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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与秦王朝-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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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没有如果。臣以为无须再议,便依照廷尉所请,车裂郑国,诛其三族即可。”
昌文君言毕,稀稀拉拉有几人附和响应。李斯接住昌文君话茬,道:“禀大王,臣以为,此案尚有诸多不白之处……”
嬴政打断李斯,道:“车裂郑国,诛其三族,这不正是廷尉的初衷?相国既顺了廷尉之意,廷尉所望已遂,又尚有何话可说?”
李斯道:“臣无话,郑国或有话。”
嬴政望着郑国,道,有话说来。
郑国无助地看着李斯。你想叫我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呢?难道还是重复那一句不成?李斯给了郑国一个肯定的眼神。郑国硬着头皮,道:“始臣为间,然渠成亦秦之利也。”
一再的重复终于产生了效果。嬴政开口道:“汝翻来覆去只这一句,寡人倒想听听,汝所谓渠成利秦,利在何处?”
听到嬴政的问话,李斯暗自长舒一口气,借着宽大袖幅的掩护,狠狠握了握拳头,自语道,郑国的命大概可以保住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正话反说
郑国是一个水利工程专家,其演讲技巧自然不能和李斯同日而语。尽管如此,郑国方一开口,立时满座俱惊。
郑国并不需要演讲技巧,他只是用数据来说话。他给嬴政算了一笔帐:关中水渠建成之后,可以将四万多顷的不毛之地改造成肥沃良田,每亩田的产量能够达到一钟。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仅仅靠关中水渠,就可以解决秦国三分之一人口的吃饭问题,或者,解决一支60万大军越境作战的军粮问题。
在座诸人不是水利专家,而是政治家,他们比郑国本人更能明白这些数字对于秦国的战略意义,一时间群情激奋,窃窃私语起来。
嬴政犹然不信,道:“果能如此,抑或是汝虚报邀功?”
郑国道,臣乃待死之身,焉敢虚言。于是将四万多顷良田分解到关中各郡,此郡能得几许,彼郡能得几许。又历数各郡人口、地形、气候、土质,条分缕析,言之凿凿,不由得人不信。要知道,这其中的许多数据和资料,是郑国用两条腿一步步跑出来的,在官方报表上根本了解不到。
随着演说的进行,郑国其人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一个刚刚还萎靡不振的死囚犯,忽然间变得神采焕发,脸上有光。那是科学之光,信仰之光。纵然是至高无上的秦王,也不能夺去他作为一个科学家的信心和尊严。郑国滔滔不绝,最后作出结论:“臣为韩延数岁之命,为秦建万代之功。”
听完郑国所言,嬴政喟然长叹,问道:“以诸卿之见,郑国当如何区处?”
众人寻思嬴政的口气,似乎已有了赦免郑国的意思,不然何以会有此一问。的确,如此大的现实利益摆在面前,即便是君王,也不免动心。但是,众人又知道,按照秦法,郑国只有死路一条。法律的权威不容置疑,正是秦国的立国之本。做臣子的,只能谨奉法令,不能越雷池半步。唯一能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只有秦王嬴政。如果贸然建议赦免郑国,那就是在建议破坏法律,动摇国本,谁敢承担这样的罪名?况且,宗室这边的态度也不明朗,犯不着自己抢先表态。于是,嬴政虽然问话,却无人回答。嬴政无奈之下,只能点将,指名李斯,命他发表意见。
李斯也不推辞,长身应道:“臣不改初衷,以为当车裂郑国,诛其三族。”一语既出,嬴政变色,宗室诧异。李斯继续说道:“郑国主修关中水渠,前后十年,奔波终日,无夜安枕,惟恐水渠不能早日竣工,不能早日为秦之利。其心险恶,是以臣请车裂郑国,诛其三族;郑国初为韩作间,而入秦以来,不念故国,只知有秦,所行无不利秦。韩见郑国之背叛,悔之已晚,恨不能早杀之。敌国愿杀之人,大秦也当杀之,阿敌国之好。是以臣请车裂郑国,诛其三族;郑国理水沟洫,胆敢变泽卤为良田,富我关中,安我百姓,其心狠毒,是以臣请车裂郑国,诛其三族;郑国胆敢令关中成沃野,强盛我秦,使秦有吞并诸侯、一统天下之资,助大王为天下之主,其心叵测,是以臣请车裂郑国,诛其三族。”
李斯一气道来,其声如金石交鸣,其势如磅礴雷霆。话音已落,宫殿之内,死寂一片,无人应答。宗室诸人皆神色沮丧,若有所失。再无别的声响,只有郑国的隐约抽泣。那时的科学家通常都得不到应有的承认,比较郁闷。郑国何曾有过什么知己,何曾有人给过他如此高的赞誉。李斯今天的一席话,怎不让他感激涕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李斯也。
李斯这是典型的正话反说,而这种技巧,在很多年以后,他又用过一回,只是那回没有成功而已。
嬴政自然知道李斯是在正话反说。他嘴角牵动了一下,别闹了,费曼先生。嬴政扫视阶下,决心已定,于是说道:“人不贵无过,贵能改过,郑国初为韩作间,然入秦以来,却能不枉错任,为秦谋利。先王立法,非以刑罚为乐,为安定百姓、取利国家也。今倘杀郑国,不过举手之劳,一时之快,有何益哉!杀郑国为小,兴关中水渠为大。昔日管仲射齐桓公,几死,齐桓公终恕而用之,卒成霸业。今郑国虽有大逆在前,寡人念其治水有功,人才难得,特赦之,使续修关中水渠,为万世利。”
嬴政金口既开,一切无可更改。郑国于是重返关中,继续修渠。后来,那条水渠便以他的名字命名,称为郑国渠。对于郑国渠在历史上发挥的重大作用,司马迁曾在《史记》中给予了高度评价:“于是关中为沃野,无凶年,秦以富彊,卒并诸侯。”而通过一首当时传唱的民谣,更可以看出普通百姓对郑国的衷心感激。其谣曰:“田于何所?池阳谷口。郑国在前,白渠其后。举锸为云,决渠为雨。泾水一石,其泥数斗。且溉且粪,长我禾黍。衣食京师,亿万之口。”
郑国渠造福了亿万平民,帮助秦统一了天下,而其在历史上的影响,远不仅如此。当今人缅怀汉唐盛世之时,也不应忘记,这两大王朝的都城长安,正位于因郑国渠而繁荣富庶的关中平原之上。如今,郑国渠早已荒废,难觅当年风姿,在今陕西泾阳县,尚保存有其渠首遗址,
在当时秦国官吏的眼里,郑国最终被嬴政赦免,是郑国的胜利,更是李斯的胜利。这标志着李斯地位的巩固,标志着外客在经过一场驱逐风波之后,重新成为秦国政坛上的重要力量。而杂治一战过后,李斯的威望更是达到了空前的巅峰,用卡夫卡的话来说,就是到了第二天要为之追悔的程度。
嬴政十年这一年,实在是漫长的一年,在这一年,有太多太多的大事件发生。先是太后赵姬因嫪毐一案而被软禁,继而有二十七人为之死谏,复有茅焦为之再谏,赵姬终得重返咸阳,母子团圆。茅焦被拜为上卿,却旋即挂冠而去。吕不韦失势,被放归封国河南。然后是郑国间谍案发,嬴政颁布逐客令,很快又废除之。李斯晋升廷尉,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终于到了嬴政十年的年末,李斯送走郑国,回首这一年来的沧桑巨变,也是感慨万千,恍如梦中。年关已近,李斯心想,这回总算可以歇一口气了。
殊不知,这一年并不肯就此平静地在日历上被一翻而过。在魏国都城大梁通往咸阳的路上,有一人正葛衣竹杖,踏雪而来……
换而言之,郑国渠每年的粮食产出,其实是葛剑雄计算数字的十倍,可以供养大约144。4万人。按照范文澜老先生的战国人口推算,战国末年秦国人口大约500万上下,一个郑国渠,就可以解决三分之一强。再加上灌溉300万亩的都江堰和各处散田,这样就对上了。”网上还有说法,“据有关历史专家研究,郑国渠灌溉的115万亩良田,按照每亩产600斤粮食计算,就能够供应秦国60万军队作战。”
我没有搞懂,文中虚写,乃勉强为之。即便是文中的虚写,我也觉得大有问题。请读者存疑,望高人指正。)
第一百八十八章 灭韩计划
上回说到,在魏国都城大梁通往咸阳的路上,有一人正葛衣竹杖,踏雪而来。
来者究竟何许人也?他为何而来,为何要来?他的到来将对李斯和秦国产生怎样的影响?这些问题的答案,在这人到达咸阳之后便会自然揭晓。而现在的情形是,由于此人是唱戏的骑马——步踱,是以他在路上还很需要花段时间,我们也不能老等着他不是。所以,让我们把视线继续停留在咸阳城内,看看在这段时间之内,秦国又有什么新的政治动向。
且说通过谏逐客、救郑国,李斯在秦国政坛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巩固。其身已善,是该兼济天下的时候了。统一天下,是战国时代每一位杰出政治家的终极梦想,无疑也是李斯的终极梦想。
王尔德曾说,人生有两大悲剧:一个是梦想的破灭,另一个是梦想的实现。后者之悲,更甚前者。这句俏皮话很漂亮,然而却是在妖言惑众,大为欠揍。照王氏的说法,对梦想采取任何行动都是愚蠢的、不理智的。则我们到底该如何对待自己的梦想?难道象古希腊爱利亚学派那样,因为认定运动是荒谬的、是不存在的、不可能的,于是作茧自缚,坐而嚼蛆?第欧根尼面对爱利亚学派的那些振振有辞之辈,一言不发,只是平静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而天也没有塌下来,宇宙也没有崩溃。阿甘是对的,run,forest,run。别回头,回头便将变成盐柱。一直跑下去,到了该停下来的时候,你自然就会象是得到了神启,无可指责地停将下来。所以,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夸父追日,万世流芳。
李斯是行动者,在李斯看来,实现梦想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面见嬴政,进言道,大王你好,臣请先取韩以恐他国。韩遣郑国来秦作间,罪过昭然,今兴兵讨伐,师出有名,顺理成章,东方五国也无话可说。统一天下,先易后难,自今日始,自韩国始。今一举并吞韩国,五国定然大恐,必争相割地贿秦,以求边疆安宁。五国自弱而秦愈强,当斯时也,秦师东出,渐次灭亡之,天下归一,大王独尊。
统一天下,何尝不是嬴政的梦想!然而,面对李斯的建议,二十三岁的嬴政,却表现出了异常的冷静。对普通人来说,许多时候的冷静其实是伪冷静,说白了就是忍气吞声,继续装孙子。然而,嬴政的冷静,却是帝王的冷静,猎人的冷静。
即位以来,尤其是最近三年,先后肃清国内几大异己集团,嬴政的政治天赋已经展现无遗,而更可怕的是,嬴政还在学习,还在成长,其心术谋略究竟将达到怎样的高度,让人不敢估量。如今的秦国,朝政、军队、司法大权都牢牢地控制在嬴政手里,内政趋向平稳,官僚队伍也都效忠于他,再也没有嫪毐和吕不韦这样的重臣权臣,他的权力和威严,已经无人可以动摇。国内矛盾得到了解决,接下来,自然便要放眼国际了。李斯的建议,可谓来得正是时候。
统一天下,这是嬴政和李斯的共识,但将韩国作为第一个牺牲品,嬴政却别有顾虑。嬴政回答李斯道,统一天下,安定苍生,此先王之夙愿,寡人不敢辞也。廷尉以为当先取韩国,寡人却以为,韩国不宜先取。韩事秦三十余年,名为诸侯,无异郡县。以秦之强,攻韩之弱,旦夕可下。廷尉当知,灭韩与灭周室不同。周室早已名存实亡,虽然灭之,诸侯皆以为事不关己,不以为意。然韩国一灭,诸侯必有唇亡齿寒之感,震恐之下,同仇敌忾,燕赵齐楚四国为一,合而攻秦,秦将奈何?
嬴政又道,燕,小国也,不足为虑,然赵、齐、楚,皆万乘大国,尤其赵国,与我秦相抗多年,屡败屡战,最为寡人深忧。寡人以为,欲取天下,必先取赵国。灭韩,天下震恐而已。灭赵,则天下丧胆也。以趁胜之师,伐丧胆之国,有如海纳百川,风卷残云,天下垂手可定也。
嬴政鲜明地亮出了自己的观点。然而,李斯可不是应声虫,唯嬴政马首是瞻。灭了韩国,其余五国到底是因为害怕而争相讨好秦国,还是因为恐惧而联合起来讨伐秦国,谁也不能确定。李斯于是说道,大王所虑高远,然赵国强盛,取之非一日之功。以臣之见,可张扬灭韩之议,使天下皆知。不发一兵一卒,而有试探五国之效。观五国之动静,因而应之。五国自谋保全,则灭韩可以。五国欲救韩,则已知其向背,首谋之国,迎头击之,从谋之国,分而化之,则舍韩而灭五国可以。
今天的美国,便时常采用此一策略,往往由国内的某个议员发难,抛出个凶狠的构想,比如说制裁某国,攻打某国,试探国际社会的反应,看看有多少人站在自己这边,又有多少人站在对方那边,然后定其行止。万一公愤太大,也还可以议员辞职,丢车保帅。
李斯言毕,嬴政称善。于是,很快,秦国将要进攻韩国,不是为了占地,而是为了赤裸裸地吞并。这则消息,和那个要来的人擦身而过,背道而驰,来到了韩国,也来到了燕赵齐楚魏五国。那么,这则事先大肆张扬的灭韩计划,会不会引爆出一场天下大战,还是仅仅放一个哑炮而已?
第一百八十九章 传说中的尉缭
嬴政十年的岁末,咸阳街头,出现了一个葛衣竹杖之人。他看了看这座西方的都城,轻轻地叹了口气,终于到了。
这人已是年逾花甲,须发尽白,然而却目光锐利,气度辽阔,丝毫无垂暮气象。
通常,当男人沉醉于一个女人之时,总会想象那女子在遇见自己之前的模样,更为年轻时的模样。而女人则恰恰相反,当她们爱恋上一个男人之时,往往忍不住会去幻想那男子老去之后的模样。然而,无情的却是,如何变老是一门深奥的学问,需要运气,也需要实力。总之,没有几个男人能够优雅而光荣地老去。而眼前这位老者,却让人有一种冲动,如果非老不可的话,就要老得象他这样。
老者昂首阔步,穿行天地,如鱼在水。其势有如刀锋,切割人群,不可阻拦。适逢蒙恬打马而过。蒙恬的坐骑,乃是匈奴进贡的汗血宝马,天下名骑,而这畜生似已通灵,能感人意,行至老者跟前之时,忽然长嘶人立而起,仿佛为老者的力场所惊惧。蒙恬大惊,又见老者面容特异,连忙下马,恭敬地问其姓名。
老者恍如未闻,自顾而行。蒙恬低头碎步紧随,固请。老者叹道,世外之人,早已无姓无名。
蒙恬再问。老者这才开始正眼打量蒙恬,许久,目中渐有暖色,于是嘟哝出两个含糊的字——尉缭。
蒙恬的从人都在纳闷,尉缭?没听过这么号人。然而,蒙恬却是如遭雷击,面色大变,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尉缭!传说中的尉缭!
在蒙恬刚开始发蒙认字的时候,便在祖父蒙骜的督导下,无数次地读过一部名叫《尉缭子》的兵书。要知道,先秦之时,写一部书不容易,读一部书也不容易。尤其是兵书,寻常人更是难得读到。蒙恬乃是将门之后,资源的占有自非普通人家子弟可比。《尉缭子》其书残缺,仅得一十二篇,尽管如此,蒙骜对这十二残篇的推崇,更在著名的《孙子》之上。而蒙骜对《尉缭子》的推重,自然也影响到了年幼的蒙恬。蒙恬曾问过祖父蒙骜,如此之牛的尉缭,如今安在?然而,对这个神秘的尉缭,蒙骜也是只见其书,未闻其人,于是答道,尉缭想来当是前代的某个世外高人,怕是早已物化多年,无缘得见了。这个回答,曾让蒙恬唏嘘良久,恨不能与尉缭同世相处,一睹斯人神采。
今日何日兮,竟能得遇尉缭,活生生的尉缭。偶像就在眼前,蒙恬内心一阵前所未有的激动。曾几何时,蒙恬每读《尉缭子》,心慕手追,想见其为人。今日一见,果然没有失望。尉缭其人,一如其书,冷峻肃穆,睿智犀利。
一贯潇洒的蒙恬,居然也变得有些紧张不安,面对自己儿时的偶像,他连话都说得有点结巴。蒙恬道,小子蒙恬,乃秦国故将军蒙骜之孙,先生的忠实FANS。得见先生,实乃三生之幸。
尉缭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蒙骜之孙。蒙骜,亦良将也。
蒙恬的从人听不下去了。蒙骜何许人也,曾打得六国闻风丧胆的秦国三军统帅,到了这个老头口中,仅给了个“亦良将也”的评价,而且听起来还显得那么勉强和不情愿。蒙恬的从人围着尉缭,准备殴打这个狂妄之极、不知死活的老头。蒙恬大怒,呵斥制止从人,道,先生乃当世神人,虽百万雄师,视之直如蚧蚁,何况尔等蛮夫!速退,毋使吾受辱。
从人惶恐而退。尉缭颔首,对蒙恬的应对表示满意。
蒙恬又道,此间非畅谈之地。万望先生辱临敝居,许小子端茶送水,服侍左右,就教请益。
尉缭摆了摆手,算是应允。蒙恬大喜,忙将坐骑让予尉缭。尉缭大笑,拍了拍汗血宝马,汗血宝马乖巧地屈膝跪下,尉缭从容而上。从人皆瞠目结舌,汗血宝马性子暴烈,非蒙恬不能驾驭,今日居然甘愿为一陌生老者俯首帖耳,不亦怪哉!蒙恬斥道,看什么看,还不火速回府,通知上下,开门扫阶,准备迎接贵客。
从人先行而去。蒙恬为尉缭牵马,缓缓后行。路人中不乏知道蒙恬的背景来历者,见此情形,皆惊叹不已。蒙恬,将军蒙骜之孙,将军蒙武之子,不为权贵顿首,不为王侯折腰,何以竟会对一葛衣老者如此恭敬,卑身下之?看蒙恬一脸兴奋,能为尉缭牵马开道,只以为乐,不以为苦。而尉缭也坦然受之,看不出半点受宠若惊的样子,反倒象是自己给了蒙恬天大的面子,屈尊枉驾走这一趟。
列位看官或许也有同问,这尉缭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尉缭子》又是怎样的一部兵书?
第一百九十章 何人能保社稷?
蒙氏一门,在老天牌蒙骜死后,并没有衰败下去,反而更加显赫。蒙骜的两个儿子,蒙武为将军,蒙嘉为中庶子,皆身居要职,位高权重。而蒙氏第三代中,又出了蒙恬蒙毅兄弟俩,皆是龙凤之材,况且,此二小子和嬴政关系密切,甚得嬴政爱宠,虽然目前官位尚且卑下,日后造化却未可限量。
除了王室嬴氏之外,秦国最显赫的家族就数蒙氏了,而且可以预料的是,这种显赫还将一直持续下去。这个时候,日后在中国炙手可热、呼风唤雨的李氏家族还没有壮大起来,此时的李氏,李由李瞻还没长成,全靠李斯一个人在撑门面,自然远远不能和蒙氏相提论。
对一般人来说,能够有幸成为蒙家的坐上客,或者能够得到邀请,到蒙家参加个派对什么的,就已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值得狠狠地对人夸耀。而这回,一个老者的来临,竟然由蒙恬亲自为其牵马开道,蒙武、蒙嘉、蒙毅都到门口恭候迎接,这样隆重的礼数,在蒙家是绝无先例的。尉缭十足名士派头,应对自如,好象是早已习惯了这种被人尊崇的待遇。
蒙家将尉缭奉为上宾,一门精英,皆执弟子礼,向其求教兵法,尉缭却总是顾左右而言它,今天天气哈哈哈。
蒙嘉看不惯尉缭的做派,私底下抱怨道,所谓客来三天,服侍主人。好个老朽之物,如此不识抬举。问而不答,留着又有何用?轰走得了。
蒙恬反驳蒙嘉道,敢问叔父,尉缭凭什么有问必答?
蒙恬虽然年纪还小,蒙嘉却已经对自己的这个侄子颇为忌惮。早在蒙骜还在世的时候,就曾当着两个儿子的面,对蒙恬大加赞叹道,汝二子不足道,日后光大我门者,必此小儿也。从此,蒙恬在蒙氏家族中便占有特殊的地位,一直被当作蒙氏家族的接班人,悉力栽培,他的意见,有时候连他父亲蒙武也不敢忽视。面对蒙恬的反问,蒙嘉也是一愣。是啊,凭什么呀?尉缭这老头,不贪色,不好酒,不爱财,在物质方面几无要求,从来蒙府到现在,最多也就是蹭了他蒙氏几顿饭而已,谈不上欠他蒙氏什么,他又不象别人,有求于他蒙氏,凭什么必须对他蒙氏
必恭必敬,言听计从?
蒙恬再道,尉缭,天下名士也,非世俗凡人。纵大父复生,不能以威夺之,不能以势凌之。今欲求其学,当诚心正意,事之无倦,或能终得其诲,也未可知。
蒙恬侍奉尉缭越发恭谨,又以老子为喻,请尉缭续写其书,以传后世。
当年,老子西游,欲遁世灭迹,为关令尹喜强留。关令尹喜知道老子这一去,将不复见于人间,如不能对其智慧进行抢救性挖掘,将是全人类全天下的损失,乃曰:“子将隐矣,强为我着书。”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其所终。
尉缭大笑,道,小子亦欲强我乎?老子隐可以。说完便欲拂袖而去,蒙恬苦苦挽留,从此绝了再让尉缭开口或动笔的心思。
花开两朵,各在一枝。且说嬴政采纳了李斯的建议,向天下放出了要兴兵灭亡韩国的消息。韩国接到消息,聚群臣共议,群臣莫不响震失色,以为这回真的是狼来了。
当时,天下七国,韩国最弱。最弱也就罢了,偏偏其地理位置又和秦国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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