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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开寂寂香-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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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轻的咬了咬唇,慢慢抬头,亮如雪光的眼眸注定泓宇,声音平静:“因为我是沈不遇的女儿。”
    一刹那,泓宇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轰然倒地,紧接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写在唇角的笑容迅疾隐去,眸中忽然散射出凌厉的光,对上她的眼眸时,那光芒随即黯淡了。
    休休凄然一笑,许多往事从眼前一掠而过,她不愿去想,因为只要一思量,那心底一段极深的隐痛就会翻江倒海,让她痛不欲生。她禁不住又咳嗽,剧烈的咳起来。
    泓宇怔然的看着她,手缓缓抬起,刚要落到她抽动的肩胛,又似有什么阻碍了他,抬起的手定格在了半空。
    棉帘掀起,灏宇进入,挺拔似剑的身子割裂了袅绕如线的烟雾,大步来至休休面前,伸出手去,揽住了她的肩,回头对一旁滞立的泓宇说道:“她身子不好,你还是先回去吧。”
    泓宇定定的目光看向他们,眸间分明隐忍着复杂的痛意,睫毛有些许的微闪,嘴唇微启却发不出声,终是忍耐不住,大踏步往轩外走。
    灏宇抚摩着休休因剧咳而不停起伏的脊背,满脸疼惜:“你这又何苦呢?何必要告诉他?”
    休休的眼直直看着他,突然一笑,倒是有着说不出的悲哀和凄凉:“我就是要告诉他。”
    灏宇轻叹,轻轻的的搂着她。她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绒绒的影,可眼泪还是流了出来,一大滴的,慢慢渗进他的肩袍处,再无踪迹。
第六十七章 月上柳梢头
           夕阳西沉,寒风萧瑟,冰露重,草烟低。秋月托了镂金的茶盏,进了内殿。
    泓宇倚靠在雕花窗前,窗纱已推开,寒风穿过成浪的树荫,吹入内殿,拌动白玉香炉外的檀香,烟雾缭乱,似银蛇狂舞。
    秋月惊呼:“太子殿下,这风可不能这样吹的。”急忙放了茶盘,跑到他身边,将雕窗关了,落帘。风静了,一缕缕昏黄的斜光漏透了进来。
    泓宇缓缓起身,人恹恹的,和衣躺倒在床榻上。
    她轻轻的咬了咬唇,慢慢抬头,亮如雪光的眼眸注定泓宇,声音平静:“因为我是沈不遇的女儿。”…
    他阖上眼,垂下的睫毛在昏冥的光下投落两道阴影,晦暗沉重,面上却浮起了揶揄酸涩的笑意,嘴里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秋月疑惑的观察着他的动静,双手轻柔的整理着室内的摆设。
    她叫休休。他们可曾有一段缘?因为沈不遇的关系,就这样错开了是不是?既是这样,他为什么把她给全忘了?他苦恼的沉思着,心中默念着这个似曾熟悉的名字,头不觉又痛了起来,而且愈来愈痛。他抱紧头,在床上碾转,禁不住发出难隐的呻吟声。
    秋月跑过来,双臂环住他的头。见他面色惨白,欲喊外面的宫人,被他摆手阻止了。秋月柔声道:“殿下歇一歇,喝口热茶,也许会好些。”
    泓宇抿茶,脸色缓和。秋月放下心来,方要起身,被他一把拉住。
    泓宇思忖片刻,回身从裘枕底下摸出一枚白玉,摊开,呈现在她面前:“秋月,告诉我,这是什么?”
    秋月接玉,捻在手中,白玉晶莹透亮,答道:“殿下不知,奴婢更是不知了。以前一直放在这里的,殿下每次拿着它看。殿下受伤那天不知怎的揣在您怀里了,是奴婢重新将它放在枕头底下的。”
    泓宇沉默不语,将玉重新放入。
    秋月不禁笑道:“殿下也是至情至真之人,以后您当了皇帝,也是天下人的福气。”
    天色已暗,秋月点燃蜡烛,烛光层层染染,给逐渐有了暖意的内殿添了一丝安逸。
    这时,外面有宫人屏气说话:“启禀殿下,太子妃请您夜里过去。”
    泓宇一怔,眼睛望向秋月,秋月淡淡说道:“殿下可真是健忘了,这里岂可允她进来?每次都是她请了您去。”
    泓宇恍然,启了身,步向殿外。
    沉沉月夜,悄无声息。泓宇下了步辇,太子妃殿外灯火通彻,庭院外虽已是芳菲满枝,主人偏偏又在铺了红毡的院内设了金兽熏炉,炉内放了异域沉香,白烟袅袅纠缠,聚散依依中掩不住那种浓烈的药草味,似浓还郁。他蹙眉,用手掌轻轻挥过,人已大踏步进内。
    馥郁香气扑面,却不是那种沉香,细看,原是殿内角落摆了硕大的一束极乐鸟,此花本是精贵,想是新摘的,花序叶腋抽生,高出叶丝,花形奇特,簇簇围聚,似是一大群仙鹤翘首期盼。
    烛光摇曳,并不明亮,朱鸟衔莲花灯燃着,花瓣层层染开,如眼前的女人嫣红的脸。因簪锸都卸了,齐整的发髻就散了半边,那掩饰不住渴望的眼神看向泓宇,眼睛笑如弯月,竟有一丝妩媚的味道。
    泓宇阖着双目,站在床边,抬着双臂任她解扣,除去外袍。
    楼懿真悠然说着,声音娇柔:“殿下,让臣妾等得好烦。”
    精工细绣的云纹广袖下,泓宇的手指冰凉几乎没有什么温度。楼懿真定睛看去,眼前的泓宇微眯着双眼,唇紧紧的抿着,似在沉思,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她慢慢移进他的胸前,将脸缓缓贴紧,聆听着他有些紊乱的心跳,迷醉般,柔软的双手不禁环住了他的腰。
    少顷,泓宇慢慢睁眼,似是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深黑的眼中神情复杂,一手不胜其烦的将她推开了:“你不是的。”
    寝殿四周炉火烧的正旺,沐如春风。楼懿真却觉得寒冰袭面,铺天盖地,从身体到心魄,到灵魂,都是冰冷的。
    她控制不住,尖叫道:“我不是她对不对?你还在想她,你到底要想她到什么时候?”
    泓宇眉峰一挑,阴暗掩盖了他的眼帘,看不出丝毫表情:“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谁?”
    楼懿真的唇角抽起一丝几近似无的冷笑,声音因刚才的尖叫有了嘶哑:“你当我不知道?就是那个沈休休!是不是要等她死了,你才会忘了她?”
    泓宇浑身陡然一滞,双眼直直看向楼懿真,烛光映在他的面容上,削厉冷鹜,跟他在摔马那天的神情一模一样,只不过不在他的宫中。他随手抄起披袍,大踏步往殿外走。
    她似乎惊醒,急忙在后面拉住他的肘袖,他使劲一挥,她整个身子倚在那里,他甩不掉,两人就拖拽着从院内一直到殿外。
    殿门外的宫人执着琉璃灯,看着他们一路拖拉,自是不敢上来。泓宇拗不住,叫嚷道:“蒋琛,过来,将她拿下!”
    蒋琛从阴暗处闪出,手指一点,楼懿真软绵绵的倒下,蒋琛挟着她,径直走进殿内,才将她放下。
    眼前的楼懿真没有了妩媚嫣然,神色变得极为可怕,牙齿咬的咯咯响,对着那几个跟进来的侍女狂叫:“出去!都给我出去!”
    蒋琛双臂环胸,冷笑道:“你这个样子,想让他喜欢怕是很难了。”
    楼懿真的眉端扭曲着,长发散乱贴住两颊,呼吸剧烈起伏,人因寒气而不住的颤抖着,淹死鬼似的,声音像从阴曹地府出来般,幽深阴暗:“真想告诉他,那人已经死了,我想看看他哭的样子。”
    “沈休休没死。”蒋琛的声音悠悠穿耳,显的慢条斯理:“杀错人了,我把她的丈夫给杀了。”
    楼懿真呆傻的看着他,顷刻惊醒过来,扑上去双手抓住他的胛骨,眼眸中透着摄人心魄的寒意:“她怎么会没死?你怎么会杀错人?你不是很有把握吗?你混蛋!”
    一巴掌挥将过去,蒋琛的脸上微微颤动。她反感到掌心麻粟粟的疼,脸上有了几分悲哀和凄楚:“你帮我再去杀她。”
    “没用的。她现在在轺王爷行宫里,我不能妄自行动。再说,我现在想杀的人是沈不遇,你另请高人吧。”蒋琛冷冷一笑,面色冷凝却波澜不惊。瞥了她一眼,加重语气道:“他们今天见过面了,太子连她嫁过人都无所谓,看来她进宫的日子不会久了。”
    楼懿真看着他,胸口急剧起伏,眸子中有绝望,有悲愤,各种各样的颜色交织,沉淀。过了一会,倒是笑了起来,那笑容犹如来自千年冰封的雪山,冷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好,你不去杀她,那我去杀了她。”
第六十八章 乱红飞过
           过年了,因为皇帝的病情时好时坏,令人揪心。那些重臣来回奔波于翎德殿,谁都不敢提及过年的事情。内务府小心试探太子泓宇,泓宇淡然曰,能省就省吧。有臣将太子的话传到沈不遇的耳边,沈不遇笑而无声:“太子说省,就省吧。”于是,今年朝廷的新年就在平淡简单中过去了。
    宫廷内这样,那些见风驶舵的自不敢在家中闹戏,如此传到民间,整个京城显得比以前冷清了。
    沈不遇的沉默是因为柳茹兰病了,病得来势汹汹,才起几步,却突然倒地,脸色惨白,慌得众人掐住人中,派人传了宫里的太医。太医诊断是心肌所致,需静勿躁,柳茹兰就这样卧病在床。
    夫妻二十年,沈不遇突感柳茹兰的重要,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无以言表,只是在床榻边默默静坐。
    柳茹兰心下倒坦然,劝他:“老爷这样奴家反而不习惯了。老爷终日为朝廷奔忙,现在理应到宫里去才是。”
    沈不遇听罢,长叹一声:“你到底明白我的苦衷,以前终是我负了你们。”
    纵其近五十年,也不知道负了多少人,眼前的柳茹兰,容妃,还有曹桂枝,现在连他的女儿也不想认他了。
    柳茹兰猜到他的心思,微笑道:“休休这孩子终也会理解你这个父亲的,只是事情突然,一时反应不过来。如今天际也死,身边又没别的亲人,找了个四皇子处落脚,孤男寡女的,终不是办法,那四皇子也是要走的。”
    沈不遇愠怒:“那萏辛院不是为她造的?一点也不知道为父的苦心,只会一味的责怪,竟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年轻幼稚,结果弄成这个样子。”
    柳茹兰劝慰道:“老爷也不要如此的怪她,她也有她的难处。我们做长辈的要是多点劝告,事情或许不会这个样子。现在得想办法劝劝她。”
    沈不遇不吱声了,他在朝中可以翻云覆雨,在这个女儿面前竟然束手无策。
    柳茹兰也是体贴:“你们终是父女俩,哪有隔夜的仇?把她叫来,让奴家来劝劝她。”
    沈不遇颌首,在她榻前又聊了几句,见她有了困意,才轻声缓步出了房门。
    休休自从那次风寒后,一直蜷缩在轩室里。每天听外面灏宇的笛声,或悠远,或缠绵,她也是时而倚栏静坐,时而凭窗伫立,身子倒一天天好起来。
    过年的时候,灏宇唤宫人将美酒佳肴一并搬进室内,炉火烧得正旺,燕喜在一旁添酒,绿杯红袖,轩内欢声笑语。
    燕喜将柳茹兰病倒的消息带进轩内时,休休正和灏宇学棋,人靠在紫藤翡翠牙椅上,眸子轻轻挪低,支颐而思,想是灏宇纵惯了,身子斜着,搭在身上的绣袍懒懒的垂下来,拖了一地也没察觉。
    听了燕喜的禀报,她的神色旋即黯淡。灏宇轻推棋盘,柔声道;“既然二夫人病了,你就回去一趟。”
    休休起身,燕喜捡了拖在地上的一面绣袍,灏宇接过,将它重新披在她的身上:“你也很长时间没出去了,外面寒冷,我这就送你过去。”
    休休微笑:“你马上就要进宫了,还是我自个去的好,你叫他们把轿子抬到轩外。”
    轿子到,休休弯身进去,灏宇不忘关照一句:“早些回来。”休休笑而点头,燕喜将汤婆子送入,两人看着轿子绕开檐柱,从他们眼中消失。
    灏宇微笑,依稀中,凭栏而立的会是她,她眼望着前方,等待着他回来。
    薄日照高头,天色蒙纱,冬日的风扫过枯叶沙沙作响,院子里的人来去无声,四处静谧近似窒息,休休心中不免压抑起来。
    她已看过了太多人的死,父亲,母亲,天际,身边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去。她不愿再看见死亡了,对她来说,眼前的人只要存在着就是宽心的事。
    她推门的时候,发觉自己竟然不知道门上衔环的铺首,是蛇形的,还是兽形的?
    廊外白玉栏下落叶无声,庭院寂静处,有桑树开得正盛,她一直没在意柳茹兰的院子里,到底生长着桑树还是棠梨?还有那落让她住了好久的萏辛院,可曾留意过那粗壮的松柏究竟有几株?院子里栽植的是朱槿还是迎春?
    她一直活在自己的故事里,周边的环境似乎与己无关,还有那些人,即使柳茹兰是关心她的,她可曾有一日有一刻想到过她?
    在她的眼里,一切都是昏暗冥迷的,没有色彩,所以她绝望,悲哀,一门心思往绝处走。想到这里,她不由的羞愧,眼前只有几条模糊的影子了。
    窗纱笼着粼粼碎金的日光,拂在红木雕刻的床上,她一见柳茹兰便跪了下来。
    柳茹兰到底说了什么,她已模糊,只是点头,双手紧抓住她柔软的手,她从来没有如此的握过。她的母亲没有握过,因为母亲的冷淡,她只会逃避,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去试着接近她?
    她第一次感到母亲是痛苦的,孤独的,寂寞的,即使是她在母亲的身边。
    休休出了丞相府,轿子一路颠簸,出道口,过柳荫。远处有人声嘈杂,投了帘,原来竟到了闹市,她唤了轿夫取道,拐向。
    刚过完年,人们的脸上仍然洋溢着喜气。目之所及,各色古玩店,茶楼,戏园,街道上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有人拿着麻花,糖葫芦穿肩而过,小孩在大人的肩上,捏了纸风车,哗哗的转个飞快。青石路上,多的是名人学士,商贾农夫,行人游客。
    休休一路寻过去,人迹稍稀处,竟在墙角边找着了那家泥人摊,摆摊的大爷依旧慈眉善目,还是那句话:“姑娘买一个回家去?”她一摸袖口,竟又忘了带钱。
    不觉歉意而笑,满心惆怅,缓缓退步,转身。恍惚间,眼前似有蒙了黑纱的绛色人影,微风掀起一角,楼懿真狰狞的半张脸,只那么的一瞬,一束白光掠射到她的面前。
    这光芒太熟悉了,她在天际的车帘前见过,只不过更短暂,她仿佛又看见了天际流淌着的殷红的血,人就傻呆在那里了。
第六十九章 再回首
           迷惘中,那白光已经被一道高大阴暗的影子遮住了。那影子就像一面张开的翅膀,将她包裹在里面,夹杂着那熟悉的瑞脑香,她的耳边回绕着泓宇宽厚柔和的声音:“没事的,没事的,别怕。”
    她靠在他的胸前,周围一片静谧。他的心跳彭彭跳的有力,唇角不禁牵起,她听见自己在说:“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隔着云岸,遥遥而来:“我在找东西。”
    “找到了吗?”
    “我会慢慢找的。”
    她抬起眸,那双同样朦胧的眼,正直视着她,那唇却是含了温柔的笑,让人仿佛跌入倒了陈酿的涡,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闪电又起,她的眼眸仿佛烛凝成的一朵灯花,倏的爆灭了。
    她脱身,还是那道墙角,周围风动人动,摆摊的大爷还在,楼懿真的脸已隐去,仿佛刚才只不过是置身在梦里,不似发生什么。
    他并不在意,兀自抓住她的手,走至摊前:“想买哪个?”
    她并不说话。他仔细的挑选,那副认真的样子,令休休心里微微异动。少顷,他挑了两个,一个递给她,一个掂在手中端详着;“这两个好。”
    休休扫了一眼,手中的泥人分明是位皱纹满面,梳着头髻的老婆婆,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他的脸上也漾了惬意的笑:“以前你也是这样笑的吗?”
    她的笑意慢慢敛去,他感觉自己说错了,一时无言,两个人沉默的站在那里。
    有风掠过墙角攀藤枯叶,里面有丝丝点点绿意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分外醒目。春天已快到来,那些带着丝丝绿意的攀藤沿着青砖瓦片,一枝枝蔓延下来。其中一二株藤条,染了醉意似的,肆意的在风中舒展着。
    “想去哪里玩?”他忽然问她。
    她沉吟,歪头,脸上有了顽皮的笑:“想看水袖。”
    他不得其解,看她郑重其事的样子,笑如暖春,拉了她的手,只要她喜欢。
    还是那个戏园,还是那张座位,只是他并未想起。四处寂静,没有了喧哗,没有了穿梭的小二,没有了绰动的人影,就他们俩。
    雾笼戏台,烟锁重楼间,伊人轻移莲步,从紫檀香屏间隐现。一扭头,一抬足,袖子便如水般倾泻而下。那丈尺雪白的纺绸,原来是缝缀在袖口的,然后一点一步一移,娇羞欲滴间,纤纤柔荑慢条斯理的出来,长袖一甩,休休的心就乱了。
    伊人旋转着,情意款款,找寻那俊朗飘逸的少年。情到深处,爱到真挚,那份牵挂,那份缠绵,便如水袖般若即若离…而悲到切处,恨到至深,也在拂袖而去那一霎那凝固。
    在休休的眼里,这空灵飘荡的东西,似是装不下什么,却又寄托了一切。就如人的情感,那份欲言还休,欲罢不能,纵有千言万语,总在一扬,一撇,一搭,一绕间。
    看台上,时而是一曲舞鸾歌凤,时而残月落花烟重,更是那一江春水向东流。
    那段感情,是否还在虚无缥缈中反反复复,重重叠叠,周而复始的轮回?还能否做到水袖般挥收自如?
    两人相视,他的手搭在她放在桌上的手上,就如台上袅袅余音,那柔暖的感觉缓慢的,一点一滴的渗透。
    “什么时候我能再次见你?”
    她的眼光落在台上,声音平静:“二十八日那天我会去天童寺进香的。”
    他的手始终握着她的,之后,一场舞,一段唱,醉了嫣然,谢了悄然。
第七十章 梦难凭
           休休回到了轩室,告诉灏宇凶手已经被抓。
    “哦?是谁?”她正坐在翡翠牙椅上,对着菱花镜,手中拿着龙纹玉掌梳,迫使他踱到她的后面。
    她的脸上有了晦暗:“是那个太子妃,我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恨我?”
    灏宇自是吃惊,沉思片刻,提醒她:“太子妃也是个娇滴滴的女子,怎么可能飞到雪地上,将天际给杀了?”
    休休拿梳的手顿觉沉重,脸上淡淡的笑意已隐去,叹息道:“想我跟人无怨无仇的,没料到仇人还真多。”
    灏宇安慰她:“事情很明了的,想是太子妃恨你,雇了杀手,后来发觉杀错了,你又在我这里,只能按兵不动。或许那杀手不想干了,太子妃一急,就自己动手了,没料到泓宇跟在后面。”
    休休苦笑:“原本想抓了凶手,替天际报仇的,没想到是个女人,这倒叫我为难了。说实在话,我觉的她虽是毒辣,却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放着眼前好好的太子妃不做,这又何必呢?倒始终恨不起来。”
    灏宇的脑海里浮现出蒋琛惊疑的脸,眉头紧锁。待面对她时,那丹淡的笑颜已展开,让她舒心坦然:“别多思多虑的,说说你今日去沈府的事,二夫人可好?”
    “二娘还好。”休休答道,稍一迟疑:“她叫我回去。”
    灏宇紧张起来,盯住她的眼,急促的问:“你答应了?”
    休休的脸上分明布满了矛盾,说话也不利落了:“我不知道,我对他始终无法释怀,可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
    灏宇想提及回昕卜的事情,生怕她心中有了负担,也就闭口不谈了。
    可休休也没再谈及回沈府的事,她似乎已经习惯住在这里,呆在轩室里看书下棋,或在栏下听他吹笛,或俩人共同漫步在花前月下。时间就这样匆匆过去了几天。
    这天有客人来行宫,竟是久违的大皇子劭宇。
    “嘿,休休。”他看到休休,亮着眼眸,灿烂的笑。
    穆氏势力剪除,皇后受冷落,对他丝毫没有打击,人反倒比以前神气了。
    休休也是开心的笑,对劭宇,她是亲切的,他像个兄长,又像是个爱热闹的朋友。
    “大皇子,你还好吗?”休休心情愉悦。他们站在廊下说话,四处柳荫成簌,有宫人围追着在花园里嬉戏着。
    “我已经向父皇请旨了,现在云夷边区部落纷争,朝廷已派兵戍守。身为父皇的儿子,理应为父皇为朝廷尽忠尽孝,我下个月便走。”
    “你在这里不也一样可以尽忠尽孝吗?”
    “朝中有沈大人。”劭宇笑道,话语还是藏不住:“朝廷很多事情离不开他,那些赫赫国,大越国,还不是因为有他在,才不敢轻举妄动。泓宇以后不靠他不行。”
    休休默然,良久,才叹气道:“像大皇子如此看开的人,怕是很少了。”
    劭宇露出无奈的笑:“生活在皇室,是幸也是不幸,我外祖父是定国公,母后是皇后,很多东西我就不能去争了,不然,头破血流的会是自己。”
    休休略有所悟。俩人的目光同时投向花园,嬉戏的宫人已散了,花园内一片静谧,后面有沙沙的踏草声,濠宇正微笑着向他们走来。
    皇宫深处。
    休休由宫人一路指引,向一座青白色矮小的院落走去。
    有宫人百无聊懒的守在院外。一见休休,急忙起了身,开锁,沉重的院门哐当一声打开。
    天色昏沉,迷蒙的日光笼纱般,静静的泻在院里,给院中那棵粗壮的槐树投下了一大蓬阴影。阴影几乎遮没了大半个天井,使院里显得阴沉森然。
    有个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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