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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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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老郭是个直筒子,大人别见怪,”郭汉和苏进对视一眼,前者道:“上次见面时,大人对我们说,武学院要迁回汴京……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讲?”陈恪问道。
“汴京城的水太深,多少人恨不得把咱们压扁了!”郭汉闷声道:“跟着元帅回京一个多月了,教员们的薪俸、学生们的食廪全都没处领,汴京城说是南京方面发,让人去南京,那边又说,我们已经迁走了,再与他们无关。”
“还有,今天我们去枢密院要校舍,结果他们说,武成王庙已经移作他用了,让我们另外找地方。”郭汉越说越生气道:“我们上哪找地方去?这不存心想让咱们散伙么?”
“消消气、别动怒。”陈恪给他斟满酒道:“武成王庙现在做什么用?”
“空着。”郭汉怒道:“这才气人呢!问他们做什么用,也不说。其实就是宁肯空着也不给咱们用!”
“主要是,咱们在元帅家住了一个多月,”苏进这时开腔道:“元帅家也不宽裕,实在不好意思再白吃白住下去了。”
“明天就搬去吧。”陈恪想一想道。
“搬到哪儿?”两人一愣。
“武成王庙。”陈恪理所当然道:“既然还空着,咱们就用起来。”
“可枢密院不给用啊。”
“这不是你们操心的问题。”陈恪淡淡道:“明天,我去一趟枢密院。”
“要不,等着你回来了,咱们再搬?”
“不,先了搬我再去,”陈恪笑道:“我最不愿干的就是求人,我是去知会他们一声。”
“哦……”郭汉一愣,旋即大笑道:“痛快!一天的鸟气都顺了。俺老郭就喜欢大人这样的汉子!”
“只是,得罪了枢密院,怕没什么好处吧?”苏进忧心道。
“唉,新任的枢密使曾相公,端方君子也,而且十分关心军事。”陈恪摇头笑道:“你们肯定没见到他,否则不会这样境况的。”
“我们这样的小吏,岂能见到枢相?”苏进苦笑道。
“这不就结了,等我的好消息吧。”陈恪笑道:“不说了,咱们喝酒,再谈谈开课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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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进、郭汉带领师生到武成王庙占场子,陈恪则来到大内枢密院,递名帖求见枢相。
曾公亮对陈恪还是很看重的,很快便接见了他,还从大案后起身,坐到他身边,笑道:“仲方啊,得忙着筹备婚礼了吧,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儿,需要下官操心,”陈恪望向曾公亮,开门见山道:“相公,为何要置武学院于死地?”
“怎么讲?”曾公亮一愣。
陈恪便向他结结实实告了一状。
“果有此事?”曾公亮难以置信,命人将管勾校阅房的郎中换来……枢密院把持军国机务,下设十二房,包括北面房、河西房、支差房、在京房、校阅房,广西房、兵籍房、民兵房、吏房、知杂房、支马房、小吏房等,其中校阅房主管训练将士等,因为庆历三年,第一次设立武学院时,就是由这个部门管,所以三年前的皇家武学院,也‘循例’归在此房之下。
可见,朝廷是多么的不重视武学了。
不一时,那郎中来了,曾公亮问他,是否确有其事?
当着事主,郎中没法否认,却振振有词道:“陈学士见谅,咱们也是无可奈何,朝廷连年入不敷出,政事堂下文要求各部院,削减一切不必要的开支。咱们枢密院本来就占大头,自然被紧盯着……”顿一下道:“所以咱们不得不想方设法削减,武学院不能作战,又没法提供武将,朝廷等于白养他们,所以枢相要求我们……”
“老夫没说过吧?”曾公亮皱眉道。
“是,是上任枢相韩相公。”那郎中缩缩脖子道。
“一个武学院,师生加起来,不到二百人。”陈恪冷笑道:“就算全砍掉,能省出几个钱?”
“聊胜于无……”郎中并不怕他。
“好一个聊胜于无!”陈恪冷哼一声道:“官家任命我权守皇家武学院事,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将武学院办好,为大宋培养出优秀的将领,一洗多年积习之不善。你却轻飘飘一句‘聊胜于无’,就让圣命化为乌有!”
“本官可没接到旨意,”那郎中却不是个怕事的,也冷笑道:“总不能凭你一句话,就改弦更张吧?”
“这简单,咱们到御前去求证一番。”陈恪说着站起身。
“唉,仲方消消气,”见双方要闹僵,曾公亮赶紧让那郎中退下道:“这里面肯定有些误会。”
“没什么误会,根子里,就是枢密院的人,想废了武学院。”陈恪重新坐下,气哼哼道:“敢问相公和武学院,哪来这么大仇?”
“此言差矣,”曾公亮大有长者之风,并不计较陈恪的咄咄逼人,苦笑一声道:“其实朝廷早憾于武将之无用,一直想建立一种武官的培养制度。所以在武举之外,庆历三年五月,首开武学于武成王庙,并以阮逸为武学教授,希望仿效太学、国子监,培养出合格的后备武官。”
“然而,事与愿违,武学并不那么有吸引力,没有人愿意入学充当武学生。对此,当时的参知政事的范文正公上疏官家道:‘国家兴置武学,但却苦于无人愿意入学,长此下去,只怕敌国认为我国没有英雄。不如下令取消武学的名义,如果学生中有喜好兵法者,可由本监官员做保,让其秘密地去读兵书。’”陈恪冷笑着接话道:“于是,大宋,乃至华夏史上第一所专门培养军事人才的学校——武学只存在了不足百日,就被迫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未完待续)
第三三一章 武学与武举 (中)
… “我无比敬仰范文正公的为人。”说到着,陈恪难掩鄙夷道:“但他这番话,实在让人无语……难道我们建立武学,是只为了给外国看的么?难道只因为一时的招生困难,就觉着在辽夏面前丢人,所以便取消武学,让学生学习兵书,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吗?”
“这……”曾公亮道:“文正公的意思是,没人报名的武学,还不如不开,改为单独培养更合适。”
“为什么不设法改进,增加武学生,而要因噎废食呢?”陈恪发问道。
“风气如此,哪有那么好改?”曾公亮叹气道:“你也看到了,建立武学的初衷虽好,但对我国并不合适……”
“相公曾用多年时间,主持编篡了军事巨著《武经总要》,”陈恪沉声问道:“不知初衷若何?”
《武经总要》是十几年前,曾公亮奉命与工部侍郎丁度,编篡的一本内容广泛的军事教科书,将选将用兵、教育训练、部队编成、行军宿营、古今阵法、通信侦察、城池攻防、火攻水战、武器装备等等方面,都做了详细的讲解。所以曾公亮对军事理论的造诣,在大宋朝堪称翘楚。
他微一沉吟道:“当然是让大宋的将领官员们习之,以培养一批专精军事的人才,提振大宋的军力了。”
陈恪追问道:“此书已问世十余年,应该看到效果了吧?”
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曾公亮尴尬道:“这个么,收效甚微。”
“是书写得不好么?”君子可欺之方,陈恪专欺负曾老头好脾气,要是换了韩琦,他早就给轰出去了。
“唉……”曾公亮叹气道:“也许吧。”
“相公何必妄自菲薄?”陈恪诚恳道:“我以前也以为是如此,但直到最近拜读了全书,才发现完全不是这样。《武经总要》高屋建瓴。见识高远,对导致大宋军力疲软的问题,全都一针见血。并有十分妥当的应对之法。”
“譬如,国初以来,为防止地方割据。将帅专权,将将帅的统兵权和作战计划的制定权,都收归皇帝直接制辖,但矫枉过正,结果弄得将不知兵,兵不识将,导致仗仗失利,节节败退。”陈恪顿一下道:“而《武经总要》中则重新重视和强调用兵‘贵知变’、‘不以冥冥决事’的思想,这是我汉家军队千年来战无不胜的法宝,也是一改我朝屡战不胜的良方。相公真灼见也!”
“还有,相公没有像那些文人一样,将战争视作简单的兵力比拼,以为谁的兵多谁就会胜。他们完全不懂得士兵的训练和士气,将领的指挥和计谋。才是克敌制胜值房。相公却明确指出,兵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主张‘兵用人,贵随其长短用之’,注重军队的训练,认为并没有胆怯的士兵和疲惰的战马。只是因训练不严而使其然……”
听陈恪侃侃而谈,曾公亮的新潮不知怎地,就澎湃了。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时候,貌似强大的大宋朝,被世代称臣、起自弹丸之地的李元昊,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那种挫败感、羞耻感,深深刺痛了每一个人……
那是前所未有的惨败啊,如果败在辽国人的手下,人们的心里还能舒服些,毕竟那是一直强于我们的敌人。可就连辽国,都没将宋朝打成那个屁滚尿流的鬼样子。这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反思。才知道大宋已经堕落成什么样子,再不振作的话,真的要亡国灭种了。
所以官家顶住压力,发誓要改革,所以范仲淹、富弼、韩琦、欧阳修……这一干天下英才,赌上自己的全部,发动了那场轰轰烈烈的庆历新政。
在那个慷慨激昂的年代,曾公亮是那么的不起眼,因为他是实干派,并不像改革派们那样,不管哪里出了问题,都一定要上升到全局的高度,认为是人心道德、是整体吏治出了问题。
但在他看来,那样太大、太空泛。既然是军事上出了问题,那就专心解决军事问题好了,扯到道德人心上纯属扯犊子。于是曾公亮耗尽心血,与丁度编篡出了这部涵盖‘军旅之政、讨伐之事’的军事巨著来,希望以此来提高大宋将领的水平。
官家对这部《武经总要》也十分的上心,并要求建立武学,专门教授。谁知道,《武经总要》还没刊行,武学先被名臣们给关了……一年后,《武经总要》出版,因为涉及机密,不能公开发行,最后成了朝廷书库中的摆设,只有将门才会弄一套回去收藏,连一点浪花都没激起。
呕心沥血的奉献,却被束之高阁,曾公亮的心情可想而知。但实干家比改革家的长处在于耐性,事实上,这二十年来,只要有机会,他便想让这套书发挥作用。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罢了。
如今,自己已经是枢密使,大宋军事第一人了,再不做些努力,又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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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恪说完话,枢密使值房中,便陷入长时间的安静,却分明有些情绪在酝酿。
“你觉着这本书,该如何推广?”沉默了半晌,曾公亮低声问道。
“除专设武学院以习之外,别无他途!”陈恪沉声道。
“若我令将领自习之呢?”曾公亮却笑道。
“且不说彼不学兵书,也已经是将领了,单说我大宋武将中,目不识丁者或许不多,但不学无术之人比比皆是。”陈恪冷笑道:“相公指望他们学你的兵书,现实么?”
“不现实。”曾公亮摇头道。
“如果我能让武学生们,拿出书生们攻读四书的精神来读兵书,相公怎么看?”陈恪沉声问道,他从开始谈话起,一点点的造势、一步步的引导,终于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
“就凭那百十号武学生?”曾公亮岂能感觉不到,自己已经被陈恪牵着鼻子走,不禁哂笑一声,希望以此找回主动。
“当然不只这些了。”陈恪淡淡道:“下官早就说过,官家是要把武学办大办好。”
“又转会了。”曾公亮不禁笑道:“大宋朝,是办不好武学的。”
“像范文正公那样,打心眼里不想办,当然办不好。”陈恪冷笑道:“堂堂一个朝廷,若连一个学校都办不好,还谈什么革旧布新,早点洗洗歇着吧。”
“好,就算我支持你,你说,怎么才能办好?”曾公亮不能不这么说,否则就是不想办。
“只要做到一条,武学院必然可以兴起!”陈恪沉声道。
“哪一条?”
“恢复武举,且凡应武举者,必须先入武学院中学习!”陈恪这是效仿后世明朝的,‘非学校、不科举’。其实庆历新政中,为了推广官学,也有类似的规定……学生必须在官学中学习足够的时间,才有资格参加科举。哪怕后来庆历新政失败了,这条措施依然没被废除,反而已经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
所以曾公亮对此并不陌生,可要像推广官学一样推广武学,他却从来没想过。不禁再次陷入沉吟。
陈恪也不着急,端起茶盏轻呷润喉,将‘武学—武举—武官’紧密联系起来,是他的长期目标,并不指望能一蹴而就。现在提出来,不过是漫天要价,等着曾公亮坐地还钱罢了。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士大夫的责任感,至少曾公亮,是一心一意想扫除大宋军队之腐朽不堪的。别忘了,他这个枢密使是怎么上台的,那是因为禁军空额大清查中,抖出的丑闻触目惊心,韩琦不得不引咎,才给他空出位子来的。官家为何会用他这个军事专家?自然是希望他能改变宋军不堪的现状了。
“你这个提议很好,”沉思了很久,曾公亮终于开口道:“但是难度未免太高,首先得恢复武举……”
大宋武举的废立,其实贯穿了仁宗一朝,天圣七年,宋朝恢复了自五代停废的武举考试,次年,官家金殿亲试武举人,标志着大宋武举拉开帷幕。
然而之后,围绕着武举有没有必要存在的话题,朝廷上下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激烈争论,最终还是‘武举无用派’占了上风,尤其是庆历三年,武学院开设九十三天,无人愿意入学,给武举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结果皇佑五年的武举考试后,之后这六年里,再没举行过一次武举。而是改为了由兵部主持的选拔考试……一应出题、评判,尽操兵部之手,自然黑幕重重,直接导致了皇家武学院的考生全军覆没。
“恢复武举,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兵部那帮人,搞得实在太不像话,把个国家选拔武将的考试,变成了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以谋取私利的手段,不知遭到多少弹劾。”陈恪沉声道:“只要改善考试方法、学习内容、规范授官,相信官家和宰相会同意的。”
“嗯。”曾公亮点点头,心说最关键的,是现在的宰相乃富相公——
分割——
出门这些天,我想通了一些问题,关于宋朝,关于现代的,我一下就明白了,这本书的写作意义在哪里,所以我几天,自觉不自觉的在调整写作思路,希望能写出一本,比《官居一品》更有意义的作品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说明一下。
… 昨晚分割线后的话,引起一片惊呼,说三戒又要走火入魔了。不,我早就意识到不能夹私货、发议论了,那不是写小说,而是写论文,既跟读者过不去,又跟自己过不去。
但我不得不承认,之前有些矫枉过正了,一本写宋朝,写大变革时期的历史小说,如果完全娱乐向,是要出问题的。比如之前,大家就觉着,主角好像没什么目标似的。俺作为作者,比你们更先感受到,这样不行,还是要有一些路线,要达到一个目标的。
只不过,我通过珠海之行想通了,这种书应该这样写——爱思考的看门道,不爱思考的看热闹,所以书必须一直有精彩的故事,只是这故事的背后,还是要有些思考的。
我说的进步,是这个内涵上的进步。
我向大家保证,本书后续绝无任何枯燥内容。因为我现在这样理解,喜爱思考的,会自己去查书,不需要我在文章中赘述;不爱思考的,就跟着一直看下去就好了。
嗯,不多说了,不看广告看疗效,故事,必须精彩,而且纯故事,无议论。我希望整本书下来,是一个一气呵成的故事,而不是夹叙夹议,估计大家也是这样想的。
这是我这几天,一直在调整的原因,希望大家月票鼓励一下……略显无耻的说。
从今天开始,更新正式加速…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三一章 武学与武举 (下)
… 武举、武学为何如此艰难,归根结底,还是大宋重文轻武的积习使然。读书人在唐末五代受了武将太多凌虐,一朝翻身后,哪能不变本加厉的报复。虽然如今已经没有人经历过五代十国,但打压武将、防范武将翻身,已经成为掌握政权的文官们,下意识的行为。
武将地位的沦落,直接导致了大宋军力的腐朽,这已经是人人皆知的共识了,只是士大夫们私心作祟、视而不见,才让情况一直恶化到今天。可并非所有的士大夫都自私,总有人能从国家利益出发想问题,比如富弼、比如曾公亮。
两府相公同样无私为国的情形,纵观大宋历史,也不过寥寥数次,按说每次都会铸就一段黄金时期。只是这一次,官家无后,皇位注定旁落,人心浮躁,所有人都想着如何去讨好下一任皇帝了,没有人用心做事,才白白浪费了这段万金难买的光阴。
而陈恪虽然也在帮着赵宗绩争,但他更是想做事的,正是看明白了现乃大有可为之际,他才提前抛出了‘武学…武举…武将’三位一体论……原本是想待赵宗绩夺去权位后,再从容布置的,可一想到目标何其高远,既然出现机会,也只能只争朝夕了。
哪怕先尝试一下、积累些经验呢,也好过到时候临时抱佛脚。
然而曾公亮比他想象的还要热心,竟主动答应。去找富相公商谈此事。在他看来,富相公大刀阔斧的整军,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时机,若能一鼓作气,继续改革下去,则善莫大焉。
但陈恪并没有多少信心,因为在他看来。富相公裁军是被财政倒逼,不得不削减开支,不一定对整军习武、培养新式武将感兴趣。总之走着看吧。反正趁着这股热乎劲儿,曾公亮已经答应把武成王庙给武学院用,教员和武学生们的薪俸廪食也保证尽快发放。此行的目地便算达成了。
离开枢相的签押房,陈恪出来到校阅房中,那郎中都承旨方才受了他的鸟气,此刻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就算你是状元郎,可现在是归老子管。敢甩老子脸色看,那你就免不了吃挂落。
陈恪自然也没好脸色给他,把曾公亮的手条搁在他桌上道:“鄙校明天就开始上课了,请都承旨莅临指导。”
“上课?”郎中拿起那手条看了看,冷笑道:“只怕一时还上不了。”
“枢相的条子都不作数?”陈恪一眯眼道。
“自然作数。”那郎中皮笑肉不笑道:“只是武成王庙已经借给兵部,日子不到,咱们也没法收回。”
“这不用承旨操心,”陈恪笑道:“你只管明天去听课就是。”
“你什么意思?”郎中皱眉道。
“劳烦承旨知会兵部一声,武成王庙已经归武学院所有了。让他们另外找地方吧。”陈恪说完,顿一下又道:“还有,武学院师生的钱粮,应该是支差房管吧?”
郎中从没见过这种来衙门办事,还一副大爷派头的家伙,一时摸不着底细。心虚气短的点点头。
“那我去找他。”
“他今天不在……”郎中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多这句嘴。
“多谢,”陈恪微微一笑道:“麻烦转告支差房的都承旨大人,看他是把粮饷送到武成王庙,还是麻烦我再跑一趟西府?”说完拱拱手,大步离去。
“我,”郎中这才反应过来,望着他的背影着恼道:“我凭什么给你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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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途渺茫,又离开了狄青,皇家武学院的师生们情绪低落,自觉如丧家之犬一般。哪怕陈恪果然让他们搬进了武成王庙,这种朝不保夕的感觉,依然十分强烈。
“大人,不少人想回家了。”临时收拾出来的公房中,侍卫们正在泼水洗地。陈恪则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一边喝茶一边听苏进汇报:“武学院看不到前途,他们纯是冲着元帅留下来的,现在元帅离开了,他们再没有留下的理由。”顿一下道:“只是答应了元帅,至少再留半年,才没有散伙。”
陈恪本打算,今天开始上课,哪怕什么也不教,让学生们早点进入状态也好,但是看着那一张张无精打采的面孔,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让他们进行基本的体能和队列训练。枯燥而超负荷的训练,压得每个人喘不过气来,校场上空一片死气沉沉。
感觉再下去要出事,苏进只好来找陈恪说情。
“登之兄,你是打过仗的人,”陈恪却不相干的问道:“请问在战争中体会过绝望么?”
“当然……”苏进苦笑道:“当年西北鏖战,边帅们瞎指挥,几万几万的弟兄被送到西夏人的屠刀下,那叫一个绝望。”
“比现在他们所感到的如何?”
“定然没法比,”苏进道:“那时候,是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他们好歹没有生命危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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