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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首辅-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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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书房。
萧墨轩也在想,不过,他想的并不是什么宜宽忌严的“民乐”,也不是为刚升了官而暗暗窃喜。
相反的,他的心里,却是有着一阵阵的挫折感。
严家,虽然倒了,可是包括裕王,包括徐阁老和爹爹,甚至还有宫里的黄锦在内,这么多人联在一起,居然是还要绕那么一个***,再兜回来,才有可能治得了一个严世蕃。
如果,有一天,自己萧家落到和如今的严家一样的地步,那么,可有法子来救得了自己家里这二十多口人?
诚然,萧家在和严家的这场恶斗中,是胜利者,自己也有把握笑到最后。
而且,裕王眼下确实是和自己热乎着,皇上老人家也信着自己,甚至连新的内阁首辅徐阶也和自己萧家走得甚近。可是,这并不代表日后自个家里就不会面临这样的危机。
如果真的会有那么一天,自己又有谁可以倚仗?未来的隆庆帝?嘉靖帝和严嵩之间的关系,也不可谓不亲密。况且裕王的性格本就有些懦弱,也不能完全靠得住。
徐阶?高拱?张居正?一辈子仰别人的鼻息,并不安全。人心难测,甚至有可能,他们自己便是阴谋的主导者。有时候,不是说你不去惹别人,别人就会放过你,站在高处,本就是个迎风的地方。
至于爹爹这个刑部尚书,和他们搅在一起还算有些威力,若是分了开来,根本就毫不足道。
官场,本就是一个步步充斥着危机和陷阱的泥塘沼泽。在任何地方,都是强者的乐园,弱者的坟墓。
第十七章 再日为倭
湿的海风,带着一阵阵咸涩味,向着岸上卷来。
罗龙文被发配到漳州服役,已经是有一个月时间了。
福建漳州地处东南,又靠着海边,气候本来就温热,所以历年的春天,也要来得比京城要早得多。虽然眼下只是二月时节,但是漳州地界上已经是一片草长莺飞。
扛过几根刚锯下来的木头,从来没做过体力活的罗龙文,已是有些吃力不住。
费力的把木头扔到了空场上,只觉得四肢酸疼,整个人竟是像要虚脱了一般。侧过身倚靠在木堆上,想要喘上几口气。
“娘的,贱骨头。”刚停下来还没一会,一边就冲过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兵差,手中的鞭子在空中一挥,发出一阵骇人的声音,鞭子虽然没抽到罗龙文身上,可是只看着这架势也已经够吓人的。
“军爷……歇,歇一会。”此时的罗龙文,早就没了当初的气焰,小心的陪着笑脸,对冲过来的兵差说道。
“爷且还没歇,你歇什么,快去快去。”工头不耐烦的舞着巴掌。上头吩咐下来的事儿,不好好招呼他下行吗?何况,还有额外的银子挣。
“你……”罗龙文毕竟在朝廷里混过些日子,何曾拿正眼看过这些小卒们,又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他们欺负到头上去。
不过,罗龙文的骨头还没硬到能抗得住鞭子,心里掂量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转身向林子里面走去。
朝廷和地方上,虽然昔日的熟人并不少。可是罗龙文偏偏就被派到了戚继光手下服役。早就听说过戚大将军治军严。可是罗龙文却没想到他治苦役也严,到了这里之后,自个就从来没过好日子。
好在虽然那些人虽然没办法关照罗龙文,可是平日里透个信息还是可以的。
被发配雷州的严世蕃,根本就没去雷州报道过,居然就直接溜回了江西老家,躲回府里过起了逍遥日子。
罗龙文也想过逃,可是再仔细一想,自个没个和皇帝老人家还有几分交情的老爹罩着。严世蕃逃回去可以继续过逍遥日子,可自己若是逃了。只怕等着自己地只有鬼头刀。
“这日子,还不如逃出海去做倭寇。”刚刚走进林子,罗龙文便听见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猛然看见罗龙文走了过来,立刻便是停住了嘴,警惕的看着罗龙文。
这两个人,罗龙文也是认识的,自己刚被发配过来时,这两个人便已经在这里了。
倭寇?罗龙文伸手去搬起一根木头,心里却是微微起了一丝波澜。
眼下严家已经倒了,自个被发配在这里做苦役。辛辛苦苦积下的财产也被收进了太仓,既然等自个服满了役期。回去即将面对的,也是空空的四面墙。
难道我罗龙文,自个一生就这么完了?罗龙文愤愤的扣紧了肩膀上的木头,像是要把手指插进去一般。
紫禁城。
原来属于永寿宫的那一片废墟,早已是清理了个干净,大批的砖瓦和木料运了进来。
搞建筑,萧墨轩是丝毫不懂,不过东西做地好不好,还是能看出来的。
“倒是劳烦萧贤侄多担待了。”内阁首辅徐阶,笑呵呵的从后面转了过来。
“徐阁老。”萧墨轩听见徐阶的声音。一个转身,迎了上去。
“都是为朝廷,为皇上办事,况且也是下官份内的事儿。”萧墨轩微微笑着回道。
徐阶上这儿来。也不是什么希奇的事儿,他几乎隔个几天便会来转一次,其他的也不多看。只是和萧墨轩说上几句话,聊上些事。
“老夫这回来,倒也要顺便恭喜萧大人了。”徐阶和萧墨轩走到一边的工棚下,找过两张椅子坐了下来。
“何喜之有?”萧墨轩有些疑惑的抬眼看着徐阶,却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令尊之喜,岂不就是贤侄之喜。”徐阶哈哈一笑,居然是伸过手来,来萧墨轩地肩膀上拍了几下。
“家父他?”萧墨轩仍是没明白过来,既然是从徐阶嘴里说出来的话,那么自然是和官场上地事情有着关系。可爹爹已经是刑部尚书,要能说得上喜事的,除非是入阁。但是眼下内阁已经有了五个人,已是满了,那还会有什么好事?
“吏部的吴鹏,早几个月前,便就是告老还乡了,难道萧贤侄居然是不知道?”徐阶踢开脚下的一块碎木,好把脚放的舒服些。
吏部?
心里顿时一惊。吏部是六部之首,吏部尚书更是百大小官员,也只有吏部尚书见了内阁大臣不需要让路。难道徐阶所说的喜事,便是这个?
“吴鹏还乡后,吏部的堂官一直是空缺着,先前由严嵩代掌,之后又由老夫替行。”徐阶呵呵笑着说道,“可依着我大明朝的祖制,内阁首辅是不能兼着吏部尚书的,老夫总这么代着也不是个事儿。今个正巧皇上召见,老夫便举荐了令尊,皇上已是准了。”
“这……这真是要多谢徐阁老了。”萧墨轩自然知道吏部尚书的厉害,站起身来,就要作揖。
“哎。”徐阶连忙摆了摆手,托起萧墨轩,“朝中官员,本就是有才者居之。我看贤侄,日后封疆入阁,也是指日可待啊。”
入阁?萧墨轩心里又是一动。
抬起眼来,看着眼前笑眯眯地徐阶,猛然间,他感觉自己苦苦思索了两个月的问题似乎终于有了答案。
即使是吏部尚书这么一个显赫的职位,前有吴鹏,后有自己的爹爹。居然只不过是严嵩和徐阶地一时之念。
既然进了官场,当了官,就要做最大的官,做了最大的官,才能做最大地事。
不过,萧墨轩只是在心里想,嘴上却是不敢说了出来。
看着徐阶又飘然而去,已经做了工部侍郎,适才又成了吏部尚书公子的萧墨轩,突然冲进了工场,拣起一根粗壮的木头,搁在了自己的肩头上。
—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漳州,却有另外一个人以同样坚决的态度,毅然扔下了自己肩头的木头。
大明嘉靖四十一年,三月初六。
严党倒台的春风,才刚刚吹遍了大明朝的上上下下。京城的大街小巷上,忽然又冒出了大批的衙役和锦衣卫。
“官差公干,闲人回避。”一阵阵骇人的呼喊声,又一次震动了京师。
路边的行人纷纷闪过身,躲到了路边,一边又纷纷议论着,不知道京城里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少爷……且是要这么多人吗?”小香兰微微倚靠在窗边,看着庭院里转悠个不停的锦衣卫番子。
“那当然。”萧墨轩半躺在床上,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倭寇,那可是穷凶极恶,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这京城里里外外,都已经有了那么多兵,他们冲得进来?”小香兰关上窗户,走到萧墨轩身边帮他捏着肩膀。
“嘶。”萧墨轩被小香兰这么一捏,不禁怪叫一声,跳了起来,“轻些,轻些。”
“那些事儿,少爷怎么要自己去做,好歹也是个侍郎了,怎生反倒要自个去搬砖扛木头了。”小香兰听见萧墨轩叫疼,连忙收回了手。停了一会,又小心的拨开萧墨轩的衣领,心疼的看着肩头上的那一大块红肿。
“奴婢再帮少爷上些药膏。”小香兰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墙边的红木书柜走去。
“那些倭寇,哪里用得着冲进来呢。”萧墨轩也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继续说道,“他们要是来,自然是化装成百姓混了进来。等他们冲了进来,你才知道他们是倭寇。”
“噢。”小香兰听着萧墨轩的话,便当了真,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专心帮萧墨轩上起药来。
“小兰,你知道你这样子像什么人不?”萧墨轩只觉得两只柔滑的手指,在自己肩头微微挪动着,合着药膏所带来的凉意,一丝丝渗进皮肤里头,甚是舒服。
“像啥?”小香兰好奇的抬起头来,望着萧墨轩。
“像个小媳妇。”萧墨轩有些放肆的笑出声来。
小香兰顿时脸上一红,却也是没出声说话,只是仍用心的帮着萧墨轩着药膏。
玉熙宫里,徐阶正在嘉靖帝面前慷慨陈辞。
“那罗龙文,果然已经去做了倭寇?”嘉靖仍有些疑惑的看着徐阶。
“回皇上的话,千真万确。戚继光将军正在福建剿倭,罗龙文当时逃窜的时候,便是他派人追截。”徐阶大声回道。
“罗龙文曾身为朝廷命官,犯下大错,不但不思悔改,却是投靠倭寇,甚至扬言要取微臣和萧大人、邹大人项上人口,可见本性如此。”
嘉靖并没有立刻回徐阶的话,可是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想来已是动了怒气。
第十八章 粗染蓝布
戚继光做证,嘉靖帝断没有不信的道理。忍了忍心指略抬了下。其时正是冯保在一边伺候着,当即也会了意,立刻搬过凳子来给徐阶坐下。
“戚继光的折子,朕也是不必看了。”嘉靖侧去脸去看着窗外,并不和徐阶直视,“徐卿略给朕上一遍便是。”
“微臣遵旨。”徐阶坐在凳子上欠了下身,就要开口说话。
“且慢。”嘉靖帝把手一抬,却是止住了徐阶。
“萧墨轩眼下可还在宫里?此事也牵涉着他,不如一起叫来听听。”嘉靖转身对着冯保说道。
“回万岁爷的话。”冯保立刻回道,“眼下已经是酉时了,萧大人也当是已经归府了。”
“哦,都已经酉时了?想是已经回去了。”嘉靖微微点了点头,“那便是算了吧,稍后派人去送个信给他。”
“萧大人近来吃力太多,常常是自个扛着木头往上送,想是回家便就歇下了。”冯保又接着说,“况且这么大个事儿,萧大人应该已是知道了。眼下黄公公也已经派了锦衣卫护住了几位大人的宅子,定当不会有什么大碍。万岁爷若是不急,便等萧大人明个进宫的时候,小的再去给皇上叫来问话不迟。”
“他自个扛着木头往上送?”嘉靖听了冯保的话,顿时吃惊不小。萧墨轩那略显文弱的样子,居然还能做得了体力活。
“萧大人对皇上忠心一片,惟恐误了工期。原本三个月的工程,眼下只两个月不到,已是完成了一多半,再等上半个多月。便是可以竣工了。”冯保的脸上,居然是现出一副钦佩的模样,也不知他到底钦佩的是哪一点。
嘉靖帝一时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着头,不停的点着头。
而此时的萧府里,萧墨轩正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走到桌前。
拉开抽屉,迎面的便是一方大红的木盒,三个凹槽里,却有两个是空的。只有一个凹槽里面躺着一朵灿烂夺目的金花。
这朵金花,正是当日萧墨轩第一次觐见的时候,嘉靖帝赐给他的。
轻轻的把金花拿在手里,拂拭几下,低垂着眉角,看上去正是在想着些什么。
当日皇上把这朵金花赐给自己时,自己就曾经幻想过会戴在谁地头上。可是到了眼下,却是感觉越来越迷茫。到底该如何做?她又是如何想的?萧墨轩的心里,也愈加的沉重起来。
窗户外面,锦衣卫的番子还在四处转悠着。千里之外的罗龙文。到底能不能进得了京城是一回事儿。可他不但做了倭寇,还扬言要取朝廷大员人头的事情。却是立刻便在京城内传了个遍。
这么个状况,也正是徐阶和萧墨轩想要的结果。
罗龙文曾经是严嵩心腹,这点谁都知道,这样一来,朝廷里潜伏着的严党更是心中更为大忌。
一时之间,朝廷里涌动的那股暗流,竟是无意中渐渐安静了下去。只是在更深地地方,却有几只眼睛,仍然在黑暗中闪烁着。
时间这东西,有人用似水流年来形容。也有人喜欢用白驹过隙来说,不管是水也好,千里马也好,总之便是过得很快。
几乎是转眼之间。便又是半个月过去。
重修的永寿宫,已经是安上了大梁,眼看着便要竣工。
整日忙着个不停地萧墨轩。终于也得了些闲暇。正好这一日又得了消息,说是从福建地方上买来的番薯和玉米等物,已是运到了京城,萧墨轩把手头的事情安排了一下,便直奔惠丰行而去。
“共是番薯五千斤,芦黍一千斤。”惠丰行里,宁义正在给萧墨轩报着数,“买这些东西共用了白银四百两,东西虽然不多,可是也得单独雇船运。加上雇船的费用,总计是用去了白银五百二十两。”
五千斤番薯,一千斤玉米,白银五百二十两。
萧墨轩摇头苦笑一声,五百二十两白银,虽然对于自己来说,根本就不算个数字。可是自个又何曾想过,番薯和玉米啥时候也能这般金贵了,比起稻谷来,足足贵了有几十倍之多。
“京郊外的农田,整理起来还是要用上几天,先清个单独的库房存了进去。”萧墨轩丢下手里抓着的玉米,对宁义吩咐道。
“哎。”宁义应了一声,连忙带着一边的伙计忙活了起来。
这些事情,自然是不需要萧墨轩去做的,直起身来。闲来无聊的萧墨轩,饶有兴趣地观赏起一边的其他货物来。
这几个月来,惠丰行里的货物是越来越齐备了,眼看着再过些日子,恐怕又是要扩大门面了。
“这样的蓝布,帮我拿上一
。
会是谁?萧墨轩虽然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可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是谁,不禁好奇的转过身来,放眼看了过去。
目光所及,一名丫头打扮的女娃娃,手里正拿着一块粗纺地染蓝布,冲着一边的伙计叫道。
倩雪!萧墨轩心里顿时惊呼一声。这不正是依依贴身的丫头倩雪吗?她怎生会来这里买东西,而且买的还是这种粗纺的染蓝布。
难道是那件事后,他被严家赶了出来?
—
“好咧。”店铺里的伙计,应着声,在一块牌子上面写了几个数字,挂在屋顶上的钢丝上,甩到了后面。后面有其他的伙计接住,带入库房去了。
这个法子倒不是苏儿想出来的,而是萧墨轩想出来教给她的,灵感来自于小时候见过的国营商店。
这样一来,就省去了伙计们来回奔波的工夫,可以静下心来招呼客商。
不一会,就有人从库房里面提了一匹布来,放到了柜台上。
一匹上等的印花松江棉布,价值不少于十两白银。而这种粗纺的染蓝布,一匹却只要五钱银子。
倩雪从腰间小心的解下荷包,从里面摸出几块碎银子,递给了伙计,抱起棉布,眼睛却又盯上了一边的一方砚台和几块徽墨。
看了一会,却是捏了捏荷包,又抿了抿嘴唇,一言不发的回过了头,向外走去。
她看这些文宝却是做什么?难道这个丫头在严家呆久了,也好些文雅?萧墨轩站在人群里,悄悄的看着,心里泛起一阵狐疑。
看着倩雪走出店门,萧墨轩心中的疑心却是更重。
“四子。”萧墨轩猛得一回头,轻轻叫了一声。
声音虽然不大,可是萧四一直在一边小心候着,听见少爷叫唤,立刻便钻了过来。
“少爷,有什么吩咐?”萧四闪到萧墨轩身边,也是小声的回着。
“跟我出去走一趟。”萧墨轩一个转身,先奔了出去。萧四自然不会去问少爷要做什么,见少爷抬步,也连忙跟上。
门口边,正站着两名大汉,见萧墨轩奔了出来,互相看了一眼,也立刻尾随跟上。
前面的倩雪,似乎没想到身后会有人跟着,仍是不紧不慢的在街上转着。中途又停了下来,买了几把时令的蔬菜,才又向一条小巷转去。
萧墨轩不敢跟得太近,只是站在巷口边,远远看见倩雪走进了一扇门去。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萧墨轩转回头来,对着身后两名大汉吩咐道,“有萧四陪我去便是好了。”
这两名大汉,正是锦衣卫派来贴身保护萧墨轩的番子。
“是。”萧大人发了话,两名番子自然不敢违抗,应了一声,便分两边站到了巷口,却又禁不住偷偷看着萧墨轩。
没想到,萧大人居然还有这种爱好?
萧墨轩也不敢弄出大的动静,小心的走到刚才倩雪走进的那扇门边,从门缝里向里面看去。
门,只是普通的白杨木门,连层漆也没上,只是用桐油略浸过。
穿过门缝,可以直接看到院子里头。院子很小,比一间书房大不了多少。除了一口井,其他大部分地方都是空荡荡的,只有靠西的地方隔空架着一方竹筛,里面像是盛着一些黄豆在晒。
“好香的荠菜。”正偷偷看着,又是一阵惊呼从屋里面传了出来,“这么多年,也没觉得荠菜也这么香呢。还有这匹布,摸上去也是厚实。”
“辛苦妹妹去买东西,今个中午做饭的事儿便就交给我了。”着一阵水桶响动的声音,像是有人提了水桶,要走了出来。萧墨轩的心,顿时也提到了嗓子眼。
“小姐。”听起来应该是倩雪的声音,“奴婢适才见了一副墨砚,也是不错呢。”
沉寂,水桶响动的声音,瞬间便是停住了。屋子里的时间,像是顿时凝固住了一般。
“呵呵,要那东西做什么,又不能拿来吃,又不能拿来用来。”一番沉静之后,另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还有便是,以后切莫再称什么奴婢了,这里没有小姐,只有姐妹,可是记住了?”
“奴婢……奴……倩雪记住了。”倩雪在屋子里嘟囓着回道。
一件白色的素衣,从门里飘了出来,只是穿这件衣服的人,就连头上也裹着白巾,仔细看上去,便知道是带着孝。
“是她,是她。”萧墨轩的双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第十九章 为大事者 无所不敢为
屋子里走出来的人,正是严依依,不,应该是陆依依
提着水桶,俯身走到了井边,抛下了井绳。
一桶井水有多重,萧墨轩从来没有计算过,可是看着那双白皙的素手,用力的拽着那根绷得紧紧的麻绳,一张小脸憋得有些发红,萧墨轩只觉得那便是自己心头的重量。
略停下一会,提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弯下身去拽紧了井绳。
“哐。”小院的门突然被推了开来,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冲了进来。
“咚……”刚提到一半的水桶,随着一声惊叫,重重的打在水面上,发出一阵闷响。
“小姐……”正在屋里整理着荠菜的倩雪,飞奔着冲出门外,抬眼便看见了院子里的萧墨轩和萧四。
“出去。”倩雪的眼睛,突然红了起来,一抬手,从墙角拿起一把扫帚,就要打了过去。
“依依。”萧墨轩的眼里,似乎根本看不见愤怒的倩雪,还有那把随时可能脱手而出的扫帚。
依依默默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眼里没有幽怨,只有哀伤。
“当官的就了不得了吗?”倩雪依然瞪大着眼睛,气势汹汹的挥舞着手上扫帚,“别人家的院子,也是能乱闯的?”
一个人影动了起来,向着倩雪扑了过去。不是锦衣卫,只是萧四。
“姑娘。”萧四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夺下倩雪手中的扫帚,另一只手也没闲着,顺手拉住了倩雪的胳膊。
“狗腿子,放开我。”倩雪咬着玉齿。愤愤的挣扎着,“滚出去。”
“姑娘。”萧四非但没有放开倩雪,反而是抓的更紧,直拖到了墙角。
“姑娘,有什么话,且让他们自个说,可是好?”萧四一本正经地看着倩雪说道。
看着萧四严肃的脸庞,倩雪顿时竟然也是愣住了,看了看依依,又看了看萧墨轩。虽然手上还在挣扎,可是已经不再叫出声来。
“姑娘,你能照顾你家小姐一辈子吗?”萧四略压低了声音,继续对倩雪说道,“就算你能护得住,难道你就想任由你家小姐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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