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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第3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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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他却是万万料不到,在十六年后,此事几乎连他也淡忘了之时,又被旧事重提,而且还是一个契丹官员,当着他的面来质问!
    但唐康自十几岁起,心机城府,便是连潘照临也赞不绝口,他在石府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潘照临半个入室弟子,兼之半生之中,皆身处宋朝最高层的权力争斗当中,心思敏捷,更异常人。此时如此突兀地听这契丹官员提起这件大事,心中虽然又惊又疑,但整个人却反而似本能一般,突然便冷静下来。
    虽然实情颇有出入,但当年的“马林水”,的确乃是辽国君臣公开宣称的弑杀辽主耶律洪基的凶手,是耶律乙辛差遣的细作,早以被正法,尸骨亦已被挫骨扬灰。因此,若是被证明司马梦求便是“马林水”,那真是了不得的大事。
    但唐康却首先是隐隐感觉到其中的不对。
    因为这不是一件可以宣扬的事情!
    无论对宋朝,对契丹,都是如此。
    便是三岁小儿也当知道,无论辽国拿出什么证据来,宋朝肯定会断然否认的。宋朝绝不会但担这样的罪名,而谁又真的能有本事证明十六年前的事?纵是契丹人有司马梦求的画像,那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天下相似之人多的是,只要宋朝抵死不认,契丹若就此纠缠,反而只能自取其辱。
    况且,说到底,这对于契丹君臣,难道又是什么光彩的事么?告诉天下人契丹的皇帝被宋朝的细作给杀了?这等事情,应当是只能打落牙和血吞的,说出来也不过是丢人现眼。便如大宋的太宗皇帝,实际是死于辽人的箭伤发作,但大宋君臣纵是心知肚明,咬牙切齿,却也没谁会公开宣扬。因为这丢的可是宋朝的人!而且一旦公开宣扬了,那宋辽两国,从此就是不共戴天的死仇,双方外交回旋的余地也就立即变得非常两国之间,除了“正在交战”与“准备交战”以外,几乎不可能再有第三种状态存在。
    司马梦求之事,道理也是一样的。但他面前这个契丹官员竟然这般气势汹汹的来质问,而且竟然似是认定他定然知情,唐康一念及此,心中顿生疑窦
    是契丹君臣乍闻此时真相,气急败坏,恼羞成怒》若是如此,那么他与童贯多半性命难保,难免被契丹人盛怒之下,杀了泄愤。若是如此,唐康自然不肯引颈待戳,说不得只好拼个鱼死网破。但唐康绝非一勇之夫,他马上想到,契丹人若真要问罪于他们,自当盛陈兵甲,遣使细数宋朝罪恶,然后将他们枭首示众,送回汴京。
    这才像个报复的样子!
    但如今契丹人来的不过是一个汉官,更无将要斧钺加身的架势。
    更何况,辽主耶律浚真的想要为父报仇吗?
    这才是个大大的疑问。
    唐康根本不相信耶律浚对那个杀了他亲生母亲的父亲有多少感情。别说石越曾经向唐康暗示过,射杀耶律洪基的并非司马梦求,而是另有其人。况且,即便那人真是司马梦求,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耶律浚的皇位,正是从他父亲手里夺来的!真正想弑父的人不正是他本人么?除非耶律浚已经下定决心要与宋朝交恶,并且不留后路,否则的话,翻脸的借口成千上万,唐康还真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耶律浚要选择这件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果然契丹要宣扬这事,那耶律浚要向他的臣民有个交代,就只能与宋朝拼个你死我活了。
    但以如今宋辽的实力,除非耶律浚已经自大到疯狂了,唐康想不出什么理由他要给自己去找这么一个绞索。
    除非
    除非这根本不是耶律浚的意思!
    唐康心里飞快的计算着,几乎只是刹那间就翻过无数的念头。他狐疑地望着面前这个契丹官员,心里琢磨着,这人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让这人能铤而走险?
    他是想从唐康这里逼出一言半语,然后迫使辽主耶律浚公开接受此事!
    如此一来,辽主就只能对宋朝开战,再无他途。
    若他们只是想要一场战争的话,唐康其实在心里倒是求之不得。但是,他可不想回到汴京后受到清算。而且——难道这人和宋朝有什么私怨到了要不择手段的地步?还是,他不过是要借此激烈的手段,来铲除他的一个极难对付的政敌?甚至不惜同归于尽?不论他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他这么做,都是冒着绝大的风险。契丹人内部自己拿这事做筹码来打击政敌,倒还罢了,但将此事拿到唐康面前,那便真的是不怕丢人现眼了。即便他能成功的迫使耶律浚在压力下做一些对他有利的事,迟早耶律浚也会清算他今日的所作所为。若是失败,后果更不堪设想。
    这个人若是站在悬崖边上,在做拼死的反击,那他心里究竟藏着多深的怨恨?
    契丹的权力斗争,的确要比大宋血腥的多。
    但这些,又关唐康何事?
    唐康心中计议,也不过眨眼间事,众人只见他神情,倒像是被那人的话吓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愣道:“足下这话,我却是听不懂。”
    那人冷笑一声,又朝一个随从打了个眼色,那随从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一幅卷轴来,递给唐康。唐康心里已知这必是司马梦求的画像,他一面缓缓打开,一面故意递到童贯面前一些,便听童贯讶然“噫”了一声。唐康因抬头问道:“这画像你却是从哪得来的?”
    那人并不答话,只是冷言道:“此人二位想来亦是识得的!”
    “倒的确是有几分相似。”唐康瞥了那人一眼,笑道:“这画中之人,确有七八分像是云阳侯来北朝通事局真是不可小觑了。不过路人皆知,云阳侯如今可不掌职方馆了,这画像来得晚了几年”
    “是么?”那人听到此言,突然厉声道:“都承亦说他是云阳侯司马梦求么?!”
    这一喝之下,唐康顿时一脸愕然,奇怪的望着那人。
    “但此人却是马林水!”
    “马林水?”唐康脸上的神情,更是茫然不知谓。
    “都承真是贵人多忘事。十六年前,大逆不道”
    “唔!”唐康忽然大叫一声,打断那人,“我想起来了”他说到这里,突然一顿,似是想起什么好笑之事,指着那人,半真半假,捧腹大笑起来。“你,云云阳侯那什么什么马什么水?”
    那人却并不动容,仍只是板着脸,冷冷地望着唐康,厉声道:“适才都承亦已亲口承认,此人乃是南朝的云阳侯司马”
    他话没说完,已是被唐康笑着打断,便见唐康一面摆手,一面跌足大笑道:“足下倒爱说笑。可荒唐,荒唐”
    “在下可并未说笑。”那人铁着个脸,沉声道。
    “足下不会以为他们真是同一个人罢?”唐康止住笑,仿佛看见什么怪物一般,上下打量着那人,一面笑道:“这最多不过是有凑巧,面相相似而已。若说云阳侯是那什么马林水,这话却不便乱说。若长得相似便是,足下不曾去过汴京,难道贵国韩托古烈大人也不知道么?恕在下不敬,汴京有名的伶人杨八云,还长得像极了北朝皇帝陛下呢!”
    “是么?都承倒确是伶牙俐齿,舌辩滔滔。”那人似也已料到唐康不会承认,亦不生气,只冷冷说道:“只是真相如何,心照不宣。”
    “我却怕是足下太会做文章了。”唐康说着话间,神色已变得傲慢不可一世,厉声道:“十六年前,云阳侯远在杭州为家兄宾佐,一日未离左右,在杭州见过云阳侯的人没有一百,也有数十。休说我大宋堂堂中夏,不会做那种败坏纲常之事,便就事论事,云阳侯亦无**之术。在下念及两国近百年通好之谊,免不得要提醒足下,云阳侯亦本朝重臣,容不得他人污蔑。况为北朝计,这等事情,这般轻率孟浪说出来,岂非使北朝为天下有识者所笑?这些话,足下休要再提起。”
    他语近训斥,大义凛然地骂完,不待那人回答,又拱手抱拳,义正言辞的道:“在下失礼,未曾问过足下姓名,相比亦是北朝有名之人,然如今竟可不问。在下便当从未听过足下今日之语,足下亦当做不曾问过在下。如此方是顾及两国体面与通好之谊。足下便即请回,并传达在下之意——在下出使北朝,便是北朝皇帝陛下不肯召见,亦须拜会北枢密使卫王殿下,早日已定条约之事。”
    说罢,又是抱拳一礼,竟是不再理会那人,转身离去。
    童贯却兀自被方才听到的事情所震撼,待到唐康走了两三步,方才急急行了礼,转身跟上唐康。直到进了唐康帐中,童贯看了看四周无人,方才低声问道:“都承,适才所言,果真是真的么?”
    唐康却不回答他,踞案而坐,低眉沉思一阵,忽然低声笑道:“若我所料不差,契丹将有大变。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
    宋人相信契丹乃南匈奴之后。按,契丹与奚人皆出自鲜卑宇文部,而宇文部之祖则为南匈奴一支。此说虽存争议,但据考古发现之各族头骨标本与人种学分析,亦有证据显示契丹人在人种学上,的确与南匈奴相近。
    '2'都承,枢密院都承旨的简称。按,唐康实际只是副都承旨。
    '3'统和,辽国年号,其间为辽景宗之后萧燕燕摄国政,发生过著名的澶渊之盟。
第二十章 关河迢递绕黄沙(三之上)
    广平甸外围的一座大帐内,大辽北面都林牙韩托古烈与一个身着貂裘、头戴黑色交脚幞头的契丹男子对坐在一张铁方炉前,一面饮酒,一面下着双陆棋。不时有奴婢从帐外将烤好的鹿肉送进来,恭恭敬敬的放在二人身旁,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退将出去。
    这双陆棋源自古天竺,原名“波罗赛棋”,据说乃是自三国时曹操之子曹植时,方流传于中国。至辽宋之时,已是当时一种世界性的棋类,亦是辽国最流行的一种游戏,便如汴京的茶肆中一定有围棋一般,在辽国五京的茶肆中,也一定会有双陆局。每个茶肆内,少则五六局,多则十几局,茶客们闲来无事,便在那里玩双陆,或是赌点小钱,或是赌点小物什,蔚然成风,官府亦从不过问。不仅五京如此,甚至连生女直等部落,亦盛行此戏。想当年辽兴宗与皇太弟耶律重元下双陆,竟用居民城邑做赌注,结果一日之内,就输掉数座城池给耶律重元。
    此时韩托古烈与那男子玩的,正是双陆的一种有名流派——“契丹双陆”。契丹双陆的玩法,是由对弈双方分成黑白,各执十五粒椎形棋子,称为“马”,又有两枚角骰,黑白双方轮流掷骰子,根据骰子的点数向对方行棋,“拈马先尽”——即以最先将所有棋子移离棋盘者为胜。
    这契丹双陆之妙处,在于运气与技巧各占一半,非徒智术过人,便可获胜。韩托古烈本是双陆高手,当年驻节汴京之时,在汴京已是颇有名气,与那男子原亦算是棋逢对手的,但他这日却是运气不太好,每次掷骰子皆被那男子压制,兼又有些分神,眼见着那男子拈马已尽,韩托古烈的十五只白马,竟然全部都留在棋盘之按契丹双陆的规矩,这便是要输双筹了。
    他眼见着败局已定,无力回天,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角骰一撒,推盘认输。
    那男子见他认输,笑吟吟的喝了口酒,又好整以暇的吃了一口烤好的鹿肉,笑道:“林牙今日却是运气差了点,算上这局,一共是连输给我六筹。承让,承让了。林牙那件开元间的红玛瑙杯,明日我便叫人来取。”
    “不敢劳烦大王。”韩托古烈摇了摇头,端起一盅酒来,一饮而尽,又说道:“明日一早,下官便差人将杯子送过大王帐下”
    人人都知,北面都林牙韩托古烈的那件唐开元间的红玛瑙杯,十分珍贵,得来不易。
    广平甸许多人都知道,还是在当日韩托古烈使宋之时,南朝右相石越为了打击假交钞,使尽浑身解数,南朝政事堂接连颁布法令,诸如严厉管制制造交钞所用纸张,全面禁止制钞纸张外流,加强对拥有彩色套用技术的印书坊的管制,命令各地官府对百姓宣讲真假交钞分别之法,甚至派遣李清臣亲自前往河北坐镇,严查假交钞之来源但用尽这种种方法,李清臣在河北也确曾捕灭贩卖假交钞的**人三十来人,然因印假交钞之作坊却在大辽境内,宋人只能望而兴叹,假交钞一直紧之不绝,于是石越才亲自求到韩托古烈,分晓利害,又做出若干让步,方得他上表,由大辽协助打击境内之制造假交钞的印书坊,其时因条约签订,两国关系又转亲密,南朝又征得大辽谅解,加派兵力巡查两国边境,打击私贩。如此耗时一年半有余,才终于将这假交钞案破了。便是在南京道查获三个印假交钞的作坊,捕获四百余**民后,南朝太皇太后高氏亲自在内东门小殿接见韩托古烈,那次高太后送给辽帝十余件礼物,又赐给了韩托古烈许多物什,以示谢意。这开元间的红玛瑙杯,原是那次高太后送给辽帝的礼物之一,因辽帝赏韩托古烈使宋之功,那次又给辽帝挣了老大的脸面,因此特意转赐给他。从此便成为韩托古烈最喜爱之物。
    大辽与南朝制度不同,在南朝,若是皇帝所赐之物,官员们别说当赌注输掉,或典当、转卖,便是使用,也轻易用不得。平时都是恭恭敬敬的焚香供起,用的都是另做的仿品,非得等到几代之后,家里破落了,这些东西才能派点用场——那时却是被不孝子孙卖了,换几石米来吃。但大辽却没有这些忌讳,朝中贵人平时关扑,赌的便是各自的珍贵之物,若不珍奇稀有,也激不起他们的兴致来。
    这红玛瑙杯,韩托古烈轻易是不肯拿出来赌的,但这次与他玩双陆的,却是当今朝中最炙手可热的红人——南院大王萧岚。这萧岚出身尊贵,又少年得志,极得当今皇帝信任,在皇帝的纵容下,他的手甚至伸进了北枢密院,在一年前兼任通事局事,据说他一接管通事局,便屡立大功,四个月前,又撺掇着皇帝同意,效仿南朝兵部职方司,在南院大王府下,秘密设一“南院大王察访司”,暗中监视各部族大小事务及“叛逆不法情事”,但实际上,朝中的重臣都知道,这个“南院大王察访司”,职责绝不仅是监视那些蛮夷而已,所谓的“各部族”这三字大有讲究,那是连契丹各部在内,也一并在其中了,换言之,朝中所有的官员贵人,无不在它监视范围之内。虽然皇帝终究是位明君,不肯许这“南院大王察访司”公开设立衙门,安插官吏,又不许它抓捕军民,只许它查探情事,上报以闻,“若果有不法事,付有司处置”。但即便如此,南院大王察访司也已令朝中重臣人人侧目。
    这么着一个人物,韩托古烈虽然贵为北面都林牙,但凡事也须得让着他三分。
    更何况,比起他此时忧心的事情,区区一个红玛瑙杯,又算得了什么?
    “林牙似是有甚心事?”萧岚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令韩托古烈猛地回过神来,但萧岚的心思却并不在他身上,他眯着眼睛,目光随着进出侍候的两个美婢的纤腰上移动着,几乎一刻不离。
    “这两个婢子,若是大王不弃,便与那杯子一道,明日也一道送到大王帐下”
    “好——”萧岚立时便喜笑颜开,但才答应得一个字,却马上转口道:“好好,但我做事素有规矩,赢的东西我受之无愧,可这白送的,我却怕拿人手短罢了,罢了。”
    “两个婢子,又值什么?若大王看得上,那是她们的造化。”
    “嘿嘿古语有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虽是南院大王,你也是北面都林牙,同殿为臣不分上下,我可没听说过韩托古烈是乐善好施之人。”萧岚的视线已离开那两个美婢,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韩托古烈。
    “下官平素确是不肯轻易送人礼物,但若是大王”
    但他话未说完,已被萧岚打断,“林牙少来诳我,旁人要拍我马屁,那倒确是平常。但林牙嘛林牙莫要忘了,几个月前,为着南院察访司的事,你还弹劾我来着!”
    萧岚一面说,一面摇着头,“那奏折怎么说来着?‘凡南朝之所谓职方馆、职方司、皇城司,本朝之所谓通事局、及今之所谓察访司之类,虽名为上之鹰犬耳目,然天下最可惧者,亦莫过于此。使之操之于贤良之手,犹惧其监视中外,钳制言路,离间君臣骨肉,若不幸以不贤者掌之,其祸几可立待,此南朝之所以有石得一之乱也’”
    “还有一段,我还记得清楚——‘南朝之赖以制其弊者,士大夫也,然犹有皇城司之乱,故司马柄政,即以除皇城司为先;本朝之可赖以制其弊者,惟世族也。然自陛下临朝,裁抑世族,立郡县之权,实公家之府库,此虽善政,然兴一利必生一弊,本朝亦因此再无可制之者。而朝廷不审于此,反先设通事局,后设察访司,通事局之设,犹可谓形格势禁,不得已而为之,以当南朝之职方馆也;然察访司之设,正不知何用?陛下治国家,致太平,当以信义、仁德、法令临天下,岂能凭此逻卒而治天下、服四方?’——这些个话文绉绉的,实在拗口”
    “然恕下官直言,下官所言,全是正理。”韩托古烈坦然说道。
    “我就知道你不肯拍我马屁”萧岚倒是满不在乎,只笑道:“你便直说罢,是何大事?不过我也事先说明,你不拍我马屁,我也不受你的马屁——咱们只是公平交易,这两个婢子,便算添头。”
    韩托古烈听到这话,竟是愣了一下,旋即满口答应,欠身道:“全听大王吩咐。”这正是他想努力游说萧岚的,但萧岚竟这么爽快,却实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心中的阴霾顷刻间也就散了一半——只需还有妥协交易的余地,那事情就远未至绝望了。
    萧岚微微点头,斜眼瞄了一眼帐中的奴仆侍婢,韩托古烈知他之意,挥挥手,转瞬之间,帐内的奴婢便退了个干净。
    萧岚见帐中再无他人,一面抿着酒,一面又说道:“林牙心中之事,我大抵也能猜到。我也不想多费精神,不必遮遮掩掩——如今帐中已再无第三人。”
    “是。”韩托古烈爽快答应了,当下肃容起身,朝萧岚长揖一礼,沉声道:“大王真有豪杰气概!看来下官并未找错人。”
    “好说,好说!”萧岚从容受了他这一礼,脸上更无得色,只是依然自顾自的斟着酒。
    “那下官便斗胆直言。”韩托古烈默然凝视了萧岚一会儿,缓缓说道:“如今大辽,皇上最亲近最信任者,莫过于大王如今卫王得罪,若大王肯为卫王进一句谏言,实为我大辽之幸!”
    韩托古烈说完这句话,便直直地望着萧岚,目不转睛。这一刹那,他表面上看起来依然从容淡定,但其实心里已然紧张得身体僵硬、几乎失去知觉。
    因为,大辽朝野中,九成九的人如果此时在场的话,听到他的要求,都会以为他疯了。
    但他竟然就是提出了这异想天开的请求。
    然而,这的确也是大辽自平定耶律乙辛之乱以来,所面临的最大的政治危机。若非如此,他也许永远不会与萧岚坐在一起玩契丹双陆。
    但是,若是连有定策拥戴之功、辅国佐君之劳、智术无双,被天下称为“大辽中兴第一名臣”,连宋人都公认为诸葛武侯第二的卫王萧佑丹,都会被逼得告病,被软禁,被当年曾经视他为师为父的皇帝派出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新贵外戚萧岚“体谅”'2'其莫须有的罪责;甚至被一帮宵小诬陷构害,乃至欲致之于死地!
    那么,世间尚有何事不能发生?
    “林牙”萧岚脸上带着戏谑之色,意味深长的望了韩托古烈一眼,旋即哈哈大笑道:“好个托古烈,只不知,这算不算‘与虎谋皮’?”
    “大王”
    “哎——”萧岚伸手虚按,打断韩托古烈,“林牙且听我说完不迟——我还有件事,须得要先问问林牙。”
    韩托古烈连忙欠身,“大王下问,下官绝不敢隐瞒。”
    “隐不隐瞒那是你的事。”萧岚嘿嘿笑道,忽然脸色一变,逼视韩托古烈,咄咄逼人的问道:“我想要问林牙的,便是林牙究竟知不知道卫王所犯何事?又知不知道我受的是何钦命?”
    参见《新宋·燕云》3附录。又按,其时西方亦有双陆棋,或谓源自耶元前3年之古埃及,其后风行古希腊、古罗马,至耶元11世纪时,传入法国,此后又传入德国,极受赌徒喜爱。法王甚至颁布敕令,禁止官员玩双陆棋,是以此棋为当时一种世界性棋类,实当之无愧。后文所描叙之“契丹双陆”,玩法有文献与考古双重证据证明,非为作者向壁虚构。其与今日之西洋双陆玩法极为相似。惟双陆棋自满清中后期,已在中国失传,故国人知之者不多。
    '2'审查官员为政不廉及事涉讨犯,称为“体量”。
第二十一章云重阴山雪满郊(一之上)
    “林牙果真相信萧大王么?”望着南院大王府的仪驾渐渐消失在帐幕相连的东方,韩拖古烈不由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说话的人是他的心腹,在南枢密院任南院郎君的耶律昭远。二人的关系可以远溯到他担任驻宋正使时,当时耶律昭远在白水潭留学,颇有声名,是韩拖古烈力荐他回国做官。
    “我不知道。”韩拖古烈转身望了耶律昭远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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