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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开寂寂香-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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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秀娥暗暗叫苦,说道:“你怎么知道老爷一定会喜欢?”
曹桂枝的声音甜滋滋的:“他说我像一个人,特别是我的眼睛,很像她。每次他对着它说话,如果我不在,他反而会难过的。”
倪秀娥看她一脸痴迷的样子,实在说不出话来。这女子怕是真的无药可救了,她只有在心里天天乞求老天爷保佑,千万别惹出事。
不料没过几天,陶妈慌里慌急的将她叫过去,神经紧张的告诉她:“刚才我去老爷房里,还没进去,就听曹桂枝在里面哭,我竖起耳朵一听,妈呀,原来曹桂枝有孕了,刚刚怀上了。”
倪秀娥顿时瘫在椅子上。老天爷,事情真的发生了,终于发生了。
陶妈还要对倪秀娥说什么,却听外面有人叫她,她回过身来对倪秀娥说:“你在这里候着,我去去就来。”
陶妈这一去,却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府里放出风来,说是陶妈偷了老爷的一副金镯,畏罪潜逃了。陶先生顷刻也束手被擒,关在地牢里。
第二天陶妈的尸体在荷花池里被人发现,人们在她的身上找到了被偷的金镯。陶先生被押着亲眼目睹老婆的惨象,哭得肝肠寸断。
又过了几天,老爷沈不遇将倪秀娥叫了过去。
“奶妈老家在南方?那里山美水美,风景一定不错。”沈不遇见了她,脸上带着笑意,很亲切。
“是的,老爷。”倪秀娥紧张得捏紧了手。几天来她夜不能寐,一心盼着早点回家,又不敢主动提出来,生怕他们怀疑她知道些什么。
“陶先生的老婆死了,按理说夫妻共罪,只是苦了这孩子。”沈不遇沉吟片刻,又道:“陶先生在沈府也有多年,劳苦功高,我也不忍心啊。咱沈府也要讲个积德行善,为免受到不测,我想让你替他在你老家找个好去处。”
倪秀娥急忙低头垂手:“老爷慈悲为怀,大人有大量,奴才这就回去准备。”可怜的陶先生有了落脚之处,自己也可以回家了。
“不用那么急,本官还没说完。”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好事自然做到底了,说什么陶先生还是身强力壮的汉子,索性本官做个媒,将桂枝许配给他,一起去南方。”
倪秀娥装出喜悦的样子:“这样自然好。老爷真是宽宏大量,恩人哪。”
她从里面出来,跑到荷花池畔,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不明事理的人们以为她要走了,心里不舍得,连柳茹兰也陪着流了不少的泪。
就这样倪秀娥带着陶先生和曹桂枝上路了。
一路上曹桂枝呆傻着,神经瞀乱,总是可怜兮兮的自言自语:“他说他会来接我的,他说他会来接我的。。。”
倪秀娥厌恶的看她,厉声道:“曹桂枝,以后不许进我家的们!”
曹桂枝是没有进过她家的门,一直到临死前的那一天。
休休出生了。等她十二岁那年,陶先生从高高的青砖墙上摔了下来。
陶先生死了,曹桂枝也死了,只有倪秀娥还活着。
她一直在忐忑不安中过日子,直到以为有一天休休会被接走。
谁知,已做了丞相的老爷来了。
第三十八章 风又起
沈不遇看倪秀娥直挺挺的跪着,竟朗声笑道:“奶妈何必如此大礼?能否让沈某进去好方便说话?”
倪秀娥慌忙站起身,大开栅门,恭身请了沈不遇进去,沈不遇回头说道:“烦请奶妈将门关了。”
倪秀娥探身往外张望了一下,见有几条青色的人影在弄堂口暗暗闪动,甩手掩上了门,不安的陪着沈不遇进了堂屋坐定。
沈不遇接过倪秀娥奉上来的茶盏,咳了一声,揭了茶盖。乌嫩的幼芽已片片舒展,漂浮在润色的烫水上,一缕清香扑鼻,眼角不由得漾出几道笑纹:“想必是今年新摘的春茶吧?如此清雅,只有在奶妈家中才能享受到。”
倪秀娥已是汗颜涔涔,急忙陪笑道:“这都是当初受了老爷的恩惠,家里日子好过了,就在半山腰辟了一处茶园,今春收成不错。”
沈不遇浅抿一口,将茶盏放在八仙桌上,然后直眼打量了倪秀娥一番,轻叹道:“岁月不饶人啊,十几年了,你我都有白发了。”
倪秀娥低首垂立,不敢应答。只听沈不遇接着说道:“陶先生夫妇在这里生活得倒适应,必是奶妈照应得好。”倪秀娥抬头欲答,却见沈不遇审视的目光齐刷刷盯住她,急忙又弯身低头不语。
“只可惜他们流年不济,英年早逝啊,只是可怜了休休这孩子。”沈不遇继续道:“她在我府里虽只住了半年,乖巧伶俐,讨人喜欢,时间不长却是有感情了。可她偏偏回来后不想回去了。”
堂屋里肃静。沈不遇又端起茶盏,茶盖碰着盏口当啷响,倪秀娥的心跳得不均匀,七上八下的。
“奶妈这十六年,一直将她当作亲闺女看待。她在府里的时候,也是时常念叨奶妈的好处。在她周围的人当中,怕是只有奶妈的话她最听得进去。”
沈不遇扫视了她一眼,面露笑意:“这么些年来,沈某看得出奶妈是个聪明人,该说的和不该说的,自是分得清楚。”
倪秀娥低头称诺。沈不遇站起身来,踱到她的面前:“沈某时间紧迫,务请奶妈多美言几句,相信这孩子会顺从奶妈的教诲。”
说着他大踏步往天井走,走到门槛处又驻步,思忖片刻,说道:“至于她提起跟楮天际来往,你不必强制她,一切顺其自然为好。”
说完,闪身出了堂屋。倪秀娥正要挪步出去,只听大门吱呀虚开,又哐当一声关上了。
她在堂屋里呆坐半晌。然后站起身,拾起桌面上留有余温的茶盏,一直走到天井花坛角落,朝着角落甩过去,只闻清脆的破碎声,旁边鸡笼里的几只家鸡突的扑腾着翅膀乱叫乱闯。她拍打了几下手,静下心来,捋了头发,带上门向休休家走去。
休休正在院子里整理杂草,她身着素淡的衣裙,用靛蓝的花布包了后髻。阳光透过树影斑驳的照在她的身上,蕴散着丝丝清新自然,顷刻之间倪秀娥的心中萌透了一股暖意。
休休见倪秀娥进来,露出灿烂如霞光的笑容:“楮妈妈来了,沈大人刚走。”
倪秀娥“哦”了一声,环视四周,问道:“那两个佣人呢?”
休休笑道:“我让她们白天不用来了,晚上陪陪我就行。”
倪秀娥蹲下来,边帮忙收拾,边说道:“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住在这座房子里,的确让人担心。”
休休笑起来:“楮妈妈说话的口气怎么跟沈大人一模一样?”
倪秀娥窒了一下,接着道:“他也是为你好。这里不安全,四宝不在,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她的脑子里千转百拐,寻找着说服她的话料。
休休停止了动作,她专注的听着倪秀娥讲话。
倪秀娥絮絮而谈:“想当初你父母在的时候,我也不放心,生怕你挨了饿,受了冻,你娘是不管你的,你爹又去的早。。。”
说到这,倪秀娥突然哽住了声,眼圈开始红了。可怜的陶先生,到死了还挂念着老爷的好处。
休休沉默的拉了倪秀娥起来,舀了一瓢水在木盆里洗了手,然后扶倪秀娥在木椅上坐定,睁着乌黑湛亮的眼睛问道:“楮妈妈今天怎么啦?是不是沈大人和您说了什么?”
“没有,没有。”倪秀娥慌忙摆手:“沈大人是什么人,怎么会跟我们这种人家说话?只是我年轻的时候在他家做了些日子的奶妈,他就顺便进来聊了几句。”
“他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说你在他家半年,说什么也有感情了,你又不答应回去,他心里也难过,让我能够劝劝你。”
休休默不出声。倪秀娥继续道:“想着他风尘仆仆的赶来,你也好歹给他点面子,那里有道不尽的荣华富贵,以后你也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
说到这里倪秀娥心中不免难过。她是打心眼里喜欢休休的,只是——,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她的儿子已知道了,人也走了,两个孩子无缘无份,老天爷真是作弄于人啊。
现在她只想保住自己,保住自己等于保住了天际,保住了楮家。
“楮妈妈,是不是休休走了,您才会放心?”休休突然问了一句。她隐隐约约的感到楮妈妈诸多对她的冷淡与沈不遇有关,只是为什么?她真的不明白。
倪秀娥的眼里顷刻噙了泪花,她一把拉住休休,将她搂在怀里:“孩子,千万别这么说,楮妈妈是疼你的,可是,楮妈妈真的没办法。。。”
休休潸然泪下:“楮妈妈,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倪秀娥的声音哽咽着:“孩子你别问,这是楮妈妈的事,和你无关。你要记住,楮妈妈有时不好,可心里总希望休休过得比谁都好,比谁都幸福。”
俩个人相拥而泣。阳光懒懒散散的洒在她们身上,院子里的暖气上来了,空气中弥散着无奈的晦埃。
不到二个月,院子里的栀子花又要开了,洁白素雅、芳香四溢的花蕊吸引着各处凤蝶翩然翻飞,这种壮观而温馨的景象休休再也看不到了。
她离开了倪秀娥的怀抱,用手擦了擦眼泪:“休休这就去准备。”
倪秀娥含笑颌首,抬起袖口揉着发红的眼睛。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老天爷会保佑她的。
第三十九章 依然吾心
天际已经到了京城,拿了嵇明佑的帖子去拜会各位主事大人。虽说嵇明佑是皇后的亲戚,又是文职从一品京官,可今非昔比,那些嗅觉灵敏的已暗中窥探出穆氏家族早晚衰落,并不买他的帐。表面客气,也是虚晃一枪。
天际在这方面难免稚嫩,轧不出苗头,只会埋怨自己不谙世事,不善表面功夫,自不敢向嵇明佑报怨。
所幸礼部侍郎詹学平是嵇明佑僚党,用了点心思,派人将天际叫去,告诉他下个月礼部员外郎一职空缺,早些准备,以备任职。天际心里高兴,拜谢了詹学平,赶着去嵇明佑府上报喜。
进了嵇府,见到管家便问:“大人在哪?”
管家对天际已熟稔,面带笑容道:“大人在东正堂陪客人说话呢。”
天际经过东正堂时闪了一下身影,却听里面嵇明佑爽朗的声音:“天际,进来进来。”天际整了整衣冠迈进堂内,只见一侧檀木椅上坐了一对中年夫妇,衣泽光鲜,富贵曜目。嵇明佑已站起身走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肘,径直走到那对夫妇面前,呵呵笑道:“天际,拜见一下刘老爷,刘夫人。”
天际轻撩袍衫,屈膝施礼:“晚生拜见刘老爷,刘夫人。”刘老爷笑声免礼,捋须打量他一番,微笑着看向侧旁的夫人。那夫人虽正襟端坐,却已显喜悦满意之色,朝刘老爷微微颌首。
刘老爷会意,携夫人站起身,朝嵇明佑笑道:“老朽还有事情去办,这就告辞了,改天再来拜访。请大人留步。”
宾主自是客套一番。嵇明佑对在一旁恭身垂立的天际道:“你在这里等我。”天际送客人至堂门,再次恭身施礼,目送嵇明佑他们向府门走去。
隔了好一会,嵇明佑回来了。拍了他的肩膀,面露喜色:“刘老爷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财主啊。一个男人要想成名立业,除了要权,就是钱财,没有钱财什么也干不了。”
天际低头称诺,将礼部之事陈叙一遍。嵇明佑听了大笑道:“看来好事成双啊!刘老爷最小的千金已到待嫁年龄,刘老爷极宠此女,千方百计给她物色乘龙快婿。今日见了你,甚为满意。天际,你开始鸿运高照了,等着好消息吧。”
天际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休休的倩影。虽是不敢直言推委,陪了嵇明佑说了一些话,无非是些做官之道,做人之理,天际无一不频频点头称是。待出来后,整个人显得心不在焉,一路上脑子里全是休休的影子。
他已知道她的身世了,母亲告诫的声音还杳杳在耳。所以他选择了离开,以为时间久了自会冷静下来。可是,真的能静下来吗?
夜深人静,透过黑夜他看见休休清醇无瑕的笑靥,她拉住他的手,山岩旁,她的双手环住他的,发髻里散发出清新诱人的花香。。。
她现在可好?沈不遇会不会派人再去接她回京城?他哪里知道休休已经被沈不遇亲自接来了。
他们沿着陆路马不停蹄,昼夜驰骋,看见京城高大的城阙砖墙时,东方刚露鱼肚白,距离泓宇大婚的时间还有两天。
离城门打开的时间尚余,沈不遇因为匆匆出京,未带腰牌,只好随进城的人们在城门外候着。沈不遇出了马车,舒展一下筋骨,叫道:“休休,出来活动活动吧。”
休休应了一声,从里面出来,素衣淡装,因长途跋涉,脸色微有虚白。沈不遇一见,心中产生怜惜之情,笑道:“南方和北方的水色真的不同,感觉到了南方,人也润色多了,寿命也长。”
“沈大人等年老时,就在我们那里盖幢房子,住在那里颐养天年,必是长寿。”休休想起几天前他们刚离开孟俣县的那一日,她陪了沈不遇去山上,看见楮家那片绿油油的茶园,加上风和日丽,草木郁芊,沈不遇在那里留恋感慨。
正说着,几匹飞骑扬起一路风尘,骑马的在城门外勒马停住,扬声高叫:“快开城门,昕卜侯到!”
接着,城门大开,那几个骑兵沿路驱逐清道。不大时辰,只听前面蹄声阵阵,又见旌旗飘扬,旗上“郑”字格外醒目,一方车马浩浩荡荡奔驰而来。
沈不遇淡淡一笑,泓宇的婚礼真是隆重,连久未谋面的郑渭也应邀而来。自己事情紧急,等空暇之余老朋友再寒暄叙旧。
刚想着,车马却在前面停住了,车檐帘门处探出一张肥硕的脸,伴随着震耳的狂笑声:“哈哈,沈不遇,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你!”话音未落,那人已躬身出帘,跳下马车,一袭金黄纹丹鹤,明晃晃的刺眼。
当下老友相见,分外亲热。郑渭行伍出身,粗犷豪放,对老友也是勾肩搭背:“来来来,一起上郑某的马车,去我宿住的行宫,咱老哥俩好好聊聊。”
沈不遇犹豫间,郑渭已发现了后面殷殷笑意的休休,略一愣,眯起眼睛打量她。沈不遇拉了休休,笑道:“新认的义女。休休,来拜过昕卜侯郑伯父。”
休休浅浅笑着,盈盈施礼。郑渭收起眼光,颇为深意的对着沈不遇:“不遇你又在玩什么鬼花样?什么义女假女,什么时候变真的也说不定呢。”说完,兀自哈哈大笑。沈不遇知道他口无遮拦,也跟着一起笑。
休休掩口抿嘴。这时,郑渭的身旁闪出一道浅蓝色的人影,斯文儒雅中添了英武之气,一对幽深的明眸直直的凝视着休休,口中朗朗有声:“休休小姐。”
休休心中一阵窒息,那身影,那神情。
眼神迷蒙的看着他,好容易才缓过神来,屈身下拜:“轺王爷。”
郑渭看了他们一眼,大笑道:“这样更好,灏儿认识你家义女。不遇,你上我的马车,让他们上灏儿的,年轻人好说话。”说完,由不得多讲,拽住了沈不遇的肘臂。
沈不遇无可奈何的笑,跟着上了马车,回头往休休处望了望。
灏宇露齿一笑,低头注视着休休,很自然的将手伸向她。她迟疑了一下,终将手伸向他,他握住了她的。
恍惚中也是这样一双手牵着她并排走着,周围寂静无声,只闻得她身上的裙角轻触他的缎袍时发出稀稀簌簌的声响。
待他将她扶上车檐内坐定,她才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他是他,不是另一个他啊。
“休休小姐,我们一个多月没见了,是吧?”辚辚马车声中,灏宇双目炯炯的看着她。
“是啊,”休休的双颊染了嫣红,笑道:“上次还听你说起你要回去了。”
“这不,又来了。我以为我们会过很长的时间才会遇上呢。”灏宇很开心的笑。
他一直以为泓宇和她之间有故事,可是故事没有再延续下去,泓宇在选妃的时候选了别人,为什么不是她?这么芙蓉一般的女子,他为什么会放弃她呢?
只是,他不会在她面前提起,也许那样会触及她内心纤弱的神经。他不愿,他看到她真的很高兴。
第四十章 惊雷
雯荇殿的春依然风姿动人。虽不是荷花结蓬落莲期,团扇般漂浮在玉荷池里的荷叶,直染得满池碧绿。夸大厚实的叶片上,水珠滚滚闪动,在碧光清水的映衬下,晶莹欲滴。
容妃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年少时喜欢在沈府的荷花池边悠然赏荷,每当小荷又露尖尖角,莲蓬伴着荷花错落水面,沈不遇就会赞赏她“翠盖佳人临水立”,与芙蓉相映相惺,亭亭玉立,高洁而娴静。
进了宫后,承蒙皇上恩宠,就在这里辟了玉荷池。皇帝爱牡丹,却也学《郑风》笑曰:“山有扶苏,湿有荷华。”赐名“容”。如今美景依旧,爱莲之人依稀不见,她也落得个食莲驻颜轻身,固精气,乌顺发之用了。
无奈中只能任凭荷池华发华生,就象那切断的藕片,丝丝相连,有扯不断的情愁,令人无端的生出些许感怀和缕缕的哀思来。
透过雕花绮窗,容妃凝神伫望外面的绿色,浅抿一口手中的碧螺春,轻轻叹息,两耳仔细的聆听外面的动静。
窗边洒进来的一缕光线,被高大暗淡的影子遮掩住了,后面传来促促的呼吸声,她知道定是他来了。
“母妃这会唤孩儿过来,有什么急事?”他倒先开了口,隐约透着不耐。
容妃一窒,回转身去,冷笑道:“连我请你也请不动了,三皇子殿下。”
泓宇瞥了母妃一眼,看她脸色凝重,极不情愿的,慢吞吞屈膝跪下。
容妃看他这副样子,气打不出一处来,径直走到他面前:“好啊,你厉害。仗着你父皇宠爱你,自不把你的母妃放在眼里了。”
“母妃,我很忙。”他一副委屈的样子。
“是啊,你是忙。你明天就要当新郎官了,当然忙。哪像我这种当母亲的,反而空闲得很。”容妃的双手绞着丝帕巾,愤愤然说道。
“母妃何必自寻忙碌呢?那些琐碎的事让内务府去办,母妃只管自己穿戴得亮丽点就行了。”泓宇边说,边自顾起身,轻撩广袖,转身便往外走。
“你上哪去?”容妃急急的喝住他。
“孩儿不是说过吗?我很忙。”泓宇站住脚,带着浓浓的鼻音。
容妃径直走到他面前,她的儿子高大挺拔,她只能仰起头看他:“我问你,你选了这门亲,可曾后悔过?”
“后悔?”泓宇扬眉,嘴角牵起一抹似笑非笑:“我干嘛要后悔?”
“你和楼大人的女儿素昧平生,你贸然选了她,你了解她吗?”容妃的声音有些急促。
“素昧平生?不是见过吗?”泓宇的声音始终淡淡的,让她捉摸不透:“我倒觉得她挺好,知书达理,又温柔又漂亮,我很喜欢。母妃难道不喜欢吗?”
“可是,母妃喜欢的是休休小姐。”
“您喜欢?那您又了解她多少?”泓宇敛眉,沉色道:“难不成母妃是爱屋及乌吧?”
“放肆!”容妃甩手,一巴掌打在泓宇的脸上,脸已气白了,声音颤抖着:“你竟敢说这样的话!”
“母妃打得好。”泓宇竟笑起来,两眼直盯着容妃,炯炯逼视下容妃象被戳穿似的,身子懈怠下来,无力的垂下了高傲白皙的颈脖。
“母妃您真傻,沈不遇在利用您知道吗?”泓宇的声音在耳边沉沉响起:“您真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关系吗?”
容妃惊愕的抬起头,睥睨了殿内四周,试图阻止他。泓宇已娓娓说道:“沈不遇知道我排斥他,所以一开始让她假装是他的义女故意来接近我,让我放松了警惕。等生米煮成熟饭,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父皇那么器重他,说不定将来的江山社稷也姓沈了。”
泓宇的眼中已喷射出难以抑制的怒火:“这个老狐狸,我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的。”
“就算你已知道了他们的父女关系,你和休休也是情投意合,两心相印的,休休何辜之有?”容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声音苍白无力。
泓宇又笑起来:“母妃错了,孩儿阅人无数,休休小姐不过是其中之一,何谈情投意合,两心相印?”他带着玩味的笑意看着母妃,加重语气道:“也不过是荤腥味吃得太多,换个口味罢了。”
容妃已气得全身发颤,鬓上的玉坠步摇晃得铮琮作响:“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你给我滚出去!”
泓宇满脸促狭邪气的笑:“母妃别生气,明天孩儿就要当新郎官了,您理应高兴才是,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您就可以当上皇祖母了。哈哈。。。”
他笑得肆意,边笑边往外走,等他的身影隐退在殿外,那阵恼人的笑声还萦绕在殿梁上,久久不能消逝。
容妃颓废的瘫在梨花木椅上,浑身无力,丝丝阴凉从脚底一直升到心窝,撞得心口隐隐作痛。一口气叹不出来,声音变得有气无力:“你,出来吧。”
内室的帘帐掀了一角,休休从里面机械的走出。她的脸色惨白惨白,如雪般近乎透明,清澈的瞳孔里空洞洞的,仿佛她的神智已飘荡在远处,眼前的景象具不真切。
“休休。”容妃看着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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