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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风-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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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汉说:“张科长,春莲春藕很快都要上学,五块钱少了点,再添添吧!”
“既然大伯张开口俺就斗胆做主每月再增加一块,不能再多了。”张水山表现出很慷慨。
“家里的东西归谁?”刘桂巧问。
张水山指指空空如也的房子说:“能拿得动的都归你,房子和家具不能动。”
“这家里除了房子和几张破桌子、破凳子还有啥?他的心真狠呀!”刘桂巧说着话眼睛盯住了两只景泰蓝花瓶,说:“就这两只花瓶还能换点吃的。”
“别动!”张水山上前按住花瓶的口,说:“姚主任特别交待,两只景泰蓝花瓶是他的心爱之物,谁也不能动。”
“好!”刘桂巧咬着牙根说:“就给他留下。”
张水山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说:“天不早了,过晌午俺有事,嫂子还有什么说的?”
冷风灌进冷屋子,刘桂巧的心凉透了,人就像腌透的黄瓜,蔫了,阴沉着脸,一副被遗弃落泊的模样。
张水山见刘桂巧不说话,从棉衣兜内掏出已填写好的离婚证,摆在刘桂巧的面前,说:“嫂子如果没啥说的,请在这两份离婚证上按个手印,手续就算办清了。”
刘桂巧注视着两张十六开大的白纸,上边油印着例行的文字,文字的开头上下并排用毛笔已写上姚联官,刘桂巧的名字 ,右下角盖着一个大红圆戳。刘桂巧想:“十二年的夫妻就被这一张纸给剪断了,婚姻为何这么脆弱?瞬间,刘桂巧觉得自己成了水上的浮萍,在风中飘来荡去。”
张水山又递过来一个绿色的铁皮印油盒,指指离婚证上刘桂巧三个字,说:“请把手印按在你的名字后边。”
刘桂巧面对着已打开的印油盒,她的脑海里想起了解放初期看的《白毛女》歌剧,恰似黄世仁逼杨白老划押的场面,如今姚联官逼着自己按这指印,将意味着自己马上就失去了家,失去了丈夫,女儿们没有了爹!与自己同床共枕十二年的丈夫成了另外女人的男人。印油!鲜红得似血,印油盒内蠕蠕跳动着一颗残缺不全的人心。刘桂巧想,没尝过黄莲的人不知道苦是啥滋味?过去自己嫌弃大嫂黄菊,而今自己也走到了这一步,报应呀!愧疚不该把大嫂撵出家门!怎么办?这手印是不按也得按!刘桂巧在这万般无奈之下突然精神一振:“天下没有绝人之路,俺不信,离开这操的就活不成了?”拍拍!刘桂巧爽快地在离婚证上按了两个指印,将沾有红印油的大拇指往桌子上一抹:说,“春莲,咱们走!”
刘老汉眼瞅着闺女被姚联官踢开了,无能为力。额头上的青筋暴出一指高,怒冲冲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是人操的玩意儿!”
张水山乐滋儿滋儿地盖上油印盒,收起离婚证说:“嫂子,谁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事情已经到了这等份上,大家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嫂子受委屈了?给,这一张是你的,留好,这一张俺带回去交给姚主任。嫂子!别愣着啦,快收拾东西上路吧,俺还等着锁门呢?”
刘桂巧乌候儿眼睥睨着张水山说:“狗仗人势,缺德,断子绝孙的东西,将来叫你们有了孩子都没有屁没眼!”
“别骂了嫂子!这年头省点劲吧。气坏了身子往后可没人心疼了!趁大伯在,收拾好物件早点回娘家吧!”张水山立马等干道。
刘桂巧心情沉重地将两床被子与几件孩子的破衣服卷在一起,用摘棉花的包袱包了一个大行李,将几只吃饭的碗和一把筷子,还有勺子和一把柳条编的笊篱掖在行李角内。看看里屋矮缸瓮里还有二升高梁,壳篓里还有三升秕谷子,红瓦盆内剩有四升谷糠,一条补着补丁的布袋内大约有二升麦麸子。刘桂巧将这些能吃的东西混装在布袋里。掂到屋外交给已经背上行李的爹,环视房内再没有可带走之物。
刘老汉说:“桂巧,别看了,走吧!”刘老汉见闺女盯着两只景泰蓝花瓶,说:“人家不叫拿就给人家留着当献食罐吧!”
张水山手里掂着两把双环牌新锁和一串铜钥匙,站在北屋门口监视着刘桂巧的一举一动。
姚春莲的脸上挂着两行泪,一手拉着一个妹妹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姥爷走出了家门。
刘桂巧走到院当中,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眼珠子已憋出眼眶,死死盯住搠在东墙根的一把锄头。张水山一边关北屋门一边说:“嫂子干活用得着就将锄头扛走吧。”
刘桂巧冷笑一声说:“哈哈!不!给姚联官那小子留个纪念吧,在院里搠着不放心,俺把它搠到北屋里去。”刘桂巧捋捋棉袄袖子,掂起锄头,推开正在锁门的张水山,大步流星进了北屋。只见她如同猪八戒冲锋陷阵,将锄头抡得呼呼山响,屋内顿时响起:“嘁溜咔喳!叮当唰啦!咚咚哐哐!噼呖啪啦!”的响声,两只景泰蓝花瓶被击打得粉碎,方桌桌面上留下十来个拳头大的洞,椅子腿被砸断,扭歪在地上,窗户棂被扫去半拉,炕上的铺盖床少了一个角,盛粮食的矬缸瓮被砸成八瓣,盛面的壳篓砸扁了,红瓦盆砸烂了,做饭炒菜的锅被戳了个大窟窿。张水山见势不妙,想上前制止,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砰!锄头把儿敲在脑门上,顿时起了一个大紫包。
刘桂巧骂着街走了,人们都说姚家庄少了一个泼妇,只有芮新花站在门口投以怜恤的目光,说:“苦了三个孩子,难为了爹娘,这年景谁家猛添四张嘴吃饭也受不了。”
春天来了,本来应该是万物复苏的景象,却是地干河涸,寸草不生,本来应该是百花齐放,风景如画,却是炊烟稀稀,怨声载道。
六十年代的第一个春天,生产队从公社领来救灾的种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种在田地里,种子的幼牙拱不动坚硬的土地,干死在土层以下。人心浮动,一双双骨瘦如柴的手伸向异地他乡的门口,乱草岗子上的小土堆在增多,老坟在延长。人民政府在千方百计地调剂救济粮,****领导带头不吃肉,各部门大量封存小汽车,全民动员勒紧裤腰带,部队的干部战士每日节约一把米。这个春天给中国人民留下了一个抹不掉的烙印,人们将永远记住这残酷的教训。
人穷虱子肥,乔氏趁天暖和,把胜利摁在被窝里,坐在院子里的捶布石上翻开胜利的棉裤捉虱子。裤缝上白花花的一串虮子,乔氏挨着个用两个大拇指指甲盖挤,噼啪的乱响,指甲盖上沾了一层白色虮子皮。一只腆着透亮的大肚子的虱子隐藏在裤裆缝的深处,乔氏掰着裤缝把肥虱子抠出来,用指甲盖一挤,啪!溅了她一脸血。
左胜利在被窝里呆不住了,喊道:“娘,捉完了没有?俺和孔玥说好了,今格头晌午一起去要饭,再晚喽她就走了?”
“捉不完的虱子拿不净的贼,早呢!再等一会儿,今格不出去要饭了,你一会儿到你庆辉叔叔家看看你爹寄钱来了没有?”乔氏说着心中非常寒冷。年前在开口市水科长说的很好,他若有机会回家来看俺们,俺认为过年的时候他兴来,花了两天的工夫把房子打扫得里外干净,特意买了二斤白面包了一双箅水饺,放到过了正月十五日他不来,才给胜利下喽吃了。水科长说年后每月给俺寄五块钱,都两个月了没寄来一分钱,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呢?
胜利在屋里喊开了:“俺爹是个大骗子,说好回家的不回家,说的是每月寄钱不寄钱。”
“不许说你爹的坏话,敢兴是你爹有难处,离得远,离得近喽去问问水科长。”乔氏说。
“今格不去要饭,赶明就没有吃的。把开口市领回来的被子也卖了,再卖没物件卖了。”胜利在炕上破被子里坐着,也为娘担忧。
乔氏将胜利的棉裤送到屋内,突然眼前一黑栽到在炕眼前,左胜利光着腚从炕上窜下来,立刻抱住娘喊:“娘!你怎么啦?娘……”左胜利一边穿衣服一边呼唤,乔氏慢慢睁开眼,她的脸色蜡黄蜡黄,浮肿得放出亮光,两个干涸的酒窝胖得已模糊不清,半成品的小脚,脚面鼓出鞋帮像一块发面。乔氏在儿子的搀扶下费力地坐在炕沿上,说:“胜利,俺没事,你快去你庆辉叔家看看你爹来信没有?”
胜利舀了碗凉水放在娘的身边,跑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又跑回来,没有好消息,胜利挎着蓝子找孔玥一同要饭去了。乔氏目送着儿子大肚子大脑袋的身影,只能仰天而叹。
春节已过去四个月了,乔氏仍没有收到左景武的汇款,日子一天天难过,本想叫胜利到开口市再找一趟,无奈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身边已离不开人。
其实左景武很守信用,每个月都叫水文给乔氏****寄五块钱,他估计这五块钱虽不多,足够她二人度荒用了,所以钱寄出去再没有过问。
那么乔氏为什么没有收到钱呢?事情还得从春节后第一次寄钱时说起。当时水文问左景武寄钱的地址如何写,左景武说:“现在人人生活困难,为了防止被人冒领,保险起见,就把钱寄给双吕公社,主任是俺一个村的,叫姚联官,你给他附一封信,叫他务必每月将钱直接交到乔氏手中,不要转手,方便的话买成粮食送到家,乔氏有什么困难叫他及时来信告诉我。乔氏虽然不是我的妻子了,她和她家都是俺的大恩人,俺不能亏待她,况且她带着俺的一个儿子。”
水文严格按照左副市长的意见执行。姚联官第一次收到左景武给乔氏的汇款,不敢怠慢,第二天便亲自到县邮局取了钱。偏巧在街里遇见郑美娟。半年多没见面了,郑美娟挺着大肚子像个老古蛹,脸色微黄,鼻梁上呈现出一片赭黑色,姚联官吃惊地问:“哎呀!几天不见,咋成了这般模样?”
“几天?”郑美娟不满意地说:“都快一年了,把俺丢在脑后了吧,听说姓钱的很讨你喜欢?”话语中醋意特浓。
姚联官嘻皮笑脸地说:“你永远是俺心尖上的肉,只是联顺太精,防范特严,没有机会。”
“都是借口。”郑美娟说:“他已经出差四五天了,你为什么不来?”
“真的,干什么去了?”姚联官惊喜。
“跟着县救灾办公室的人一同到南方运救灾物资去了,不知啥时候回来?”郑美娟叉着腰扶住大肚子又补充了一句:“估计今格回不来。”
姚联官顷刻间来了精神,兴奋无比,搀着郑美娟去了她家,在路上问:“几个月了?”
“七个月了。指标低营养跟不上,光吃瓜菜代,青汤咯啦水的,不知孩子长成啥样?”郑美娟一股劲哭穷。
“这个孩子可不是俺的吧?”姚联官瞅瞅身边没有行人,小声问。
“去你的。”郑美娟扭动一下笨拙的腰说:“这可说不准,你忘了去年八月份那一次,就是那次前后几天怀上的。”
“俺可没有左景武的本领,百发百中,一箭中的。”姚联官说,“别管是谁的,今格俺给你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现在的东西血贵,一块钱一个烧饼,二十多块钱一斤糖块,谁吃得起?”
“走,前边有卖兔子肉的,买点熏兔吃。”
“俺不吃,你想叫你侄子长成三片嘴呀?”
“对对,忘了这码事。俺给你买只烧鸡。”姚联官站在卖烧鸡的推前,挑了一只不大不小的烧鸡,一上秤一斤半,经过再三还价也要十五块钱。姚联官兜里只有十块钱,有心换只小一点的,又怕在郑美娟面前丢脸皮,只好将左景武寄给乔氏的生活费加进去,买下那只烧鸡。回到城关公社郑美娟的住处,给了姚春越两只鸡爪子和一截鸡脖子,将姚春越哄出去玩了,郑美娟吃了一条鸡大腿,姚联官没舍得咬一口,二人当然忘不了云雨一场。
姚联官回到双吕公社,拍拍衣兜,这个月的花销透支了,左景武给乔氏寄的钱只好等下个月开支后再给乔氏送去吧。
姚联官第二个月收到左景武如期的汇款,带上当月全部节余十块钱,去县城给乔氏取款,心想取出钱和上月的欠款一起给乔氏送去。谁知临走前,钱志红一定要跟着他去邢武县城逛一趟,姚联官当然求之不得,二人骑上自行车有说有笑地上路了。
“姚主任,什么人月月给你寄钱?”钱志红问?
姚联官在虚荣心的支配下,谎称:“是大哥。”
“你大哥不是牺牲了吗?”钱志红奇怪。
“对对,是大嫂。”姚联官改口。
“你大嫂真好,想着你这个小叔子。”
“大干部吗?思想觉悟高。”
“你大哥叫什么名子?”
“姚联江。”
钱志红听着很熟悉的名字,若有所思,突然大悟,说:“噢!俺想起来,姚联江就是你大哥呀?去年冬天那个叫姚春德的男孩来找爹,他爹不就是姚联江吗?原来你就是那孩子的亲叔哇,你为什么当时不认亲侄子?”
钱志红的话使姚联官后悔不迭,告诉她真实名子干啥?随便编一个名字糊弄过去多好,现在弄得如此狼狈,只好搪塞过去,说:“啊!是,当时怕有诈。”
“那男孩现在在哪儿?”钱志红要一追到底。
姚联官只好撒谎:“那孩子心太野,在家里没住几天,偷了些东西又跑回山西了。”
“这孩子是革命的后代,咋能这样?”
“缺乏教养。”姚联官不能再叫钱志红追问下去了,将话岔开说,“不提他了,丢人。志红,今格进城想买点什么?”
“啥也不买,囊中羞涩,一个月二十四元工资,除去生活费,钱都给俺妈买药吃了。”
“没关系,想买点啥,俺掏腰包。”
“不能老花你的钱。”钱志红说:“上个月给俺妈买药借你的十块钱还没还呢。可不能再借。”
“不用还。”姚联官扭头看看钱志红说:“这叫周瑜打黄盖,打的愿意打,挨的愿意挨,两厢情愿,两全其美。”
“你少套近乎,俺可是不情愿,更不能说两全其美。”钱志红驳斥说:“俺妈不会同意俺在外地找对象,俺舅舅也反对。”
“现在你还信奉父母之言,谋人之约呀?岁数不大思想嘣老。”姚联官说,“俺看你是瞧不起俺,想在开口市找个大干部。”
“咯咯咯!”钱志红笑了,说:“俺怎能瞧不起自己的顶头上司?俺是高攀不上呐!”
“你不要嘲笑俺。”姚联官说:“志红,俺可是真心地喜欢你,为争取你做出了极大的牺牲,离了相伴十二年的妻子,放弃了三个亲生孩子,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钱志红放慢了骑车的速度,故意拉在姚联官的身后,声音不大地说:“你那是喜新厌旧的陈世美思想,俺没叫你离婚,你别往俺身上推,俺也没答应嫁给你,你是自作自受,自做多情。”
姚联官见钱志红不高兴了,也停止蹬自行车,等钱志红跟上了,逗乐说:“志红,你看俺这张脸,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专坑别人的!”
“咯咯咯!”钱志红被逗乐了,说:“麻子脸打哈哈哈,全面动员,可惜俺不动心。”
进了县城,姚联官带着钱志红首先到邮局取出左景武寄来的五块钱,硬拽着钱志红去了百货公司。钱志红盯上了毛线,姚联官当然投其所好,让售货员给包了一斤半大红色纯羊毛线,一问价钱,姚联官傻了眼,将刚取出的乔氏的生活费五块钱全搭进去还差五元钱,幸好钱志红翻空了口袋找出五块钱,才解除了尴尬的局面。
乔氏望眼欲穿的救命钱,又被姚联官给钱志红买毛线搭进去了。
姚联官第三个月收到左景武寄给乔氏****度荒的钱,下决心取出钱后一并还给乔氏,那知姚联官取款后刚走出邮局门口,迎面碰上姚春越告诉他他娘要生孩子住进了县医院,姚联官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姚联顺正为钱发愁。姚联官只好狠狠心将身上的钱全掏给了姚联顺,其中又有左景武汇给乔氏的五块钱。
乔氏一病不起,吃的饭除了芮新花接济一点外,全靠左胜利一个孩子东要一块西讨一口维生。气得左胜利天天骂他爹是大骗子,大坏蛋,下决心再不认这个爹。但人穷志短,左胜利几次想到开口市再求求爹,可无奈娘跟前已离不开人,娘病的坐不起来了。
太阳没有给人间留下多少温暖,只留下一抹余辉下山去了,倒把西天上的云彩染得五彩宾纷。啊!西天,极乐世界,美丽安静的世外桃园,那里没有饥饿,没有悲伤,没有斗争,没有奢望。那里万物一切平安,人,虎,树,草,山,水……
乔氏知道自己的末日已经到了,将胜利唤到身边,嘱咐说:“儿啊!娘要走了,记住,娘走后你一定要到开口市去找你爹,千万不要怪你爹,不要埋怨,不要恨,他是你亲爹,他会爱你的,他会管你的。不管后娘对你如何,你都要忍耐,不许反抗,不许闹别扭,不许给你爹出难题,娘只希望你能活着,活着,活下去,活下去……”
乔氏闭上双眼去了,左胜利抱住娘大哭,赶巧姚联官抓着一把钞票进了乔氏的家门。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回刘桂巧娘家起风
           第七十回
左胜利二下开口       刘桂巧娘家起风
话说左胜利正在呼天呼地地恸哭赴上黄泉路的娘,突然听得院里有人说:“乔嫂子,左景武大哥寄钱来了!”左胜利骤然停住哭声,两步窜出屋外,将露着脚指头的棉鞋甩出去老远。当他看清是姚联官在院里支车子时,心中立刻浮出老大的不高兴,但他看见姚联官手中拿着一沓人民币时,就像挣扎在旋涡中的落水人看见身旁有一根救命的绳子,猛扑过去,将钱抓在手中,惊喜得跳了起来,眼泪像瀑布一样,哗!倾泻下来。左胜利忘记了娘已命归西天,他双手捧着爹寄来的钱,犹如捧住娘的心,救活了娘的命,声泪俱下地边往屋里跑边喊:“娘!爹寄钱来了,爹寄钱来了,娘!你快看呀!是真的……”叭唧,左胜利被门弦绊倒,摔了个四幅着地,手中捧的钱甩到炕跟前,左胜利根本就不知哪儿疼,向前一个猫跃,抓起钱举到娘的眼前,喊着:“娘!你睁开眼看看爹寄钱来了!娘啊!你看看呀!”胜利这时才想到娘闭上了眼,不看了,她把这个污浊的世界看够了。左胜利将钱放在娘苍白而浮肿的脸上,嚎啕大哭。
姚联官在门口伸头向炕上瞧瞧,只见乔氏直挺挺地躺在炕上已气绝身亡,自知撞下大祸,趁胜利只顾涕哭未反过味来,像偷吃了主人美餐的狗,夹着尾巴无声无息地溜了出来,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去了邢武县城,他要去给郑美娟的女儿春蕾过满月。
左胜利凄惨地哭声传到西院,惊动了左东亮爷爷和芮新花奶奶,二人过来帮着胜利给乔氏办丧事。用左景武寄来的钱为乔氏买了几块木板合了个匣子,左三、姚六成、姚二麻子等十几个没外出的男子和李气包、周大珠等几个在家的女人帮着手,草草办完了丧事,乔氏入了祖坟
在送走乔氏回村的路上,芮新花问左东亮,将来谁与乔氏并骨,左东亮一时难以回答,走在身后的姚二麻子插话说:“如果没人与乔嫂子并骨,将来俺死后将她的尸骨娶过来与俺合坟。”
芮新花捅了姚二麻了一拳说:“你这一辈子没说过一句人话,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胡咧咧,饿不扁你?”
左东亮回家后将左胜利叫到跟前,问:“胜利,往后的日子是咋想的?是和爷爷在一块过还是另有打算?”
左胜利皱着眉头想了想,好似这位十二三岁的男孩忽然长高了,懂事了,说:“不拖累爷爷了,听俺娘的话,到开口市找俺爹去。”
左东亮拂摸着胜利的头说:“孩子,不是爷爷不管你,这年景不留人。你该上学念书了,爷爷怕耽误了你,也好,找你爹去吧。”
左胜利愤懑地说:“找到爹俺要和他算帐,说好的每个月给家寄五块钱,为什么四个月的钱一块寄来,如果按月寄,俺娘也不会死。”
左东亮伸着长脖子说:“这是个问题,说他不给钱吧?他一下子寄来这么多,说他给钱吧?他应该知道这揭不开锅的年头,青黄不接的关口咋四五个月不管不问?胜利,见了你爹要好好地说,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俺估摸着你爹兴有难处。如果到开口市你爹不收留你,将你推之门外,你就回家来,爷爷豁上老命到开口市找他,跟他论论理。”
左胜利在去开口市找爹前,独自一人在他娘的坟前跪了半天。
左胜利走后的第二天,有人发现他家裂头八瓣的破街门上,贴着两张十六开大的旧黄纸,上边用小楷工工正正地写了几首小诗,有的人说是孔照年写的,有的人说是姚联国写的,反正除他们二人外,三乡五里地无人能写出这等的句子:
赏桂
枝条细细,没有松柏挺拔,绿叶幽幽, 不及芙藻宽大,花朵点点,馥郁藏在叶下,含情脉脉,清风弹出高雅。
赞桂
把春风留给桃李,让荷花争艳盛夏,将赞美献给冬梅,只在中秋,独吞霜雪初下,初下初下,冷月撒下淡泊,吴刚泼酒映出一天碧霞。
叹桂
黄花瘦,瘦如蜡,春蚕惜桂含丝去,蜡烛怜香泪满颊。
黄花香,香似芭,不屑花魁齐姹紫,碎金酿成水中茶。
吊桂
花落地,清香泛,化做泥土躯如麻。含辛菇苦苦自身,留取芬芳醉万家。
吊桂花,恨难压,邪恶摧残桂早铩。来生卷得飓风起,扫尽凡尘污浊渣。
左胜利在双吕乘坐汽车,八角钱买了张车票,身上还剩下不足一块钱,坐在汽车上只顾隔窗向外瞅走马灯似的树木和村庄,没防备小偷,待到开口市汽车站下车时,兜中妙票被小偷掏得光光,又忘了水科长住在哪条街多少号,看来晌午饭要饿肚子了。左胜利想:饿就饿吧,反正饿惯了,一天不吃饭也没啥?到市政府找俺爹去,俺不信他不给俺买个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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