
江海天道:“你和这位厉公子是早就认识的么?”
金逐流逍:“好教师兄得知,我们二人早已是八拜之交了。不过,刚才我才知道,原来李大哥就是爹爹要你相会之人。”
江海天听了阳浩那番言语,已知厉南星的来历,当下哈哈笑道:“你们两人本来应该亲如手足的,这也真是无巧不成书了。”心想:“师父行事也怪,既然此人是厉复生之子,为何不早告诉师弟,教我煞费疑猜。”
李南星叹口气道:“我明白了,原来是金世遗叫你们来的。”
江海天眉头一皱,心里想道:“若论辈份,我师父比你高了两辈,你不感恩也还罢了,岂能直呼我师父之名?”原来李南星本姓厉,他的父亲厉复生乃是天魔教奉为祖师的厉胜男的侄儿,而厉胜男则是金世遗的旧情人。
金逐流不知他的父亲与厉家有那重公案,听得厉南星直呼“金世遗”的名字,毫不加以尊称,心里也是很不舒服。但转念一想:“爹爹给他寒玉戒指,又要师兄老远地跑来北京会他,可见爹爹对大哥也是十分爱护的了。我应该体念爹爹的用心。大哥或许是对爹爹有甚误会,将来我总会明白的,此时又何必耿耿于心?”金逐流本来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这么一想,也就想开了。
陈光照与江海天本来是相识的,跟在厉南星之后。上来与江海天相见,刚寒喧了几句,卧佛寺的主持空照大师也来了。他是发现陈、厉二人失踪,放心不下,出来探个究竟的,江海天与空照大师交情非浅,见面之下,当然又是有一阵寒喧。陈光照与金逐流乃是第一次见面,少不免也有许多话说,一时间,新知友,彼此攀谈。倒把厉南星冷落一旁了。
厉南星忽地抱拳一揖,淡淡说道:“江大侠,多谢你今晚相助之德,我不领你师父的情,也该领你的情,大恩徐图后报,请恕我有事先走了。”不待江海天答话,一转身便即飘然而去。
江海天不禁为之愕然。他正在陪着空照大师说话,不便跑开,于是说道:“师弟,请你替我送客。嗯、你和他是八拜之交,也该送他一程。天明之后,你再回卧佛寺吧。”话中之意,自是要金逐流去向厉南星问个清楚。金逐流满腹疑团,其实无须师兄提示,他也是要去问个清楚的了。他的轻功远在厉南星之上,厉南星也似乎有意等他,只追过了一个山坳,便已追上。
厉南星回头笑道:“贤弟,我知道你会来的。”
金逐流道:“大哥,有许多事我不明白……”
厉南星道:“你爹爹从来没有和你说起我么?”
金逐流道:“没有。爹爹叫我带一封信给师兄,要江师兄今晚到此会你,那封信我也是见着了师兄才拆开来看的,我也觉得奇怪,爹爹好似早就料到了有今晚之事。”
厉南星道:“你是几时离家的?”
金逐流道:“有五个多月了。”
厉南星道:“哦,原来如此,这就怪不得了。”
金逐流道:“什么怪不得?”
厉南星道:“我与阳浩今晚之约,是半年之前就定下的。你的爹爹虽然身处海外,但他在中原的武林朋友极多,想必是早已知道了这个消息。”
金逐流道:“大哥,你和我爹爹是早已相识的吗?你,你何不早说?”
厉南星道:“你的爹爹每隔一两年就到我家一次,我得他的指点很多,尤其是内功和剑术,我自小就是跟你爹学的。”
金逐流恍然大悟,心里想道:“怪不得那日在长城之上,我舞剑大哥弹琴,琴音的节拍和我的招数配合得丝丝入扣。这么说来,他即使未曾正式拜师,也算得是爹爹的记名弟子了。却何以适才在言语之间,对我的爹爹似乎甚是不满?”
金逐流心有所疑,但为了顾全友道,不便坦率诘责,正在盘算如何委婉措辞之际,厉南星叹了口气,先自说了。
厉南星道:“令尊把我当作子侄一般看待,我自小得令尊爱护,心里也是很感激的。只因我有一事郁郁于心,适才言语之间对令尊大是不敬。其实做小辈是不该这祥的,这是我的过错,请向贤弟谢过。”
厉南星从“你的爹爹”改口“令尊”,又向金逐流赔了礼,认了错,金逐流的气也自平了。可是心里的疑团依然未释,问道:“是什么使大哥郁郁于心,和我爹爹又有什么关系?”
厉南星叹了一口气,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了,咱们做小辈的何必还去说它?算了吧,你也不必再问令尊。”
原来厉南星在家之时,他父母从小和他说过,他也是并不知道金世遗与厉胜男那件公案的,到了中原之后,他会见了天魔教的一些旧人,其中有几个对金世遗旧怨未消,把这件事情告诉厉南星,可是他们也不是知道得十分清楚,于是说起了“金、厉之恋”的情史,就免不了加油添酱,编派金世遗的不是。甚至把厉胜男之死,说成是由于会世遗的负心别恋,以致令得厉胜男自杀的。
如果厉南星的父母早就告诉他这件事情,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就要好得多。偏偏他的父母为了避忌,从没和他说过,如今他认外人的口中听到,把那些不尽不实的说话都当作为真,心里可就大受刺激了。尤其是他自小就崇拜金世遗的,一旦发觉自己所崇拜的人做了“亏心事”,“害死”的人又是他的姑婆,他更是有了“受骗”的感觉。很自然的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原来金世遗是因为内疚于心,觉得对不起我家,所以才传我武功,以图补过的。”
厉南星是个感情容易冲动的人,他有了这个想法,对金世遗自是难以谅解。不过,也正因他是个感情容易冲动的人,金逐流的友谊感动了他,他回想起余世遗对他爱护之诚,也就不觉有些后悔了。
金逐流是个潇洒豁达,不拘小节的人。厉南星已经赔了礼,他心里早已芥蒂全消。此时虽然疑团未释,但厉南星不愿说那旧事,金逐流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金逐流道:“大哥,你就这样走了么?江帅兄也还想和你说说话呢。”
厉南星叹口气道:“史姑娘在六合帮总舵度日如年,我恨不能插翅赶去会她。以后我再去专程拜访你的师兄吧,贤弟,请你代我向令师兄和陈大哥告罪一声。他们在等着你,你,你回去吧!
厉南星口里催促金逐流回去,心里却是盼望他和自己同往六合帮的。不过,因为日前在戴家已经遭了一次拒绝,他也是个自尊心重的人,是以不愿再向金逐流求请。
金逐流一阵辛酸,惘然说道:“好,但愿大哥诸事称心,与史姑娘同偕白首。我回去了。”
金逐流回头走了几步,只听得厉南星纵声歌道:“蒹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流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这是《诗经》《秦风》中的一节,意思是说,“芦花(一片白苍苍,清早露水变成霜,心上的人儿哪在水的那一方。我逆着水流去找她,绕来绕去道几天,我顺着水流去找她,她呀却像在四边不着的水中央。”
这首诗刻划了道求者微妙的心事,他是那样倾慕于那个女子,又怕追不着她。意中人好似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总之是“可望而不可即”,令他不禁日思夜想九回肠!
金逐流怔怔地回过头去,只见厉南星舞剑狂歌,转眼间影子已是没入林中,看不见了。金逐流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说道:“大哥对红英是如此一往情深,我岂能夺他所爱?唉,从今之后,我可不要再想史红英了。”他心里禁止自己去想,脑海中却偏偏现出史红英的影子。
金逐流情思惘惘,回到秘魔崖,江海天和空照大师、陈光照等人还在那儿。江海天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陈光照道:“李大哥呢?他不肯和你回来?”
金逐流道:“李大哥另外有事,他要赶着去一个地方。”
江海天道:“这人也是有点古怪,师弟,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金逐流心想那事想来师兄当会知道,于是问道:“他说有件事令他郁郁于心,却不知此事与爹爹有甚关联?”
江海天叹息道:“我明白了。想必是他听了些什么闲言闲语,以致心有疙瘩。”
金逐流叹道:“什么闲言闲语,会使大哥心有疙瘩?这件事一定是和厉家有关的了,是么?”金逐流好奇心起,给江海天来个打破沙锅问到底,倒教江海天为难了。
江海天道:“你的厉大哥可能对师父有点误会,但这件事情并不是你爹爹的错,将来他一定会明白的。”江海天不便谈师父的“情史”,只好如此作答。
空照大师忽道:“能所双忘,色空并道。一切因缘,云烟过眼。心无窒碍,说亦无妨。”他是得道高僧,心知金逐流好奇之念一生,若不问个究竟,心头之结难解。是以说了几句谒语,主张把事情原委,告诉金逐流。
江海天本来是个爽朗的人,听了空照大师之言,笑道:“大师既说无妨,我就说吧。你的爹爹和我是同一日结婚的,你可知道什么缘故?”金逐流道:“是不是我爹爹和我娘相识得迟?”江海天道:“不是。师父是为了一个女子的缘故,以致迟了二十年才和你母亲成婚。”金逐流大感兴趣说道:“这个女子想必是厉家的人,师哥,你告诉我这个故事。”
江海天道:“不错,那女子名叫厉胜男。你的爹娘相识在先,和厉胜男相识在后,厉胜男痴恋你的爹爹,却不知你的爹娘早已心心相印。不过师父师母虽然心心相印,尚还未有婚约,后来厉胜男和你爹爹联手,打败了大魔头孟神通,其后厉胜男又在天山比武,胜了天山派老掌门唐晓澜,夺了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她自己亦受了重伤。你爹爹感她情痴,和她作了一夜夫妻。”
金逐流道:“怎么只是一夜夫妻?”
江海天道:“厉胜男在洞房之夜便即香消玉殒,是以和你爹爹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你的爹爹为忏情缘,迟了二十年才娶你的母亲。”
江海天简略的将金逐流父母与厉胜男之间的情场追逐之事告诉了金逐流,言语之中,自然是比较偏袒师父师母,不过,这也怪不得江海天,江海天也不知道,少年时候的他的师父,心中真正爱的其实还是厉胜男。
金逐流听得痴了。这个故事,给他许多感触,他爱他的父母,但听了这个故事,却也十分同情厉胜男。心里想道:“这位厉姑娘用情之专,当真是人间少有。她为了获得爹爹,不惜用尽一切手段。但在获得夫妻名份之后,却又不惜牺牲自己,成全我的爹娘。因为她知道我的爹娘早已心心相印,能使自己所爱的人得到幸福,虽死何憾?这位厉姑娘可说是懂得了爱情的真谛了。”
想到此处,蓦地心头一震,自思自忖:“如今我和李大哥与史姑娘之间的关系,岂不是也很像他们?”正是:
天若有情天亦老,问谁真个解痴情?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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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禅机妙悟游方外 旧梦难忘坠算中
金逐流心里想道:“那位厉姑娘不惜牺牲自己,成全我的爹娘,我是不是也该牺牲自己,成全大哥呢?但那位厉姑姑是早已知道我的爹娘心心相印的,我却尚未知道红英是否真的爱上了大哥。万一,她是属意于我,我牺牲自己不打紧,大哥将来知道了真相,以他的性格,岂不是又要郁郁终生?”金逐流又想:“不过,若是由大哥扮演那位厉姑姑的角色,我这一生也是得不到快乐的。唉,难道上一代的悲剧又要重演不成?”
想至此处,金逐流忽地觉得像厉胜男那样的痴情,也似乎不大对了。但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江海天说完了这个故事,陈光照也似乎听得痴了,脸上现出一派茫然的神色。
金逐流心中一动:“咦,陈大哥也好像有甚心事?”
空照大师忽地合什说道:“善哉,善哉!一坠情劫,烦恼遂生。以金大侠这样有慧根的人也免不了二十年的苦恼。”
陈光照问道:“要如何方能免除烦恼?假如说,心如止水,情海无波,那又如何?”
空照大师道:“古往今来,又有儿人能够太上忘情?何况‘情劫’不过是恒坷沙数劫中的一劫,如贪、如唆、如痴,都是‘心魔’,‘心魔’不除,终须坠劫!”
江海天笑道:“难得大师有此闲情,给我们说大乘佛法。”
陈光照道:“如此说来,一个人总是无法免除烦恼的了?”
空照大师道:“这又不然,欲除烦恼,须得一把铁扫帚。”
陈光照道:“这把铁扫帚哪里去找?”
空照大师道:“经云:若人欲识佛境界,当净其意如虚空。吾等众生之心地,自无始来,被烦恼之尘垢所染污,须将一把铁扫帚,扫除自心之烦恼。扫得干干净净,方名自净其意。当知铁书帚者何?即止观是世。”
金逐流的母亲是吕四娘的衣钵传人,精研佛法,故此金逐流也读过一些佛经,知道“止”与“观”乃佛经中的两个名辞、但却未悉其中奥义,于是问道:“何谓止观?”
空照大师道:“我从根本给你说起。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如言诸恶莫作,即是‘止’。众善奉行,即是‘观’。又不杀不盗等之止十善,即是‘止’。不但不杀,而且放生等之行十善,即名为‘观’。是故,止乃伏结之初门,观是断惑之正要。止则爱养心诚之善资,观则策发神解之妙术。止是禅定之胜因,观是智慧之由藉。”
陈光照似懂非懂,茫然的点了点头。金逐流道:“请问大师,可不可以这样说,‘止’是消极的‘防止’,‘观’是积极的奉行?‘结’是心中烦恼所成之‘结’以‘止’之功夫,仅能伏结而不能断,犹如以石压草。故经云:止乃伏结之初门。观,即正又见慧照。挥慧斩心魔,如似利刀,斩草除根,永不再生。故经云:观乃断惑证真之正要。”
空照大师合计赞道:“善哉,善哉,成士大有慧根。夫自性本无烦恼,亦无生死。迷悟本空,修证如幻。如摩尼珠,本是圆净,但旷劫来,落污泥中,被尘士染覆”将本有清净光明,不蔽而蔽。今欲显珠光,非加以摩擦镶洗之功夫不可,故六祖云:何期自心,本自清净。何期自心,本自光明。即此义也!”
江海天道:“请问大师,所谓‘众善奉行’,刚才大师举例解释,如不但不杀而且放生即是行善,即名为‘观’。但天下有些人是不能不杀的,我这一生就杀了不少人,像我这样,佛法能不能容?”
空照大师笑道:“除恶即是行善,江大侠杀的乃是恶人,正合我佛斩魔除妖之意。”江海天哈哈大笑:“那我就放心了!”
江海天对佛经无甚兴趣,听得有点发闷。金逐流听了空照大师说了尖馕经,心中却是如有所悟:“空照大师说得不错,我须得一把铁扫帚,扫除自心的烦恼。更进一层,我心本自清净,本自光明,烦恼又何由而生?我的烦恼是因对史红英不能忘情而致,如果我根本就不把史红英当作女子,心中并无男女之别,那样她和我也就如同李大哥和我一样了。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无私心杂念,无男女之见,红英将来和谁结婚,听其自然,那么,甚至她是嫁了我们二人之外的另一个人,我们几个人也都还是可以相处得快快乐乐的。”金逐流想通了这一层,烦恼大大减轻,对于男女之情,比起厉胜男当年所能达到的境界,那是大大的超过了。
不知不觉,东方已是天色大白。上海天道:“我这次从西星来,在山中曾见过竺尚父。他的伤已差不多好了,正在计划与小金川方面的义军联合行动,以图夺回西星。如今小金川方面,有你的慕华师侄在那里帮忙。西星方面,则尚赚人力不足。我准备在三两天之后,再去西星帮竺尚父的忙,师弟,你在北京还有没有未了之事?”
金逐流道:“在北京我是无事可作了,但我却可能有事于扬州。”
江海天道:“哦,你要去扬州,扬州是不是六合帮总舵所在之地?”金逐流道:“不错,我就是冲六合帮的总舵去的。”江海天道:“你和史白都结了粱子?”
金逐流笑道:“我是和史白都结了梁子,不过,这次我去扬州,却并非是找他决斗的。”
江海天松了口气,说道:“史白都的本领虽然不是登峰造极,但除了武林几个老前辈之外,在江湖上他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他手下的四大香主,武功亦非泛泛之辈,你若是单身一人跑去招惹史白都,我还当真放心不下呢。你是怎么和他结下梁子的?”
金逐流道:“我偷了他送给萨福鼎的礼物,在路上和在萨府又曾先后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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