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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爱你一个-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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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二十世纪都快过完了,他却信奉吸血鬼和恶魔的存在,崇尚恶魔喜爱的银、黑色,而且嗜血嗜红,有着一口阴森的白牙,并且还留着长发。
  更有甚者,大学毕业后,他散尽家财到欧洲浪迹多年,追索恶魔的足迹,结果当然无功而返。追索不成,他开始探秘,一橱子是有关恶魔的研究书籍,走火到入魔的程度。
  想当然耳,他是绝对不上教堂、痛恨十字架、厌恶上帝和天使;厌白、厌光,一身的黑,一身的魔味。
  就连他开的小酒馆,也魔得让苏小小恶心反胃,咒骂一声神经病。
  苏小小骂的也没错。别人开的酒吧酒馆俱乐部,都有很多样性的风清面貌;要不聘请乐团驻唱,要不符合新潮流,整个店弄得热热闹闹。唯独他的酒馆,除了调酒,还是调酒,颜色是一式的黑跟银,连咖啡都不卖。
  再者,人家开的店,调酒都有很诗情画意的名字——如果是中国味的,什么“日落紫禁城”、“中南海之春”、“大黄河”、“丝路”的;坐的是高脚凳,伴以盏盏红烛。
  如果是西洋的,那更精彩了——“欢喜”、“新绿”、“红色俄罗斯”、“蓝色夏威夷”,还有什么“海艳”、“天堂之爱”、“波士珊瑚岛”等等,又新奇又撩人遐思。
  更有那种“爱情酿的酒”,以爱情为题材,所有的酒名都是贴切的爱情宣言,还分什么初恋、热恋、苦恋和失恋期的,每一个恋期都有独特的名称和滋味。比如“秋水伊人”、“我心狂野”,比如“单挑情敌”、“激情蔷薇”;并且有钢琴小提琴的现场演奏,柔和的烛光衬上优雅的气氛,又浪漫又美妙,杯杯都醉人。
  但是田优作的小酒馆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光是酒馆大门那个恶魔的画饰,就可感受得到酒馆里的阴森恶心,再看看调酒单上的酒名——“蝙蝠的唾液”、“狼人之泪”、“恶魔的尾椎”、“獠牙的滋味”、“吸血鬼的血”、“血唇之吻”……全是和魔道有关的黑暗联想。崇拜田优作的人,会赞美他有创意、别出心裁,知道如何抓住现代人好奇尝新的心态。但苏小小相信丹尼尔说的:田优作那个人神经有问题。虽然丹尼尔这么说是因为求爱被拒,“感情”和“芳心”受伤害怀怨的缘故。
  “你这样摇头瞪着我是什么意思?”田优作被苏小小看得光火,凶她一顿。
  “没什么。”苏小小晃晃脑袋,忍不住还是耻笑他说:“我觉得你老兄真是天才,专门调些妖魔鬼怪,什么‘恶魔的尾椎’、‘吸血鬼的血’,还真没一样好听的,恶心透顶!”
  “你现在尽管笑吧!最好赶快祈祷我在三个月内找到解咒的配方,否则……”
  “否则怎样?”
  “哼!”田优作粗鲁的把苏小小推出吧台,“给我干活去,别想偷懒打屁!”
  有一件事他没说的是,根据那本尸骨不全的“恶魔秘史”一书上所载,喝了“失恋的滋味”后,如果三个月内——正确的说,第三次满月过后的恶魔之夜——
  没有饮用解咒的天使之爱十二味,那么下咒与饮药的人的身体与灵魂将永远共为一体。
  所以田优作才会那么生气。他费那么大的心力,就是为了取得爱慕多年的世伯女儿的芳心,却全被苏小小搞砸;一个不好,说不定还会因此前功尽弃,心上人琵琶别抱,而他倒霉的和苏小小缔结情爱之盟。他相信恶魔的力量,所以又气又怕,拴苏小小不放,并且急找出解咒配方,好赶快解决一切麻烦。
  苏小小却恰恰相反,不信天地、不信鬼神,更别提恶魔这种没人缘的东西;她只爱、只膜拜一样东西——钱、钱、钱,十足的拜金狂外加守财奴,只要有钱赚,一切好谈。
  她这种嗜钱如命的个性,让身旁的人都受不了,只要提起她,众人的反应一定不约而同皆是长长的一声“噢”,然后接下来是——“那个死要钱、没品的……”
  即使这样被嘲笑,苏小小也不在意,丹尼尔却看不过去,问她:“大家那样嘲笑你,你怎么都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笑又不会痛。”她耸耸肩无所谓。
  “你就是这个个性,才会被轻视、不被人看重!”
  “那又怎么样?被那些人看重了,钱就会从天上掉下来给我吗?”
  “你……又是钱!我不跟你说了!最好天上下钱雨,掉下来的钱把你砸死算了。”
  丹尼尔总像这样被苏小小气得半死,不明白她这样没目的攒钱、存钱做什么用。
  他是服了她,只为赚钱过生活,居然还忙得煞是充实又有意义!
  而苏小小心里怎么想真只有她自己知道。
  第二章
  傍晚下了一场雨,把空气中的尘埃全部洗干净。丹尼尔光着脚不敲门就冲进苏小小的房间,摇醒还在睡觉的苏小小,兴奋的说:“喂,小小,醒醒!看我买了甚么好东西!”
  苏小小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感兴趣的往丹尼尔手上那件皱巴巴、像抹布的东西瞄一眼,倒回床上,拥着棉被说:“丹尼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便闯进我房间,进来前先要敲门。”
  “我敲了你也没听见。”丹尼尔把棉被拉掉,逼着苏小小起床。“不要再睡了,看看我买的东西。”
  “那是什么?抹布吗?”苏小小被丹尼尔吵得睡不成,只好起床刷牙洗脸。
  “什么抹布!”丹尼尔跟着她到浴室,站在门口看她梳洗,说:“你实在真没眼光,讨厌!这是很贵的!你别看它故意弄得皱皱的,这是明年春天流行的款样。”
  “哦。”苏小小专心把毛巾拧干、挂好,习惯性随口问说:“多少钱?”丹尼尔伸出指头比了比,连带腰身的动作都摆出来。
  “八百?”
  苏小小走回房间,对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的丹尼尔挥挥手要他转头,往衣橱随便抓件衣服就地换起来。
  “不!八仟!”丹尼尔转身说。
  “什么?八仟!”苏小小这一惊非同小可,顾不得衣服还没换好,上身只穿了内衣,抢过丹尼尔手上的衣服,气急败坏地说:“你有病啊?这样一件像垃圾的东西要八仟块?钱又不是不能用,发什么疯!”
  丹尼尔挨了骂也不生气,反倒委屈得像小媳妇似的,低声下气解释说:“你别生气,我还是买到便宜的,这一件本来要一万六,但我工作的百货公司刚好庆祝周年打折,大家都熟,所以明年的新货我用折扣价买到,赚了便宜……”
  他愈说声音愈低,苏小小瞪他的眼光,简直像要吃人。
  “你马上拿回去退了。”苏小小命令说。
  “不行!那多没面子!再说,我也喜欢。”丹尼尔把衣服抢回去。态度悍然又委屈。
  丹尼尔本名叫邱添财,是东区一家百货公司的橱窗设计师,和苏小小是同村长大、歃血为盟的“换帖兄弟”。在他们那个鸟不生蛋的乡下高中念了三年还没毕业,就只身跑到都市打天下,不知怎地,竟让他混到一所美术家政专校的文凭。毕业后当完兵,先后做过美工设计和服装设计师的助理,最后不知是不是运气到了,当上那家知名百货公司的橱窗设计师。
  丹尼尔人长得算俊,个子中等,举止娘娘腔,比个性粗鲁诨号“男人婆”的苏小小还像女人;他比苏小小大五岁,两人从小就是一对“绝配”,也只有苏小小不噜嗦他“闲话”。乡下地方通常是野孩子的天下。丹尼尔长得像女人、个性像女人、感情也像女人;而苏小小野惯了,比起丹尼尔多了几分凶悍之气,每当她凶起来,丹尼尔在她面前总像小媳妇一样委屈。
  苏小小从小和他厮混惯了,习惯他那种“性情”,也从来没当他是男人。
  丹尼尔离开乡下到都市后,嫌自己名字土,又迷上了一位英国影星,就取了个一模一样的洋名字,不准人家叫他本名。苏小小高中毕业来此念大学,理所当然就搬进丹尼尔租住的这层公寓,但贪的也是比外头便宜一半的房租。
  “丹尼尔,”苏小小插着腰,上身仍然气得忘了穿上衬衫。“你知不知道八仟块我可以活两个——不,三个月!你居然用那么多钱买了那一件垃圾,你钱多是不是?用了都不心疼!”
  “小小,你别生气,听我说嘛!”
  “说个屁!”苏小小骂句粗话,转过头不理他。
  “好嘛!我拿回去退掉就是了。”丹尼尔无可奈何地。
  “退掉算你聪明。”
  苏小小抓起衬衫闻了闻,然后穿上。听丹尼尔又说:“我的早点走了,这两天助理请假,害得我都快忙不过来,临时又找不到人手。”
  “等等!丹尼尔……”苏小小听到这里,把边走边说已走到门口的丹尼尔拉回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说:“你刚刚说什么?你要找人帮忙是不是?”
  “是啊,我这两天忙得都没睡过好觉,对皮肤伤害好大。”丹尼尔搔首弄姿,配上一副愁眉苦脸。
  “那现在你不用担心了,眼前就有一个好助手。”
  “你不用到酒馆上班吗?”
  “不上了!”苏小小双手乱挥,像要挥掉什么噩梦似的。“才喝了他一杯酒干了二个礼拜的白工,已经很对得起他了,休想再要我去做白工!”
  “那你答应帮丽莎代班的事呢?”
  丽莎是服饰店的店员,住在他们楼下。
  “啊!那只有两天,而且轮早班,不会和你的时间相冲突。”苏小小万般讨好地笑说:“丹尼尔,我们是好朋友是不是?你有困难我怎么能不帮忙?这样就太不够意思了,你说是不是?”
  “不是我不让你帮忙,小小,”丹尼尔娇声娇气地说:“留一点空间给别人,不要什么钱都想赚;再说,这种橱窗陈列设计的艺术你又不懂。”
  “那还不简单,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了。你是大师,我是助理,我都听你的只要有钱赚就可以了。”
  丹尼尔拗不过苏小小的穷磨,只好答应。
  “不过,”他道:“你最好换一套象样的衣服,看你那一身邋遢,别丢我的脸。来!”
  他将苏小小拉到自己的房间,剥掉她身上一件三百九十元的地摊货,让她穿上线条飘逸、有男装风味的长裤,配上男裤的吊带,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穿,外面再套上无扣长袖的粉绿短上衣,脚下是一双凉鞋,完全亚曼尼式的休闲风味。
  “这样顺眼多了!”丹尼尔满意地说。
  曾莎白和赖美里常常对她一身前卫大胆的打扮叹为观止,却不知她那些挂在身上的“破破烂烂”全是丹尼尔一手的杰作。丹尼尔是百货公司的橱窗设计师,时髦行业的工作者,接触的人也不脱这些风格,有这种室友,苏小小只有理所当然当他的设计品,时常一身超越流行的装扮。
  像现在,苏小小身上这种打扮,正是这一季最流行的亚曼尼休闲风味的装束;但那种风情是人家模特儿在舞台上招展的,有谁敢真的里头什么都不穿、袒胸露乳的,只穿一件短上衣上街招摇的吗?
  苏小小虽然大而化之,叫她这样“敞开胸襟”,她可没那等勇气。“丹尼尔,这样不行啦!”苏小小低头看看自己,拉拢着上衣。“我这样出去,不被人当作神经病才怪。”
  “反正你胸部这么小,有穿没穿还不是都一样!”丹尼尔瞄一眼苏小小的胸部,丢给她一件小可爱。
  苏小小背对着丹尼尔,把小可爱穿好,再拉上吊带穿好短上衣;她虽然不当丹尼尔是男的,却也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赤身裸体”,她说:“我知道你的观念新、思想进步,但街上那些人可不是每个都跟你一样,我不想出去造成轰动。”
  “随便你吧。”丹尼尔说:“准备好了就得走了,一大堆事情等着做。”
  一出门果然就饱受各种眼光的好奇;尤其是丹尼尔,他穿了一条紧身七彩裤、蓄着一头长鬃发,更过份的是,他居然在腰间缠了一条黄丝带。
  不过苏小小并不觉得困窘,她早已习惯那些人、那些眼光,对她来说,天塌下来都没有比赚钱重要;而且最重要的,她了解丹尼尔他们这些人的哲学,再说艺术家都是寂寞的,走在时代尖端的人也都是寂寞的。
  快到百货公司时,一个男子从大厦匆匆走出来,和苏小小擦身而过,身上散溢着淡淡的古龙水香味。由香水辨认,会擦这种淡香的大概都是事业有成的绅士型男人,不过苏小小注意的不是这个,让她眼睛发亮的是从那名男子身上掉下来的皮夹。
  “小小,给我!”丹尼尔眼明手快,把皮夹抄在手里,一边喊说:“先生,你的皮夹掉了!”
  他相当清楚苏小小的“劣根性”,孔孟圣贤的谆谆教诲,对她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她常常说的话是:“什么不义之财不可取,呆!黑心钱赚得快!”
  那男人回头,有礼,但仍可看出他隐藏在教养下的警戒心,点了点头说:“谢谢!”
  说着就伸手取回皮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等等!”苏小小看他要走,连忙拦住他说:“你怎么,不,我们怎么能确定皮夹是你的?你有什么证据?”其实她这是强词夺理,刚刚他们明明都看到皮夹从那男人身上掉下来。
  “小小,你……”丹尼尔想说,被她暗暗踩了一脚。
  “很简单,里面有我的驾照。”男人好脾气的把皮夹递给苏小小,但没有笑容,他说:“还有一张十万块的即期支票,两张信用唁,以及大约二万块现金,你要不要核对看看?”苏小小老实不客气把皮夹打开,照他说的核对一次,结果很泄气的,那人说的一点也没错。
  “小小,快把皮夹还人家,向人家道歉!”丹尼尔说:“你呀,就是这点个性不好!”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小心求证也错了吗?我捡到他的皮夹,他不答谢我已经很差劲了,还要我向他道歉?”
  “快还人家!”丹尼尔不忍心拆穿苏小小的劣根性,只是催她还东西。
  “知道啦,噜嗦!呶!你的皮夹。下次最好看好你的东西,若再掉了,运气可没有这么好,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我可……”
  “小小!”丹尼尔又催她一声,苏小小这才心不甘清不愿地把皮夹递出去。
  “谢谢。”那男人取回皮夹,却站着不走。
  苏小小丢了“肥肉”,已经很不服气,看他不走,翻起白眼说:“怎么?你有什么问题吗?我一个子儿也没拿,全部还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小小!”丹尼尔拉着她,急着走开。“我们快走吧,别再说了。”
  他怕苏小小口不择言,说出乱七八糟的话来。
  那男人打心底嫌恶,但教养不让他表现出来,他打开皮夹说:“真抱歉,我疏忽了,我应该表示一点意思,感谢两位的帮助。”
  苏小小眉开眼笑,她刚刚噜嗦了半天,为的就是这个。“你太客气了,先生。”她说:“不过,支票我不要,我只收现金的。我喜欢摸到钞票的那种实际感,尤其是闻到新钞票的那种味道,最能振奋人心。”
  她这些话当真“无耻”到了极点,丹尼尔看不过去,挡住她的财路,对那男人说:“先生,请你收回你的谢礼吧,她只是在跟你开玩笑。”
  然后转身把苏小小拖得远远的,低声骂道:“你不要成天到晚想这种不劳而获的事!什么彩券、六合彩、统一发票——现在连这种钱你都想要!”
  “有什么关系,又不伤人。”苏小小被丹尼尔抓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她对失之交臂的钱财,扼腕叹息不已。“都是你,装什么谱!害我白白损失一笔收入。”
  “你有一点自尊好不好!难道你看不出那个男的眼睛里的轻视?被人作践到这种地步,那种钱拿了会舒服吗?”
  “穷人是没有自尊的。”苏小小回答得没有一点羞耻。“再说那种钱不拿白不拿,那些自命清高的人,也不过是摆摆姿态做做样子,真要一百万掉在他面前,你看他拿是不拿!”
  “别把别人都当成跟你一样的拜金狂。”
  “哦?你不一样?”苏小小问,笑笑的。
  “当然不一样,我是有节操的人。”丹尼尔撩撩顶发,指甲上涂了透明的蔻丹。
  “人活着,要有崇高的目标,别整天尽想钱,你攒了那么多钱到底要敞什么?也没见你花过!”
  “我当然有我的计划、目标。”苏小小无聊地打了一掌行道树。
  “真的?你有什么计划?”丹尼尔不禁感到好奇,他从没听过苏小小提过她死要钱的理由。
  “谁说我有什么计划!攒钱还要有什么理由?”苏小小回过脸来,改口否认了刚刚说过的话。
  丹尼尔也不再试探,他知道她家里的情形,她死攒钱八成跟那些有关,多问了只是多惹她生气。
  进了百货公司,他们直接往里头走去,等百货公司打烊了,就可以开始工作。
  途经一些珠宝、皮饰及高级服饰等部门,苏小小眼光贪婪地吞视那些昂贵的奢侈品,一边望着那些珠光宝气的贵妇,叹口气说:“唉!钻石、珠宝、毛皮大衣、一件上万块的名设计师时装……这些都是跟我无缘的东西。”
  “你不是说那些都是垃圾?钱又不是不能用,买那些东西的人都是白痴呆子?”
  丹尼尔没好气的问她。
  “没错啊!只不过偶尔虚荣一下,也挺过瘾的。幻想可以增进赚钱的原动力,你只要想想那些垃圾不知可以换多少现金,就会赚得更起劲。”苏小小越说越兴奋,瞳孔都变成了$形。
  “小小,”丹尼尔停下脚步,双手搭在她肩膀上说:“告诉我,你这样没命的赚钱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苏伯伯和苏妈妈的关系吗?还是苏奶奶——”
  “不要跟我提他们的事!”苏小小脸一唰完全变了样,阴阴沉沉地。“他们离婚再娶、再嫁是他们家的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奶奶在乡下也有舅舅养,没甚么好担心。我警告你,邱添财,以后再跟我提那两人的事,我就跟你绝交。”
  “你就是这样才叫人担心!”丹尼尔摇摇她。“你醒一醒好不好?到底在跟他们呕什么气?你一个女孩在外头生活,他们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苏小小楞了楞,抱住丹尼尔哈哈大笑。
  “丹尼尔,你多久没回乡下去了?”她问,笑得眼角全是泪。
  “好几年了,出来就没回去过。”丹尼尔闷声闷气的,苏小小这样笑得太没道理。“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形。”
  丹尼尔高三那一年,家里发现他的倾性秘密,狠狠揍了他一顿,直骂他作孽、败坏门风,将他扫地出门。丹尼尔骨头也硬,拎着包包就离家出走,至今都没有回家过,家里当他是死了一样;而除了苏小小,他几乎和海边那个小镇故乡完全断了来往。等苏小小也离开乡下小镇,他和故乡也就完全绝了音讯。
  “我笑你消息越来越不灵通了,竟然会说那两个人会担心我!我问你,这么多年来,你见他们来看过我几次?”苏小小擦擦刚才大笑溢出的泪。
  “他们总是你的父母。”丹尼尔说。
  “是啊,父母。”苏小小又开始笑。每当提起她父母亲,苏小小总是这种像笑、像讽刺的态度,丹尼尔总摸不清她心里在想什么。
  苏小小不像他,要恨就恨得彻底,情绪过了以后,再慢慢收拾;她所有的态度就是这种又笑又讽刺的冷冷淡淡,连恨或怨都看不出来。
  苏小小从小就被丢在她母亲娘家,昂着外婆和两个舅舅一起过活。她父母都是他们乡下人口中所谓的读书人,但是读书读到脚背上去,只顾着自己的事业发展,把苏小小一人丢在乡下,久久才回来看她一次。
  苏小小的舅舅都对她不错,但舅舅们有一大家子要养,对独占性强的小孩来说,那丁点感情和爱是不够分的;外婆不偏心,但也难以面面俱到,苏小小总也是寄人篱下的。
  在那之前,他们乡下就在传说苏小小在城市的父母正闹“婚变”,而丹尼尔离开家之前,更听说他们已经分居,后来他断续从苏小小那里知道她父母离婚、各自嫁娶。以后,在她离开乡下之前的,就没听她再提过有关父母的事。
  只有一次,那是她刚上来念大学,搬到他住的公寓的第一天,他问她恨不恨她父母,苏小小的反应是轻笑数声,然后说:“恨?你神经啊!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快帮我把东西整理好,煮碗面给我吃,我都快饿扁了。”
  这时苏小小拍拍丹尼尔的肩膀,反像是安慰他说:“别担心我,反正我从小当自己是孤儿长大,像这样没人管,不是很自由?”
  “我干嘛要担心你?”丹尼尔掠开长发,瞟她一眼说:“我只是关心,不可以吗?”
  说来说去,他还是在穷操心,苏小小无可奈何投降地说:“好吧,我投降。那两人离婚后又各自结婚你是知道的,我妈后来又离婚了,再嫁一个日本人,跟他走了,现在大概在日本当日本婆;至于我爸,好象也离婚了,前两年公司派他到美国,听说搞上个长腿大胸脯的洋妞,姘在一起,等着拿绿卡。就这样了,你满一意了吧?”
  “所以你才拚命赚钱、存钱想去找他们?”丹尼尔自以为是的说:“他们也放心不下你,是不是?”
  “找他们?你有病啊!”苏小小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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