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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难为-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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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郡王见她眉目之间笼着一层忧色,宛如烟笼弱柳,不由得有几分怜惜:“这是怎么了,面带愁容的?”

魏侧妃低头轻叹道:“妾并没有什么愁容,只是这些日子世子就要大喜,妾不合想到二少爷的亲事,所以……”

昀郡王叹道:“原是世子一直不曾成亲,也耽搁了他。待世子成了亲,即刻就给他说亲事。”

魏侧妃苦笑道:“二少爷样样都好,只是不该投生在妾肚子里,这亲事实在难挑得很,那好姑娘怕是看不上二少爷的出身呢。”

昀郡王皱眉道:“胡说!他是本王的儿子,出身有何不好?”

魏侧妃一垂头,两颗泪珠就落了下来:“二少爷做了王爷的儿子自然是有福的,只可惜这福气都被妾冲了。妾不过是婢女出身,虽然后头蒙老王爷的恩典放了妾的身契,又扶持妾的娘家兄长,王爷还抬举了妾为侧妃,可是外头谁不知道,二少爷是婢妾所出,许多嫡出的姑娘便……”

昀郡王叹道:“真是胡说!你是入了玉碟的侧妃,有四品的封诰,谁敢小瞧了和儿?你也替和儿瞧着,觉得哪个姑娘好,只管去——”他本想说只管去对王妃说,想到赵燕恒的亲事,那话到嘴边打了转又换了,“只管来对本王说。”

魏侧妃连忙擦了眼泪,用一双水润的眼睛瞥着昀郡王道:“妾替二少爷谢王爷的恩典。只是妾有些愚见,因着二少爷是庶出,总想着替他挑个嫡出的媳妇儿。”

昀郡王心里怜惜她,道:“那又有何难,你瞧着谁好,只管告诉本王。”

魏侧妃心中大喜,低声道:“妾可真不敢说。妾出门少,见不得几个姑娘,倒是听三姑娘说,东阳侯府的秦采姑娘是个好的,只是前阵子王妃似是有意将秦采姑娘说给世子,妾就没敢说话……”

昀郡王不由得沉吟起来。东阳侯府虽则爵位已经到头,但有大长公主在,皇家血脉是断不了的。秦采闺誉甚佳,品貌亦好,虽是二房所出,却是嫡女,只是先与长子议亲,又与次子议亲,不免有些尴尬。

魏侧妃觑着他的神色,低声道:“妾也是浅见,觉得王妃先说了秦采姑娘,外头也都知道东阳侯府在与咱们府上议亲,这后头又给世子匆匆的定下周家姑娘,若没个着落,未免让秦采姑娘尴尬了。”

这话倒是说到了昀郡王的心里,沉吟道:“也罢,待我去与东阳侯略提一提,若东阳侯也同意是最好,若是不肯,也只得罢了,另挑好的就是。”

魏侧妃知道昀郡王说话素来低调,说略提一提,那便是会认真去与东阳侯说了,心里不由得喜不自胜,低头盈盈下拜道:“多谢王爷。”

她生得袅娜,虽生了一儿一女,身子仍如弱柳一般,昀郡王看得怜惜,伸手挽了起来。魏侧妃正要顺势请昀郡王到自己院子里去,忽听脚步声响,却是昀郡王身边的大丫鬟瑞香匆匆跑来,见了昀郡王连忙行礼:“王爷,侧妃,县主不让带走身边的两个丫鬟,正在院子里闹呢。”

昀郡王闻言,眉头就不由得一皱,魏侧妃心里虽不悦,面上却不露出来,连忙道:“王爷快去看看罢,县主自幼就娇贵,王妃都不去拘着她,若惹了她生气可不好。”

若平日里,昀郡王是十分宠爱这个女儿,只是今日心情本就不好,闻言便将脸一沉道:“瑞香去传本王的话,这两个丫鬟都留不得,若今日不发落到庄子上去,明日本王见了便即刻拖出去打死!叫王妃好生拘着县主,这如今也大了,日后嫁了出去,难道也这般使性子?”

瑞香答应一声,又匆匆地回去了。昀郡王长叹一声:“这孩子大了反倒越发的娇纵起来,倒不如好儿乖顺温和了。”到底是心里放不下,想了想,还是道,“本王也去看看。”转身也去了。

魏侧妃恭恭敬敬福身目送他走远,直起身来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王妃所出,再怎么不好也是心疼的。”

身边的大丫鬟石斛劝道:“侧妃计较那些做什么。眼看着二少爷比三少爷有出息,那才是侧妃将来的福气呢。”

魏侧妃笑道:“你说的是。如儿嫁得不错,将来和儿也出息了,我这辈子还盼着什么呢?”

石斛小心地道:“可是,侧妃为何要将秦家姑娘说与二少爷呢?那秦家姑娘可是王妃的侄女儿……”

魏侧妃叹道:“你当我不知道吗?可是和儿没福,投生在我肚子里,有了这庶出的身份,跟咱们郡王府门当户对的人家,哪肯将嫡女嫁过来呢?若是肯嫁的,门第又低,岂不耽误了我的儿?还不必说王妃——你看她何曾替和儿好生打算过?连世子都能订了那么一门亲事,更何况我的儿呢?东阳侯府的爵位虽到了头,却是大长公主的血脉,只要大长公主不死,这血脉就断不了。若不是有周家丫头这一搅和,王妃必然不肯让和儿结这门亲的。”

她略顿了顿,眉眼里露出几分得意:“只可惜,王妃这次是大意了,只想着快些给世子订下那门亲事,却料不到咱们黄雀在后,更料不到那银香薰竟与皇长子妃有关系。你去打听打听,王爷这次又是处置三少爷身边的小厮,又是换掉县主身边的大丫鬟,是否跟银香薰球有关?哼,王妃这次太心急,只怕是吃不着羊肉反惹了一身骚。”

石斛叹道:“只可怜周家姑娘,尚未进门呢,怕是就被王妃恨上了。”

魏侧妃想起当初在大明寺的那一幕,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周家那丫头也不是什么好的,当初——只是想不到她有这个运气,竟然阴差阳错的能嫁了世子。想来一个京外来的野丫头能有什么好的,世子妃将来可是要出门应酬打理家事的,若是到时烂泥扶不上壁可就好笑了,也教王爷知道知道,王妃这是给世子挑了个什么媳妇!”

石斛答应着,扶着她往自己园子里走,一面道:“那银香薰球是什么定情信物的混话,分明是王妃叫人传出去的,侧妃怎不与王爷说呢?”

“说?我说什么?”魏侧妃冷冷一笑,“王妃是王爷的心头肉,只有王爷自己查出来的才做数,别人若说了,一概讨不了好去,我何必去做这个恶人 ?'…fsktxt'再说,若不是王妃这次急着对付世子,我们如何能讨得了这个巧?如今鹬蚌相争,我们只消座上观,等着得利就是。”

石斛连连点头。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魏侧妃所居的兰园附近,忽然见人影一闪,却是个穿着粉红衫子的丫鬟进了兰园。石斛眼尖:“是莲瓣!这丫头又去了哪里?”

魏侧妃目中闪过一丝冷意:“还能去了哪里?必是看着府里乱了,王妃又不在,找人去给王妃报信了。哼,我也忍她许久了,你去打听消息的时候,若看着有机会不妨放句话儿,就说莲瓣也曾在我园子里说什么香薰球的话。借着这次的事,必要将她撵出去!”

石斛答应了,想起魏侧妃要求的那门亲事,不由得心里有些担忧:“若是秦家姑娘将来嫁了二少爷,也是这般事事都禀着王妃可怎么办?”

魏侧妃笑了:“傻丫头。自来夫妻一体,休戚相关,她嫁了和儿,和儿好她才好,若和儿不好,她纵然有个姑母做婆婆,难道在这家里就有脸了?到了那时,她自然要跟和儿一条心,便是不为了和儿,为了她自己也必得如此。”

她瞧了石斛一眼,又微微一笑:“我晓得你忠心,待和儿娶了亲,身边也得有个忠心耿耿的人照看着,青霜紫电虽好,却是性子野了些,我都不放心。若能打发了莲瓣,我身边也清静,再把你妹妹朱鹤提上来,我就能放心让你也出去了。”

石斛听见出去二字,心里砰砰乱跳,低声道:“奴婢就伺候侧妃,哪里也不去。”

魏侧妃笑道:“又不是让你出府,就到和儿的武园里伺候,岂不也跟在我身边没什么两样?”

石斛又惊又喜,低了头面红过耳不说话。魏侧妃轻轻拍拍她的手,主仆二人款款进了兰园。

郡王府里这一阵混乱,绮年自然是不知道的。接了许茂云的帖子,第二日一早她就出门去了许家。许夫人见了她,面上多少有几分尴尬,绮年一口一个伯母地叫着,又有许茂云在旁边咭咭呱呱地说话,她才自然了些。不一时韩嫣也来了,许夫人便起身道:“你们小姊妹今儿好生乐一日,我就不在这里拘着你们了,若少什么,只管叫丫鬟来要。”

绮年与韩嫣都道了谢,许茂云便起身带着她们进了自己屋里。迎面便见绣架上绷着一幅大红盖头,上头的鸳鸯戏水才绣了大半,韩嫣便笑道:“好鲜亮活计。”

许茂云胀红了脸,嗔着丹墨道:“你这丫头,也不把这东西收起来。”

丹墨便笑着去收,韩嫣却不许,只道:“今日我要替我哥哥看看,未来嫂子的针线可好不好呢?”

许茂云再爽朗也禁不住这般打趣,上去就要掐她,口中急道:“若这般说,周姐姐怕是早就替哥哥相看过你这嫂子的针线了罢?”惹得韩嫣也不好意思,回过手来挠她的痒。

两人搅成一团,绮年笑了半天才叫如鹂如燕帮着上去把人分开:“若打破了头,看你们如何做新娘子。”

那两人正整理头发,闻言一起笑道:“只要不打破你的头,不耽搁你做新娘子便好。”论起婚期,倒真是绮年在先。

绮年也不脸红,笑道:“你们两姑嫂倒有趣,还没进门呢就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

许茂云虽然把绮年请了来,但心里终究是因着苏锐之事有些歉疚,生怕绮年与她生分了,这才将韩嫣也一并请了来,唯恐只有两人冷了场便尴尬。如今见绮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放了心,猴到绮年身上笑道:“姐姐跟韩姐姐马上也是姑嫂了,到时别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就行。”

如鹂在旁边凑趣笑道:“说起来可真是,三位姑娘全是一家子的人了,只是这时候许姑娘还管韩姑娘叫姐姐,这成了亲之后可别叫岔了才是。”惹得许茂云又一阵脸红,只管抱着绮年的手臂不放:“姐姐不撕了这小蹄子的嘴,我再不依的!”

丹墨收拾了绣架回来,听见这个就笑:“周姑娘可别理我家姑娘,这几日奴婢这嘴都被撕了好几回了,奴婢正想着也装点针线,好随时缝上呢。”

众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许茂云笑骂道:“你这蹄子更不得了,不向着自家姑娘,竟向着别人呢!赶明儿我把你送给周姐姐,叫你陪着嫁到郡王府去享福罢。”

丹墨红了脸啐道:“还是姑娘呢,这般的取笑下人。奴婢就陪着姑娘,还要看着姑娘嫁到韩府去享福呢。”

绮年笑了这一会儿,胸口憋着的那团气总算是慢慢地散了。许茂云理了头发,叫丹墨端上茶来,这才说道:“说起来,我真是不好意思请姐姐来的——”

“这是什么话。”绮年白她一眼,“你若不好意思,我现在回去就是了。”

许茂云赶紧上来抱住她手臂:“姐姐可不许走。唉,只要姐姐不跟我生分了,我就欢喜了。”

韩嫣在旁边笑道:“哪有这许多生分,倒是前儿宫里传出来的话我们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元节的事,绮年连韩嫣也没有告诉,这时候当然更不敢说,只说自己去观灯的时候顺手救了金国秀,金国秀如何想通过香薰球寻找自己,恰好这回进宫在太后宫里碰见,偶然一句话才知道真相云云。

听得许茂云合掌道:“阿弥陀佛,真是好人到底有好报,若是姐姐的名声污了,我就要气死了。哼,我那姑母若知道事情真相如此,看她会不会后悔!”

绮年淡淡一笑:“前些日子传成那样,苏夫人自然是不知真相的,若不是太后召了入宫,这事怕一辈子也无人知道。”心里却想着赵燕恒真是有够神算,居然能策划得如此周密。

许茂云叹了口气:“我母亲当时就去与姑母说,此事根本与姐姐无关,只是姑母固执得很——加上郑贵妃那边亲自跟皇上说了,我表哥也……”

韩嫣不以为然:“妹妹可别怪我说话直,若是苏公子当时对皇上说已有婚约,皇上难道还能硬点了这鸳鸯谱不成?”绮年赶紧拉了她一下,阻止了她后头的话。

许茂云面红过耳,低头道:“都是我们家的不是——”

绮年一笑:“妹妹这话说的就奇怪了,怎成了你家的不是?难道是你家有个哥哥要娶我不成?”

许茂云叹道:“我真希望我有个哥哥,这样咱们就真真的是一家人了。唉,我爹爹其实对表哥也有几分失望,说他不能守约,纵有状元之才,投机取巧也要落了下乘——”

绮年连忙道:“许伯父爱之深则责之切,也是盼望着苏公子好的意思。恒山伯府是勋贵之家,又有贵妃保媒,也算一段佳话了。”

许茂云微微撇了撇嘴:“那郑瑾飞扬跋扈,但愿将来表哥不要后悔。”

绮年淡淡一笑。苏锐未必不知道郑瑾的脾性,既是娶了高门之女,自然也就要忍受她的脾气,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吧,横竖是已经不关她事了。

韩嫣忿然道:“说来说去,还不是阮家人惹起来的麻烦!算了算了不说这些,如今总算好了,我昨儿就给玉如写了一封信,可惜她远在边关,未必能回来看着你出嫁了。”

一说起冷玉如,绮年就把什么苏家郑家全抛在了脑后:“这去了好几个月了,也没来封信,也不知过得怎样。”

韩嫣倒是自信满满:“玉如是聪明人,必会过得好的。听说边关最近连连在打仗,必是顾不得来信。”

绮年想到冷玉如那么娇弱的一个人,千里迢迢的跑到西北去吃风沙,也不知身体能不能受得住,便不由得有些忧心。不过心知终究是鞭长莫及,再担心也无用,说了几句便也放下了。三人在许茂云房中说笑了大半日,直过了午后才告辞。

出了许府,韩嫣犹自拉着绮年说了半天话,两家马车这才在街口分开。绮年想了想,吩咐道:“去杨家看看。”一来去看看那个宝宝,二来——如果赵燕恒真是那么能干,应该明白她的意思吧——她确实有很多话都想问问清楚。

☆、81 风雨未来且绸缪

          

如鹃生的孩子已经满月;皮肤早褪去了新生儿那种红红皱皱的颜色;白嫩嫩的好像一个小面团。绮年去时她正闭着眼睛呼呼大睡;绮年拿手轻轻戳了戳那嫩豆腐似的小脸儿都没醒;好玩得很。

杨嬷嬷乐得嘴也合不拢。孩子初生下来时她还有些不喜,因为不是儿子。只是养了没几天;这点子不悦就烟消云散,整日里抱着孙女儿不撒手,只可惜丈夫远在成都,不能也来看一看。如今绮年又说上了郡王府的亲事,自觉将来到了地下也能去见吴氏了,自然更是半点烦心事都没有,看着竟比从前又年轻了些似的。

绮年心里有事,看了一会儿小孩儿;耳朵总听着外头。果然没一时就听香铃儿跑进来:“姑娘,上回那位公子又来了。”如今连这小丫头都知道,那位公子是为着姑娘来的,不是为着布料来的。

不过,如今也就是香铃儿这小丫头还没猜出赵燕恒的身份了,杨家诸人都是屏气敛声地抱着孩子退了下去,将屋子留给了绮年。至于婚前相见不合礼数什么的,谁会去提它!杨嬷嬷倒是想说一句,却被儿子给拽走了,出了屋子才小声埋怨:“娘你想说什么?姑娘是有主意的人,你切莫乱说话。若是惹了公子生气,岂不是会怪到姑娘身上?”杨嬷嬷便不敢开口了。

绮年看着赵燕恒,许多问题都涌到舌头底下,反而不知该先问哪一句好了。赵燕恒只含笑望着她,也不着急,也不先说话。绮年瞪了他半天,终于摆手叫如燕如鹂先出去,然后郑重其事问了最重要的问题:“世子当真是想娶我吗?”

赵燕恒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也郑重其事地回答:“姑娘是觉得恒的诚意仍旧不够?”

绮年答不出来了。赵燕恒利用一个香薰球大做文章,最后又把皇长子夫妇都请出来洗白自己的名声,确实不能说是没有诚意了,但是——

“世子为何要娶我呢?”

赵燕恒沉吟片刻:“其实我最初,并不想让你搅入郡王府这一潭浑水之中。这个世子妃听着荣耀,却是大大的麻烦。想来此时你也该明白了,我那位继母对我并不友善。”

绮年不由得低声道:“她对我也不会友善了。”

赵燕恒失笑:“不错。你两次叫燕妤着了道儿,她对你早已是怀恨在心了。”

绮年沮丧道:“那你为何还要娶我?莫不是为着苏家退了我的亲事?若是如此,其实大可不必。舅舅舅母都疼着我,便是没了苏家,自然也会给我再挑亲事的。”

赵燕恒轻笑:“不错。吴侍郎夫妇都是宽厚之人,有他们做主,你自是无虞的。”

绮年拿眼睛指责他:那你还搅和个啥?

赵燕恒看着她的表情苦笑了一下,斟酌片刻,还是含蓄地说:“如此终身大事,容我遂着自己的心意来一次罢。”

遂着自己的心意……绮年瞅着赵燕恒,心里有点儿不敢相信,难道赵燕恒的意思真是想娶自己的吗?

赵燕恒反倒有些别扭,稍稍转头避开了绮年目光。看他这样儿,绮年也不自在起来,低头坐了一会儿又道:“说来,以我的出身,能蒙世子不弃已经是福气了,但是——”

赵燕恒立刻打断她的话:“我是真心求娶,出身不出身的,何必再提。”

绮年心里轻轻震动了一下,略一沉吟,微微一笑:“世子不提,可总会有人愿意提的。”

赵燕恒微一扬眉:“谁会提?王妃么?你可是她亲自选定的世子妃呢。”

绮年在肚里纠结又纠结,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听说世子房里侍妾不少,将来还会立侧妃,只怕一个出身低微的世子妃,难以服众呢。”

赵燕恒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古怪,看着像是惊奇,却似乎又有些欢喜的样子,绮年被他紧紧盯着,脸上有几分发热,索性一仰头,傲然道:“世子看什么?莫非是觉得我惊世骇俗妒嫉成性?”

“不。”赵燕恒声音低沉,说到后头终于带出一丝笑意,“我只觉得你目光远大未雨绸缪。”

这是什么话!绮年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世子这是讽刺我呢?”

赵燕恒反而笑了:“这自然是夸奖。”

信你就有鬼了!绮年默默在心里翻个白眼,把头低了下去。片刻之后,却听赵燕恒淡淡说了一句:“不会有侧妃。”

绮年猛地抬起头,惊讶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赵燕恒这是,这是在对她保证吗?不对,没有侧妃,是表示他不纳妾呢,还是仅仅表示不会给那些侍妾名分呢?

“那——那世子身边的侍妾们怕是要不开心了吧?”连升职的希望都给人掐断了,这工作还有啥干头啊?

赵燕恒注视着绮年,眼里带着笑意:“你果然与众不同。”

“嫉妒得理直气壮?”绮年反问。这些话都是闺阁里的姑娘不该说的,若是被别人听见了,怕不得给她扣上一千顶大帽子!不过对着赵燕恒,倒似乎是能说得出口的。唉,反正从前跟他打交道,多少不该做的事也都做过了。即如几次在这里见面,说起来也是完全不合规矩的。

赵燕恒带着笑意缓缓答道:“我记得从前我们似乎也说过这话。”

我们……绮年觉得心里轻轻一动,赵燕恒已经轻声道:“红颜知己,举案齐眉,也并非只是女子所想……”他认真地看着绮年,黑如点漆的眸子里映出两个小小的人影,“我房里那些侍妾,皆非我所愿,只是我如今羽翼未丰,还不能全打发了她们。”

绮年觉得自己耳根都红了。明明说的是些极其正经的事,她却脸颊烧得厉害,不由得将头一低:“都是你的人,打不打发还不是随你……”

赵燕恒眼中笑意更深:“放心,我说过的话总要做数的。”

绮年偏头嗔了他一眼:“我可是记得那时有人说过,是最后一次劳动我。”

赵燕恒登时哑然,那从容不迫的面具不禁裂了一道缝隙,半晌,略有几分尴尬地干笑了一声:“你记性未免太好……”

绮年也忍不住想笑,忽然想起一事,连忙正色道:“被你扯了这许久,竟忘记说正经事了。”

赵燕恒却反问:“难道方才我们说的不是正经事?”

绮年白他一眼:“那些事几时说不成?如今有更要紧的事呢。”

赵燕恒听了这句话,唇角微微一弯,正襟危坐道:“世子妃请讲,恒洗耳恭听。”

绮年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咳咳,谁,谁是世子妃,你别捣乱——”

“是——”赵燕恒拖长了声音,“请讲罢。”

“上元节的事……”绮年顾不上跟他再纠缠了,连忙问自己最想知道的事。

赵燕恒略一沉吟:“皇长子是知道的,皇上倒是真以为你救了皇长子妃。至于这里头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讲得清楚,日后有了空闲,我细细地与你讲。”

“咳——那些不讲也罢。”绮年想到什么立储啦,宫斗啦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赵燕恒自然地点了点头:“也好,这些事本不该让你烦心的。”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若愿说,我自然愿听,只是有些事涉机密,若不好讲也就罢了。”

赵燕恒略一沉吟,似乎把到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微微一笑:“好。”

“第二件事,郡王府规矩是否极大?能否帮我找个教规矩的嬷嬷,免得我日后失礼。”

“这个不难。有位赵嬷嬷,从前是在王府做过我庶妹燕如的教养嬷嬷,如今年纪大了才在外头荣养,请她劳动几个月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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