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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乾坤-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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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青等人原本以为那人身受重伤,不出半月必死无疑。谁知白啸天居然为了救治“其子”,不惜倾尽白虎门之人力财力,四处延请名医诊治,居然奇迹般地令那人活了三年之久。

白云青闻听此事,心中却觉愧对老父,但此时郑韶等人已经将白虎门密切监视,他为防计谋败露,居然忍心三年未曾回家一探。料想那名替身纵使不死,也不过是一个终身昏迷的活死人而已,于自己等人之大计无碍。

不料,三年之后,大天罗宫的冰魄神丹居然现身于白虎门,而且送药之人身份不明,不知来意。这却令白云青暗暗心惊。

——倘若那名替身服用了丹药之后竟然得以醒转,那么自己的一番心血必将付诸东流!

——因此,一定要赶在父亲给那人服药之前,彻底杀人灭口!

………………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连之前一直伤心抽泣的唐橘都听得怔住了。

——世间竟有如此之事!也算得上是一桩奇闻。

方御风优哉游哉地喝了口茶,看了看众人的脸色,“这些倒还不算什么,更加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这位白公子想要杀人灭口,原本却也容易……只是他既想让那个替身死于非命,又对那颗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增加内力修为的‘冰魄神丹’生出了觊觎之心,所以便假造了一颗毒药,暗中潜入白虎门替换了那颗丹药……如此一来,那个可怜的替身自然便会中毒身亡,而真正的白公子却能够安安稳稳地享用那颗丹药。”

郑韶喃喃道:“原来如此……白云青既然是白虎门的少主人,自然也有那密室的钥匙……难怪白啸天和白云烟完全没有发现……只是……”

他说道这里,忍不住跳了起来,发出一阵大笑。

司马超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道:“六哥!六哥!你笑什么!”厅中的其他人亦都不明所以地望着郑韶。

郑韶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见他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白云青,“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父子……哈哈……笑死我了……”

西门剑秋见他几乎笑得抽筋,不由皱了皱眉,向方御风道:“方公子,郑兄却是为何发笑?”

方御风见了郑韶的摸样,却也忍不住要笑,却强自忍住,向郑韶道:“郑兄,切莫再笑这对父子了!你难道不想想,那位先受重伤、再遭毒害的替身之枉死是多么可怜么?”

郑韶闻言,果然立时止住了笑,略整了整衣襟,坐回椅中。

方御风向众人道:“这却也能叫做‘机关算尽太聪明’‘人算不如天算’……在这位白公子觊觎‘冰魄神丹’的同时,却不知道他的父亲白掌门也在打这颗丹药的主意……”

唐橘奇道:“这又是什么回事?”

方御风当下便将白啸天如何用假药换掉了原本用来救治“白云青”的“冰魄神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向众人略述一遍。大家听罢之后,眼睛大的睁得更大了,嘴巴大的却一直张着再也合不拢。

方御风瞟了白云青一眼,见他面色惨白,嘴唇微微发抖,显然是听闻了事件的真相之后心情激动所致。只听他低声自语道:“难怪我服用了那颗冰魄神丹之后竟没有半点效果……原来是爹爹已经将那药换过了……想不到他居然会不顾‘我’的生死……”

方御风冷冷道:“白公子,你昔日做下血案、设计阴谋之时,又何尝在意过你父亲和亲人的感受?!这不过是一报还一报,依方某看来,白公子还要占些便宜!”

唐橘将身体陷入椅中,怔怔出神,“真想不到……这世间竟然会有这样一对父子……”

………………

方御风见白云青和风月染各自垂首不语,正要让人将这二人带回地权堂关押起来。却听门外一人大声道:“风月染你这个臭婆娘!居然胆敢把本少爷关在那么一个破地方!”话音未落,一行人已经步入厅内,却是地权堂堂主古风节、副堂主赵易和一干堂中弟子,另有四女一男与他们同行,神情之中都颇带憔悴,正是当日于断剑门废墟失踪的刘琼、衣珠绣、纪婵吟、柳絮,外加舒念。

适才那句话,却是舒念说的。

众人一时相见,刘琼等人便向方御风、古风节等人先行谢过搭救之恩。郑韶在一旁怪声道:“三姐!我和咱家小十二也为这事跑前跑后,劳心费力了不少!怎么听不见你半个谢字?!”

刘琼狠狠瞪了他一眼,“亏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托我帮你查什么线索,老娘却又如何会被这些人关在这里这么久!”

碾玉楼主芳名远播,众人一向知闻,谁知今日竟然出口便以“老娘”自居,不由得令众人大为咋舌。但转念一想,或许她是被困得久了,满腹牢骚无处发泄之故,都在心中暗笑。

方御风便令地权堂中弟子将刘琼等四人各自护送回家,又命人暂时先将白云青、风月染二人关押起来。转头看见了舒念,不由笑道:“舒公子,此间大事已了,方某也让人送你回家去罢!”

此时,白云青和风月染已经在地权堂四名弟子的押解之下走到了厅外院中。听到方御风向舒念说话,风月染却突然回头,目光如电,直直地向舒念射来。舒念见她看向自己,却大声道:“你这毒妇!还不快走!看什么看!”

一旁的白云青闻言亦抬起了头,他先是向方御风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风月染,似乎是想张口说些什么,然而,他心里的话却永远也说不出了。

——两股急劲的掌风蓦然而至,分袭白云青和风月染二人。

厅中众人听得风声有异,疾忙向院中掠去,方御风双袖齐出,轻轻巧巧地便接下了这两掌!

众人见院外人影一闪,纷纷抢上追出,方御风追到院子门口,却心中一动,停步不前。他刚要回身看护风月染和白云青二人,却听身后两声闷哼,待转身看时,二人已然气绝身亡!

六二 宫廷暗斗帝王痊愈 江湖纷争首脑暴亡

繁台位于汴梁城东南,乃是一座长约百米自然形成的宽阔高台,因附近居住之人大多姓繁,故称为繁台。

五代后周显德二年,在此曾修建寺院天清寺。每当清明时节,繁台之上春来早,桃李争春,杨柳依依,晴云碧树,殿宇峥嵘,京城民众便往往来此郊游踏青,担酒携食而来,饮酒赋诗,看舞听戏,赏花观草,烧香拜佛……真可谓“台高地回出天半,了见皇都十里春”。

此时虽已是盛夏,但繁台美景却也不输于春中。

天清寺中,有二人弈棋。

此时,一人自外而至。

“沈冥叩见义父。”

院中那个年约五旬的长者,正是当今国师沈清微。

另一个年轻人却在此时上前施礼道:“停渊见过师兄。”

沈清微将沈冥拉起,见他面上颇有风霜之色,笑道:“这一趟可是辛苦,东西可曾得到?”

沈冥见义父垂问,忙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锦盒,双手奉与沈清微。

沈清微见那锦盒形制古朴,盒外遍布金色纹路,拼合起来却是一个凤凰之形。拿在手中,竟然能感应到自锦盒中传来一股十分安详宁静之气,由此可见,其中之物,定然非同一般。

当下也不将之开启,却对沈冥道:“如此极好!你自离京这些时日,今上所中之毒性益发沉重,幸而此药来得及时。”

也许真是形势紧迫,沈清微竟然连问都没问沈冥是如何得到了这解药,这不禁令沈冥感到有些讶异。但此时他也已经顾不上心中惊讶之情,因为沈清微已经在催促二人立时回城。

………………

姜紫墨已经在宫中久候,他自然没有忘记请来了他的师弟。

——邳境回京已久,忽然自师兄处闻听沈冥取得了解药返京,纵然他对医治帝王并无多大兴趣,但却不能不对那神秘的解药生出几分向往。所以,他毕竟还是来了。

………………

慈寿宫内,帘幕低垂,将一个凤冠袍服之人隐在了重重阴影之后。

一名宦官恭谨入内,但行色之中,却带了几分战战兢兢。

“启禀太后,圣上已经苏醒。”

幕后之人久久都没有发出声音,就在那名宦官怀疑太后是不是已经入睡之际,帘幕之后却传来一个略显困顿的声音。

“知道了,退下罢!”

宦官退下之后半晌,帘幕忽然层层展开,露出了正中端坐的宫廷贵妇。

她正是当今皇帝的养母,当今皇后的姑姑,昔日宋仁宗的皇后,今日的当朝太后——曹氏!

这位曹太后乃是真定人,于景祐元年册为皇后。今上即位之后,尊为皇太后。

史上传闻其人性慈俭,重稼穑,常于禁苑中种谷养蚕。

此时,她望着殿内灯光,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到此似乎已经胜负立现,虽然她赶在沈清微之前先行下手除掉了罗景思等几名官员,但是她却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这一次,输得彻底。

但她却完全没有颓废,因为这种发生在宫廷之中,为了争夺权力而发动的斗争,永远不会有停止的一天。虽然这其中有的需要流血,有的却不用流血……但是其中的残酷与冰冷,却完全没有什么区别。

她暗暗地在心中这样想

——还有下一次!

——这小子一向体弱多病,纵然能够逃过这一劫,下一次可就不好说了……

——我,还是当朝太后!

想到这些,她却不由得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忍不住令宫人将灯全部掌起,开始亲自撰写送给帝王的贺文。

这贺文自然是祝贺天子痊愈的,曹太后用的是她最为擅长的飞白书。

雪白的笺纸上,墨走如飞,然而这黑色之中却隐隐露出一抹抹白色……

******************************************************

众人见风月染和白云青双双倒地,都是大惊。

方御风走至近前,见两人均已气绝,脸上隐隐透出紫黑色,显是中毒而死,细细看去,却见二人眉心之中各有一个极细的紫黑色小点,有如蚊虫叮咬。

唐橘惊道:“是‘断肠紫’!”

郑韶道:“这种毒药见血封喉,淬于暗器之上发出,沾者立毙……但是传闻这毒药已经于江湖上失传了多年,却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他抬眼向院落四周望去,杳无人迹,“加入到风月染组织里面的这些各门派的高手,都已经被我们所控制,这暗器却又是何人所发?这人却又为何要将他二人杀死?”

方御风站起身来,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仍远在我们的想象之外……”

他见那原本押解着二人的四名乾坤堂弟子,仍是立于原地发愣,便道:“暗器从哪个方向发过来的?”

这四人显然是震惊于眼前这事的发生

——凶手竟然能在四人的眼皮底下,于瞬息之间发射暗器将风月染与白云青杀死,自己一干人等却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其中一人想了想,道:“当时他们二人正面向大厅,我们四个却是面朝院外看着堂主等人追踪那道人影……”

另一人也道:“我们当时正全神贯注地关注着院外,以为这二人的穴道已经被封,万万无力逃走……竟然便忽略了此事……请堂主降罪!”

方御风听罢,若有所思,却不多说,只令他四人将尸体抬下,转身却见舒念躲在厅内柱后,脸色已经变成了苍白,却仍支持着自己勉强不倒。

舒念见他向自己看来,只得勉力向他笑了笑。方御风向他问道:“舒公子,方才我们都追到院口之时,发生了什么事?你看到了什么?”

舒念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我……我什么都没看到……只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暗器之声……然后他们两个就……就……”

方御风见他似是已被吓到,只得又问:“那么适才厅中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出现过?”

舒念看着他,似是在竭力回忆,“你们都追着那个人影出去了……我独自一人在这里……不对!应该还有几个人!”

“可是适才于厅中给我们端茶倒水的那几名丫鬟?”

舒念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她们!”

——此刻那些丫鬟早已经被这瞬间发生的变故吓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方御风回身,向唐橘道:“唐小姐,方才那几名丫鬟你可熟悉?”

唐橘听了这话,想了一会儿,“适才我的情绪过于激动,光想着我哥哥的死……却没有注意到那几人是谁……”

她见方御风又陷入了沉思,忙道:“方公子,我马上便令人去查这件事!唐家堡每日每处所在的当值之人,总管那里都有记录。”

……………………

那几名当值的丫鬟已经分别被找了出来,却仍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郑韶看向方御风,“方公子,如何?”

方御风面色凝重,缓缓道:“八小姐,先让她们下去罢!”

他见舒念正坐在旁边,便道:“舒公子,此地仍是不甚安全,方某明日便派人护送你回剑魔殿去。”

众人听了,都是大惊,司马超然首当其冲,“什……什么?方公子你说要送他回剑魔殿?我没听错罢!”

唐橘亦道:“是啊方公子,你把我们都弄得糊涂了……舒……舒公子却和剑魔殿有什么关系?”

方御风苦笑了一下,又向舒念看去,“舒公子,就请你自己说说和剑魔殿究竟有什么关系吧。”

舒念张着嘴,看着方御风,“你是什么时候……是怎么知道的?”

方御风笑道:“从一开始。”

“那日在唐七公子的丧礼之上,你一出现便向众人揭破了‘魔心剑印’的秘密……虽然当时你并不知道风月染等人便是幕后的主谋,但方某却从你的话中猜出了舒公子的身份……试问除了最亲近的人,又有谁会在完全没有掌握真凶丝毫证据的情况下,在那种场合之上为剑魔殿辩驳?”

“在我让唐八小姐替你解围,将你顺利带出唐家堡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唐橘听了这话,却埋怨道:“方公子,你可真瞒得我好苦!我要是早知道他是剑魔殿的人……”

“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救他是么?”方御风笑问,于是唐橘便又见到了那个永远能令她心跳加速的微笑。

她的脸又红了,喃喃道:“算了……只要是你方公子说的……我还是会去救他……”

众皆莞尔。

郑韶却急道:“方公子,你到现在也没有说出这位舒公子到底是何人 ?'345文学'快说!”

方御风见众人都是一脸“等不及了”的表情,只得再次摇头苦笑,“舒公子么……他便是剑魔殿主之子。”

“什么?剑魔殿主之子?”

“这怎么可能?”

“剑魔殿的主人不是姓厉么?”

“怎么会有一个姓舒的儿子!”

舒念听众人议论纷纷,再也忍不住了,跳起来大声道:“我跟我娘的姓!不可以么!”

众人一时都呆住了。

六三 玉虚峰上冰封雪染 剑魔殿里动魄惊心

玉虚峰位于西夏境内,山体冻封雪裹,乃极寒之地,终年冰雪不化。

其峰巍峨高耸,直插云霄。

名摄江湖的剑魔殿便位于这高山之巅,剑魔殿之主厉无痕,剑法早已超凡脱俗,如登天魔之境。

据说,剑魔殿虽然是邪派之首,却也并不曾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比起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名门正派,反而多了几分赤子之风。

……………………

地权堂护送舒念的一行人刚刚行到玉虚峰山脚之下,远远便看到了十几名灰衣人在山口遥遥恭候。

为首一人见了舒念,立时上前行礼,口称“公子。”舒念对他们的神情却冷淡得很,想是剑魔殿中等级森严,舒念既是厉无痕之子,自然身份尊贵无比。

地权堂赵副堂主见有人来接,便道:“既然贵殿有使者在此,那么舒公子,咱们这便告辞了!”

舒念闻言,忙道:“且慢,赵堂主,你们大老远地将我送回家来,怎么能不上去坐坐就走呢?你们这么回去的话,方御风岂不是要笑话我们剑魔殿不知礼数么?”

赵易笑道:“话不是这么说,方堂主让我们护送舒公子回剑魔殿,本就是为了公子安危起见,而今既然有贵殿中人在此护卫,自然也就用不着我们几个了……赵某看那玉虚峰顶距此还有一段路程,只怕来回往返耽误了堂中事务。”

舒念撅起嘴,还要说些什么,一名灰衣人却道:“赵堂主言之有理。公子,想来赵堂主这次护送公子返回之后还另有要务需待处理,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

舒念见状,只得作罢,双方就此别过。

待得到了剑魔殿中,为首那名灰衣人却道:“殿主这几日心绪烦躁,正在天音阁中休息,公子是这便去见他,还是稍等片刻?”

舒念眼睛转了转,侧头想了一下,“我爹爹是不是生气得很?”

那灰衣人道:“公子下山数月不归,殿主自是忧急。”

舒念却道:“忧急?忧急为什么不派人去找我?”

灰衣人笑道:“公子却怎知殿主没有派人去寻你?只因他知晓你这一阵子一直待在地权堂之内,对乾坤堂诸人甚是放心,这才由得公子在外。倘若不是如此,只怕蜀中武林又将无宁日。”

舒念道:“好了好了!你们先下去休息罢!我过一会儿便自己去看我爹。”

…………………………

一入天音阁,舒念便看到了一个背影。

那是一个如此寂寞,如此孤独,如此高处不胜寒的背影。

在那一瞬间,舒念几乎要落下泪来。

——但是他没有真的落泪。

“背影”突然说话了,“你回来了。”

舒念点了点头,虽然“背影”是看不见他的,但是他仍然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背影”叹了一口气,“你过来,让我瞧瞧你。”

他的口气虽然冰冷,似是没有一丝情感,但是他说的话,却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所说的。

舒念果然走了过去,然后,他就看到了“背影”的样子。

这张脸也许过于苍白,但却无疑是英俊非凡的,他气质之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孤傲与尊贵。

舒念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比不上他

——这个只在武林传说中存在的人。

然而此刻,如神如魔的人却静静地坐在那里,白衣如雪,如同一尊亘古有之的玉像。

一只冰冷的手轻轻地抚上了舒念的脸庞,眼神之中带了一种说不出的寂寞。

“你瘦了。”

舒念又要落泪了,他其实不是一个喜欢常常落泪的人,但是这一刻,他却忍不住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你这个傻孩子……”

轻轻拍抚着爱子的后背,厉无痕喃喃地说。

——这一刻,这对父子,仿佛一起回到了舒念小时候的时光之中。

舒念的泪落在了父亲的肩上,厉无痕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舒念心跳的声音。

然后他又听到了一声呼唤,“爹爹……”

这是舒念在叫他,而厉无痕却仿佛是第一次听到。

舒念的手和他的心一样,一同颤抖着……此刻,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针。

——针尖微微发紫……

这根针,正一寸一寸地接近厉无痕的项后……舒念清楚地知道,只要这根针一旦刺破对方的皮肤……

针尖在距离厉无痕后颈半寸的时候停住了,那是因为这根针的主人在犹豫。

然而,就是这片刻的犹豫,令他失去了一次最好的时机,也为他带来了一个新的开始。

——他的脉门突然被人扣住。

舒念全身一震,却已经无法动作。

厉无痕自舒念的手上将那根针取了下来,放在眼前看了看,“不只是‘断肠紫’啊……还有‘寂寞红’……”

他的声音忽然变了,“这两种毒虽然都是极其厉害的毒药,却也未必能毒杀‘剑魔’罢?”

舒念的神情大变,因为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绝不是厉无痕!

——但是这里不是剑魔殿么?他不是厉无痕,却又是谁呢?

那人将针丢在一边,对舒念笑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谁呢?”

舒念的神情又在瞬间变得冰冷无比,“我并不奇怪……也不想知道你是谁……”

那人疑道:“哦?”

“因为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白衣人再次笑了,他已经除掉了脸上的易容。

——朱唇玉面,风神俊逸,却不是方御风是谁?

舒念冷冷道:“果然是你。你是什么时候识破我的?”

“从你出手杀死风月染和白云青的时候。”

“哦?”

“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院落四周,包括那四名押解风月染和白云青的兄弟。这个时候,大厅反而是一个最不受人注意的地方。而且那两人临死之前都是面朝大厅……眉心中暗器……除了厅中之人,四周又有何人 ?'345文学'”

舒念冷笑道:“岂有此理!当时明明便有几个丫鬟也在厅中,你却为何偏偏说是我?”

“因为我想不出那些丫鬟杀死那两人的理由……”

“照你说来,我杀他们便有理由了?”

方御风凝视着他,“不错!你杀他们,就是担心他们会说出你的真正身份!你,根本不是舒念!”

舒念闻言笑道:“是么?那么你倒说说看,我不是舒念,又会是谁呢?”

方御风斜睨着他,半响,忽然一笑:“颜小姐,舒念虽然长得也不错,但他毕竟是个男孩子……而且,方某一直觉得,他的相貌,比不上你。”

“舒念”也笑了,他的声音也在瞬间跟着变了

——变得如同银铃一般清脆,莺啼一般娇嫩。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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