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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首辅-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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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朕意传位于裕王朱载垕……古语有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望吾儿之德更甚于朕,则朕于清幽之中,甚慰也……”
    徐阶宣旨完毕,赶下玉阶,待裕王起身之后,双手擎旨奉于裕王面前。百官士卒,不敢起身,皆山呼万岁。
    “徐阁老,眼下父皇安在?”裕王并不急着接旨,只是追问着。
    嘉靖帝虽是已颁下圣旨,可是裕王眼下并未举行登基大典,尚且是无名号。
    “皇上眼下正在万寿宫清修,王爷领旨之后,自当可亲往拜见。”徐阶只奉着圣旨,并不站起身来。
    “立刻随我去见。”裕王竟是不管徐阶仍跪着,急切的就要折过身去。
    “请王爷接旨。”徐阶跪在地上,纹丝不动,殿前文武百官,也无一人敢起身。
    裕王四下略扫一眼,握了握拳头,又转回身来,从徐阶手上接过圣旨。
    “子谦,你陪我前往万寿宫见驾。”裕王将圣旨递于李芳收好,见萧墨轩也仍跪在御道边,上前一把拖起。
    “臣……臣遵旨。”萧墨轩愣了好一会,才冒出句话来。
    其实倒也不是萧墨轩被裕王给吓到了,而是萧墨轩实在有些不知道眼下该怎么和裕王说话才好。裕王既然已经接了圣旨,那么按理说,他已经是皇上了。可眼下他却又没即位,万寿宫里又还住着一个皇帝老儿。
    自从得知海瑞上疏之后,即便是萧墨轩,也无论如何没想到,居然会成了这么一个情况。
    嘉靖帝老人家既没被气得挂过去,也没想去奋发图强,重头再来,而是直接传位给裕王。
    “做太上皇……亏他想的起来。”萧墨轩心里暗暗的嘀咕着,一时间也觉得有些措手不及。这一个主子都已经甚是难伺候了,日后还有两个,这朝中的大臣们,究竟该如何去做的好?兴许……去万寿宫见上他一回,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肯见裕王不肯。那个“二龙不相见”的魔咒,嘉靖帝老人家可以一直惦记着呢。
    跟着裕王转过身来,萧墨轩却是陡然迎上了几道冰冷的目光,顿时也是不禁全身打了一个冷战。  
第三十章 寡人有疾
    皇极殿前浩大的广场上,虽是站上了上千号人,仍是显得有点空荡荡的。
    渐渐已经有些冷静下的萧墨轩,这时候才能够定下心来,仔细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形。除了内阁首辅徐阶以外,其他三位内阁大臣也是分列左右,站在两边的队伍前头。
    站在西首的,是高拱和郭朴;站在东首的,除了内阁次辅立春芳外,赫然竟是自己的另一位老师,现任应天巡抚张居正,倒是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见萧墨轩目光投来,向来在萧墨轩面前庄重的张居正,竟是有些局促不安的轻移了一下脚尖,似乎想要对自个说些什么。
    而转向高拱和郭朴那边的时候,萧墨轩迎来的却是两道冷冷的目光,就连萧墨轩也不禁全身打了一个冷战。
    难道今个这事儿其中真有什么古怪不成?萧墨轩尽量装得平静些,朝着高拱和郭朴一屈身,两个倒也不副不爱搭理的模样,眼瞅着萧墨轩跟着裕王朝西苑转去,冷哼一声,又在低头私语着什么。
    西苑,万寿宫。
    “儿臣求见父皇陛下。”裕王领着萧墨轩一行,在万寿宫前长跪不起,已是足足有半个时辰。
    鹅毛般的大雪,漫天落下,覆在众人的身上,像是一尊尊冰雕。
    自从第一天进国子监的时候,被老先生罚过一场跪。萧墨轩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心里早懊恼着,早知道要做这么一个活儿,就该是提前准备着了。
    当日备下的棉垫和小酒瓶子,眼下仍是藏在书房地地柜里头。
    “儿臣求见父皇陛下。”裕王的手指已经有些冻得发紫,任由着雪花打在脸上,提起一口气,高声喊出。刚喊出口,却是又全身哆嗦一下,连忙用一只手撑住了地。
    “王爷……”除了嘉靖帝本人之外,恐怕萧墨轩便就是对眼下的情形最明白的人。嘉靖帝是断然不肯见裕王一面。
    “王爷……别强撑着。”一句话到了嘴边,又被萧墨轩吞了回去。只是欠了欠身,小心的嘱了一句。
    “儿臣求见父皇陛下。”裕王像是没有听见萧墨轩的话,提了提气,又喊出一声,只是这一回,声音已是略显沙哑。
    “哎呀……王爷……”远远的,冯保领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奔了过来,刚到面前,便是迫不及待的从一名随堂太监手上接过一件皮祅。覆在了裕王的身上。
    “你这是怎么伺候王爷地。”冯保涨红着脸,冲着李芳吼道。“这么冷的天气,这石板上别说跪着,只坐上一会儿都要碜到骨头里。王爷的身上,眼下可是担着我大明的九州万方。”
    李芳适才几起想扶裕王起身,都被裕王推了开来,眼下心里正心疼着,被冯保这么抢白,若不是看着在万寿宫外,面前又有裕王在,只怕是当下就要发作出来。
    “王爷。起身吧。”李芳揉了揉已经有些酸疼的膝盖,移到了裕王身边。
    “萧大人,来帮着劝劝王爷吧。”李芳回过头来,眼巴巴的看着萧墨轩。
    “父皇一日不见我。我便在这里跪上一日,直到父皇见我为止。”裕王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很平静,可是萧墨轩分明能感觉在一股压抑许久的冲动。
    李芳和冯保无奈的互视一眼。只能是缩了缩手,向两边退去。
    “儿臣……”裕王又一次挺起胸膛,身子却是微微一晃,缓缓的朝着一边倒去。
    “王爷。”一直跟着跪在裕王身后地萧墨轩一个激愣,扑出身去一把托去。托在手上,却觉得入手沉重,裕王整个身体都无力的靠了下来。
    “王爷……”冯保和李芳顿时也是大惊失色,一起拥上来围住。
    “快……快……快把王爷抬到那边地值房里去。”冯保的额头上,竟是微微渗出了汗来,用力的把裕王的胳膊向着自个的肩膀上边拉着。
    “皇上……您就见见王爷吧……”李芳“呜”的一声哭出声来,朝着万寿宫前磕倒。
    “皇上……”除了扶住裕王的萧墨轩和冯保,包括万寿宫前守卫的侍卫和太监们在内,一起跪下身来,放声痛哭。
    “铛……”一声悠扬的罄声,从万寿宫里飘忽忽的传了出来。阶前众人立刻收住了声,只伏在地上。
    殿门前身形一晃,闪出了一件大红地袍子出来。
    “黄公公……”李芳立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扑上前去,“
    是肯见王爷了?”
    “唉……”从万寿宫里转出来的黄锦,看了一眼殿外的情形,却只是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
    “还不快把王爷抬到值房里去请太医来看?”黄锦地目光在冯保身上落了一些,急切的说道。
    “哎,这就去。”冯保连忙点了点头,和萧墨轩两个背住裕王爷,就要转身过去。
    “萧大人。”还没等萧墨轩迈开步子,便就听黄锦又是一声唤。
    “萧大人,皇上想要见你。”黄锦朝着萧墨轩拱了拱手,小声的说道。
    —
    “萧大人,让咱家扶持着。”李芳也听到了黄锦地话,站起身来抹了把脸,走到萧墨轩身边,朝着萧墨轩欠了欠身,“萧大人快进去见驾吧。”
    “哎,扶好喽。”萧墨轩小心翼翼的把裕王的胳臂移到李芳香身上,看着冯保和李芳几个抬着裕王朝着司礼监的值房去了,才回过身来,整了整衣襟,朝着黄锦看了一眼。
    “萧大人。”黄锦微微欠了欠身,领着萧墨轩向门内走去。
    万寿宫,寝殿。
    萧墨轩并不是第一次见嘉靖帝,可寝宫里闷热到这个程度,倒还是第一次遇见。仅仅在龙床前,就燃着六七个火红的炭盆。刚从外面走进去的时候,萧墨轩一时间差点没窒息过去。
    一卷厚重的金丝绣龙被覆在嘉靖帝的身上,头上的头发似乎是刚才才修整过,倒显得十分整齐。
    苍老,这是萧墨轩第一眼看见嘉靖帝的时候的反应,也是唯一的反应。
    腊月二十八的,萧墨轩觐见皇上时,虽眼见着皇上有些疲态,可鬓角间的头发还算是黑亮。可眼下看来,虽然已经是刻意梳整过,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那已经过半的花白。
    海瑞的一封《治安疏》,就像一把尖刀,直直的插在了这位一生自诩仁慈的皇帝心里最软弱的地方。数十年来苦心构筑的信心大厦几乎是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微臣叩见皇上。”萧墨轩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
    “来了?”龙床上边,一声轻唤传了过来。少了些威严,却多了些和蔼。
    “微臣在……”萧墨轩顿时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是伏下身子,把额头贴在地面上。
    “上回你给裕王描了幅像,这回也给朕描一幅?”嘉靖帝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
    “皇上是想……”萧墨轩渐渐有些明白了过来。
    “你还叫我皇上?”嘉靖帝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眉间的皱纹拉扯着,一直延伸到了额头上。一偻花白的头发从头上落了下来,搭在眉间。
    “臣请,请前太医令李时珍进京为皇上诊断。”萧墨轩心头泛起一阵酸来,喉咙里咕咚的响了一下。
    “朕让你帮着朕描像,你却要帮着朕请大夫。”嘉靖帝缓缓抬起头来,直直的看住了萧墨轩。
    “萧子谦,朕到底还是没看错你……”长出一口气,嘉靖帝的眉头,竟是渐渐舒展开了一些,“你说了一句实话,朕确实身染恶疾。”
    “微臣,并非此意。”萧墨轩和声回道,“微臣只是以为,皇上想以退位之举而避天下人口舌,实非明智之举。”
    “难道这天下人岂不正盼着朕退位让贤?”嘉靖帝似乎被萧墨轩的一句话激起了怒气,“难道你萧墨轩,难道那海瑞,也不是这样想的?”
    一阵北风带过窗格,发出一阵“劈啪噼啪”的响动,黄锦连忙奔了过去,用手拉紧。
    “皇上刚才说微臣说了一句实话,可眼下皇上却是说了一句错话。”萧墨轩忽得抬起头来,直视着嘉靖帝的目光。
    “微臣虽是自个不认,可皇上心里却一直以为微臣是裕王爷的人。”萧墨轩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按在地上的双手,也紧紧的握成了拳,“微臣当年只不过是一介监生,受皇上隆恩,才得了同进士出身。”
    “自四十年来,微臣入都察院,任兵部员外郎,直至升户部侍郎,直浙经略。哪一步不是受了皇上的器重和隆恩。”萧墨轩的眼里,竟是有些湿润起来,“微臣对王爷尽心,岂又不是受了皇上的关照。”
    “你……”嘉靖帝被萧墨轩一顿抢白,顿时脸色一红,抬起一只手来,直直的指着萧墨轩。
    “萧大人……”黄锦刚拉紧了窗格回过了身来,便就看见嘉靖帝这副模样,顿时也是大惊失色,连忙又扶着嘉靖帝靠了回去。(  
第三十一章 我不知道
    “唔……”嘉靖帝仰下头来,长出一口气,过了许久,才又转过来看着萧墨轩。
    “帮着朕描一幅丹青。”嘉靖帝的口气,听起来竟像是在和萧墨轩商量一般,“去送给裕王。笔纸这些东西,只管让黄锦帮着准备便是。”
    “微臣遵旨。”萧墨轩应了一声,见嘉靖帝手掌轻抬,才站起身来。
    据《北故宫时录》所载,萧墨轩一生,一共为嘉靖帝做过三幅画。
    第一幅是自始至终都笼罩着一种神秘色彩的《万寿帝君图》,最后一幅是现藏于北京南熏殿的《世宗坐像》。两者之间的这幅,便就是大明嘉靖四十二年,萧墨轩在西苑万寿宫所作的这幅。
    但是这三幅画中,最鲜为人知的,偏偏就是这其中的第二幅。
    据说隆庆帝得此画后,闭门于内书房旬夜。一夜间,门外闻微泣未休。此后此画一直为隆庆帝亲藏。一直到多年后,隆庆帝驾崩,临终前遗命将此画从乾清宫取出随葬,司礼监才有几个经手的太监得幸偶见。
    有和这几个太监相好的人曾经从他们的嘴里听到过一些关于这幅画的描绘。这幅画并不像平常的帝王像那样,或威严,或庄重。仔细说起来,上面画的根本就是一个慈祥的父亲。眼里含着和蔼的目光,无限深情的朝画外看着。
    更为奇特地一点,就连那几个太监说起来,也有些含含糊糊的不肯明说。只是说拿灯照了看时。光线直射时,画像的眼睛的部位像是沾上了点水渍,如果光线不是直射,倒也不碍画上的容相,兴许是隆庆帝拜看时不小心弄上的。
    水渍,还得用光直射时才看得见,还是隆庆帝拜看时不小心弄上的?这几句话说出来,似乎比没说更令人好奇。
    隆庆帝拜看时,肯定是把画挂了起来,即便是泪满衣襟。也不容易沾了上去,而且又这么巧,偏偏就落在了眼睛的部位上。况且隆庆帝如此珍重的东西,又怎会轻易弄污?
    再说,就算是沾上了水渍,看的时候也不会非要用灯光直射时才看得见。
    最大地可能便就是,这个痕迹是萧墨轩在画的时候就使用了一些特殊的材料和技巧,故意加上去的。那个痕迹也不是什么水渍,而是泪痕。
    嘉靖帝和隆庆帝虽然都是一代帝王,可追究起来也是一对父子。一个父亲含泪的微笑。包含着一个“二龙不相见”的魔咒。一个无法言明的秘密,说不清楚嘉靖帝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只是为了自己。
    许多年后,当后人走进北京西北郊外天寿山脚下的明帝陵群的时候,如果有心便就可以发现,永陵和昭陵两座帝陵,正背靠山脉相对遥望,只是中间一条神道,又将两座帝陵远远隔开,丝毫无法连接。而明穆宗隆庆帝地昭陵,正面面对的方向,恰恰就是明世宗嘉靖帝地永陵。
    这其中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许许多多的秘密已经随着两位皇帝和萧墨轩的那幅画一起,长眠于地下。
    这两位皇帝所处的年代,正是中国近古史上变革最为剧烈的一个时期。也正是在这个时期,泱泱东方大国。终于找准了自己前进的方向。所以作为明帝陵中最神秘,包藏秘密最多的两座陵墓,曾经多次有人提议过进行考古挖掘。
    可提议的结果。却总是和提议对另一个神秘的地方进行考古发掘一样,遭到无数人的反对和指责。甚至有人愤怒地声称,发掘者会受到上天的惩罚。
    害怕上天的惩罚,听起来倒像是一种特殊的敬畏。其实不然,其中更多地,并不是敬畏,而是尊重。尊重我们的英雄,献上一束鲜花,然后静静的走开,不要去打扰他们。更不要去问,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也许,这些地方就是我们东方地圣地。
    东安门,萧府,侧书房。
    萧墨轩依着嘉靖帝的旨意,将画像送到了裕王府之后,亲眼看着裕王把自己关到了书房里头,门缝里头,隐隐的传来一阵阵低泣。
    “萧大人,王爷心里头藏的,你我怕是都不明白。”临行前,李芳的一句话,却是差点让萧墨轩的眼泪也要夺眶而出。
    扬的大雪,在茫茫的夜空下,铺天盖地的向着大地上
    —
    从裕王府到萧府的这一段路程,萧墨轩根本没有乘坐轿子或者马车,一路上撒足狂奔。
    事后京城里头的人评论起萧墨轩的这一“壮举”,有的说是萧墨轩眼见着裕王爷要继位了,心里畅快着;也有的说,是因为徐阶和高拱的原因;更有人说,萧墨轩雪中狂奔,只是一个风雅的举动。
    略有些松软的积雪和路上的薄冰被踩在脚下,“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在脚后面抛出一片片冰屑和破碎的雪花。偶尔踏到被车轮轧过的痕迹上,踉踉跄跄的也不肯慢下脚步。
    追出王府想要相送一番的周牛山等人,只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略显单薄的身影孤独的消失在那一片夜色和漫天的飞雪之中。
    萧府的门房如果不是因为门崖上的灯笼照着看见了迎面的面孔,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个迎面冲进来的雪人,竟然是会自家少爷。
    一路冲到侧书房,一头扎了进去。眼角的泪痕已经在寒风中化成了冰,睫毛上融化的冰雪,却已经化成了泪。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萧墨轩不敢放声大哭,只能是伏在案前然泪下。
    我如何不明白了?我比谁都明白,可是又有谁能来为我明白。你常说你羡慕我,可又知道,我也羡慕着别人。
    生我者父母,养我者父母。你还能抱着一幅画像放声大哭,你还能知道你父母所在,哪怕是到了最后,也还能尽人子之孝,献上清香牲祭相祭。
    可是我连哭,都没地方哭;我连哭,都不敢放声来哭。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岂是一个简单的思念,就可以寄托的。眼泪,只能从指缝里渗出来。
    “轩儿。”一声暖暖的唤声,充满着关切,从身边传了过来。
    “爹……爹爹……”抬起袖子遮住眼睛,不敢去迎上那两道目光,“你怎是来了?”
    “这书房的门,你且是没关上。”一只厚实而有力的手掌,轻轻的放在了萧墨轩的肩膀上,带着几分暖意,轻轻的像是要拂去萧墨轩肩膀上的雪水。
    “我儿苦累了。”萧天驭的腮边,微微的鼓了一下,又上前一步,竟是将萧墨轩拦到身前,“若是累了,是想要哭了,且就哭罢了。”
    “即便是天塌了,也有爹爹撑着。”萧天驭揽着儿子的脑袋,紧紧的贴在胸前。
    “爹……”萧墨轩终于压抑不住,伏在爹爹胸前放声大哭。
    既然不能说出来,那么就让我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不要去想为什么,更不要去想后果。哭过之后,抹干眼泪,仍然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很奇怪,在那一瞬间,萧墨轩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镜头。其中让萧墨轩自己都感到奇怪的,居然是三个人的影子:严嵩,严世蕃,严鹄。
    “爹爹……”过了许久,萧墨轩才收住了声,从爹爹怀里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爹爹一眼睛。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如果是拿以前活的来算,都是“奔三”的了,还是朝廷的二品大员,却哭得像个孩子。
    萧墨轩低着脑袋,抬起手来在脸上来回摩挲着,思量着若是爹爹问了起来,自个该如何作答的好。
    “可是几位阁老委屈你了?”出乎萧墨轩的意料,爹爹倒是直接问出了另外一句话。
    “几位阁老?”萧墨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如何为难孩儿了?”
    “木已成舟,只怕……”萧天驭微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只怕这朝廷里头,又要不太平了。咱家萧家,且又是要卷进去了。”
    “爹爹已是知道了?”萧墨轩身子猛得一个激愣,突然就想起了高拱和郭朴那几道冷冷的目光,像是包藏着什么。
    “到了眼下,却如何还瞒得住。”萧天驭又是一声苦笑,“皇上昨个夜里便就传了徐阶去万寿宫,商量着要传位于裕王的事儿,吩咐他帮着拟旨宣诏。可一直到裕王进宫前,其他几位阁老却都是丝毫不知晓。”
    “和他一起拟旨的,只是你那另一位师傅,张居正。”萧天驭意味深长的看了儿子一眼。  
第三十二章 靠人不如靠己
    难道说……”萧墨轩脸色突变,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我儿且是不知道?”萧天驭看着儿子的眼神,似乎有些吃惊。
    “正如爹爹所言,儿子虽然觉得其中有古怪,可眼下正想不透彻。”萧墨轩的脑海里,顿时就浮现起那几道冷冷的目光,“儿子去裕王府,只是那马森执内阁票拟前来,即便说是胁裹,也不为过。进宫听旨之后,便随着王爷去了万寿宫,连是连封书信,也没和哪位阁老通过。”
    “嘶……”萧天驭听萧墨轩这么一说,顿时心里也是一凛。
    “好个徐阶……”萧天驭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这番举动,倒还真个是把我萧家放到火上去烤了。”
    “这大半年来,面对高拱和郭朴的咄咄逼人之势,徐阶都是百般忍让。”萧天驭冷笑一声叹道,“徐阶之性耐,世所罕见。当年与严嵩共事,能忍得了严嵩十余年却不露声色。原来他等的都只是一个机会,而眼下,这个机会他已经握在了手里。”
    “这……”向来稳健的萧墨轩,顿时也不禁有些乱了阵脚,“爹爹的意思是说,今个的事情,是徐阶故意所为?”
    “那是自然。”萧天驭又是冷哼一声,“皇上的旨意,定然是下给内阁的,如此大的事儿,又怎会只许徐阶一人。”
    “那他且就不怕皇上怪罪?”萧墨轩似乎有些大感意外“此事若是传进皇上的耳里,皇上会如何想?”
    “皇上?”萧天驭转过脸来看着儿子,眼神有些奇怪,“你且是说太上皇?”
    “太……太上皇,不错。是太上皇。”萧墨轩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传位的圣旨可不是儿戏,不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的。眼下裕王虽未登基,可一切都已经成了铁打般的事实,就是嘉靖帝和裕王爷自个也轻易变更不得。
    “太上皇即使是知晓,可是会怪罪徐阶?”萧天驭反问萧墨轩。
    “这……似乎有些牵强。”萧墨轩低头沉思片刻。虽说按照规矩,该是内阁诸位阁老都该知晓,可这样地事情已是有嘉靖帝亲口的吩咐,这样一来,不管是《大明律》或者是大明祖制。徐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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