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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儿弄蝶-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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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弄蝶可吓了好一大跳,没想到她的心竟如此歹毒!瞧那些细针正无情的插进草人的胸、头、手里,只要能插的地方都给密密的插上了细针,而那彭寡妇的脸上似乎还带着阴冷的笑——
瞧到这里,弄蝶忍不住噗哧一笑。
“谁?”彭寡妇一惊,急忙叫身边的丫环打开门,一见是弄蝶,愣了愣,说不出话来。
“怎么?彭夫人在开坛作法?”弄蝶神色自若的走了进来,俨然已是裴家的女主人。
“你——怎么你一点事也没有?”彭寡妇瞧了一眼插满细针的草人,惊讶极了。
弄蝶挺得意的走向她,瞧一眼草人上的生辰八字。
“照理说,此时此刻我是该在那里满床打滚,哀号连连才是,但怎么会仍然神清气爽的站在这里同你说话,是不是?”她哈哈大笑。“彭夫人,你也不想想,以我一介乞儿的身分,能得一口饭吃就算不错了,谁还会记得自个儿的生辰八字?坦白说,我连自己是何时生的都不知道呢!你这生辰八字还是假的。”
“假的?!”彭寡妇愣住了。
想这生辰八字还是她特地从算命大仙那里买来的。因为在成亲之前,男女双方皆须拿出自个儿的生辰八字去请算命仙批命,若是相克,则这段姻缘说什么也是不能成全的,这是古老的习俗之一。当初她就是亲眼瞧见富海拿着两个人的八字去批命,据富海回报,那算命仙批的是个“绝配”,批了一辈子的命也不曾批过这般合的八字!她可是花了不少银两才由算命大仙那里悄悄买回弄蝶的八字,怎么如今倒成了个假的呢?
弄蝶看出她的疑惑,笑嘻嘻的道:
“这八字是裴穆清自个儿为我想的。他说批八字是习俗,若是不按习俗来,将来铁定会遭人议论,说尽闲话,所以干脆为我弄了个八字,没想到还挺配的,不是吗?”她哪知其实裴穆清并不在乎旁人的闲话,但因成亲那天另有计划,所以说什么也要替她弄个八字。
彭寡妇的脸色当场一阵青一阵白,好半晌才放下那草人,怒道:
“你可知我与穆清的关系?”
“是什么关系都成,总之不是夫妻就对啦!你也别老赖在这里不走,净玩一些古怪的花样。我瞧你也挺累的,开个神坛得花不少精神吧?何不趁早死心,另觅意中人?想想你已是个二十余岁的女人了,试问,还有几个二十年能供你挥霍?不如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享受余生才是最重要的。”原来她弄蝶也能说出一番道理来,念过几天书就是不一样。她可是愈来愈佩服自个儿了。
彭寡妇的脸一沉,一张美丽的脸孔全给扭曲了。
“裴穆清本该娶我的,若不是半路杀出你这程咬金,我早已是裴家的女主人了!”
弄蝶倒也由她去说,反正她自有打算。
“总之,如今你是不能再待在裴家了!明儿个一早就走——不好!就赶在今儿个天黑之前走好了,待会我叫富海备一顶轿子送你回去。你若坚持不走,倒也无妨,等裴穆清回牧场之后,我可会将你开坛作法之事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他。”弄蝶半是威胁的说道。
这回彭寡妇可是真的吓坏了。
若是真让裴穆清知晓她在背后搞鬼,想作法杀死这丫头,只怕裴穆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届时别说是希望他能念在过去的旧情份上饶她一命,即使明知她只是个女流之辈,恐怕也不会轻饶她,到时她也别想安全的离开这里了!两相权衡之下,自然是趁早离去较为妥当,否则只有叫下人前来收尸了。
弄蝶瞧见彭寡妇认命的神色,不禁大喜过望。趁着她主意未意前,急忙唤来富海备一顶轿子送客。
少了彭寡妇在旁虎眈眈,她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像是少了一个情敌似的——情敌?敢情她是跟在自个儿开玩笑?她竟视彭寡妇为情敌?那岂不是摆明了她对裴穆清的感情是……
她努力的想了许久,却有一股不安感油然而生,让她再也不敢深想下去了。
说快不快,说慢,倒也觉得挺快的,转眼间竟已到了月初,正是弄蝶的大喜之日。
打从一早起,太阳才刚露脸,那外头便锣鼓喧天,宾客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涌了进来,恭贺裴穆清娶得“美娇娘”——虽说这几日关外有几声说那新娘是裴穆清的某一远房亲戚,但,是美是丑也没人知道。纵是如此,那些人料想能被裴穆清看上的姑娘家定是差不到哪去。
另外,听说杨明为祝贺拜把兄弟的大喜,特地想出了个妙点子,令自个儿那一班丫环们通通拜师习舞,打算今儿个晚上让大伙都能歌舞尽兴。一来算是祝贺裴穆清大喜;二来也算是去去霉气。但不幸得很,那班丫环们既没音乐细胞,也没舞蹈天份,加上自幼粗活做惯了,跳起舞来笨手笨脚的,一套“喜鹊报喜”是曼妙舞曲,让她们跳起来活像垂死的鸟儿在挣扎似的。在大叹无奈之余,杨明改邀各牧场的主子共襄盛举——出借那些平时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那些千金小姐自幼便学习各项技艺,因此举凡跳舞弹琴刺绣女红,样样都行,所以杨明盼能由这些千金个个面戴纱巾,或弹琴或跳舞,来共娱乐佳宾。虽然那些黄花大闺女不便随意抛头露面,但凭着杨明与裴穆清在关外的地位,很容易便说服了那些千金小姐。况且,她们个个都面戴纱巾,倒也不怕让人瞧出她们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因此众牧场的主子均十分慷慨“借”出自个儿的宝贝女儿,这其中当然还有点私心——说不定自个儿的闺女能让杨明见了动心,能因此而得一佳婿岂不妙哉?
本来大伙儿的目标都是在裴穆清身上,他毕竟是关外霸主嘛!就算正室给人占了,做个偏房也不算吃亏。就可只惜在成亲前几日,不知又由哪儿听来了风声,说这裴穆清可是爱弄蝶爱得要死要活,所以也等不及三聘进门便赶在月初迎娶,至于纳个偏房一事,只怕是没有可能了。于是乎,众牧场的主子赶紧转移目标——盯上了杨明!别看他的牧场没裴家牧场那般规模,但他可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加上精明的头脑,令人钦佩的功夫,说什么也较其他人选要强得多。再说,杨明刚回到关外,自然无暇扩充领地,所以牧场不大也是情有可原的。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杨家产业遍及关内外,各大省份几乎都有杨家的产业,若能招他为婿,那可是三辈子也吃喝不尽了。
所以,今儿个一大早开始裴家大屋就热闹得很,相较之下,反倒是裴园冷清多了。而瞧那天色已近正午,吉时将至,媒婆及丫环们便兴冲冲的进了香闺,准备替新娘戴凤冠。哪短进房才发觉新娘早已不见了踪影,于是赶紧回报裴穆清。
裴穆清倒也不慌张,只将迎宾的担子交予杨明后便来到了裴园。
寻了几间房,忽地想起那人迹罕至的柴房,当下便转到柴房去。推开了门,一眼便瞧见坐在柴堆上的弄蝶。
“丫头,吉时已到,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她已着上了大红的新娘服,怀里还抱着宝贝的百宝箱,但一张俏脸上却不见什么笑意,想来这吉时定要延误了。
裴穆清无奈的笑了笑,走进柴房。他早该明白,会与这丫头扯得上关系的必没一件事是正常的。
弄蝶扁了扁嘴,瞧了他好一会儿,道:
“你这身打扮倒是挺古怪的。”
“丫头,吉时已到,你若不想我扛你去拜堂,就快点自个儿起来。”那语气是不容反驳的。
“我可不想拜堂。”这话才一出口,弄蝶便识趣的住嘴了。瞧裴穆清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活像人家欠了他几百个铜钱似的——是他自己要给她每月十个铜钱的,若是现在想讨回去,可是门儿都没有!
裴穆清沉了沉脸,道:
“如今后悔倒也嫌晚了些。”
“那可不能怪我!谁叫你这几日忙得不见人影,说好要教我下棋的,但连人都不见了,只是让那富海整日守着我,要我背书、刺绣,想找你说个话更是难上加难,只怕连彭寡妇离去之事你也不知情吧?”她半怨半怒的说道。
他扬了扬眉,道:
“这事略有耳闻。”凡在裴家牧场内发生的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那彭寡妇开坛作法的事已由富海告诉他了——弄蝶没想到当时富海偷跟在后头,所以全都给瞧见了。如今那彭寡妇已离开了关外,若是再回到关外,后果可就要她自行负责了。
弄蝶瞧瞧他,不解道:
“你可想念她吗?”
“敢情你这丫头是在吃醋?”
“呸!谁要学那房玄龄的老婆喝醋?醋难喝死了!”这是日前从书上学到的典故。
原来女人家妒忌又称喝醋,是由房玄龄之妻得来的典故。房玄龄之妻生性善妒,见不得他纳妾,皇帝便赐毒酒让她选择,是要相公纳妾,还是喝那毒酒?没想到她一口气便将毒酒喝了,说什么也不让相公纳妾。所幸她倒也没死,原来皇帝骗她是毒酒,实是一杯子的醋。而喝醋的说法便由此而来。
倘若是她弄蝶——她想了想,若真嫁给了裴穆清,可会允他纳妾?
“将来你可会纳妾?”这疑问不知不觉的便问了出来。
裴穆清似笑非笑,似乎存心吊她胃口,半晌过后才答道:
“麻烦有一个就够了,何须为自个儿再多揽几个麻烦呢?”
“你——你爱我吗?”她脸红了红,终于问出连日来最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裴穆清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丫头,怎么问起这种事来?”他不答反问。
弄蝶倒也不隐瞒,坦白道:
“日前有人告诉我,外头流言四起,说你是为了救一命才娶我,这事可是当真?倘若真是如此,我可不要成亲啦!我早听那说书人道,夫妇之间还是要有点感情比较好些,我们之间如果没有半点情爱,将来铁定会落个不好的结局。”她一脸的认真。
裴穆清摸摸她上了淡妆的脸蛋,叹道:
“你这丫头想得倒挺多的!八成是近来太过无聊了,待到成亲之后可有你忙的了。”届时看她还会如此的胡思乱想吗?裴穆清心底一阵笑。
“忙?”弄蝶的好奇心又来了。“现今我就忙得很呢!整日背书、刺诱不说,近日茧儿还教我弹古筝。原先我还道女孩儿家的指甲干嘛留这般长?原来是专为弹古筝所用。”她不解将来何以还会更忙?
“将来你会忙得喘不过气来,届时可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他笑得挺诡异的。
弄蝶怀疑地盯着他。“到底忙些什么?起码先告诉我一声嘛!若是又要我学骑马,我可是不依。
“忙怀胎,忙教养孩子。总之,有你忙的便是了。”裴穆清瞧她的脸蛋忽地染上了红晕,觉得十分可爱。
“你笑什么?我可是挺认真的问你呢!”弄蝶想了想。“其实要我嫁给你也不难——”
裴穆清眯起眼,道:
“还有条件?”
“那是当然!幸亏我也不算讨厌你。虽然你老是惹我生气,但我对你的感觉总称不上是恨——而且挺怪的,每回瞧你靠近,便忍不住心跳加速,且还会头晕,没法子思考;看见你受伤,便巴不得替你疼痛;一日瞧不见你,便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好似心儿缺了一角,没法子补上似的——姓裴的,你可要坦白告诉我,我是不是患了什么无可救药的病症啦?”这也是她的烦恼之一。
倘若真是什么无可救药的病症,那她当然不能和他成亲,若是成不了亲,岂不是对他挺不公平的?所以,说什么她也得事先弄清楚,免得整日胡思乱想。
裴穆清的表情倒也没啥改变,只是那嘴角轻轻的扯了一下,心情忽地大好起来。
“姓裴的!你可要老实说,若是骗我,就算我死了,也会化作厉鬼来找你算帐!”
裴穆清沉吟了会儿才说道:
“其实,这倒也不是无药可救——”
弄蝶眼一亮,大喜道:
“还有药可救?”
“称不上是药。你若想保住小命,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他根本是存心吊她胃口嘛!
扬了扬眉,裴穆清答道:
“跟在我身边,就可保住你的一条小命。”
弄蝶先是愣了愣,而后柳眉倒竖,恼道:
“我可是很认真的!什么跟在你身边?这哪是什么药方?想我一瞧见你,那些症状就全都出来了,又怎会好呢?”她当他是在骗她,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岂会让他轻易给骗了?
裴穆清倒也不反驳,只是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他。
“丫头,瞧着我。”
她脸红了红,道:
“我不是正在瞧着你了吗?你有什么好瞧的?”虽说他人高马大的,长得又十分英挺威武,但也不必硬逼人家看着他呀!简直是在炫耀嘛。
“瞧着我,不要移开。”过了半晌,他续道:“如今,可还会心跳不已、头发晕?”
弄蝶轻轻“咦”了一声,觉得古怪极了!原来自个儿瞧他愈久,心跳就渐缓。瞧!现在直盯着他瞧,似乎连头都也不会晕了。真是奇怪!难不成一直瞧着裴穆清就是最好的药方?
“丫头,现在你可知道我就是你唯一的救命药方了吧?唯今之计,只有一直跟在我身边尚可保住你一条小命。”换句话说,就是不能再离开他身边,以免病发。
弄蝶想了想,倒也觉得挺有理的,若是同他成亲,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也就不会发病了,可是——
“要我嫁给你也不难,但有一个小小的条件——你先别怒,听我把话说完。成亲之后,你可不能再将我的百宝箱拿去,否则我非跟你没完没了……”话还没说完,就教他给一把抱了起来,就像拎个布娃娃般。
“喂,姓裴的!你想干嘛?”她大叫大嚷。
裴穆清瞧她一眼,无奈的叹息道:
“再不拜堂,只怕大伙儿都要来寻咱们了。”语毕,竟轻轻吻了一下她那微启的朱唇,像是在允诺些什么。
这还是裴穆清头一遭对她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呢!当然,不消说,弄蝶早已给吓得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了,一颗小脑袋瓜子也没法子思考,只能任他抱去前厅拜堂。
事后她可后悔极了!竟呆呆的就这样随他去拜堂,也不知道自个儿到底在干嘛?何以说后悔呢?还不是全为了裴穆清骗她之故,说什么只要瞧着他便不会脸红心跳!其实全是他胡乱编造的,要不然怎会在他吻她之际那心跳头晕的症状又出现了?不仅如此,她还多添了一项症状——只要一瞧见他,便开始感到虚脱无力……
看来,她当真是重病在身了!
第十章
喜宴仍在热闹的进行着。
拜堂之后,弄蝶先回洞房,裴穆清暗地里编派了十余个牧童守在洞房四周,在确定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后,他才放心的将心思放在眼前正跳着“喜鹊报喜”的女子们身上,但上瞧则已,一瞧还真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那三十名个个面戴纱巾女子,跳起舞来活像大汉醉酒般难看!而那弹奏古筝的女子更像是手抽筋了般,弹奏出来的乐声说有多可怕便有多可怕!大概唯一能看的就是那手持香扇的女子了。她跳起舞来,在曼妙中还多添了一份英姿,称不上娇柔,倒也不算太离谱,而且那腰身比起其他女子的水桶腰也是好得多了,就只可惜看不清楚纱巾下的真面目——
但她们个个的舞姿虽是滑稽得可笑,却也不会有人说话,还不是因为跳舞的都是自个儿的女儿?
“裴主子,怎么一直不见杨爷?”有人这么问着。
裴穆清只是笑了笑,道:
“杨贤弟率几个手下外出巡视去了,免得那杀人魔有可乘之机。”
“那可真辛苦了杨爷。”
一曲过后,跳舞的数名女子退了场,由富海引路,暂到东厢阁休息,一人一间房,礼过得很。而这裴穆清则在前厅待了半晌后,便也藉着“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理由回到了裴园——
至于那些暂充舞娘的牧场千金由富海引进了东厢阁后,只见那手持香扇的高挑女子挺优雅的扇了扇扇子,打量起东厢阁来了。
这东厢阁位于大屋最偏僻的角落,木柱上攀附着绿色的藤蔓,直伸到屋檐,被人修饰得整整齐齐,却又不失自然之美。在东厢阁客房前头的大院子里有个小亭子,上头挂着两串古式的风铃,只要微风轻轻吹来,清脆的铃声便会悦耳的响起。
在亭子的不远处有个人工鱼池,后头有假山、瀑布,此外还有圆形的花圃,上头尽是刚移种的花朵,有红的、黄的、白的、紫的……百花争艳,好不漂亮……总之,一进东厢阁,就像来到梦中仙境似的!尤其在院里有一株矮树,本来这倒也没什么稀奇,但那矮树下却悬吊着一个秋千,此刻正轻轻晃动着。那名高挑女子见了不禁掩扇而笑——
“没想到裴家少爷还有此等嗜好。”那声音嗲得恶心极了,让富海差点没当场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大吐一番。
“各位千金小姐,你们可别误会了!这是少爸送给少夫人的新婚礼物——你们可不会说溜了嘴吧?”富海死瞪着那名高挑女子。
“这可就难说了!若是早知裴少爷如此的宠溺妻子,那我非缠着我爹上门来替我说亲不可!”她吃吃地笑道:“若是裴家少爷有朝一日想纳妾,可别忘了通知我——
富海扯了扯嘴角,不想和她拌嘴,于是在引她们进了各自的客房后,便说道:
“待一备妥了轿子,各位千金小姐们马上就可以回到自个儿的牧场,现在劳你们多担待些!”说完就退下了。
那高挑女子进了房,瞧瞧摆设后便自言自语道:
“这年头想找个金山银矿的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她进了屏风后面,将那面纱拿下,朝脸盆里自个儿的倒影仔细的瞧了瞧,笑道:“还是头一次瞧见这般标致的美人呢!”那话才说完,连她自个儿都觉得恶心极了。她接着换了件轻便的女装,又拿起面纱遮掩住脸,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瞧瞧外头的天色也暗了,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自个儿的牧场?只好又坐回妆台前,在那里自言自语的尽说些琐碎的女孩儿家的事。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那窗外似有碎石滚落的声音,她也不甚在乎,只想着赶明儿要叫人捎个口信过来提醒裴少爷这屋子也该修葺修葺了——
正想着,后头突然一阵劲风急至,她倒也不怎么惊慌,只是将身子轻轻一侧,就看见那股劲风——不!应该说是一头黑衣人手持一把匕首,正狰狞的瞪着她——
她吃惊的睁大了眼。“你——你该不会就是那杀人魔吧?”她语露惧意。
那黑衣人冷冷一笑,道:
“算你好眼力,只可惜你就要命丧于此了。”
“你可不要乱来!我若大声呼救,你一定逃不了——”话还没说完,那匕首便朝她砍来。
她又是轻轻一避,给轻易的避开了——由于简直避得太轻松了,让那黑衣人一愣。
“你可不要怪我,叫你别乱来,你硬是不听,现在我要去求救了!有本事就追来啊!”她笑着跑出了东厢阁,那跑法对一般女子而言算是挺快的了,但对她来说却是有些迟缓,倒像在逗他似的——
黑衣人一怒,手持匕首就追了出去。
追了好一段路,离那东厢阁也愈来愈远了,却一直没瞧见有半个人影——八成是只顾着去前厅凑热闹了!思及此,那黑衣人的胆子又大了几分,更加决心要追到她。不过说也奇怪——每当他脚程慢了些,失去了那女子的踪影,那女子又会忽地出现在他面前,像是等他追来似的。还有她偶尔喊上一声“救命”,却也不怎么大声,到有点像在轻声细语。他愈想愈奇怪,本想放弃了,但就在冥想的当儿,他却不知不觉的追进了右院。
一拐进右院,这才发现那名女子竟像是已等了他许久似的,正站在院中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这下看你往哪里逃!”
“我不想逃了。”那声音忽地变沉了。“这下我得好好跟你算一下帐了!若不是你这杀人魔,想我这堂堂七尺之躯的男子汉又岂会沦落到要扮成女人?”说完就扯下了面纱——不是杨明还会有谁?
就在黑衣人愣立的当儿,杨明用手指轻轻一弹,正中他的麻穴,当下黑衣人的身躯便软趴趴的跪了下去。
“你是男人?”黑衣人似乎感到十分不可思议,瞧这杨明沈妆艳抹的,分明就是个女人。但眉宇间又似乎有股英气,尤其那显得过于高大的身材——他瞪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杨明从衣服里拿出两个馒头就地啃了起来。一时间,本来高耸得吓人的胸部竟平板得一如洗衣板——
“你当真是个男人!”这是一句肯定。
杨明笑了笑,道:
“货真价实!怪就只怪你有眼不认泰山,竟也误认你杨爷爷是个女儿身。大哥,你袖手旁观瞧我唱独角戏也算瞧够了,该是出面解决一切的时候了吧?”一时间,突然从四面八方跑出许多家丁来,就连先前跳舞的众家千金……不!应该说是众男子,全都身着女装走了出来。
“七条人命死在他手里,也该是他偿债的时候了。”裴穆清沉下脸道。
尤其一思及弄蝶差点就死在这黑衣人手里,他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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