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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远,似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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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烨钧立刻推门进来,看见他好好的坐在那里,才松了口气。

林霁远低着头,就这样看着地上那有些刺眼的金属光泽,想移开眼神,却又不知道往哪里移,只觉得眼睛越来越痛,越来越痛。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搅着床单,纠结成一团。

她猜到的事实,比她平时看到的,更加不堪。而她所不知道的,真正的现实,连他自己都不敢面对。

第 13 章

过年,欢天喜地热闹不说,光是听妈妈的唠叨,未若也觉得日子过得飞快。早上要她多穿一些,中午要她多吃一些,晚上又要她早点睡。未若笑嘻嘻地,觉得有人这样关心,烦是烦了点,但也挺甜蜜,谁让她有个永远把自己当孩子的妈妈呢。妈妈最操心的,永远都是她的个人问题。

“未若,上次你姐夫给你介绍的医生,你怎么都看不上啊?”年初三早上,她还没起床,妈妈就开始坐在床边唠叨。

“妈妈……你就不怕找个医生,半夜把我解剖了?”她躲在被窝里,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胡说什么?医生多好,稳定,又有爱心,家里有点什么事,也能帮上忙。”

“什么呀,要医生帮忙的事,还是少点好……大过年的……”

“反正你找个踏踏实实的,千万别找什么花花公子就行……”妈妈还在左三句右三句地唠叨,未若正蒙头听着,忽然接到一个本市的固定电话。

“未若,在家吗?”竟然是韩苏维。

“啊,在啊,你在哪?”未若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意识到他居然就在B城。

“在公园里,就你家附近那个。你能出来逛逛吗?”

未若愣了片刻。A城虽然离得不远,但车程也要近三个小时。他这样风尘仆仆地赶来,就是为了见已经没有关系的前女友?

见就见吧。总不见得赶他回去。

未若穿上衣服出门,走到公园门口,看见那假山上嶙峋的两个字“秋暮”,心里不知不觉泛起一阵异样。B城这个话题,她和林霁远都再也没有提过。她知道,也许这又是他心里一个隐秘的角落。

韩苏维就在入口不远处等她。他依旧爱穿深灰色的大衣,显得人格外高大挺拔。

“你怎么来了?”未若不解地问他。

“在家里呆着闷得慌。”韩苏维随随便便地说。“这里风景这么好,我们去河边走走。”

公园里人烟稀少,好在天气晴朗,也不是很冷。两个人无话地走着,有一点奇怪。

“家里过年不是应该很忙的吗?怎么你溜出来了?”她找话题说。韩苏维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生意不小,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他过年应酬已经很多,不要说现在已经正式工作了。

“那些事情,我并不是很喜欢,跟人喝酒,满脸堆笑,也不是我想做的。”他低头说。

未若不再提,也低头默默地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一丝同情他了。他一向是清高的人,要他求人,要他任人摆布,确实是件难事。

“过一年,就又老一岁了。”韩苏维忽然感叹道。

“嗯,是啊。”未若无心地附和。

“未若。”韩苏维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说:“人长大了,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

她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便笑着点点头。“我懂。”

“你能理解我?”他惊讶地说。

“浮士德都有那么多抵抗不了的诱惑,何况是你。”未若低头,其实,这个道理,她也是过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很晚才豁然开朗。“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她其实并不想这样做善解人意状,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些,不去想一些钻牛角尖的问题。

韩苏维突然笑起来,有一丝坦然,也有一丝苦涩。

“你笑什么?”

“未若,你爱上别人了。”

“什么?”未若张口结舌愣在原地。

“要不是爱上别人,女人很难从牛角尖里钻出来的。”韩苏维振振有词地说。

未若仍旧愣着。爱上别人?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事实,居然被他看了出来?

接下来,他又说了三个字。“林霁远。”

这三个字,熟悉而又陌生,好像从极远处传过来,并不清晰,却又好像不经意间,就触动了心底一根暗藏着的琴弦。

“你爱上林霁远了对不对?”韩苏维还是笑着,好像看到未若这样的反应,是在他意料之中。

“你胡说什么!”未若恼了,转身面对环城河,不想理他。

“他是那么优秀的人,你整天在他身边,爱上他,一点也不奇怪。”韩苏维站到她的身边,又是那样镇定地说着。“老板和助理,本来就是很容易发生感情的关系。他的一切,你都要关心,你都知道,你那么了解他,当然更容易喜欢他。林霁远那样的人,如果我是女人,我也喜欢他。”他见未若半天没有反应,便又继续说:“希望他别让你失望。”

未若回到家里,对于自己在年初三见了分手已久的前男友这件事情,已经无暇思考。神志里,只剩下林霁远这三个字。

她爱上他了?

要不怎么会每天绞尽脑汁,变着花的给他准备早饭?

要不怎么会看到他的身影就心疼?

要不怎么会听见他叫的“未若”两个字,就顿时全身发软?

她的思绪乱成一锅粥,本来自己隐隐约约意识到的事情,被人这样一点破,居然就如此清晰地浮出水面,让她不承认也不行。况且,点破这一点的人,是那个曾经最了解她的人。

只是那又如何?

就算她感觉得到,他的心底,大概也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情愫,只是他一直逃避,掩饰,躲藏。

也许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捅破,说不定,他只会诧异地挑挑眉毛:“什么?你喜欢我?”

毕竟,她暂时还不想失业。

过完年回去上班,一切都照旧如常,除了一点,林霁远开始不再叫她乔未若,而是叫她未若,好像是那夜醉了以后的后遗症一般。

第一次听到他叫自己未若的时候,她恍惚了那么两秒,可是看着他的表情,毫无异样,没有一点点的波澜,接下来跟她说的,也不过是最普通的公事而已,她便死了心。公司里叫她未若的人本来就很多。也不多他一个。况且他跟她,本来就应该是关系最亲密的两个人,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上班下班,开会写报告,安排行程订午饭,做饭看片子,未若的生活平静得仿佛一座沉寂着的火山。也罢,火山不喷发自然是有好处的。她把心底里那个角落尘封起来,享受着一个人的寂寞和平淡。

只是,未若不知道,这火山不是死火山,而是座活火山。

一天晚上已经九点多,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未若接到电话。

“未若,林总呢?怎么找不到他人?”打电话来的是人力资源部的总监李想,他气急败坏,几近抓狂。

未若赶紧安抚他:“今天星期三,他应该在游泳。怎么了?”

李想那边很吵,掩饰不住的烦躁:“难怪打他手机一直不接。出事了,出大事了,我们前两天刚开除了一个保安,结果他现在想不开,站在15楼的顶上要跳楼啊!”

“怎么会?”未若坐起来,电视遥控器啪的落在地上。

“哎呀这人有点神志不清啊,他非要见林总不可,又找不到林总的人,这一条人命……”李想急得跳脚。

“李总,你别急,先稳住他,我现在就去健身房找林总,你们在公司等我。”

未若来不及多想,挂了电话,随便套了件运动外套就往外走。

她开了车出去,庆幸还好那家健身房离自己家不远。

一路上,她接到个好几个电话。消防队已经到了,也有人上去劝那个要跳楼的保安,但谁也近不了他的身,撕心裂肺地要见林霁远,要跟他算账。

什么跟什么嘛,见林霁远有什么用,他也不会心一软就让你回宏远。未若心里暗自同情那个要跳楼的家伙。

到了健身房,问了接待的小姐,林霁远果然刚到不久,应该还在游泳。她刚想进去,却被人拦住:“小姐,林先生一向是要清场,不让别人进去的,你……”

未若反应过来。他在游泳,若是她这个时候进去了,岂不是什么都看见了?正在有些犹豫的时候,电话又响:“未若,怎么样了?见到林总没有?”李想的嗓子都喊哑了。

“马上。等我一会。”未若镇定下来,挂了电话。

她必须进去,哪怕那是龙潭虎穴,她也非得进去不可,这是她的职责。

何况,这个樊篱已经困着他们太久,也许这是老天给她的暗示,逼着她去冲破。

她转头对拦着她的健身房小姐说:“没关系,我是他的助理,见得多了。”

接着,她便深呼吸,提起脚,迈出了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健身房附设的游泳馆并不是很大,时间又晚,整个场馆里空无一人,池里也只有一个身影,正背对着她,往反方向那边的终点游去。

顶上有无数盏明亮的日光灯,林霁远四肢拍水时带起的水花都清晰可见,声音清脆,透过耳膜,点点滴滴地传来。

即使已经做了心理建设,看清他的身体时,未若还是忍不住,小小地倒退了一步。

她果然没有猜错,他真的有一条腿,是从膝盖那里,就陡然消失了的。

而且,是右腿。

他那样完美,那样英俊的外表下,原来真的隐藏着这样可怕的事实。难怪他要一直费心掩饰,这样的缺陷放在他的身上,简直是老天最大的讽刺。

未若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变成一块脆弱的玻璃,被人拿着铁锤,毫不留情地,砸得粉碎粉碎,碎片太多,捡都捡不起来,只剩下满地的齑粉。

她知道自己没有心疼的时间,他已经就快到了那边终点,只要一个转身,就会看见她站在这耀眼的灯光下。

她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即将发作到自己身上的暴风骤雨。

水花溅起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周围一片死静。

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几乎要从嗓子里窜出来。她不敢睁开眼睛,只好这么傻傻地站着。

等了很久,她以为时间已经停滞不前的时候,终于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谁让你进来的?”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暴怒,只是那声音好像万年寒冰,冷得足以把这一池温水通通冻结起来。

“林总,有急事……”

她睁开眼睛,刚说了几个字,便听见他几乎是咆哮的声音:“出去!”

她其实猜到,他会这样生气。可听到他这样愤怒地吼自己,她还是颤抖了一下,是害怕,更是难过。

“林总……”她还是试图要把事情说清楚。

“滚出去!”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地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了,隔着长长的泳道,她也能感觉到他周身喷薄而出的怒意,就算看不清,猜也能猜到,他的眼里,已经几乎要喷出火来。

那三个字,那样刺耳,在空空荡荡的天花板下不住回响,让她的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可她还有一点理智,还知道自己这样冲进来惹恼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于是她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拼命地深呼吸两次,才开口说:“林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来打搅你的。只是刚才HR李总监给我打电话,说前两天被开除的一个保安现在在宏远的楼顶,要跳楼。他非要见你不可。人命关天。”

她尽量言简意赅地说完,接着就往门外走,头也不敢回,不敢看他的表情。

她等在出口的地方,知道林霁远很快就会出来。她低头一直在盘算,等下要好好地道歉,毕竟她这样闯进去,看到这些不该看的东西,对他来说,是那样大的伤害。

林霁远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着的,软软地搭在额头上,可那寒意逼人的气势,丝毫没有减弱。

他看了未若一眼,便往外走。

未若感觉到他眼神里的愤恨,却不自觉地跟上去。

他走得很快,未若看着他的背影,那一阵阵的心疼,几乎要将她活活溺毙。

到了楼下,他的车已经等在那里。林霁远拉开车门,看也不看她一眼地说:“上车。”

未若哪敢说什么,乖乖地就上去了。

上了车,林霁远便打电话给李想问清楚情况。他说了什么,未若其实根本没听进去,只发现他的声音渐渐恢复了平时的镇定。

他挂了电话,一言不发。

未若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林总,我不是故意……”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始道歉。

“Shut up。”他简短地说,扭头看了窗外。

未若惴惴不安地抬头,看见他一只手搭在右腿上,眉头紧皱,心底里,又是一阵酸涩。

“你……”这一次,她其实想说,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想到,他忽然转过头来,用深邃的眸子盯着她,又是那样冷冰冰地说:“乔未若,你不是英文很好吗?我叫你闭嘴,你是听不懂,还是装傻充愣?”他的嘴唇薄薄的,那样好看迷人,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杀人与无形的武器般锋利。

未若于是不再说话,低了头,专心应付几乎要从眼眶里涌出来的眼泪。

他叫她闭嘴,那她闭嘴就是。谁让他是老板,她非听他的不可呢?

窗外是初春的寒风,刮起干枯的树枝,车里纵然暖意融融,可未若仍然觉得冷,冷得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第 14 章

十五楼的天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远处的栏杆边缘,有一个已经疯狂的身影,大声不断尖叫:“林霁远呢?让他给我死出来!”

“我在这里。”林霁远上了天台,便极其冷静地走过去,不顾身后一群人的劝阻。“你们都别过来。”

他走近了,一个人面对着那个几近癫狂的人。未若站在远处,心急如焚,可离得太远,他说什么都听不清,做什么也看不清,她只是紧张得在这寒风里都开始出汗。

林霁远和那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两个人就站在十五楼的边缘。

对面的大楼上还亮着霓虹,不断变换的灯光,赤橙黄绿,显得这个天台的氛围格外诡异。

他们两个人一直在说什么,忽然间,这边的人群里一阵尖叫,林霁远被他一把推开,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就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未若竟然没有跟着周围的人尖叫,她只觉得全身都疼得厉害。

林霁远就撑起身子,转身坐在地上,还是那样淡定。夜风吹起他的衣角,那一缕黑色在空中翻腾,像一只飞不高的小鸟。他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那个人脱口而出,骂了很多脏话,字字清晰,天台上所有的人都僵在那里。

他骂什么不好,偏偏要骂他是个摔倒了就站不起来的死瘸子。

未若看见身边的李想眼睛一闭,满脸的绝望。

隔着很远很远,未若竟然能看见他似乎翘起嘴角冷笑了一下,她竖直了耳朵,极力想听见他再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在轰轰地耳鸣,只能看得见他的嘴唇微动,却一个字也听不见,耳边有人倒是焦心地在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他们不再说话,只是僵持,两个黑影投在水泥地上,扭曲暗沉。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人竟然慢慢地蹲在地上,抱头哭起来。

早就等在附近的保安和警察一拥而上,趁机制服了他,拖了他下去。有人走到林霁远的身边,但很快便垂着头回来。

未若一直站在那里,脚下好像被无数的藤蔓纠缠,怎样也迈不开步子,只看着他一直坐在那里,侧对着人群,就好像坐在最舒适的海边沙滩上一样,一点也不急躁。

未若犹豫了很久,发现他还是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只能揪着心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眉头皱着,看着对面一闪一闪的霓虹,像是对那边的酒店广告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迷离的灯光下,他的眼神,依旧沉着,脸色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额角,似乎有层薄薄的汗水,在反着微光。

“林总……”她伸出手,想去扶他,就算他平时再怎么介意,可现在,明明是已经站不起来了,不扶他,又怎么办呢?

“我没事。”他冷冰冰地说完,根本都没有回头看她。

未若忽然觉得这个人冷漠的可怕,他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连这样的时候都还要死撑。

可她不能就这样转身离去,让他一个人坐在这寒风冽冽的水泥天台上啊。

“我扶你起来吧。”她决定不跟他计较,柔声着说。

他忽然转过头来,狠狠地盯着她,那眼神里,竟然满是质疑,还有带着一丝绝望的嘲讽:“乔未若,你觉得我站不起来,需要你扶吗?”

这句话,大约是他今晚说过的,最大声的一句话,她顿时愣在那里,同时也发现,天台上的人,几乎也都停止了动作,愣在那里。

她不再说话,只是颤抖着双手站起身来,往人群里走去。

“未若……”李想走过来,为难地看看她。

“李总,你们先走吧,我等下会送林总上车的。”她笑笑说。照顾他,本来就是她的工作。生气不能解决问题。况且,他可以对她发火,她却不能反抗,这就是她的命,她的屈辱。

“好,那拜托你了,这么晚了,路上小心。”李想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点点头,带着所有的人下了天台。

未若也跟着下了天台,她知道,哪怕还有一个人在上面,他都不会爬起来。

她站在楼梯下面等,夜里太冷,她收紧了领口,还是冻的要跳来跳去取暖,心里更是冷的,似乎连血脉都不畅通了。他真的是冰山,活活让她的好意,全部打了水漂,再滚烫的心,也被冻成一团。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终于看见林霁远扶着天台楼梯的扶手,极慢极慢地走下来。

还好,他还能走,应该没什么大碍。未若看见他的身影,便转头背对着他,不去看他的窘迫。只听见他的脚步声,沉重而紊乱。

她等他下来,跟着他进了电梯,一路只是咬着嘴唇,不愿再抬头。

她对他的关心,一钱不值。她不配知道他的秘密,她不配走进他的心,对他来说,她真的只是路人而已,就算工作的时间里再怎么默契,离开这栋楼,她都仍然是个陌生人。

而他的火气,却统统发到了她的头上,只因为她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到了楼下,一路无话的林霁远忽然开口说:“先送你回家。”他的声音,居然那么快就恢复了平静,好像刚才令她难堪的,根本是另外一个人。

“不用了,我的车还在健身房楼下。”未若摇摇头,也不敢看他,只得一直低着头,手缩在外套的口袋里,一下一下地,拧着口袋的一角,几乎要拧出一个破洞。

“那先送你去拿车。”林霁远毫不犹豫地说完,便拉开了车门。

未若没有办法,只得顺从地上了他的车。车里的两个人都不说话,坐的也远远的,气氛尴尬。林霁远即使一言不发,未若也能感觉到他还在生着气,只差没有立刻再揪住她骂一顿。

未若知道自己的眼眶肯定是红了,她能感觉到,眼泪已经快要失控。她咬紧了嘴唇,强忍着不敢眨眼睛,不要掉眼泪,她就算要哭,也不能在这个人面前哭。可是高架对面的车流里,一盏盏大光灯晃眼地闪过,她终于忍不住,只是轻微地眨了那么一下眼睛,泪水便悄无声息地滑落。

她假装看车外,极快地擦掉脸上的泪水,也顾不上林霁远有没有看见。

晚上路上很好开,不过一刻钟,健身房就到了。

“我先走了,谢谢林总。”车一停,未若便低了头对着空气说,接着伸手打算拉开车门下去,。

“未若。”

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未若全身一僵。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说话的声音,几乎低沉得听不清楚。

未若只是停下了动作,不敢回头看他。

林霁远连着几次张开嘴巴,最后也只说出来一句话:“明天你在家休息一天吧,今天弄这么晚。”

“谢谢林总。”未若点点头,清晰地说完“林总”两个字,便推门出去。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他有过任何眼神交流。

夜风刚吹到脸上的那一霎那,她的眼泪便夺眶而出,视线很快便模糊了,却脚步不停,一直走到停车场,开了门上车,趴在方向盘上,全身颤抖着,默默地哭泣。

“林总,回家吗?”

“等等。”林霁远心不在焉地回答完司机的话,眼睛紧盯着停车场的出口。

这一等,等了很久都没看见那辆黄色的小车开出来。他沮丧地软在座位上。刚才他就已经发现她哭了,那晶莹剔透的泪水,像是穿肠的毒药,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痛入骨髓。

林霁远犹豫了很久,轻轻探身推开了车门,刚准备下车,看见未若已经开着车出来,便只得再一次坐回车里,对着司机说:“跟上她。”

一路上,未若开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家。眼泪,已经在停车场里就流完了。她泡了杯茶,捧在手里,那股气已经过去了,心里却钝钝地痛着。

她忽然想起在慕尼黑啤酒节跟他走散的那次,那天他们走了足足将近一个小时,他在人流中,脚步有些蹒跚挣扎,记忆里那清晰的景象,好像在她的心上,撕开了一个小小的伤口,一滴一滴地渗着鲜血,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这么心疼他?

可她再心疼,又有什么用呢?他并不需要。

第 15 章

第二天,未若很晚才起床。她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睛,意识到这一次,竟然是她进了宏远以后第一次休假。

她出门逛了一圈,外面阳光很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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