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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有鱼-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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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会合。”
“原来如此。”小尼姑妹妹真是胆识过人,但非鱼却不得不为她担心。“可小师父怎么对你庵里的师父交代?”
“我……反正我不说,师父也不知道……秋菊的心情,我能了解……”小惜望了月色,咬了下唇,欲言又止。“我也该回去了。”
“哎呀!”小惜才跨出一步,就跌倒下去,顿时右膝疼痛不已,泪水也进流出来。“好痛……抽筋了……”
“啊!我忘了小师父你的脚……”非鱼赶忙去扶,还不忘打一下自己的头,小尼姑妹妹是长短脚,叫她跟常人一样跑来跑去,一定是累坏了。
“我试试看,应该可以走……”小惜才站起半个身子,又跌了下去,幸好这次非鱼扶住她,不致让她又沾上泥土。
“右腿抽筋吗?”非鱼蹲下身,右手仍丰丰扶住她的小身子,左手隔着道袍,轻轻按捏她的右小腿。“我帮你推拿。”
“非鱼施主!”突如其来的接触让小惜惊叫出声。
“我轻轻推拿,揉开你的筋络,你现在可能有点痛,忍耐一下。”
岂止是痛,那是痛、麻、痒、热,各种奇怪的感觉混合在一起,小惜很想抽脚跑掉,但她就是动弹不得,而且渐感无力……
“撑不住了?”
非鱼察觉她左脚正努力地想站稳,可是右脚却在痉挛颤抖,不平衡的两只脚几乎撑不起她瘦小的身子。
“你的脚要休息,别站了,我来背你,你帮我拿桃木剑。”
非鱼迅速解下背部的大包袱和桃木剑,再将包袱系在腰间,把桃木剑塞到小惜的手掌里。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等小惜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趴在非鱼的背上。
“非鱼施主!”小惜又是惊叫一声,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她是个尼姑。
“小师父,你该速速回庵,免得被人发现,我背你走比较快。”
“可是……”小惜的脸热了。
铁胆跟着非鱼走,笑道:“小尼姑,有现成的骡子让你骑,你就放心让他跑腿,保证一下子就送你回去了。”
“可惜老哥哥不会当鬼,不然吹阵阴风,直接送小师父回香灵庵。”
“老子我哪会什么鬼方法!倒是你这个臭道士,不会剪只纸鹤,吹口气,拍拍翅膀飞回去?”
“可以呀,老哥哥先来骑鹤,你跌不死的话,我再让小师父坐。”
“就知道你那个唬烂法术,害人不足,还想害鬼!”
一人一鬼斗嘴斗个不停,非鱼脚步也变慢了,小惜却不再急着回去,因为她好想继续听他们说笑。
她也想无拘无束的说话,就像小时候倚着娘亲撒娇,任何憨痴无知的话都可以说;但自从入庵为尼以后,她学会了出言谨慎,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得师父师姐不高兴,又把她骂得一无是处。
她低下头,看见非鱼乌黑的长发,男人的热气和汗水味道扑面而来,而她的两只脚让非鱼的双手给拉住,这种亲腻的接触让她全身像火一样烧了起来。
她身子变得十分僵硬,完全不敢靠在非鱼的背部,两只手也伸得僵直,紧紧握住桃木剑。
非鱼感觉桃木剑几乎敲到他的脑袋,转头笑道:“小师父,桃木剑是用来对付鬼,不是对付人的,你不是担心老哥哥回不去吗?正好你拿着桃木剑,你给他比划几下,念几句经文,看你的法力如何。”
“会不会害了老哥哥施主?”
“我害他很多次了,他还是『活』得好好的。”非鱼帮她扯下包裹的蓝布。
“又来了一个不灵的小尼姑,我活该当你们练习的对象!”铁胆吼道。
“啊!那我不试了。”小惜瞧了鬼脸,吓得赶紧摇头。
“小师父,老哥哥就是爱说笑,他没有怪你啦。”非鱼忙道:“不如快点让老哥哥上西天,省得他为害人间。”
“那我要怎么比划?念什么经文?”
非鱼空出右手,比了一个眼花撩乱的手势。“就像这样……算了,你怎么比都成,念哪段经文都好:心意虔诚即可。”
“好。”小惜两手提起剑,往铁胆比去,开始念大悲咒,“南无喝啰那哆啰夜耶,南无可唎耶……”
“又在讲外国话了,老子我不会被超度到爪哇国吧?”铁胆有点担心。
“老哥哥施主,这是梵语,也是佛国的语言。”小惜很认真地解释。
非鱼挖苦铁胆道:“对啦,假如把老哥哥超度到天竺国,去听释迦牟尼说法,不出三天,他立刻逃了回来,宁可下地狱插刀子,也不想听阿弥陀佛。”
“老哥哥施主,不行的!”小惜急道。“阿弥陀佛那里很好,很光明殊胜,很快乐,无忧无虑……”
铁胆瞪眼道:“既然吃素念佛很好,刚才那个大姑娘怎么想逃掉?”
小惜脑袋突然一片空白,桃木剑变成千斤重,一双小手根本拿不住。
桃木剑掉落,非鱼眼明手快,伸手接住。
“小师父,这把剑很重,不太好使吧?”
“我……我不会拿剑,也不会道术……”
“对啦!”铁胆插嘴道:“剑是凶器,小尼姑心地善良,不愿拿剑对付我。”
“小师父是见你冥顽不灵,不想超度你了。”
“我也不想让你超度,你这把剑愈来愈邪门,老子我渐渐有了感觉……”
“看招!”非鱼顺势劈出一剑。
“哇呼!”铁胆双足蹬开,飞得老高。
“老哥哥果然武功高强,反正我砍你不死,咱们就来比划几招吧。”
“非鱼施主!老哥哥施主!你们……不要打架……”非鱼身子动来动去,小惜也跟着摇晃,忙吓得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小师父别慌,我们不是打架,我在帮老哥哥套招,免得他忘了功夫。”
“老子我还需你这只三脚猫帮忙套招吗?”
“小师父,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扮鬼的游戏?”非鱼转头笑问。
那突如其来的热气喷得小惜满脸通红。“啊,没有……”
“没玩过?就是有人扮鬼,到处去抓人,还没被抓到的可以趁鬼不注意时,胞去救人,每个小孩都会玩的啊。”
“那就让我这只鬼来抓你吧!”铁胆迫不及待伸长手要抓非鱼。
“跑啊!”非鱼双手一提,再度把小惜背牢,两只长腿跑将起来。
风在耳边吹,呼呼风声掩盖了笑声和鬼叫声,小惜有了片刻的安静。
她从来没跟其它小孩玩过游戏;六岁前的她,只敢躲在屋子里玩娘亲缝的布娃娃,外面的小孩不会跟她玩,他们只是不断嘲笑她的长短脚。
入了香灵庵,更是有做不完的苦工和佛课,她不懂得玩耍为何物。
此刻,她趴在非鱼的背上,好象昔日从窗缝中看到邻居孩童玩骑马打仗,大声嘻笑……原来,这就是玩耍的感觉……忘了烦恼,忘了畏惧……
小惜也轻轻地笑出声了。
蓦然,非鱼停下脚步,但已经来不及闪躲眼前跑来的一群人。
“有人在这里!”
杂沓的脚步声传来,火光渐明,七、八个尼姑匆匆赶到,全部惊讶地望向非鱼——还有他背上的小惜。
“净憨?!”为首的净慧圆睁美目,扯高嗓音怒道:“原来你老是半夜不睡觉,就是跑来这里和男人私会?!”
“不是的!师姐……”小惜吓得爬下非鱼的背,本能地躲在他高大的身子后面,只敢露出半张脸。
“还说不是?!你跟这个男人搂搂抱抱,罪证确凿,岂容狡赖!”净慧认出了这个俊俏男子,一双眉毛更是打成八字。“你!就是你!昨天还跑来庵里找净憨,天哪!香灵庵乃清静神圣之地,竟然变成奸夫淫妇的幽会场所,你们这是亵渎菩萨啊!净憨啊净憨,想不到你平日装笨装憨,背地里竟然是这般邪恶性子,我、我、我这个当师姐的……”净慧气得结巴,说不出话来。
“我说这位师姐啊,”非鱼挖了挖耳朵,笑道:“我都没说上一句话,你倒像打雷似地,轰隆隆天打雷劈的,我还以为雷母下凡了。”
“你这个登徒子!尽是说些颠三倒四的话,故意引人注意,我告诉你,我是清心修行的比丘尼,你省省骗人的功夫,我绝对不会上当的!”
“奇怪喽!我又没有勾引你,怎么说得好象真的一样?”
“你、你……什么勾引……”净慧胀红一张脸,想要直视非鱼,又很矜持地望向别处,正色道:“你果然思想淫邪,不只想拐净憨,还想拐我们其它师妹。”
“是吗?”非鱼摇摇头,眼玻Р'地笑道:“可是我只想拐净憨,对其他师妹嘛……呃,尤其是师姐您,我实在没有兴趣。”
“非鱼施主……”小惜惊骇地后退一步。
所有尼姑又是脸红,又是生气。她们哪里比不上净憨了引论姿色,她们年轻貌美,体态曼妙,不会有一双难看的长短脚:论谈吐,她们全是师父挑选出来的知客女尼,说起话来有如口吐莲花,哪像那个只会挑水、打杂、诵经的净憨。哼,背再多经文又能为香灵庵挣得多少香火钱?
众女尼同仇敌忾,你一句我一句地骂道:“原来不是私会,是要私奔了!净憨,你完全忘了自己的身分吗?身为佛门弟子,竟敢犯戒律?!”
“我知道了,平日净憨总是自言自语,说什么跟鬼说话,我看根本就是思念情郎,独个儿害单相思、说情话!”
“想不到她看起来笨,倒是心机深重,骗了我们好几年。”
“是啊,我们总以为她动作慢,工作做不完,所以很晚才来睡觉,原来就是跑出来私会男人。”
“对了,这两天准备出家的那个村姑呢?我们就是出来找她的。净憨,莫非是你带她出庵?”
“两年前也逃走一个丫头,净憨,一定是你半夜带她出去的,可惜你腿短,她可以跑得不见人影,你跑不动扮可怜,还要人家背你,羞也不羞啊?!”
“我……”小惜完全不知如何响应,平常师姐们是待她不好,但也不像此刻把她当成仇人讨伐,好象和她结了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唉!”非鱼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叹一声,比起桃木剑,画个漂亮的剑花,这才道:“我平日自诩能言善道,能把死人说成活人,没想到今日见到诸位师姐,真是自叹弗如。我也不过讲了一两句话,你们就能编出一大串故事,比天女散花还让人眼花撩乱哪!小妹妹,平常你师姐会讲这么精采的故事给你听吗?”
这声小妹妹是向着小惜说的,她讶异地望向非鱼,脸蛋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心跳更是跳得咚咚响。
“他根本不是剑侠,他只是个贼道士!”净慧气得脸色发青,又带头骂道:“竟亲热地喊起妹妹了!”
“哎呀!古人有云,民胞物与,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既可为兄弟,换句话说,亦可为姐妹,就如同诸位师姐,也是我的妹妹啊,各位妹妹,哥哥在此问候你们了。”非鱼拱手笑道。
左一句妹妹,右一句妹妹,最后竟迸出哥哥两字,众女尼又羞又惊。她们不是没被人调戏过,但乡下的粗鄙男人哪比得上这位年轻又好看的道爷哥哥。
“非鱼施主,你……”小惜害怕地拉了非鱼的衣襬。
“瞧!”净慧一见之下又发作了。“又在拉拉扯扯了!师妹们,净憨不守清规,又故意放走新师妹,我们一定得抓她回去,教她跪在菩萨面前忏悔,跟师父磕一百个响头,再面壁思过十年才行!”
“好!抓净憨回去!”众女尼齐声大喊,准备冲锋。
“我说各位师姐呀。”非鱼横剑当前,挡住这批红了眼的娘子军,仍是笑咪咪地道:“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还以为遇上了泼妇骂街。喔,我知道了,原来香灵庵尼姑成日念的不是阿弥陀佛,而是耍嘴皮子;平常在外头要香客鸿福齐天、寿比南山,然后转个身,变个脸,骂师妹、使唤师妹。唉!人家是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嗯,你们人前人后两张脸,一共是四只眼,要修到一千只眼睛的境界,恐怕还需要两百五十辈子喔。”
“你才是耍嘴皮子,净说些疯话!”净慧被堵得语塞。
“咦?我搬出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师姐您说这是疯话?”非鱼摇了摇头,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愿菩萨慈悲,原谅师姐的无知啊。”
“非鱼施主,师姐很凶,你别跟她吵。”小惜轻扯非鱼的衣襬,怯怯地往前踏出一步,“我……我回去了……”
“你想回去吗?”非鱼回头问道。
她想回去吗?小惜心脏猛然一缩!再问自己一次,她想回去吗?
她的脚步僵凝下前。养她十年的香灵庵像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净慧耳尖,气得拔高嗓子:“净憨,你说我凶?!你向来冥顽不灵,笨得教人生气,我不好好代师父管教你,又怎能把你调教得服贴懂事?!”
其它女尼喊道:“师姐,我们别再跟他们说废话,押了净憨回庵去!”
“冲啊!”娘子军再度发威。
“走!走!走!”非鱼刺出桃木剑,煞有其事的大喝三声。
众女尼陡然定住脚步,不知是被咒语定住了,还是被非鱼那到处乱砍的桃木剑吓得不敢动弹。
“天灵灵,地灵灵,有请老哥哥鬼魂展神力,云从龙,风从虎,青龙白虎齐出动,捉妖除邪,气走尼姑,太上老君,孝女娘娘,急急如非鱼道爷令!”
非鱼舞动桃木剑,挥手,扭身,转头,配合他高大的身形,跳出各种展现男人健壮体态的姿势,一时之间,犹如群蝶乱舞,煞是好看。
众女尼看得目瞪口呆,又不敢冲过桃木剑阵,不知不觉,目眩神驰,心跳加快,眼光全放在非鱼那张俊俏的脸上了。
忽然间,一股冷风吹过,拂得众女尼遍体生寒。
风很快就停了,原先明亮的月光却蒙上一层黑雾,变得幽黄。
树叶在枝头发出沙沙声响,无风自动,声音显得格外诡异。
“见鬼了?!”净慧心惊胆跳,抹了冷汗道:“贼道士果然有邪术!”
“不是邪术,是真的有鬼。”
非鱼绽开大笑容,桃木剑一指,比向飘在空中、正使劲吃奶力气摇动树枝的铁胆。可是众女尼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到一根大树枝独自乱摇。
“啊!”女尼们莫不惊声大叫,花容失色。
“各位师姐,后会有期啦!不不,最好是不要再见面了。”
非鱼笑嘻嘻地道别,一面拉着小惜后退,蓦地伸手一扬,几点火光闪过,好象丢出了什么东西,众女尼惊骇尖叫,转头就跑。
碰!碰!碰!接连几声爆炸,一阵烟雾弥漫,飘散出难闻的炮仗硝味,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咳!哎哟!”大家忙着咳嗽,避开烟雾,但视线不清,不免又撞成一团。
“咳咳咳!”净慧掩着嘴,眼泪鼻涕齐流,好不容易挣出生天,抬起头,重新看到一轮明月。
山林小径蜿蜒,伸往森林暗处,安静,诡谲,阴森,彷佛是一条通往阴间的鬼路。
净慧打个哆嗦,不敢望向那条小路,要不是今晚出来捉人,她才不想跑到这个闹鬼的山上来呢。
“跑掉了?!”但她又不甘心地再看一眼。
她气得猛跺脚,气死她了!净憨那个笨尼姑,凭什么让人拐走啊?要拐也先拐聪明美貌又善体人意的她呀!
第四章
江水滔滔,不舍昼夜,永无歇止地往前流去。
厚云遮盖蓝天,小惜一人独坐江边,江上清风吹过她光溜溜的头顶,令她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冷。
“我们拐走了小尼姑,怎么办?”铁胆站在她身后十步之遥。
“我也不知道。”非鱼凝视她瘦小的身形。
“咦?是你拐走她的,好汉做事好汉当,怎么不知道了!”
“我来问问她吧。”
那个背影实在孤独得可怜,只见她低着头,手里不知在玩弄什么红带子,非鱼跨大脚步,故意发出声响,坐到她身边。
“小师父,我们跑了一夜,你累不累?脚还疼吗?”
“喔,不累,脚早不疼了。”小惜慌忙回答,即便非鱼不是挨着她坐,她还是挪动身子,让两人隔开两尺长的距离,再赶紧将掌心的褪色红发带收进怀里,又低下了头,望着脚底的水流,嗫嚅道:“是非鱼施主您累了,我……”
他背着她跑了一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害怕得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
“我不累啦!跑山路很轻松的,风吹着凉快,不像有时候我和师父做法事,又跳又唱的,一整晚下来,骨头都散掉了。在外头还好,要是闷在屋子里吹法螺、爆烟花,还会被熏得流眼泪呢。”
“你昨晚就是拿烟花吓师姐?”
“是啊!”谈起杰作,非鱼不免得意。“只需调和火药的配方,再加上一点手法,就可以让你那群凶巴巴的师姐不敢再追过来了。”
“唔……她们凶,是因为我笨,不受教……”小惜头垂得低低的。
“谁说你笨了?”
“师父,还有师姐。她们都说我笨,我只会念佛经,什么也不会,不像师姐能帮香灵庵化缘,我只能躲在庵里做粗活……”
“唉!就算你不笨也不憨,也被别人说得又笨又憨了。”
“不,我是真的笨,我手脚慢,力气小,又不会说话……”
“这样就是笨了?”非鱼好笑地大摇其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手脚比你快,力气比你大,比你会说话,还不是每天被我师父死鱼、笨鱼的骂。他骂,我就顶回去,他打我,我就跑,要是你早十年到我们芙蓉村,一定常常看到师父追着我满村子乱跑。”
小惜如听奇闻,眼眸亮了一下!“你这样做,你师父不生气吗?”
“他当然生气了。我说,师父啊,您老人家可不能生气,要是气皱脸皮,挤出鱼尾纹,将来师娘嫌你老,就不肯嫁给你了。哈,我师父吓死了,忘记打我,赶快回家捣草药抹在脸上,保他肤白胜雪,吹弹可破,青春永驻。”
“非鱼施主的师父很有趣。”小惜露出一抹笑容,见到非鱼也是带笑看她,忙又低下头。
“你的师父一定不有趣了。”唉,把她教得这么自卑。
小惜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再抬起头,望着非鱼被风吹扬而起的长发,心念一动,问道:“非鱼施主,你说你当过和尚,后来怎么改当道士了?是这个道士师父比以前的和尚师父好吗?”
“才不呢,我那个和尚师父比道士师父好上千百倍。”非鱼想到了高深莫测的情空和尚,不禁肃然起敬。“寺庙里的日子是苦一些,但和尚师父很照顾我,后来我逃掉,他还跑出来找我。”
铁胆过来插话道:“你要是当和尚,那间庙保证被你掀了。”
“是啊,我已经当了五辈子和尚,若继续待在庙里暮鼓晨钟,我会闷到发疯,然后拿把大榔头敲掉庙墙,再放把火烧了。”
“五辈子和尚?”小惜和铁胆不解地问道。
“说来话长了。”非鱼挠挠后颈,竟然有点难为情。“你们要听?”
铁胆用力点头。“当然要听了,臭道士虽然法术不行,掰故事搞鬼的功夫倒是一流的。老子我累了一夜,说来解解闷。”
“这不是故事,是真的,我和师父去过地府,看过我们的前世。”
“非鱼施主,我想听。”小惜诚挚地道。
见到那张急欲了解前世因果的小脸,非鱼也就道:“好吧,我说了。很久很久以前,就是北宋末年,有一个石匠离开他住的芙蓉村,到当时的京城汴京讨生活,那时候时局很乱,金人快打进城了,那位石匠有一个同村的朋友,叫做洪乔,吓得赶快收拾包袱回老家。石匠托洪乔带一封信给家乡的未婚妻,可是呀,这个姓洪的天生胡涂蛋,他以为石匠要跟京城的表妹成亲,然后又不小心将信泡了水,糊了字迹,结果把一封情意绵绵的家书念成负心汉的绝情信,所以,当石匠的未婚妻听到洪乔的转述,非常非常的伤心,就在一次帮她继母采药的时候,失神落水,呜呼哀哉,香消玉殒也。”
“啊……”小惜心头一紧,眼眶酸涩。“那位石匠呢?”
“可怜的石匠啊,你们应该都知道岳爷爷的满江红,里头唱到的『靖康耻』,就在那场靖康之变,石匠被金人抓到北方做苦工,四十年后才回来,故乡已是景色依旧,人事全非了。”
“这是命运捉弄,半点不由人……”小惜想到那伤心欲绝的未婚妻,想到孤苦的石匠,再也止不住泪水,潸潸而下。
“不,”铁胆发表他的高见:“是那个姓洪的错!要不是他胡涂传错消息,石匠的未婚妻纵使知道金人攻破汴京,她也会抱着希望等石匠回来,熬上四十年,终究会有结果;就算她等不及了,找个人家嫁了,总比淹死还好。”
“对啦,就是姓洪的错,所以他死后下地狱,阎罗王罚他世世当和尚,直到他找回这对苦命鸳鸯为止。”非鱼又抓抓颈子。
“臭道士,你真的很会说故事,要不要去茶馆说书,省得成天背个大包袱和桃木剑到处奔波?”铁胆翘了二郎腿,飘到空中去。
小惜用袖子抹抹泪。“非鱼施主,你就是那个姓洪的?”
“嘿嘿。”
“那你一定是已经找到石匠和他的未婚妻,所以你可以不当和尚了?”
“他们另外还有一段三百年的可怜故事,他们就是我的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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