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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风-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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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边没阶级斗争吗?这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吗?”姚联官说,“你是猪脑子,这叫拉拢干部家属,讨好大队干部,以达到逃避劳动改造的目的,这就是糖衣炮弹!利用孔照年的爱好,和他谈写毛笔字,是复旧,复旧就是复辟资本主义,复辟封建主义,宣扬孔老二的剥削阶级的思想。这些都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你再去查,俺不信对怀有刻骨仇恨的右派分子,能有这么老实?这么守法?这么好?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搜集出他几条反党,反三面红旗的罪行!”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三日表决心。
“有两件事你必须查清。”姚联官具体布置,“第一,春节前他曾带着妻子去过县城,有人在县委招待所接见他,接见他的是什么人?都谈了些什么?是谁安排的?第二;开春后姚家庄大队实行分田到户搞单干,与他有没有牵连,是不是他出的主意?如果是他出的主意,光这一条就可以枪毙他。”
王三日心想:“若收集姚联国的反党言论,实在抓不住真实问题,俺可以用姚联顺献的计策:扑风捉影,无限上纲,或捏造事实,移花接木,或就在他房的墙上写一条反动标语,就栽脏在他的头上。这些都不难做到,若要把姚主任提出的这两个问题查清,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这得有人证明。既然姚主任有要求,只好硬着头皮表态:“俺听明白了姚主任的意思,赶明就去查。”
“不要急,阶级斗争不是一时半晌的权宜之计,是一场长期的艰苦的而且非常复杂的你死我活的斗争,你要认真地想一想,不打无准备之仗吗?”姚联官心中还有一件更重要更急迫的事情,他埋怨张水山抓得不得力,要王三日去加强力度,说:“三日,你是治安室主任,领导做工作心中要有一盘棋,不要丢东拉西只顾一个方面。钱志红同志走了几天了?你怎么也不去过问?你找张水山研究一下看看怎么办?不能任其发展呀?”
“姚主任的心情可以理解,你也太急了,你大发慈悲给了她五天假,今格才四天头上,等赶明钱秘书回来后视情况再说。”王三日说。
姚联官二指夹着已抽剩的半截大前门香烟,靠在椅子的后圈上,翘起二郎腿,说:“把姚联国的问题放在麦收后再解决,你从赶明开始,和张水山一道集中力量解决钱志红的问题,俺的意见是十天内要结婚,夜长梦多,若赵****问起此事俺不好交待。”
话说市政府办公室的水文给他外甥女钱志红介绍的对象叫周太行,是市供销社主任的儿子今年二十四岁,北京一所名校哲学系毕业生。小伙子长得特别帅,言谈举止端庄大方,见人彬彬有礼,文章写得好,刚笔字更是一流,就在市政府秘书科水文手下当兵,是水文最欣赏的得力助手。水文早有意给钱志红介绍,只因周太行与原来的女同学还保持着恋爱关系,不便开口。最近听说他的同学与他吹了,水文不失时机地将外甥女钱志红介绍给了周太行。周太行与父母亲商量后答应见见面,水文便立即叫姐姐水芳亭给志红去一封信。
水芳亭的病日趋严重,肝硬化已经腹水,嘴唇呈猪肝色,肝区经常疼痛难忍,临街的杂货铺已关门半年,自知无力开业,近期已盘点给外人,独自一人住在孔村那间小北屋里。她不愿多去信告诉钱志红自己的病情,怕影响女儿的工作。他曾埋怨兄弟水文不该将志红安排在外地,水文也多次给姐姐解释,并想了很多办法,一时调不回来,好像总欠姐姐的一笔帐,心中忐忑不安。这次周太行答应和志红见见面谈对象,水文心中甚喜,如果对象谈成,供销社周主任一定有办法将外甥女调回开口市,他下属单位多,好找接收单位。水文将自己的打算说给姐姐听,水芳亭当然喜不自收。
钱志红提着点心回到家,母女见面高兴得抱在一块,欢喜得热泪盈眶。水芳亭忘记了病疼,拉住闺女的手心疼地一直唠叨:“瘦了,瘦了,你吃不饱饭?……”
钱志红应答不及母亲一句接句的问话,他面对着重病缠身的母亲,听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话语,泪水叭哒叭哒直落。母女俩一直说了半天加一夜的亲热话。
第二天,钱志红在舅舅家与周太行见了面,二人一见钟情,话说得非常投机。
第三天钱志红将周太行邀到孔村,与母亲见了面。水芳亭一见周太行这位风度翩翩的青年,喜欢得脸上收不住笑容,一定要钱志红包饺子招待周太行。
第四天周太行将钱志红领到他家,双亲一见钱志红都频频点头,完全赞同。吃过午饭,钱志红与周太行逛人民公园到日落。
亲事订了假期到了,钱志红眼瞅着母亲无法自理的病体心如刀绞,又想到回工作单位后必然面临着姚联官死气百赖地纠缠,一步也不愿离开家门,对母亲说:“妈!俺不想去上班了,在家伺候你吧!叫俺舅舅给双吕公社打个电话,以你重病为由再给俺续几天假。要么就给俺请个长假,周太行爸爸答应把俺的工作调回开口市,等办好调动手续俺就不去双吕公社上班了。”
水芳亭不了解女儿在双吕公社的艰难处境,女儿怕病重的母亲担忧,也没有向母亲吐露。水芳亭不理解女儿的苦衷,说:“革命工作哪能当儿戏,妈一辈子没个正式工作,多苦,生病没公费医疗,老了没有退休金,你要珍惜自己的工作。再说咱不能依仗着你舅舅在市政府上班就搞特殊化。”
“你有病需要有人照顾,这不叫搞特殊化,再说上班也没有大事,整天坐在一块吹大牛,俺想在家里多住几天。”钱志红抱着妈的胳膊撒娇说。
“净说小孩子话。”水芳亭说,“东乡里旱地快割麦子了,大忙季节咋能说上班没事干?赶明一早坐车走,妈还能自己拾掇口饭,不要惦记,俺催着你舅舅找周太行爸爸抓紧调你的工作。”
“妈!你身边没人不沾,要么赶明早晨俺把你送到俺舅舅家去住,舅舅现在住市政府家属院,房子宽绰,住得下。”钱志红说。
“不用你操心,你舅妈说孩子都大了,想把保姆辞去,用了十多年不好意思开口。过两天俺把她家的黄阿姨接来,叫她伺侯俺,这下你该放心了吧。”水芳亭说。
“俺可喜欢黄阿姨呢,赶明就把她叫来,等妈病好喽也不叫黄阿姨走。”钱志红说。
“好,听俺闺女的,妈病好喽再把杂货铺赎回来,叫黄阿姨在咱家住一辈子。”水芳亭说。
“太好了。”钱志红揽住了妈的脖子。
“看你高兴的,妈死喽你就认黄阿姨干妈,叫她给你看孩子。”水芳亭说。
“妈不能死,俺离不开妈!”钱志红幸福地躺在水芳亭的枕头上睡着了。水芳亭很久不能入睡,看来自己的病是好不了啦,再拖个一年半载就顶了天,等俺死时将女儿的真实身世讲给她,如果找到她的亲生父母,俺在九泉之下就安心了。
范惠琴在家中对黄菊做的饭和清扫的卫生开始挑剔起来,黄菊看在眼里想在心中,看来范惠琴是有意辞去自己,只是抹不下面子。黄菊便去找刘二环,想托她再给找个门口。
刘二环依然故我,对黄菊兀自满腔热忱,一口齐刷刷地小白牙笑得还是那么甜,眉眼传神地说:“她们想辞你,你就到俺家来,春森现在娇惯得不成样子,经常不进家门在外边逛荡,在学校不好好学习,二小子才上小学,家里没人管,他爸爸工作忙经常不回家。你来吧,替俺把家管起来。咱们姐妹一场,姚联江牺牲了,俺不管你谁管?你说对不对?别看俺改嫁了,妹妹时刻想着你这个苦命的姐姐,姚家庄不值得留恋,甭回去了,跟着俺过一辈子。你啥时候思想解放喽,俺给你找个老头,到老有个依靠,你说对不对?”
刘二环的话说得黄菊的心里热乎乎的,心想,再找老头是不可能的,你已改嫁,将来联江入老坟的时候俺和他并骨。
“闺女还没找到?”刘二环问。
“没有。”黄菊灰心了。
刘二环说:“俺叫他爸爸给你打听过,还叫靛市街派出所去访问过。那户人家确实是收养过一个闺女,和你的女儿年龄相仿。可是搬走的时间长了,没有人知道那户人家的下落。别太伤心了,现在是新社会,说不定你闺女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幸福呢?儿女们能有好日子过,咱们做父母的也就放心了,你说是不是?”
尽管刘二环一片诚心,但黄菊还是不愿与她同住,她非常想家。在开口市找闺女十三年未果,心凉了半截,张有才死了,线索断了,看来找到闺女的希望非常渺茫,只有在心底默默地祝福翠英女儿身体健康,家庭美满吧。黄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被姚联官害得走投无路,有家不能回,而她的亲生女儿,千辛万苦觅不见的翠英如今也落入姚联官的魔爪,正在经受着身心的残酷蹂躏。
黄菊想起了蓝梅,她经常一个人站在马路边面朝东方向隅而立,仿佛听见蓝梅在灯下唱的婉转悠扬的小曲。又仿佛看到蓝梅与联国欢声笑语地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黄菊倍感孤独,酷似一叶扁舟在汪洋大海里颠簸,她在心底叹息,何时何地才是俺靠岸的港口?黄菊顿时觉得自己轻飘飘地恰似一粒蒲公英的种子,在大风中漂游,找不到一毫米自己落脚生根发芽的土地。她恨姚联官,是他把她的人生击得粉碎;她又无奈,一个苦孤零丁的懦弱女人面对着一个有权有势的官老爷,好比是一个鸡蛋,一个碌碡,鸡蛋怎敢去碰碌碡!
在黄菊为难之际,水芳亭将黄菊接去了,现在黄菊是哪有活干哪里就是家。她进了水芳亭的家门口就脚手不停。头上箍了一条布巾,腰间杀上一条蓝围裙,用一根晾衣服的细竹竿绑在头上一把笤帚,将北屋里能搬得动的物件统统倒腾到院子里,搬把椅子让水芳亭坐在街门里风凉处,开始扫房子。据水芳亭说,自她搬进来十几年了房顶上没扫过一笤帚,中间的榆木梁与两边的杨木檩被烟熏得漆黑,梁头上的灰土足有二指厚,黄菊跐着杌子将梁檩和椽子来回扫了三遍,橼椽子旮旯里才稍稍看清用苇子编的笆,门口正上方一根椽子隐约有一行字迹,上写着:“中华民国贰年春建。”
黄菊扫罢房顶扫墙壁,最后扫地面,连同墙角老鼠洞口倒出来的土,黄菊往茅房里背了三粪筐,又撮了三簸箕才清理干净。
黄菊进进出出不停地忙碌,水芳亭摇着芭蕉扇坐在街门口内香椿树的荫凉下,口中不住地嘟噜:“自从嫁到他们钱家,没过上一天熨帖日子,公公婆婆都是病瓤子,好不容易熬得公婆都去世了,他个死鬼又病倒了,一病十几年,挣的钱不够他吃药用的。那时俺身体好,在北大街摆个水果摊儿,辛苦也罢受罪也罢,一年四季风里来雨里去,每日挣的钱,除了吃饭全部填到熬药锅里去了。”
黄菊端着最后一簸箕灰土,古铜色的大脸上汗水和灰土粘在一起,二灰八道的和黑老包似的,当她听到水芳亭说原来在北大街摆水果摊,双脚像强大的吸铁石吸牢,两只黑眼珠钉在白眼膜之间,敏感地问:“你在北大街摆过水果摊儿?”
“摆过,摆了七八年。”
“这么远的路你每天来回走?”
“那时俺不住孔村,这是俺娘家的房子。”水芳亭说得无意。
“你住在北大街?”黄菊问得有心。
“不住在北大街,住在靛市街,她爸爸去世时没钱买棺材,将房子卖了。”
“你住在靛市街多少号?”黄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水芳亭警觉了,黄阿姨打问这么急干什么?难道她是志红的亲妈?水芳亭上下打量着黄菊觉得长的不像,便多了个心眼。盘问她一下,如果她是志红的亲母亲,算俺志红有福,俺死后,志红就回到她亲妈妈身边,临终前俺给她们母女揭开这个谜底,给她们一个惊喜。俺没去世前先瞒她们一段时间,俺不愿意看到亲如骨肉的养女在俺活着的时候离开俺。如果黄阿姨不是志红的亲妈,还是对她保密为好。水芳亭问:“黄阿姨打听这么急,你在靛市街有亲戚?”
黄菊被问懵了,说什么好呢?突然有一句话响在耳边:“千万不要与不相识的人打听翠英的下落,收养儿女的人仓的很,听到信就躲。”黄菊立刻镇静下来,说:“随便问问,靛市街没有亲戚。”黄菊将簸箕的灰倒在茅子里,摘下头上灰不留秋地布巾摔打着身上的尘土,在脸盆里冲洗完手脸,要往屋里搬东西。
“黄阿姨歇息一会儿吧,房内落落尘土,这些物件多年不见个日头,晒一会儿再搬,来,坐在一起说说话。”水芳亭招呼黄菊
黄菊坐在小凳子上,再不敢轻易问话,又非常想知道水芳亭住在靛市街几号,实在憋不住了又问:“你们在靛市街住在东头还是西头?”
水芳亭还是不回答,反问:“俺看黄阿姨在靛市街有事儿,不然不会海问?”
“没有。”黄菊说,“坐着没局,就好问东问西的。”
“没和黄阿姨在一堆闲坐过,黄阿姨今年多大岁数了?”
“四十三岁了。”
“听惠琴说过你受了不少苦,如今孤单一人就没生过孩子?”
“有,有个闺女和你志红同岁?”黄菊说。
“噢!”水芳亭问:“你怎么不住闺女家?”
“唉!没了。”黄菊似是而非地回答。
“唉!真命苦。”水芳亭以为黄菊说的是闺女死了,为她惋惜,心想,看来黄阿姨不像志红的亲妈,如果是,俺说住在靛市街早向俺打听开了。说:“俺住在靛市街一个小胡同里,没有门牌号吗。”
“你命好,有个好闺女。”黄菊羡慕水芳亭。
水芳亭说:“志红可喜欢你呢!临上班走再三叮咐俺早日把你接来,等俺死后,你就帮俺照管志红。”
“别说丧气话,不吉利,你不久就会好的。”黄菊安慰水芳亭。
黄菊在水芳亭家做了三个月保姆,将水芳亭伺侯得非常满意。然而水芳亭不放心的是女儿志红走了三个月,为什么也不来封信呢?
欲知钱志红发生了什么事儿,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张玉娆舌战联官
           第七十八回
王三日开口私访       张玉娆舌战联官
初夏,经受了一场大馑年磨难的人们,望着一片生机盎然的田野,就像欣赏一位仙女般的新媳妇,陶醉在喜悦之中。齐刷刷麦田,让社员们想到金山似的囤尖,看到雪白的白面馍,馋得直淌口水。火红的太阳张开金光闪闪的大口,向着绿油油的大地敞怀大笑。谷子高梁跳着高拔节,棉花豆子拍着手长高。钱志红坐在颠波的长途汽车前排,对窗外诱人的秀色视而不见,一会儿她想起重病中的母亲叫她牵肠挂肚,心情焦虑;一会儿她想到周太行的潇洒形象,令她向往迷恋。但她更多的时间是忧愁,她在琢磨回公社后如何对付姚联官的纠缠。怎么办呢?钱志红在汽车上想了一路也未想出个万全之策。眼瞅着双吕汽车站就要到了。只好暂下决心,先将与周太行谈对象的事情瞒下,然后见机行事,尽量往后拖,待到舅舅和周太行爸爸将俺调动工作的手续办妥,溜之大吉。在没有调走前尽量不与他们闹掰,保持好同志式的友好关系,以防俺调动时他们使绊绳。
汽车临进双吕车站前,天空聚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铜钱大的雨点带着土腥味铺天盖地而降。钱志红待汽车在大雨中停隐后,走到车门口仰面观天,奇怪!东边露着太阳,西边一处蓝天,只有头顶上一块黑云兴风作浪。她掏出花手绢顶在头上,跳下汽车,晃动着身体往公社大门口跑去,辫梢上的两只红蝴蝶拥簇着一团鲜花左右飞翔。
钱志红打开宿舍门拽条毛巾擦去脸上、头发上的雨水,尚未喘过气来,张水山顶着麦秸杆编的草帽笑咪咪地跟了进来,说:“钱志红同志组织纪律观念真强,按时归队,带着好吃的没有?”
钱志红一边换鞋一边说,“提兜里有酸枣面和黑枣,你自己掏吧。”
张水山从一个蓝洋布提兜内掰了一小块黄澄澄的酸枣面填在嘴里,立刻龇牙咧嘴地说:“真酸!”待把酸枣面咽到肚子里,又问:“你妈的病好点没有?”
“俺妈病得厉害,本想续几天假,怕你们这些脏心烂肺的人起疑心,就回来了。”钱志红白了张水山一眼。
“志红同志的气还没消呀?看来对俺的意见不小。”张水山说,“你舅舅给你介绍的对象谈得咋样?”
“光顾给俺妈看病了,哪有时间谈恋爱?”钱志红搪塞。
“停两天叫姚主任陪着你再去看看她老人家?”张水山在抛线钓鱼。
钱志红抓了一把黑枣给张水山吃,并用恳求地口气说:“张科长,今格没有外人,俺求你了,不要强人所难,铁皮包饺子捏不在一堆,八字没一撇的事,你行行好,别把俺与姚主任硬往一堆捏。婚姻大事要讲缘份,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谁与谁结为夫妻是上帝安排的,不是一家人,进不了一家门,你帮俺一把,这事你就别再撮合了!”
“志红同志,这忙俺帮不了你。”张水山一边咀嚼着黑枣说,“俺还是劝你要识时务,不要与领导对着干,那是没好处的。俺不信上帝,也不信真主,俺信领导,领导叫俺干啥就干啥。志红同志不要犯傻了,世界上天作之合,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夫妻有几对?大部分都是凑合夫妻,没听人家说过:虔诚的爱,招至痛苦,糊涂的爱,带来幸福,纯真的爱易起风波,凑合夫妻白头到老。”
“俺与姚主任不合适。”钱志红很固执。
“你别看现在不合适,等结婚证一领,往一张床上一躺,那时你就不说不合适了。”张水山将一颗扁扁的尖尖的杏红色黑枣核放在窗台上,用一种特殊的目光瞅着钱志红。
钱志红看求他们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将装黑枣和酸枣面的蓝洋布提兜收起来丢在床铺底下的纸箱子里,说:“你们这些人呀!别的本事一点没有,只会拍领导的马屁,还拿俺做牺牲品!卑鄙!”
“此言差矣!这叫服从领导,一切行动听指挥。”张水山说,“对于你与姚主任的婚事,俺是在成人之美,你别看现在骂俺,等你们结婚后过上熨帖日子,那时会感谢俺的。”
“以你的意见俺非得嫁给姚主任不可?你们想逼婚啊!”钱志红的口气明显带着怒气。
“你说的太难听,不能叫逼婚,这叫命令加自愿。”张水山说,“志红同志,你是不是认为姚主任配不上你?你对姚主任有意见?”
“岂敢!”钱志红挖苦说,“姚主任的条件太高俺配不上。姚主任能力强,思想觉悟高,貌似潘安,才逾唐寅,功盖岳飞,品胜时传祥,像姚主任这样的才貌双全、文武兼备的男人,应该找个比俺更优越的女孩子做夫人。将来做了大官,在外交场合偕夫人出国多气派,省得到时候再换。”
“你不要讽刺人,你的意思俺明白,你是嫌姚主任长得丑文化低。俺再劝你几句,志红同志,长得好看不能顶饭吃,想找漂亮的男子,买一张电影名星王心刚的照片挂在床头,他能与你说知心话?文化水平高的不见得思想好,犯大错误的人一般说来都是文化水平高的。知识分子眼光高,容易朝三暮四,今格喜欢你把你说成是一朵花,赶明抛弃你就说你是豆腐渣,陈世美赶考考中状元,变心了,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张水山在说话时口中嗍溜着一颗黑枣核。
“按照张科长的理论推理下去怎么理解姚主任与前妻刘桂巧的婚事?刘桂巧是怎么从一朵花变成一堆豆腐渣的?是刘桂巧自身变的还是姚主任的眼光变的?”钱志红将了张水山一军。
张水山为姚联官辩解:“刘桂巧在与姚主任结婚前条件就不强,地瓜身子馒头脸,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姚主任压根就不满意,婚姻是他大嫂给包办的。”
“按张科长说的,姚主任是因为与刘桂巧是包办婚姻,没有感情才离婚的。那俺现在与姚主任的感情何在?一厢情愿不是爱情,买东西还要讲双方情愿,何况婚姻大事?”钱志红说。
“钱志红同志,俺给你讲了这么多道理,劝了你半天,看来你是嫦娥抱住阎王爷亲嘴,就是不动心。”张水山将口中的黑枣核吐在地上。
“你那些道理都是阎王爷当律师,鬼(诡)辩!”钱志红还以口舌。
“你就不计后果?”张水山开始威胁。
钱志红担心把关系弄僵,缓和口气说:“张科长!你比俺大,当哥哥的帮帮妹妹吧?俺一个女孩子家在外地工作,举目无亲,能碰上你和王主任还有姚主任这些好领导,是俺的福份。姚主任在工作上生活上对俺无微不至的关怀,俺打心眼里感激他。但感激不是那方面的感情,恩情不能代替爱情,俺一直将姚主任当作兄长乃至长辈看待,请张科长开开恩,帮俺劝劝姚主任,叫他放弃这个念头吧!凭他的条件找个比俺更好的,还不是挑着捡着找?何必死缠住俺一个人?俺的条件并不好,论长相和黄瓜一样;论做女人,俺根本不会体贴人,不会做针线活,懒得出奇,在家里的衣服袜子都是俺妈给洗;论能力,虽然多读了几年书,骄气十足,工作还没有经验,脾气也很坏,在家里俺妈都怕俺;论交际更是一窃不通,姚主任是领导干部,接触的上层人物多,官场活动多,俺既不懂礼貌又不会应酬,将来不给他丢人现眼呀?张科长,你将俺的缺点讲给姚主任听,他就不会对俺这么执着了。”
张水山不为所动,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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