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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灵犀-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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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要什么有什么的皇帝啊!他大可不必这么弯弯绕绕,好让她来喜欢他、爱他……可他就是这么弯弯绕绕,从而让她喜欢他、爱上了他……
  他竟是为她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她的心一绞,热泪夺眶而出。
  “相思?”他静静地等待,竟是等到了她的眼泪,不由得一惊。
  “我可以喊你的名字吗?”她抬起泪眸。
  “可以。”他转为逸出温柔的微笑。
  “匀珑。”
  “我想再听。”
  “匀珑。”她泪水滑落,绽开甜美的笑靥。
  “相思啊!”他如释重负,张臂拥她入怀,不住地抚摸她的头发,欣快地道:“普天之下,除了我过世的父皇和母后,就只有你能喊我的名字,因为,你是和我平起平坐的妻子。”
  “妻子……”她又掉下了激动的泪水,
  “今天,有天神见证,我穆匀珑誓娶郁相思为妻。”他捧起了她的脸蛋,以指腹拭去她的泪痕,笑意温煦,向她告知道:“相思,你将成为我天穆国的皇后。”
  皇后?这个天下姑娘梦寐以求的名份突然掉到她身上,她只是怔忡。
  “皇后……就是你的妻子吗?”她怯怯地问,觉得自己糊涂了。
  “当然!”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皇后……”
  “很简单,你只要爱我。”
  她是爱他啊!青檀镇初见,她心里便搁上了他,难捱的相思日子里,她的情意逐渐发酵;云顶关重逢后,他的柔情深深地打动了她;高原上的豪情纵歌,水池边的拥吻,他一切的一切,皆已成为她心魂的一部分。
  “乖,别哭。”他温柔地为她拭泪,轻轻一叹。“还是吓到你了。”
  “我没吓到,我……我……”她抬起眼睫,绽开甜美的笑靥。“我只是没想到,我会爱上了你,还要嫁给你,一辈子相守……”
  “相思!相思!”他用力拥紧了她,不断呼喊她的名字。
  “匀珑。”她亦柔声唤他,贴上他的胸膛,倾听他强壮的心音。
  灵犀清香围拢而来,在他们身边跳跃舞动,送上最芳美的祝福。
  相拥片刻,他拉起她的手,微笑道:“我们出去了。”
  “护卫大哥他们还在外面?”她怯声问道。
  “他们等着见未来的主母。”
  她握紧他的手,分不清到底是谁握得比较紧,就让他带着走出洞口。
  两列金骑卫队一见到主子出现,又是刷地跪下。
  穆匀珑伸手示意,朗声道:“平身。”
  她还是首次见到他这般恢弘的气势,不觉注目于他格外英挺的面容。
  “各位!”他的声音回响在山壁之间。“你们追随朕身边多年,全是朕所信赖的忠诚侍卫,现在朕就要将最好的消息首先告诉你们。”
  金骑卫队的侍卫们再度露出热切期盼的神情,专注聆听。
  “这位郁姑娘就是朕的妻子,也就是我天穆国的皇后。”
  “恭祝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万!”众侍卫欢声雷动,齐声高喊。
  “啊!”她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竟然躲到了他身后。
  “他们是真心尊敬你,你以后就会习惯了。”他刻意退后半步,让她和他并肩接受侍卫的礼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侍卫又继续呼喊。
  山呼之声高昂雄壮,直贯云霄,郁相思感受着这个属于她和他的震撼场面,感动落泪之余,也绽出了微笑,朝三十六名金骑卫队点头示意。
  大风吹走厚云,长空万里,金色阳光照耀在一对壁人身上,光采灿烂。
  第八章
  繁星点点,铺展在辽阔的黑色夜幕上,直达最远的天边;星光也倒映在碧海子里,有如往人间洒下无数细碎的琉璃宝石。
  他们站在石屋的二楼窗口前,静静地看着夜色;她倚在他的怀抱,背抵着他温热的胸膛;心情犹为他刚才说的故事低回不已。
  “我从小就喜欢听皇帝他家的神话,百听不厌……”郁相思改不了口,低头一笑。
  “你以后要说,我们穆家了。”穆匀珑紧紧按捏了他大手里的小手。
  “还有,我告诉你,这不是神话,是一千年前的真实历史。”
  “真的?”郁相思再度为之心悸。这是所有姑娘都爱听、也十分向往的故事。“从此穆家男子只娶一妻,还能胎胎生男儿?”
  “是的,因为有天神的祝福。”
  “啊……”她深深地感动了。
  故事有很多版本,传述的都是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高原的寒风大雪里,一个男人因爱妻之死而痛苦悲伤,他流下的眼泪化作长长的冰河,深跪的膝头压出了山谷平原,悲愤的呼号震落了万年积雪,雪水融化滋润了草原,大地回春,沉睡的妻子也醒了过来……
  他说的则是部族首领以血祭天,换回爱妻起死回生和族人的平安。
  不管是何种传奇,一个女子能得此深情对待,可说是死也无憾了。
  但,一思及那个长跪雪地的男子,她下由得心头紧绞。
  “以前,我听这个故事时,总希望我就是那位被疼爱的死去妻子……”感觉他双臂收拢,将她身子箍得更紧;她露出甜笑,握住他的手掌,稍微回头,缓缓地磨蹭着他的下巴。“可现在我想的不一样了,我怎忍心先走一步呢?我怎舍得让我所爱的人为我悲伤难过?我不愿,我千千万万个不愿。”
  “相思。”他不住地亲吻她的额角。
  “我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匀珑,为你保重。”她转过身,一双清澈的眸子晶亮无比,彷佛汇聚了碧海子上的星光。
  “相思……”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深深地吻她。
  神话也好,历史也好,千年前的事迹已远,唯有相拥的此刻,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故事。
  “可是……”她在他的鼻息里汲取更多的气息,有些不服气。“总不能一直生男儿。想要女儿时怎么办?”
  “向天神求,它会给的。”他轻轻咬着她的唇,将自己的笑意印上她的脸颊。“相思,想为我生儿育女了?”
  “咿呀……”她的娇嗔让他的吻给吞没了。
  “我们明天启程,回青檀镇向你哥哥提亲。”
  “这么快?”
  “不想早点嫁给我吗?”他舔吻她的耳窝,知道这会让她无法招架。
  “噢……”她也只能以呻吟来回应他,在他绵绵的细吻里,断断续续地道:“这里有一种香花,我想多留几日,试试香味,你来瞧瞧……”
  “唉。”感觉怀里人儿的扭动,他只好不情愿地稍微放开她。
  “看,这是你采的香花。”她捧起桌上的一瓶紫花,以指拨弄。“这花朵小小的,气味倒挺浓的,这花有名字吗?”
  “相思花。”
  “去!”她绽开笑靥,又拨弄了掺在紫花里的唯一一朵小黄花。“那我叫它匀珑花好了,我去采一大把,来给它们合香。”
  他拿开碍事的花瓶,落下他躁动激狂的热吻,缠卷的舌更加深入,紧拥的手臂也加强了力道,似乎再用力些,就要将她揉得粉身碎骨,化作他身体的一部分了。
  “相思,你听我说。”他吻了又吻,捧起她晕醉的脸蛋,凝望她道:
  “我答应我弟弟,一个月就要回去——我已经出来二十一天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啊……她当然意犹未尽,略感失望。
  “以后,我还有机会来吗?”
  “我们每三年回来一次,你以皇后的身分,陪同我共同祭天。”
  “我真的不知道皇后要做什么……”她还是觉得惶恐。
  “若是朝仪大典,宫里有女宫会教你,别怕。”
  “我学得来?”
  “当然学得来了。”他看出她的心思,微笑摸摸她的脸。“所有的皇后都是这样子过来的。在我天穆王朝里,没有天生的皇后,只有来自民间、被衷心喜爱的好姑娘。”
  她心情转为雀跃。她本来就不会忧愁未知的未来,而是计画着、期待着永远都在变化的未来;不过,她还是不免有些疑问。
  “宫里会不会无聊?如果很无聊,也不能做香,我就不嫁了喔。”
  “绝不。”她的问题令他露出笃定的笑容,迫不及待要带她回宫,看她还敢不敢威胁他。“那里有繁华的京城,壮丽的宫殿,芳美的花园,一辈子看不完的书册,还有千百种香料,全都是你的。”
  “我的?”她呆呆地张了小嘴。
  他不放过机会,趁隙而入,恣意地品尝她的芬芳。
  哎……郁相思阖起了眼睫。这么一日下来,她也不知道让他吃上几百回了,只要他温热的唇一碰上她,她就全身酥软无力,任他欺负了。
  她好喜欢他的吻喔,带着热度,带着热情,带着热烈的寻索,她攀住了他厚实的肩头,吻上他温润的唇,生涩地与他厮磨着。
  “匀珑,要嫁你了,我好欢喜。”她低哺着。
  “相思。”他加重了拥抱的力道,嗓音低哑。
  她那总是毫无保留的告白令他血脉债张,他想要她,想得发狂,多愿今晚就能拥有这个软馥的佳人啊。
  但他必须将这美好的时刻保留到大婚那夜,唯今也只好以长长的深吻和重重的拥抱来诉说他的疼爱了。
  “很晚了。”他为她拨拢凌乱的发丝,柔声道:“你晚上睡觉时,毯子盖牢些,这儿半夜很冷。窗子我先帮你关起来,外头有侍卫守夜,你有事就唤人,不要客气,我睡在你隔壁,你尽管安心睡。”
  “你干脆看我上床,然后唱个安眠曲儿给我听。”
  “真要?”
  “不要。”她微笑推他出房。“闻着灵犀香,我就很好睡了。”
  他不如灵犀香?他犹直视她,非得她说个明白不可。
  “摆着灵犀香在枕边,就好像你在我身边,我好喜欢。”
  娇嗓软腻,眉眼低垂,含羞带笑,红滟滟的唇瓣闪动柔润的色泽。
  他再度轻吻,将她身上的香甜吸闻个够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回房。
  星光洒映,为黑夜中的草原覆上一层柔辉,今夜睡在高原上的人儿,将有一场好眠。
  小山坡旁,一对引人侧目的俊美男女悠闲地并辔而行;前方两骑,后面两骑,保护着他们的主子和主母。
  “这里是白芷镇,向来就以产白芷出名。过了白芷镇,就到巴州,然后就是青檀镇了。”快到家了,郁相思的语气显得高昂。
  “白芷味道芳香,向来是用来合香的香料,同时也是很好的香药,性温,味丰,可以镇痛祛风,活血排脓。”穆匀珑望向山坡上的鲜绿矮树丛,不知是在背书,还是自语,仍继续道:“天穆国境内有八成白芷出产于白芷镇,其中又以百草山所产的香芷为上品。”
  “哇!”当皇帝的都懂这么多吗?难得见他出神的模样,郁相思偷偷欣赏他的俊脸,问道:“宫里也有种白芷吗?”
  “有。但气味远远不如白芷镇的香芷,也无药效。”
  穆匀珑下了马,走到一株白芷树前,以指头轻撷叶片,先是闻了闻,再仔细观看尖齿状的外形和叶片纹理。
  “白芷镇的上好,巴州才隔了五十里,就种不出香芷。”郁相思也随之下马,跟他一起赏叶。“我哥哥会过来百草山,直接跟他们买白芷、芸香、藿香,还好白芷镇种得出这些香草,否则又被香料商扼了喉咙。”
  “檀香乳香之类的香料来自海外,显得稀少珍贵,而白芷取之方便,倒是无人青睐了。”
  “无人青睐也好,价格平实,大家都有得用,万一哪天常见的白芷、艾草、丁香少了,那可就买不起了。”
  “嗯,就像谷贱伤农、谷贵伤民的道理一样。”
  “这里头学问很大?”
  “很大。”穆匀珑的目光由满山翠绿栘往天边,若有所思。
  郁相思终于明白他眉心的皱褶是哪里来的了。
  此时此刻,不再迟疑……不,她还是先偷瞄了一下护卫大哥有没有往这边瞧来,这才踮起脚尖,拿指头轻柔地为他抚开锁住了的眉头。
  他舒服地闭上眼,任她软馥的指头这边揉揉,那边顺顺,直顺到他浓密的眉毛根根排列齐整,堆往眉心的肌肉也舒展开来为止。
  指头大胆滑过他的眼,顺着他颊边而下,粗硬的须根扎着她的指腹,微痒,微刺,她不怕扎手,又将整个手掌心摩挲了上去。
  他是承担天下的皇帝,人人仰望他,希冀他英明神武,无所不能,可他毕竟也只有一个脑袋,两只眼睛,那么,又有谁来承担他的心情?
  但愿她能。
  “很多事情,我不懂,也帮不上忙……”
  “你在我身边,这就够了。”他拿下她忙碌的小手,紧紧握住,一双瞳眸更是紧紧凝视她。“每夜,为我点一炉馨香,可好?”
  “好!”她大声地回答,脸蛋瞬间红了。
  四名贴身侍卫很努力地板住脸孔,抿紧嘴角的笑意。他们可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既然要保护主子主母,当然也得注意两人的动静,他们绝对不是故意听到的,他们可是很严肃地在执勤喔。
  忽然,小山坡边涌来一群小孩,跑得飞快,还不断地呼嚷后头。
  “快去!快去!保证你没见过,好稀奇!”
  小孩跑了过去,接下来,还有男人,有妇女,他们不像小孩跑得快,却也是扶老携幼,成群结队,神情兴奋,一迳儿往前走。
  潘武示意兄弟护住主子,赶紧逮了一个大汉问明情况。
  “前面什么热闹这么好看?”
  “百草庄来了红毛番,还有红毛女啊!”那大汉忙着赶路,头也不回地道:“老子活了四十年,还没见过长红毛的女人,你也快去看!”
  “百草庄?”穆匀珑问道。
  “要买百草山的药草,就得去百草庄。”郁相思道:“我听我哥哥说过,主人是个姓元的老爷子。原来这里就是百草山啊。”
  穆匀珑并不在意百草庄,而是在意,为何白芷镇来了红毛番?
  对他来说,肤色长相各异的外国人并不稀奇,自从平灭东琉国的海盗之乱后,海域安靖,这三年来京城的商贾使臣也多了;然白芷镇位于内陆,也不靠河岸,商业远不如巴州繁荣,西国人来此做什么?
  夏日热风吹来,令人心浮气躁,青翠的白芷叶片也不断地摇啊摇。
  “我们去瞧瞧吧。”他踏出了脚步。
  百草庄拥有十数间大屋子,用来存放百草山所产的各式香草和药草,其中一间是主人元归所住的宅院,也是人群聚集的所在。
  看热闹的群众不只方才山路上的那些人,附近听到消息的人也全跑来了,挤得门外水泄不通,有人占不到好位置,索性爬到树上、墙上,还有的让小孩坐肩头,甚至有人叠起了罗汉,好能瞧个清楚。
  “出来了!出来了!”众人欢欣鼓舞地道。
  人还没出来,空气中就已弥漫一股极为浓郁的香味;那浓冽的程度,好似将几盆香膏混在一起,全数倒在地上,连站得远远的郁相思也闻到了。
  “紫檀、白檀、黄檀、降真香、茉莉?”她轻叹道:“怎有人完全不调香,好坏掺杂,就这样混着抹了?”
  “还有没药。”穆匀珑还闻出一味少见的香氛,他也摇头道:“单方香味太重,各抢风采,反觉得刺鼻了。”
  “哈啾!红毛女有狐臭吧?”那香味实在太过强烈,即使村民不解香的成分,也闻得喷嚏连连。“简直比妓院的娘儿们还呛!哈啾!”
  “让让!快让让啊!”
  走在前头的随从忙着驱赶轿子旁边的闲人,接着出来的是一个中年锦衣男人,才出了门槛,又赶紧转身,跟里头的人哈腰鞠躬。
  “包山海?”郁相思吓一跳,本能地退后一步,躲在穆匀珑身后。
  她并不是怕包山海,而是不想节外生枝。
  穆匀珑握住她的手,双眼盯紧包山海所曲意奉承的西国男人。
  “哇!”群众们睁大眼睛,看着大门陆续走出来的“红毛人”。
  只见男人身材高大,姑娘也不遑多让,硬是比周遭百姓高了一个头;当然,他们也是眼睛鼻子嘴巴手脚俱全,但那长相就是截然不同,肤色白皙,鼻子又挺又尖,眼眶往里凹,让一双眼珠子看起来特别地深。
  他们下穿长袍,而是穿着剪裁利落的宽袖高领白色上衣,胸前钉有金色钮扣,外罩缀有宝石的丝绒短外衣,下面是黑色长裤,脚上穿的也是有钮扣的皮靴;两男一女皆是大同小异的服饰,显然那红毛女是男妆打扮,但她又穿得格外贴身,玲珑身段曲线毕露;她没穿闷热的外衣,而是卷起白上衣的两只袖子,露出半截雪臂,卷曲如波浪的头发披垂肩上,丝毫不介意让人看出她是个姑娘家。
  不像两个男人脸色紧绷,她好奇地四处张望,好像想将这里的一屋一瓦瞧个清楚,一瞧见门外人山人海,立即眉开眼笑,拿嘴往自己掌心用力啵了一声,再挥手出去,往众人送出飞吻。
  “哇呵!”村民大呼小叫,笑嘻嘻地道:“管她什么颜色的毛,女人骚起来都是一样的啊。”
  “不怎么红啊,她头发算是褐中带红吧?”
  “嘿嘿,说不定她下面是红色的……呜啊,别打我啊,小孩子在这里我知道啦,好痛!不要踹我屁股啊!”
  “前头八字胡子男人好威严,可你瞧他手背上毛茸茸的,怎么那么多毛啊?要是长在我头上就好了。”
  就在几百只眼睛的注目下,包山海和二男一女西国人上了轿子,还有十来个随从同行,浩浩荡荡往白芷镇上而去。
  “快跟去看喔!”还没看够的百姓又争先恐后的跟在轿子后面。
  还有要忙农事的、照顾小孩的、烧饭的,没空跟着看热闹,依然意犹未尽,三三两两结伴回去,不住地讨论刚才所见到的红毛人。
  郁相思也算是开了眼界,笑道:“你一定看过红毛人了?”
  “嗯。广义来说,应该是西国人,他们都是从西方来的,就不知是哪一个国家。”穆匀珑说着,蓦地在散去的人群中看到一个呆立的书生,登时心中雪亮。“我知道他们来做什么了。”
  郁相思大概也猜得到。既然来百草庄,八九不离十就是买药草,然而包山海的出现令她感到不安。
  “潘武,你请那边正往大门里头瞧的书生过来。”穆匀珑又道。
  那书生见有人找他,神色惊疑不定,先是往这边瞄了瞄,迟疑片刻,还是整整衣裳,摆出大无畏的脸孔,迈着大步走过来。
  “赵鼎善,你查香料价格查得怎样了?”穆匀珑微笑问道。
  “吓!”被喊出了名字,赵鼎善大惊失色,随即抬头挺胸,神情凛然道:“哼,你想胁迫我?还是要给我好处?听着了,本官可是奉旨查价,绝不受你们这些奸商威胁利诱。”
  “五品中都府御史赵鼎善,你当真不识得朕?”
  “吓!”官品名都被念出来了,赵鼎善警戒地退后一步。
  眼前的年轻男子温文俊朗,乍看之下像是读书人,可两三句言谈之间,便生出一股天生的威仪;这年头奸商都这么有模有样吗?
  咦?怎么瞧着有些眼熟?而且声音也挺熟的,每天早上都会听见的。唉,他都出来快一个月了,实在有些怀念这个忧国忧民的沉稳声音。
  等等!他自称什么?
  “皇……皇……皇……”赵鼎姜口顿时瞠目结舌。
  “出门在外,称呼一声爷即可。”潘武用力撑住他欲下跪的身体。
  “我的大爷爷啊!”赵鼎善还是不呼不快,再用力揉揉眼睛,没错!的确是以往遥遥相见的皇上,他宫品低,这辈子还没如此靠近皇上呀。
  好感动!幸好他没偷懒,也没坏了朝廷威信,他可是很认真奉旨办事的……呃,皇上似乎还在等他回话耶。
  “回皇……回大爷,臣……小的先到海州港口查香料买卖,一开始亮出朝廷钦差身分,他们规规矩矩接待,却是报给小的假价格,远比市价低了许多。后来小的学聪明了,假装离开海州,实则留下,暗自查访几个香料商的仓库,发现囤积居奇的情况十分严重,然后又发现商人包山海和蛮夷勾结,便一路随他们来到白芷镇。”
  “你做得很好。”穆匀珑翻看他所呈上的册子,细看上头所记载的数字,眉头不觉皱起。“果然是有垄断情事……咦?你这写的是什么?”
  “回大爷,正是那三个夷国人的名字。”赵鼎善指向他的册子,认真地解说道:“留八字胡子的是头子,叫狒拿掇;另一个黑毛的是羝亚苟,两人是主仆关系;女的叫夷杀北喇,是狒拿掇的女儿。”
  “你怎地给他们取这种蛮夷名字?”穆匀珑沉住气问道。
  “小的听到包山海这么念名字,就是这个音节,而且他们说来自夷西旁国,小的自是为他们取夷名。”
  伊西邦国。穆匀珑心生警惕,年初才听说有该国商人来到京城探商机,没想到才过半年,他们已经探进了内陆白芷镇。商人精打细算,以金钱和商品开疆辟土,绝不能以蛮夷等闲视之。
  平定滋扰数年的东琉国海盗后,他休养生息,戮力国内政事,除了造海船充实海防外,竟是忽略了外头已然崛起的西国势力。
  “潘武,投帖。我要见元老爷子。”
  “请问爷,用的名义是……”
  “就说我是京城来的香料商。”
  穆匀珑踱到围墙边,回头望向种满白芷的山坡,再从怀里口袋拿出香袋,闭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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