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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首辅-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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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谦……”
杨博刚想挑起话头,却看见萧墨轩呵呵的笑了起来。
“萧某毕竟是做学生的,为何我那老师要找学生说话,却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转到了杨老您那。”
“那依子谦看?”杨博放下茶杯,看着萧墨轩,目光炯炯,“依子谦说的也对,高阁老毕竟是子谦的老师,想走到一条道上总归容易些,况且高阁老也说了,只要走了徐阶,内阁次辅的位子,除子谦外不会举荐第二人。”
“皇上对子谦的恩宠,朝廷内外都看在眼里,再加上高阁老的举荐,定是万无一失。以未及而立之年而登次辅之位,自太祖开国以来,可是尚未有过。”杨博说到这里,也禁不住兴奋起来。眼下他和萧家荣辱一体,萧墨轩位高权重,对他自然也只有好处。
况且再说起来,杨博年纪做萧墨轩的长辈足以,虽然萧墨轩已是高居内阁,可杨博对他仍是有几分惜才之心。
如果有可能,能眼看着这颗璀璨的星辰升上最高的天空,也是一件快事。
“次辅,呵呵。”萧墨轩坐下身来,讪笑几声,“偏又不是首揆。”
杨博瞪大了眼睛看着萧墨轩,萧墨轩向来儒雅。甚少听他说出这般心思的话来,倒让杨博仿佛坠到云里雾里,有些不明就里。
“内阁里头,萧某的老师并非只有高老师一个。不才若是做了次辅,那不才的另外一位老师,该是何处?”萧墨轩轻叩着黄梨木的桌沿。
“叔大?”杨博不禁皱了下眉头。
内阁里头,张居正似乎一向看起来比以前的李春芳和现在的陈以勤还要来得低调。可若要说他真的一点野心也没有,恐怕谁也不敢打这个包票。
若是张居正没甚想法还好,如果张居正想法多些,未必不会嫉恨到萧墨轩的头上去。
想到这里,杨博也不禁偷偷掐了自个一把,论起官场上的道行,自个要比萧墨轩丰富的多,难道竟是想不到这一层上去。
高拱此举,也可谓是一石二鸟。内阁里头和萧墨轩走得最近的,其实也就是张居正了,两人不但有师生之谊,更是有那似真似假的翁婿之情。若是两人生隙,高拱居中调度不但少了许多擎肘,甚至还有机会拉拢其中一边。
在朝廷里,张居正是孤党。高拱若想大权独揽,会拉着谁,压着谁,已经呼之欲出。
杨博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这其中的究竟奥妙,他并非没有想过,只是这天大的利是放在眼前,况且高拱和张居正两个又是实打实的师生,即使算计起来,在朝廷大部分人的眼里,高拱,张居正和萧墨轩三个联成一气操执权柄的可能倒是更大。
操执权柄,虽然说起来有那么些不大动听,但事实上历朝历代的权贵们,都是这么干的。君相相制,原本就是自古相传的圣人之术。
再说了,内阁里头,萧墨轩的年纪最小,偏又最得圣眷,高拱日后即使再跋扈,也不可能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张居正和萧墨轩之间的关系,更是微不可言。
想来想去,竟是漏算了高拱可能会拉过张居正压制萧墨轩一系的可能。这也并非就是不可能的事儿,大权在握的滋味,杨博也是深有体会,便是老子和儿子,在权柄的把握上也会生出间隙来,更何况师生。很多事情,往往也就坏在一个“贪”字上面。古往今来,莫不是如此。
“子谦和高阁老毕竟有师生之谊,想来无不可细说。”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杨博虽有些难堪,却更是进退两难。
兴许……高拱也算是个豁达之人,日后也需要有个合适的人来接这首辅的位子,朝廷上下看来,若是给高拱来选,怕也是找不出比萧墨轩更合适的人选来了。而杨博,一时间似乎也找不出更好的说辞来。
“呵呵,杨老您过虑了。”萧墨轩淡然一笑。
“时候不同了……我只不过,想为我们多争一些罢了。我毕竟只是一个人,说到底还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想乘着他们还刚醒的时候,把我们自个也叫兴,多争上一些。至于能多争上多少,只能尽力而为罢了。”
一语毕,萧墨轩自顾着走到窗前,轻轻的一声叹息,落在杨博的耳中,却像是敲在鼓上的中槌。
“为咱们多争些?”老将杨博,慢慢伸出二指,在自个的膝盖上轻扣了几下。似乎有些懂了。可是似乎又丝毫不懂。
抬眼正对着着的,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皮绘,上面描着连绵不绝的山川河流。皮绘的一半隐藏在墙角的黑暗当中,倒显的好似是无穷无尽一般。
那便是那幅和皇上挂在乾清宫里一般无二的那幅《大明混一图》了吗?杨大尚书如是想。
全宁,鞑靼东王庭所在。
全宁原属北平行都,成祖出关征伐之时,曾驻营与此。后图门受俺答所迫,迁鞑靼左翼王庭至辽东义州边外。
大明嘉靖四十二年,明庭准现今内阁大臣,大学士萧墨轩所奏,与鞑靼左翼议和。封图门汗为王,岁赐银饷。
因此一事为战败后所为,故而朝野之中,历来有人深以为耻。
此时的全宁,虽已经没有了当年明成祖驻边的气势,几堵土夯成的城墙,更有些破败的模样,可是因为享着每年明庭的饷银和义州小开边的利是,所以看起来倒也热闹。
只是全宁的热闹,相比起现今鞑靼西王庭归化的繁华,却有些畸形的味道。
南方大明的商人很少前来全宁做生意,而义州的边市,一直也是不温不火。甚至有一些大族,偷偷的把牛羊和皮货拿到归化去买卖,以求能得个好价钱。
贩卖那些从草原或者老林子里抓来的女真,确实是个好生意,可是这几年来,那些女真是越抓越少。为了获利,甚至还一些小的部落之间互相火并,把从对方那里擒得的俘虏当作女真人卖给南方的汉国。
对于这些小部落之间互相火并的事儿,图门也只向来严禁。可是漠北草原广袤,常常纵马跑上好几天才能遇上一两个部族聚集地,所以这些事情想完全禁止,也是不可能。
全宁的城墙上,几面用南方的蜀锦做成的王旗,随意的cha在土墙上。塞北风疾,每次有风吹过,都带起一阵呼拉拉的响动。百来个哨探分布在四周,倒也算是有模有样。
一队看起来像是有武装护卫的商队,徐徐的从东边的草场边现了出来。顿时城墙上就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那商队看起来规模不小,光马拉的大车就有二三十辆之多,这样规模的商队,整个全宁城一两个月也难得看见一次。刚开春,草场上的新草刚刚长出来,四处散放的牛羊也不是很多,所以老远的就被发现了。城墙上的哨探从残缺的垛口上探出半个身子,一边张望着。一边朝四处叫喊着。
不过骚动很快就平息了下去,因为有一队大约七八个人的游骑已经从城里迎了上去。
商队的领头,是个大约三十多岁的汉子,红黑的脸庞,宽阔的胸膛上披着一件水牛皮粗制的皮甲,粗粗的胳膊让人毫不怀疑他可以空手拧断一个人的脖子。
看见全宁城的游骑迎了出来,不但没有现出丝毫惊慌的模样,反是招呼着商队里的人拿出一个个准备好的小包裹,憨笑着给迎来的游骑兵们递了上去,一看就是常年游走在关外的老生伙。
包裹里除了有三四两重的生丝白银锭子,还有满满的一大包淮南产的鲜盐。鲜盐向来是草原上缺少的东西。也不知道南方的汉国是有意还是无意,义州的边市里也很少很买到上等的鲜盐。许多全宁的贵族,不得不定期私下派人去归化买上一批陕西产的青盐来用。青盐虽好,可吃起来总觉得比海盐少了些鲜味,所以如果能弄到上等的淮南鲜盐,那是最好不过了。
拿到包裹的鞑靼游骑兵们,小心的拧出一小撮鲜盐放进嘴里,顿时一股久违的咸鲜味从嘴里漫了开来。不错,确实是上等的淮南鲜盐。
领头的百夫长,满脸堆笑,满意的锤了锤领头的汉子的肩膀,像是夸奖了几句。而那汉子依然是一幅憨笑的样子,一边用蒙古语回着话,一边从怀里掏出文书递了上去。
游骑百夫长接过看了几眼,又递了回去。随后手一招呼,七八匹马立刻甩开了蹄子,顺着城墙跑了开来,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土墙上的鞑靼哨探们叹了口气,互相张望一眼,嘴里骂骂咧咧一番,又缩回了身子。这样的好事,向来都是那些百夫长,十夫长的专利,他们这些普通的哨探是沾不上边的。而更上头的千夫长,就向来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了。
领头的汉子仍然是一幅憨笑的模样,站在那里恭顺的看着前来探查的游骑消失在土墙那头,才松了口气似的,束了束身上的皮甲,带头继续向全宁城里走去。
第二十五章 静默
全宁,南七十里。
这里是一片看起来略有些陡峭的草洼。当地人都叫这里做“古卡吉律”,据说以前在北宋时候,全宁属于辽国,而古卡吉律据说在以前的契丹语里是跌死羊的意思,甚至还有传言,这里曾经是辽国皇帝的行宫所在,当年金国灭辽,曾经在这里屠杀了上万辽国战俘。这些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从来也没有人去仔细追究,反正就这么叫下来了。
不过跌死羊这个意思,倒是不假,这片草洼不但方圆有二三里长宽,而且到处坑坑洼洼,时不时的会有一两块尖锐的砖石lou出地面。如果在这里放牧牛羊,折断牛羊的腿的事情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再加上那个有些恐怖的传说。所以不但鞑靼人从来不在这里放牧,而且在周围二三十里内就尽量避了开来,就是为了防止有落群的牛羊不小心跑了过来。
虽然已是时近黄昏,落在西边的太阳,像是挂在了枯草尖上,晃悠悠的随时可能沉了下去。远远的朝着草洼低陷的地方望下去。竟是弥漫着一层黎明才会有的薄薄的雾气,更给这片草洼增添了一些阴森森的气氛。
从中午开始,李成梁已经率领两千精骑,悄悄的潜伏在草洼附近。
两千多人的队伍,不算多,可规模也不算小。由于担心被鞑靼人发现,这两千人都是以百人为规模,分批出关。
伏军的地点,也是经过详尽探查才定了下来的,到中午时分才在这里全部汇合。周围一片宁静,埋伏在最外围的五百人,全是鞑靼人从老林子和草原上抓出来卖给南方的“乡军”。
“乡军”是萧大学士亲自点的名,就是“归乡之军”的意思。相对伏军里的其他两千人,这五百已经完全被同化的“乡军”对鞑靼人有着更刻骨的仇恨。
把这五百人安放在最外围,倒不是因为他们更英勇善战,而是这些出身深山老林和苦寒之地的战士多是散居的猎户出身,更善于在现在的情形下伪装潜伏。
用来侦察和屏蔽的游骑斥候,只放了五六十骑出去,多是三五人一队,尽量把目标放到了最小,选用的人也都是真正的百战之士,甚至可以说是整个辽东侦骑中的精华,官职最小的也是百夫长,。
马匹也都上了嚼子,周围有些过分的安静,反而让它们有些不安,在主人的安抚下。只能略有些暴躁的刨着蹄子,偶尔打上一两个闷闷的响鼻。
李成梁没有呆在队伍的中间,而是和那些“乡军”一起呆在潜伏地的最外围。
望了一眼逐渐西沉的太阳,李成梁束了束腰间皮甲上的铁扣,顺手把腰间的马刀解了下来,挂在马背上,又从挂钩上取下被紧密的油布一层层包裹的长矛。
辽东军的长矛,多用松木制成,既坚硬又有韧性,再用油浸过,大刀横着砍上去也不一定砍得断。
李成梁把长矛拿在手上,定了定神,望了一眼北方,默默的解开裹在长矛上的油布,又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在上面摩擦着,好让木杆的表面更粗糙些。
周围的士卒里响起一阵微微的躁动,长矛和马刀都是骑兵最重要的武器,而现在大明太仓殷实,边军所配备的马刀也都是用了夹刃,锐利的可以直接砍下敌人的脑袋。长矛则更多的用在冲阵的时候。
看李总兵的模样,似乎是要和前军一起冲阵了。
不过躁动很快就平息了下去,前面拿着地鼓在监听动静的哨探突然打出了手势,又前后翻了两下,意思是有五匹马以上的队伍正在朝这里走来。
伏军立刻安静了下来,派出的斥候队伍都在五人以下,如果真的像是哨探所说的五匹马以上,那么没准就是全宁城里的鞑靼游骑或者附近的牧民。
在空旷的草原上,地鼓能监听到的最远距离大约是三里地,来骑的行走速度似乎很快,只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已经可以模糊的看到人影。从装束上看,倒像是附近的牧民。
李成梁这次带来的两千五百人,都是经过百炼的精兵,不需要经过命令,就悄悄的从背上取下手弩,扣上弩机。
来骑越来越近,只用耳朵就已经可以听到马蹄踏在草地上所发出“的,的!”的声音。
前方有一片长了六七颗小树的灌木丛,之前李成梁曾经亲自带人测量过,正好是五十步,过了这片灌木丛,就进入了骑兵手弩的射程之内。
明军现在常用的火器,这支骑兵队伍也不是没有配备,光是能打出两三里地的小口佛朗机炮就带了二三十门,全驮在马背上。
不过火器最大的弊端就是动静太大,在这片空旷的草原,哪怕只是用火枪来一阵散射,突兀的声音也会传出很远。所以比较起来。潜伏的时候还是用手弩比较适合,万一遇到大队骑兵对冲,到时候再拿出火器来也不迟。
眼看着来骑还有二十来步就要过了灌木丛,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其中一名汉子,抬眼瞅了瞅前方,不紧不慢的把手伸进怀里,掏出来的却是一条大红的绸巾。
汉子拿起绸巾,在脸上左右轻轻擦了几下,然后把绸巾搭到了脖子上面。这一系列的动作由一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大汉做起来,看起来倒是有些滑稽可笑。
“自家兄弟。”李成梁嘿嘿一笑,按了按手,旁边的士卒也都松了口气,放下了抬起的手弩。李成梁则一按地上,跳立起来。
“也就你总兵大人才想得出这套娘娘腔的玩意儿,这一套做下来,咱身上的毛孔直竖。”围着红绸巾的汉子虽然也是穿了草原上牧民常见的装束,可是一身结实的肌肉,即使隔着羊皮和粗布拼成的衣服也不能完全藏住。,见李成梁站立起来,立刻单马纵马奔了过来,在十步以外又停下马步,跃下马来笑道。一边笑着还不忘记拱手作揖:“辽东义州游击线补衮,参见副总兵大人。”
“难不成拿个大旗给你挥不成。”李成梁知道线补衮是在打趣。也跟着笑道,“上马厮杀,下马撕肉,这里还讲这些规矩做嘛。”
“路上遇见几个放羊的鞑子,就顺了回来,省得他们跑回去嚼舌头。”线补衮嘿嘿一笑,回过身去,右手一指,朝着身后几匹马的方向。
后面有四五匹马上的人,都是被用绳子牢牢捆住,嘴也用撕住的布条堵住。看起来果然是草原上的牧民的模样。见李成粱和线补衮一起朝他们看来,顿时眼睛里都lou出恐惧和绝望的神情来,身体也禁不住颤颤发抖。
“留了两个兄弟在那当羊倌,一时间鞑子也不会发现。”线补衮见李成梁略皱了下眉,连忙继续说道。
“找几根结实的绳子捆好了,多捆几道,紧上了,别给他们跑了。”听线补衮这么说,李成梁才放下心来。
派出的斥候,都穿着草原上牧民常见的装束,就算是遇见熟人,远远看上去也未必就能看出端倪来。
这些抓来的鞑子,虽然只是牧民,但是鞑靼人上马拿刀,下马放羊,战士和牧民之间原本也分得不是那么清楚,所以即使说鞑靼人是全民皆兵也没错。所以对这些牧民,也不必那么客气,没准他们中也有人曾经拿起过屠刀,对着村庄里的妇孺挥下过。
“老郎进了全宁。”线补衮从李成梁手中接过水袋,狠灌了一口,丝毫不顾礼数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苏巴海也确实是在全宁。”
李成梁猛的抬起头来,两只虎目射出箭一般的目光。可是不过片刻,就淡淡一笑,在线补衮身边坐下,又拾起刚才丢在地上的长矛修整起来。
“哎,引城兄弟。”线补衮见李成梁不答话,倒先急起来,“咱袍泽这些么年,你咋好象从来没怕过。苏巴海在全宁,那可是至少多了上千鞑子巴林部的喽罗。”
“你可是怕了?”李成梁又是淡然一笑,连头也没抬起来。
“咱……咱可没说。”线补衮听李成梁取笑,顿时更急起来,“咱线补衮,也是铁打的汉子,这话若是传出去。咱还怎么在辽东立足。”
“咱们若是先怕了,还怎么领着他们冲阵。”李成梁磨好了手中的矛杆,又从线补衮的腰里抽出短刀,在乘手的地方划了几道浅浅的横槽。
“若不是顶着个朝廷给的官职,都是生死在一块的兄弟,若是败了,无非是死在一块罢了,这大草原上,纵马一天能追出几百里,能给你跑回关内去?”李成梁把短刀丢回线补衮,然后把长矛拿在手上称了几下,又满意的拍了拍。
“呸呸呸。”线补衮赶忙连吐三下,“战还没打,就说什么死在一块,不吉利。”
“不过你说的那什么……倒是和萧阁台说的那啥差不多。”线补衮继续说道,“‘人生来平等,无贵贱之分’,对,就是这么一句,意思差不多。难怪萧阁台对引城你另眼相看。”
“以前的陈胜王也说过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过陈胜王是造反的,萧阁台却是保着朝廷的,两句话的意思琢磨起来总觉得大不一样。”大明的军将,也大多读过不少书,所以线补衮知道的也并不算少。
第二十六章 天火降罚
“若是打不胜,哪还有脸回关内去。”李成梁并没有顺着线补衮的话去说。反倒是轻轻叹了口气。
“大明五军,江南军剿了倭寇,岭南军平了南洋,就算是咱北面的九边三军,延绥军和宣大军也定了归化。只有我蓟辽军,两万精骑葬身大漠。非但未有寸功,还要引得朝廷和图门议和,封他为王,岁赐饷粮。便就是连戚大人私下说起来,也说是朝野对萧大人最大非议之处。我辽东军好歹还有一个悲壮的名声,这骂名,都是萧阁台背了下来啊!”
“怕他苏巴海,我就不是李成梁。”李成梁铿然道,“等了这么些日子,不就是等他苏巴海到全宁来,萧大人的吩咐,打散了图门的察哈尔部和巴林部,鞑靼左翼就成了一盘散沙,到时候大军北进,扫荡大漠,我们辽东军便是首功。也算是争一口气。”
“打完了鞑子,断了背后的这把刀子,我李成梁才有脸领着九边三军调出来的弟兄们去西边打红毛鬼,要不然他们在后面做起乱来,那咱也有得受。”
“不是说红毛鬼都在南边的海上吗?都给岭南军给扫平了,咋又跑到西北边去了。”线补衮甚是不解的嘀咕了一句。
“不过萧大人就是咱大明朝的福星,照到哪,哪边就长脸。”线补衮虽然想不明白红毛鬼怎么又跑到西北边去了,可是也禁不住振奋起来,一张宽宽的脸盘兴奋得泛红,“这回萧大人要给辽东军长脸,咱可不能自个落了回去。”
“萧大人一介书生,当年都能领军捣了板升,咱这里两千多精骑,凭啥就不能。”李成梁站起身来,狠狠的把长矛cha到地上,然后看了看地上的日影。
“申时中,再过一个时辰,全军披甲上马。”
“苏巴海得留给咱。”线补衮也跟着从地上跳起来。
“你当苏巴海是兔相公。”李成梁哈哈笑道,“拿不拿得到,得问你自个手上的刀,还得瞅着老郎是不是也和你一个念头,他这时候可比你近得多。”
“老子就当他是个兔相公。”线补衮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怪异,“老子一刀刀剐了他,脑袋带回去送到杨老总兵面前去。”
“当年的事儿,图门也少不得。”李成梁的嘴唇略微抖了几下。
戌时一刻,全宁。
草原上的日子。相对于关内更要看日头。虽然由于开了小边贸的原由,全宁城这两年也有模有样的学起了关内的样子,除了集市和酒楼,就算是窑子,也学着关内起上一两个风雅的名字,虽然都心知肚明,若真是关内风雅的美人,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吹风沙,但是每日也引得不少浪荡之徒前来附庸,那些从关内来的客商,更是这些地方的大客户,有总比没有好,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不过全宁毕竟只是个小地方,过了戌时的钟点,大街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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