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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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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事?快说吗?”
“大嫂被大哥给蹬了!”
“真的?”
“这还能有假,谁哄你谁是小狗。”
“啥时候?”
“去年,不过俺才知道,有两个月了吧。”
“谁对你说的?”
“赵区长,叫俺做大嫂的工作,俺才不做呢,什么好事?”
“做啥工作?赶回娘家去算了。”
“没哪么简单,离婚不离家,有政策。”
“她还不知道?”
“谁对她说。咱村就俺和孔庆辉知道。”
“找个头嫁出去,不能叫她在家里赖着咱。”
“哪得大嫂自愿,现在有婚姻法,旁人不能干涉,赵区长还叫照顾好她。”
“美的她,早晚把姚撵走。”
“你先别对她说。”
“为什么?赶明俺就对她说,省得她做梦娶媳妇整天还想好事。叫她哭去,死活与咱无关。”
“估计对她说也不会回娘家,亲爹娘没了,谁养她,更不会改嫁。叫她在家整天哭哭涕涕要死要活的,不如不对她说,倒安生。”
“咱可不养她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你想法早点把她给俺处置喽”。
“俺何想不早点处置喽早点心静,问题是有赵区长挡着,做的不像话喽怕赵区长出面干涉。”
“管他屁事,赵区长为啥护着她?”
“赵区长是大哥的老战友,大哥在部队上已和新女子结了婚,托赵区长帮他离婚,赵区长对大哥的做法有保留意见,对大嫂很同情,离婚的事又是赵区长一手操办的,所以赵区长对大嫂今后的生活特关心。”
“俺不管,他关心他养着去,反正不能留在家里。”
“不是那么回事,俺是党员,弄不好赵区长敢把俺的党员帽给摘喽!”
“俺不是党员,凡事你别出头,不信撵不走她,赶明俺回娘家,看那个光棍汉要她。”
“你先别着急,你给她找头她不走还不是白搭。”
“你不对她说大哥踹了她,她当然不走头?”
“对她说喽也不一定走。”
“不见得。”
“那你就去对她说,看她走不走头。”
“你同意了?”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用费劲,好说好商量,她若不答应立马扫地出门。”
“你可不能胡闹,俺教给你个方儿,温火焖小鱼,不怕刺不烂?火候一到,还用撵。”姚联官奸诈地笑笑。
“原不人家都说你的点子多,你是想既不得罪赵区长,又能把她撵走。过来,叫俺数数你脸上的麻子有多少?”
“你别闹,数不清。俺不愿得罪赵区长是一个方面,从另一方面说,俺觉得大嫂比较老实,在家里暂时留着还有用,想到没用的时候再处置她。你很着急,你就看着办吧,与俺无关。”
一对春燕在姚联官家的院子里盘旋徘徊,挓着翅膀落在北屋门头上的窗户棂上,歪着小脑袋往屋里瞅瞅,好像在想:房顶上的穴巢依旧院子依旧,原来的主人不见了,现在的主人不如原来的主人亲热。一只燕子壮着胆飞到旧巢窝口,双爪扒着窝边往里瞧瞧,又四下看看房内,和门口上另一只燕子互相交换眼色后,双双飞走了。少停片刻,那两只燕子又矫捷地飞了回来,重新落在北屋门头上,口中噙着两嘴泥巴,瞅瞅室内又看看室外,见一位妇女一瘸一拐地走动,灰心地飞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刘桂巧在院里转了一圈回到北屋,与想睡午觉的姚联官并排躺下,突然想到什么,推醒昏昏欲睡的姚联官,说:“你醒醒,俺给你说个事,听见没有?”
“哎呀!你烦为烦,过晌午俺得锄地,叫俺睡一会儿呗,有事黑喽再说。”姚联官头晌午犁地累得腰酸背疼,不愿动,翻个身又睡了。
刘桂巧拽着姚联官的耳朵把他拽起来,说:“哪有哪么困,起来,俺问你,夜格儿你说赵区长是你大哥的战友,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还能是假的,大哥还救过他的命,关系可不一般!”姚联官摩拉着被刘桂巧拽疼的耳朵。
“你叫他给你在区里找个事干呗,整天在地里吃牛屁有啥出息?”
“用不着你提醒,俺早就想出去参加工作啦,你当俺愿意一辈子扎在坷垃窝里?”姚联官胸有成竹地说,“这事不能急,你没见俺这些日子经常往区里去,每次去都给赵区长拿点花生、大枣什么的,这叫联络感情。开始他批评俺是送礼,俺说:你是俺大哥的亲密战友,咱是一家人,你一个人在外地工作,俺理应关心照顾你,这怎么能叫送礼?你不叫带以后不带。俺每次往区里去赵区长可热情呢,一谈就是半天。关于叫他给找工作的事,俺总觉得还不是开口的时候。”
“哪要等到舍时候?你看人家东头左雨水,在县政府工作,穿着笔挺,露着小白领,头梳得光溜溜的,小分头一甩多神气。看看你,头发被风吹得像扎窝鸡,****都是土腥味牛屎味熏死人!”
“着急吃不成热豆腐,水到渠成,俺也估计是提出来的时候了,下次去喽俺提提,看他咋说。”姚联官要找赵区长给安排工作。
姚联官春风得意,换了一身新衣服,浅蓝色的对门夹袄,特意把里边衬衣小白尖领翻露在外边,深灰色的洋布裤子,一尺宽的裤腿在脚脖上灯笼着,脚蹬一双蓝梅临走前给他做的千层底尖口布鞋,把只在结婚时穿过几天,后来一直舍不得穿的红色洋袜子穿在脚上。衣冠楚楚,临出门前用香皂洗了个头,小分头梳得油光。两腿生风,哼着小曲去到双吕区公所找赵区长。
临近双吕村口,一只小飞虫钻进姚联官的左眼内,把眼珠硌得生疼。姚联官掏出来时刘桂巧塞给他的花手绢,使劲地揉搓左眼,将小飞虫揉碎在眼眶内,流了很多泪才把小飞虫的碎块带出来,左眼勉强能睁开。
姚联官揉着眼进了双吕区大门口,粮食征管员石头笑咪唬的迎接说:“联官来了,赵区长下乡去了,到俺屋里坐会儿吧!”
姚联官拘谨地跟着石头来到区公所的东屋,很有礼貌地说:“你工作很忙,俺在这不打扰你的工作吧?”
“不忙,这个屋就俺和张同音同志办公,他今格家里有点事没来,区长不在家,俺一个人守摊子,怪闷的慌,坐吧!”石头拉过张同音坐的椅子,让姚联官坐在自己办公桌对面。
姚联官低着头擦眼,石头发现他的眼又红又肿,问道:“你怎么哭了?有啥伤心事”
姚联官哑然一笑说:“哪里!不小心,在路上一个小虫子飞进了眼里,叫俺揉的。”姚联官抬起头,问:“工作忙不?”
“公家的事天天忙,没闲的时候,不能离窝,又天天不忙,有时一天也干不了一件事,干坐着。”
“你干的是啥工作?”
“俺是粮食征管员,每年麦后秋后忙两阵儿,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主要是粜粮食,协助区领导发放救济粮,有时到集市上转转,还要和不法粮贩做斗争。”石头说话时不住地吸溜唾沫,抽着旱烟。
姚联官试巴着打探:“你的工作很重要,一个月拿多少薪饷?”
“不拿钱,现在是供给制,公家管吃喝,每个月发给三斗小米。”
姚联官心想一个月只给三斗小米顶啥用?还不如俺在家种地呢,又问:“三斗小米
能养活你全家吗?”
“干革命不能讲报酬,够自己吃喝就沾,家里有地,俺就是杨寨的,农忙时工作人员可轮流回家干点活。”石头边伸着长脖子抽烟边说。
“能按月发给吗?”姚联官还是不放心。
“基本能。”石头吸溜口唾沫和吸在嘴里的烟一起顺着他的长脖子咽到肚里,口鼻向外喷着烟说,“基本上旱劳保收。”
“你是哪年参加工作的?”
“四五年日本鬼子投降前,没赶上打鬼子,刚参加工作小日本就完蛋了。”
“你家里的地谁种?”
“俺媳妇带着两孩子在家种地。”石头反问姚联官,“你结婚了吗?”
“还不到一年。”姚联官腼腆地低下头。
“你多大了?”
“二十。”
“年轻。”石头磕着烟锅又问:“你和赵区长很熟?俺见你来了好几回了,赵区长对你特热情。”
姚联官顺水推舟,将赵区长与他大哥姚联江的关系炫耀一番,然后继续打听区政府的情况,问:“区政府里有多少人,每天都干什么?”
石头介绍说:“区长是领导,听说马上要调一位副区长来,会计张同音岁数大了,管帐管钱,不怎么下乡,刚调来一位妇女干部叫张玉娆,和你岁数差不多,可能比你大两岁,今格下乡去了。听说袁台村有户人家男人打妻子,把腿打断住了医院,她去调查处理一下。俺是征管员,刚才已经给你说过了,收缴公粮,收购余粮,保管粮库,籴籴粜粜。调查灾情,救济军烈属、困难户,空闲时间打杂,还兼着吹事员,区长叫干啥就干啥呗。”石头将自己担任的工作说得很详细。
二人正说得热火朝天,姚联官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已近晌午。赵区长下乡回来了,见姚联官和石头坐在东屋里闲聊,阴沉着大黑脸说:“小姚啥时候来的,过来,到我屋里来,俺有事问你。”
姚联官见赵区长脸色不悦,惶惑不安地跟着赵波的后脚来到北屋,未站稳脚跟,赵波一改过去的热情,冷冰冰地劈头问了一句:“你大嫂近来情况怎么样?”
“挺好哇!整天高高兴兴有说有笑。”姚联官摸不清赵区长的真实意图,不敢说什么事,只是简单地应付着。
“你大哥与她离婚的工作你做了没有?”
“俺怕大嫂接收不了,出啥事什么的。”姚联官不愿正面回答。
“你到底跟她谈了没有?”赵波的问话很生硬。
“没,没有。”姚联官低下头,不敢辩解。
“你们呐!办事总是拖拖拉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回去赶紧做工作。”
“是。”
“俺听说你对你大嫂很不尊重,你们俩口子合着伙欺服她,是怎么回事?”
“没,没有哇!”
“叫你大嫂去喂牛是真的吗?听说你还动手打了她,能这样虐待她吗?”
“赵区长,冤枉!都是传的闲话。俺绝对没有捅过大嫂一手指头,大嫂从小对俺就亲得跟娘一样,现在在家里什么活都干,又勤劳又节俭,俺怎么能打她呢?俺和桂巧都特别尊重她,家里边的事都是大嫂说喽算。就是过年时,大嫂见俺病得不轻,非要替俺去喂牛,俺阻拦不住,大嫂就把被子搬到牛棚里。才一天就被孔庆辉发现了,小题大做,一定要说俺虐待大嫂,叫俺在支部大会上做了检查。就这么点小事,孔庆辉揪住不放,怎么还告到你这里来了?”
赵波一遇到这些理不清断不明的家务事就烦,把大手一扬,说:“算了算了!检查了就沾。以后对你大嫂好点,早点把离婚的事给她挑明,怪可怜的,都半年多了,还
瞒着她不是回事,征求她的意见,有什么要求来对俺说。”
“哎!俺听赵区长的,回去一定做好工作。”姚联官觉得在这种气氛里提出来叫赵区长给安排工作不妥,得想法缓和缓和。见赵波黑夹袄的衣袖破了,关心地说:“赵区长,你的衣服袖子怎么挂开个口子,脱下来吧,叫俺带回交给大嫂给你缝缝?”
“不用,区里刚调来一位妇联主任,啥针线活都会做,俺还不叫她做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会儿俺自己缝缝,多年来,针线活俺练习得比女同志做的一点都不差。”
“赵区长转到地方工作了,应该把家里的嫂子接来呀!”
“现在还不是时候,家中有年逾古稀的老母,七八亩地,全靠你嫂子一个人操持,听说还当着村里的妇女主任。”
“没有孩子?”
“俺不回家,她敢生孩子。”
“嫂子长得一定很漂亮吧?”
“漂亮?在你嫂子身上用不上这个词,家有丑妻是个宝啊!对我们这些常年不在家的男人来说,尤其是如此。”
“现在老干部离婚成风,赵区长可谓老革命,没生心在工作岗位上重新找一位有文化,又年轻的夫人?”
“俺不干哪损人利己的事。”赵波说罢站起来问:“你还有事不?俺今格没空陪着你坐着,得马上到双吕村找他们村长去,有事商量。”
姚联官听出来是赵区长在下逐客令,再不说今格就白来了,不能错过机会,羞怩地摆弄着手指,吞吞吐吐地说:“俺有个请求,想请赵区长帮个忙。”
赵波是直性子,见不得吐着半截含着半截的样子,说:“竹筒倒豆子,爽快点,有事直说。”
“俺想请赵区长给找个事干。”
“就这事呀!有啥不好说的?忸忸怩怩像个大闺女,家里能离开吗?”
“能。”姚联官一听有门,立即喜上眉梢,说:“家里就那几亩地,有大嫂和俺屋里的两个壮劳力,农忙时俺再回去帮帮手,没问题,再说俺家小五节假日……”
赵波没工夫听姚联官的罗嗦,将大手一挥止住他的话,说:“你认识字不?”
“俺完小只差半年没毕业,因为爹……”
“你会打算盘不?”
“会,九归打得可熟哩,还会打凰凤……”
“你想去县里工作,还是想在区里工作?县城离你们村近。”
“俺县里没熟人,在区里有赵区长守着培养,工作进步会更快。”
“那沾。县粮局给俺要个仓库保管员,正愁没人去呢,叫石头去县粮局,他家里困难,离家近点好照顾,你就来区里当征管员吧!”
姚联官乐不可抑,喜形于色,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忙不迭地说:“多谢赵区长,俺上班后一定听你的话。”
话说蓝梅在山东老张大伯家调养了数日,在大娘无微不至地关怀下,精神完全恢复正常,身体康复了许多,陪着大娘在院里桃树底下做针线活,笑逐颜开,就像亲娘俩一样谈得心花怒放,蓝梅多年没有这么心情舒畅过。
娘俩正谈得心投意合,街门口突然闯进一人,来到大伯大娘跟前,不容分说双膝跪地,哭着说:“爹、娘!俺看二老来了?”
来人就是张老汉的儿媳妇王秀,慌得大伯把正在打磨的犁铧丢在地,站在院里不知如何是好地摊着双手。
大娘连忙丢下手中的活,站起来拧着小脚快步上前扶起王秀,王秀扑在婆婆的怀里,泪水盈眶,哽咽着说:“娘!今格是向二老告别来了。二老的好意,儿铭记镂骨,今后不能侍候在爹娘的身旁,儿实在于心不忍。然而事已至此,儿也只好违心地从命。三天后,儿将改嫁他乡,今请二老受儿一拜。”王秀说罢又给大娘磕了个头,走到公公
跟前,双膝跪下,说:“爹今后保重身体,年纪大了,下地不要起早贪黑,干活要柔着劲。”
蓝梅被这催人泪下,感人肺腑的场面惊呆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王秀,不觉两泪交流。
大娘上前抱住王秀的头,热泪盈眶地说:“孩子,起来吧!娘领了,你爹也领了,娘知道你的心比炭火还热,啥也别说了,你能这样,俺老俩口高兴。走,坐到屋里去,咱娘俩再说说知心话。”
王秀跟着大娘进了北屋,坐在炕沿上手拉着手,亲切地叫了声娘,说“娘!俺去的那户人家离咱们村不远,相隔不足十里,以后有用到儿的地方,捎个信俺将立马赶到。”
大娘望着王秀那张白净熟悉的面孔,想到马上就要改嫁他门,犹如亲娘送闺女出嫁时的难舍难分的心情,怎么也抑制不住泪水涟涟,哽噎着说:“去,去吧,孩子!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你爹听说后专门去那村打听过,是个忠厚人家。那男人是教书的老师,识文断字,正经人品。前房媳妇坐月子难产,大人孩子都没保住,两年了不娶。你去喽要好生跟人家过日子,有空别忘了来看看俺。”
王秀红通通的两腮上挂着两行泪珠,嘱咐婆婆说:“娘,你老以后要保重,俺爹在跑日本时摔伤了腰,劳累过度要犯病,你要管着爹点,别叫他累着。俺走后,留下二老在家无人照顾,儿媳实在放心不下。往后你们要相互结记着,年纪不饶人,你们壮壮实实儿就放心了。”
大娘听着儿媳的肺腑之言,心里好似装着五味瓶,对儿媳说:“放心吧孩子,俺们的年纪都不算太大,没大病,啥活都能做,眼下没事。再说还有政府,对军烈属照顾得很周到。”
蓝梅在院里呆坐着,对大娘和儿媳的对话听得真切,想到自己的遭遇,感慨系之,不免暗自落泪。
王秀在屋里安抚一番婆母,又到门口去劝慰公爹,见院里桃树下坐着一位陌生妇女,问爹:“院里坐的这位大姐是谁,俺咋没见过。”
婆婆忙着说:“你说她呀?是位落难之人,她男人早年当八路军,一走七八年没信,现在听说在南京,她一心想找去,走到咱村村西槐树林里被坏人给劫了,差点把命丢喽!”
王秀热情地上前拉住蓝梅的手,说:“大姐你受惊了?好事多磨,你的命比俺好,男人还健在,去吧!再苦再难也要找到他,找到他就好了。”
蓝梅百感交集,说:“多亏遇上你们一家好人,不然早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刚才你们的话真叫人感激涕零,大娘大伯慈善,大妹子你贤惠,你们本来是多么好的一家人!唉!啥也别说了,世道造成的。大妹子你安心地走吧,有个男人在身边,是你的福份,祝你们生活美满。”
王秀说:“俺爹娘看俺可亲呢,真舍不得离开他们。”
“大伯大娘这辈子可不易呀!”蓝梅说,“为抗战送子参军,儿子牺牲在战场上,现在解放了,日子安生了,又劝儿媳妇改嫁,叫你重新组成幸福的家。像大伯大娘这样的老人,心里装着国家,一切为别人着想,品德高尚啊!”
“俺可没做得那么好。”大娘说,“其实你们这些做媳妇的比俺做得好,在家侍候公婆,还为在外边的丈夫担惊受怕。像你还好,丈夫活着,没有白等,像俺秀你说还守着啥?守到啥时候是个头,到老喽独自一人更苦,所以趁年轻成个家,有个归宿。”
大伯接话说,“像俺这样的人家,山东多着呢!大家都觉得光荣。”
蓝梅说:“王秀妹妹,你可千万别忘了他们!一定要经常来看看二位老人。”
王秀说:“俺早安排好了,将来二老上了年纪,生活不能自理,把他们接过去和俺一起过。俺所以答应这门亲事,就是未过门的男人答应了俺的条件,答应俺将来带着这二位老人。他不答应俺就不嫁,他亲口应承了,俺才同意嫁给他的。”
王秀告别公婆要走,泪水成了在场的四个人的语言。蓝梅搀着大娘将王秀送到大
门外,大伯手里攥着烟袋,背着手紧随其后。王秀一步一回首地往前走,大伯大娘不停步地往前送,送到村西口,王秀回头扑嗵给公婆磕了个头,双手掩面大步流星地往西走了。大娘泣不成声,大伯蹲到村口,一直看不见王秀为止。
蓝梅在张老汉家住了十来天,院里的桃树枝已是花团簇锦,个别开的早的已在嫩叶下变成小桃,抿着嘴偷笑。街门外的白杨树累垂吊挂着紫色穗头,白绒绒的絮毛飞满了老张家的院子,阳光下晴日飞雪。
蓝梅的身体全部康复了,脸乐得跟树上的桃花一样。大娘把王秀留下的花衣服给蓝梅穿上,端祥着蓝梅说:“你真像俺王秀!”
蓝梅在张老汉家尽情地享受着春天的温馨,深深地体会到老解放区人民对革命军人家属的深情厚意,同时使她感受到革命军人家属之间那种同命相连,亲密无间的友情。蓝梅多想在大伯大娘家多住几日,然而她找丈夫的心急迫难耐,只好向救命恩人告辞。
蓝梅把给大伯做好的二道眉布鞋交给大伯试了试非常可脚,大伯夸她的手巧。蓝梅将大伯脱下的鞋交给大娘,艰难地开口说:“大娘,俺的身体在二老的精心照顾下完全好了,俺怕大伯大娘伤心,真不敢开口说走,然而,俺寻夫心切,只好向二老辞行,俺想赶明上路,大娘,你看沾不?”
大娘一听蓝梅要走,乐开花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欲知蓝梅能否启程,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桂巧劝菊嫁他乡
第二十五回
难舍难分恩人情 桂巧劝菊嫁他乡
话说蓝梅在左右为难之中向大娘辞行,大娘乐开花的脸上立刻布满阴影,眼圈一阵儿比一阵儿红,起身往屋里走去。大娘的心情矛盾重重,拦住人家不叫走,情理不通,虽然是俺救了人家,救人应救到底,帮助她早日上路才是,放她走吧,实在舍不得,真叫大娘做了难!
蓝梅见大娘一句话语不说怏怏不悦地往屋里走了,心情复杂地坐在捶布石上发了愁。走是早一天晚一在的事,按俺的身体情况几天前就该上路。知道到走时要惹大伯大娘不高兴,特别是王秀刚刚离开他们,俺真该和大娘多呆几日,以弥补二位老人心中的创伤。可俺的心早已长上翅膀,飞向南京飞向联国身边,要走的心情比坐在炭火上还急。
还是大伯的心篓子大,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看看蓝梅如坐针毡的样子,说:“闺女,打心眼里说俺和你大娘都舍不得你走,你现在已经成了你大娘怀中揣的元宝,咋能舍得放你走呢?可是你的愿望还未实现,不是一般的事情,也不是别人能代替的事情,是去找八年未曾见面的丈夫,这是大事。该走啦,闺女,俺和你大娘都理解你,准备启程吧!”
大娘从屋里带着笑脸出来,面颊上明显残留着擦泪的痕迹,说:“蓝梅,你不说走俺也该催你上路了,咱娘俩有缘份,相隔几百里能在一块相聚这么多天,又这么亲热,难得!不过,人非草木,在一起有了感情就舍不得分开,一想到你要走,俺的心就像刀子割。”
蓝梅说:“俺在这住了这么多天,给大伯大娘添麻烦了。咱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大娘大伯救了俺的命,对俺像亲闺女一样,俺实实感激不尽。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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