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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莲灯,渡我今生-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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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穆枫眼色如常:有什么来头么?

褚莲轻轻叹了口气,却见穆枫手指遥遥指了指黎清:这些东西,不是我的。物主是那位黎小姐。

褚莲惊讶去看黎清,那个漂亮的女人仍然是清淡微笑:褚小姐好像很懂行市,不妨说说。

黎小姐,你是从哪儿得来这些东西的?褚莲问道:送你这套纹杯的原物主在哪儿?我,想见他。

黎清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别人送我的?这套康熙青花十二月纹杯……是我本人的呀!

褚莲摇摇头,想要咽下那苦涩,只是在抬眉间,恍惚又见到了当年的光影,已经不忍回想了,她垂下眼睫,眼泪簌簌落下来:不,黎小姐,你一定是弄错了,……康熙青花十二月纹杯的物主,是我。

这套纹杯,原属于张家,小时候在风载哥哥那里,我曾经见过一回。张家藏品太多,各种古玩玉器数不胜数,我却偏偏爱这套精致漂亮的十二月花卉纹杯……风载哥哥看我实在太喜欢,便要叫人搬回褚家的藏库,送给我做生日礼物。我不肯,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应该留在张家的藏馆里,只有懂欣赏的人才配拥有最好的宝贝……

说到这里,褚莲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轻轻柔柔的,好似打在芭蕉上的絮絮细雨,声音的主人,也早已沉浸在多年前的往事中,情难自禁。

风载哥哥便开玩笑说,等将来我长大了,嫁给穆家的小哥哥啦,他再派人将这套十二月花卉纹杯置放进我的嫁妆中,从张家带到加州,交给穆先生保管……在这桩美妙的往事里,提起穆枫,她脸不禁微微一红。

后来……她顿声,声音中却透着小女孩的气息:我再也找不见风载哥哥啦!

黎清笑了起来,她似乎不觉得听了一个悲伤的故事,因为故事里那个消失的人,在另一个世界与她朝夕相对这么多年。每一晚,每一天,她睁眼闭眼都能见到他。而她的小阿季,这么多年,也有一个痴心的小野狼疼爱,当年的两个小女孩,各自长大,各有归宿,在彼此看不见的世界里,为当年一段遇见而祝福。

那这么看来,这套纹杯,的确是你的。黎清举起了纹杯,抿了一口茶,微笑道。

你的是牡丹花!褚莲笑着叫了起来。

嗯?

你的纹杯是十二月花卉中的牡丹花,褚莲笑着指给她看,你看,纹杯外壁有牡丹花,四月,‘晓艳远分金掌露,暮香深惹玉堂风’。

黎清低头一看,果然另有玄机。脱口问道:你的呢?

褚莲举起自己的杯子,看了一眼,笑道:可巧呢,我是六月荷花,正好嵌‘莲’字,‘根是泥中玉,心承露下珠’。

果然妙!她闺名单字莲,正好合这一句六月荷,妙极!

穆枫也来了兴趣,翻转着手中的十二月花卉纹杯:‘不随千种尽,独放一年红’……他居然笑了起来:有意思,张风载这份厚礼,倒是有意思的很!

白斯年见他们兴致高,偏插一句:老子是粗人,看不懂!穆枫不客气地抢过他的纹杯:我识字,我帮你看。握在手里轻轻一转,那纹杯碰着他手上的金属指环,发出清脆的铿一声,他看了几眼,笑道:我念给你听,免学费!说完,还真有模有样读了起来:‘千载白衣酒,一生青女香’,老白,这句适合你。

说人话!白斯年白穆枫一眼。世家的孩子虽然自幼有单独教训的国文老师,但白家长公子小风邺同志,自幼贪玩,国文老师根本压不住他。况且他自幼长在俄罗斯,因为一些原因,又流落俄境内北奥塞梯共和国多年,对当地方言熟稔,却对弯弯绕的中文没多大兴趣,让他理解这些文绉绉的酸诗,可真为难他了。

说人话?穆枫手指活络地转着纹杯,眼中笑意狡黠至极:没什么太深的解释——‘千载白衣酒,一生青女香’,它讲的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对应的十二月花卉是,九月菊花。

菊花?!白斯年一脸无辜。

跟白先生卖弄中文的唯一好处是——他看起来傻的像个孩子。

张传信被席上这些人弄的云里雾里,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碍于穆枫势大,这么多年经营穆家,手段毒狠人尽皆知。他也不敢深问,只想抓住机会,摆脱这么多年躲躲藏藏的困境,便有些着急:

穆先生,张氏遗孤……我们应该斩草除根!不能心软,否则,祸患无穷啊!

穆枫大笑起来:你是说张阅微吗?他在三藩的时候,就帮我厨房里打杂,留着他一条小命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严肃的穆先生偶尔也会讲些黑色笑话:张阅微会是个好厨子。

正文 第66章 溪口张氏(3)

你起来;穆枫放下纹杯;突然对张传信冰冷说道;张阅微在这儿,我去叫他来?你离开张家时;他九岁?还是十岁?他认得你,你可不认得他。

张传信心下一惊;不知穆枫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当年背反张家;害得张氏满门绝灭,心里自然虚得很,生怕当年逃出升天的张家后人来找他报复。这才临时决定出山依附穆枫。毕竟华人世界,如今真正敢出来撂头的,也只有加州穆氏。

穆枫出道这么多年,手段之狠,躲在暗处的张传信看的清清楚楚,他心知肚明,只要加州敢公然与张氏决裂,他就能借穆氏之手,彻底掐灭张氏星火。

cindy,你去把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子叫过来……白斯年吐了一口烟圈,眯眼道:让他来,见见故人。

那张传信有些着慌,局面似乎没有按他想的发展,穆枫向来深藏不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自然不知道。他站了起来,眼神带着略微的疑惑与不安:穆先生,这……?

张阅微,你还记得吗?穆枫笑了起来:我想他也很愿意见你,他恨不能——挖你的心咽你的肉。穆枫神色不变,那话说的轻轻淡淡,好似只是在和友人讨论今天的天气是否合宜。

张传信吓的差点撂倒身下的椅子。

张阅微立在门帷后面,黑瘦的少年,穿着厨房帮工的白制服——他很机警,不知什么时候又混进了厨房。他站在那儿,和满屋先生们比起来,实在太像个孩子,二十岁都不到,脸上仍是盈满稚气的。那双眼睛,却透着深邃入骨的恨意。太沧桑的眼神,老的连穆枫都略略惊讶。

你是张阅微?慕颜惊奇道。她并不认得张阅微,但在俄罗斯待了这么久,这些日子里张阅微这个名字时常出现在白斯年和穆枫的交谈中,她匆匆过耳,也是不陌生的。

我跟你说过的,我姓张。他抬头看慕颜。

但你没说过……你叫张什么阅微。

白斯年朝她招手,作势要把她揽进怀里:cindy,你给我过来,智商太低给我丢人啊。他吐一口烟圈,眼前迷蒙一片。

褚莲低头,轻叹一口气,已经没有初次听见张阅微这个名字时的欣喜,她的声音里带着略微的苦涩:阅微,原来你才是小阅微……她语息淡淡,好似回忆起几个月前在三藩家里时,那个冒牌张阅微出现的场景:我就觉得……那个‘张阅微’有点不对劲……

小姑姑。他走前一步,礼貌地点点头。

真好,阅微……褚莲抬头看他,很精瘦的年轻人,东南亚的风雨磨砺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他长得并不像张风载,那眉骨,那眼神,独独是自己的风采,但相处久了,此时再回想起来,行事作风果然带着张风载的三分品性!想及此,她眼睛一酸,情难自禁:阅微,要是你叔叔在就好了!

一样的,小姑姑,少年扬起眉,眼中却独有自信,阅微在,也可以保护小姑姑,也可以,替张家报仇!fsktxt小说下载

最后一句话,他每一个字都扣着重音,他忽然转过身,对穆枫道:九叔,先找你算账还是先找‘他’?

我跑不掉,穆枫脸上笑意吟吟,但他会跑。说着,淡淡瞟一眼那位张传信。

满脸横肉的中年人,十多年前服务于张氏,后来又背叛张家,陷主不义,听来不是什么好名声,乍见了当年还是小孩子的张阅微,表情自然十分复杂。张阅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掌中刀从袖子里抽了出来,像觅食的老虎一样,慢慢踱近。

穆先生,这……那张传信已经吓白了脸,少年张阅微分明对他敌意太深,却不见穆枫出声制止,他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穆枫太老道,心思藏的太深。

穆枫轻轻咳了一声: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什么话,跟姓张的说,我管不来。

张传信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眼睛不可能同时花——他分明看见穆枫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他是坦然的,并没有将这莫名的欣然藏于人后。

实话告诉你,穆枫弹了弹烟灰,你来之前,早你来的那几个人,已经死掉了,他神色很平静,炫,是我的人动手做掉的。

那是穆先生管教下属不严。张传信显然很尴尬,不知道穆枫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不不,他笑着摆手,我的手下只是忠心,很忠心,他们一向只听我一个人的吩咐,穆枫笑道,杀那帮叛徒,是我授意的!

穆先生什么意思?张传信大惊,却只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疑问。

穆枫的手轻轻扶着烟灰缸,指腹擦过边沿,带着凉丝丝的触感,他笑道:我总是听见这句话——‘穆先生什么意思?’我做事,自然有我的意思,你们不必懂,十分好奇的话,劳大驾,阎罗殿上自己问阎罗殿君。他眼底含着笑意,撂下这话时,眼底温度瞬间降到零点——

连褚莲都骇了一跳,她和穆枫朝夕相对多年,鲜少见他这样,她正疑惑时,却见穆枫站了起来,手扶着长桌边沿,好似根本没有用力,只微微一抬,那桌角已经离地半尺,他扬手掀翻了桌子。

桌上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好在那套精致的康熙十二月花卉纹杯已经被收了起来,妥善安放好。

一时间,火药味甚浓。穆先生的心情就是内围气氛的指向标。十几支枪,都聚拢起来,抵住了张传信的脑袋。

穆枫!你……张传信哑着声音,兴致勃勃跑来莫斯科时,根本没料想加州小野狼会给他这等待遇。

楼上的琵琶声突然又响了起来,仍是原来的调子,那曲,《十面埋伏》。

清冷,好似月光爬上古旧的老木。弹琵琶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你当年既然敢背叛张氏,陷穆家、白家、易家于不义,那就该想到会有今天,即使张阅微不杀你,其他世家会放过你?穆枫身前摊着一地狼藉,他虚靠在俄式贵族椅上,一伸手,早有人递来早就泡好的茶,他接过,轻抿一口,温度合宜,是新叶君山银针,不管什么时候都改不了精致入骨的细节,最适合的温度,最好的新茶,最得法的茶艺,才能入口。他笑道:白活这么多年,也赚够了,你还不想死?

他一贯知道穆枫的手段,被小野狼这么一吓唬,早就不知所措,正慌张地要说些什么辩解时,却见穆枫深深看了一眼通向二楼的楼梯,那琵琶的声音逐渐激越,他无奈地笑笑:我只是打下手帮人跑腿的,真正的主谋,在那里。他用眼神指向楼上,道:他也许愿意见你。但,你不配。

黎清忽然道:阿季,你不认得我了么?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捉了只白猫来,那猫乖乖地伏在她膝上,身前的桌子早就被穆枫掀翻,前面空空如也,站在褚莲的位置,能够清楚地看见她的一举一动。

褚莲被这轻轻柔柔一句话怔住,瞬间有些茫然。幸好她反应快,玩笑似的说道:是穆先生旧好?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黎清咯咯地笑了起来: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们家穆先生还不是你的先生!爱贫嘴,小姑娘,小丫头!她温柔地顺过那猫满身的白毛,专注地没有分出一点余光来瞧褚莲,温声轻语,却全是对褚莲说的。

褚莲大讶: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很多年前,黎清嘴角边两个小小的梨涡里盛满暖暖的笑意,那声音淙淙似流水,又仿佛回到了多年前暖意盎然的光阴里,在张氏北美的家里,爸爸送我去那里度假,我在那儿住了几个月,张家的大哥哥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谦和最好的人,大哥哥后面总是跟着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阿季,你怎么不记得啦,我们一起玩了两个月,你总是缠着我问大陆好不好玩儿?你说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去过大陆,家里回乡祭祖的时候,你发高烧,唯一一次能回去的机会都错过了……

黎清叹气,那些老旧美好的光阴,就这样在指间匆匆流走了。

思思?是你?!褚莲哭着叫了起来。

是我,她眼眶里溢满泪水,把小白猫轻轻抱到地上,自己站了起来,阿季,你长这样大了!

褚莲擦着眼泪:我还有个女儿,在三藩家里,思思,你也是,一晃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她们拥抱,像很多年前相遇的小女孩子那样。褚莲轻轻抽泣,忽然惊起:是谁的孩子?思思,那个小男孩,是风载哥哥的儿子吗?

她点头。

褚莲惊问:那风载哥哥呢?他还活着?!语气中欣喜毕露。

穆枫却握紧了拳头。

正文 第67章 溪口张氏(4)

《十面埋伏》一曲临尾;那声音终于愈来愈低;逐渐地听不见了。好似淙淙淌过小溪的细流,藏在二楼凸出室内露台的帷帐后面。有风吹过;终于将那曲子掐尾的声音彻彻底底吹散了。

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露台帷帐之后。清淡的气质;透着一股子落拓,他长身玉立,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终于出现在世家的地盘;家族里独特的气息与品位,一切都是熟悉的。就像每一晚入梦时;梦境带来的熟悉触感。他和自己过去的遇见,多少年来,只能在梦里。

醒来是一身冷汗。常常都这样。只有少年时候被噩梦惊醒的午睡,她会陪在自己身边,很惊慌地拍自己的背:黎大哥,你怎么了?又做噩梦?那时,她还是个扎羊角辫的女孩子,皮得很,普天之下没她怕的事,却很怕他慌措醒来的午觉,一迭连声地安慰他。他握她的手:思思,帮哥哥去倒杯水。话音刚落,她兴奋地应着,呼啦一声便跑开了。

他总是想起少年时候的事情,从前养尊处优的生活以及那个早已湮灭在前尘往事中的老家族。张氏,张氏。溪口张氏,这四个字,于从前,是一呼百应的荣耀,而于如今,是他日日噩梦的根源与家族深恨。

他用另一个身份,如蝼蚁一般活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张家的光景,于他几乎已是前生。他差点忘了,他姓张,他曾经姓张……

只有那个女孩子陪在他身边,带着前生的记忆'1——很多年前在北美家里,他作为张家的长子,代父亲接待过远道而来的朋友,一个退役特种兵带来的女儿。那是他们第一次遇见。阿季暑假时长居北美张家,正好和那个女孩子做玩伴,两人上天入地,在北美张家的避暑山庄中,度过了她们此生唯一一次童年时候的交集。

再后来,那个女孩子成为了他的太太。为了保护她,他甚至不敢亲口叫她一声张太太。他记得很多年前,他亲手将张家的记忆埋葬,抱着少女时候的她,想着再也回不去的北美,几欲哽咽:不会有‘他们’,再也不会有‘他们’了……思思,我只有你,只有你。'2

那时温思懿明眸善睐,却眼见张风载眼中辉芒凋零如枯叶,那是一双再也不会笑的眼睛。

灰烬,余生都是灰烬。

此刻他站在二楼凸出的露台上,看着他心爱的太太膝上抱着白猫懒怠地坐在俄式贵族椅上看好戏。——他一手策划的好戏。这么多年的韬晦与隐忍,今天,反手乾坤。

只是下了一局棋,落子无悔,张风载活到如今,早已不在乎一切,掌势全局简单的如同在操纵为儿子买的遥控飞机。有妻有子,平生已足,其他一切于他,无谓是锦上添花,无谓是镜中看花。

黎清坐在下面,媚眼如丝。她一直都是这样漂亮,清清浅浅一笑,俱是风情。抬头看见是他,淡淡笑着。

他回应她的笑,比出一根指头,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夫妻间的默契,用无声的动作,开了个玩笑。

穆枫早已攥紧了拳头。

白斯年这时就像钻进穆枫肚里的蛔虫,很清楚他要做什么。索性把自己的枪扔给穆枫,穆枫接过,只看了一眼,利索地退膛,几粒子弹像沙子一样从他指缝间漏出,弹在脚边。

铿——铿——铿——

刺耳的金属与地面碰撞声震的满室惊惶,穆枫却笑了笑,将空壳手枪重新扔还给白斯年……

他的沉默通常不代表和善。穆先生的沉默,向来意味着,北大西洋海啸将来。

他赤手空拳,眼神却是极为镇定的,慢慢走到白斯年身边靠近张传信的地方,抬手轻轻挥了挥,示意白斯年躲开。

白斯年求之不得,带着自己的人撤离。很快,中间让出了一条路,他和张传信直接对峙。

穆……穆先生……那张传信昔日也是个狠角色,但上了年纪之后,连带着胆子也变小了,何况穆枫眼角凌厉,坐拥三藩穆家王座这么多年,时年二十七岁,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张传信对上穆枫的眼神,那气势顿时削了一半。

穆枫攥紧拳头,眼底再没有半分笑意。他忽然发狠,一拳砸在那老头子头上!张传信眼神懵懵,好似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投门客的故人,带来能让穆枫最恨的人彻底消失的好建议,竟然被这样对待?!

张传信不愧也是二十年前叱咤风云的人物,只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镇静:‘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啊,穆先生!他捧着晕晕撞撞的脑袋,有点狼狈。

暗讽穆枫不惜才,真是脸皮厚,穆先生当然脸皮比他更厚,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自然深知,小人的话,还是不听为妙。便冷笑道:穆氏算周公,你算?就算是周公旦,也防不住叛徒心恶。我敞开门迎四方客,来的是才,自然欢迎!至于来的是你……我眼瞎,看不见张氏的下场?

老家伙眯着一双聚焦的小眼睛:穆枫,我瞧不懂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了……

那拳头你懂不懂?他赤手空拳,又挥一记,迎头砸上那老家伙的脑袋,张传信一闪,可不巧,那拳头不偏不倚地砸着他的眼睛!不多时,便乌青一块,圈着那眼睛的轮廓,好滑稽。

你到底恨不恨姓张的?张传信垂死不忘再问一句。

恨。他想都没想,很快吐出一个字。

那……

我恨不恨张风载,和你要不要死,没有直接的关系,他笑了笑,甚至可以说,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是很讨厌张风载,那是因为张风载没有消息时,他们一致认为,他已经死了。加州穆先生再厉害,再狠,也没有办法做到从穆太太心里抠去一个死人的影子,褚莲想他,疯狂地想念昔日在张家的生活。他能怎么办?恨透了张风载!

可是现在,他活着。

他活着,就好办。这世上只有死人是不老不灭的,只有死人是永远鲜活美丽的,张风载只要没死,他就有把握赢回褚莲的心。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穆枫从来不相信,在褚莲心里,连一点他的位置,都没有。

九叔,让我来。张阅微站了出来。他眼底有黠光,身板却仍是柬埔寨少年的质朴,东南亚的阳光将他晒的太黑。少年冷冷笑了起来:这个人,应该交给姓张的来剁成肉酱,不劳九叔烦心……

穆枫看他,让出一条路,很轻便地说道:随意。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人到陌路时,什么事都做的出来。那张传信此时已经知道自己八成八中了穆枫的圈套,穆枫假意和张氏幸存后人撕破脸,就是为了逼他们这些投机者现身,但他不明白的是……穆枫一向恨张氏人,从前穆氏在那件事上也是充当了狠角色的,根本撇不干净,那此时穆枫忽然站出来为张家主局,目的又何在?

穆枫腾出手来,不再理会那边的事,打了两拳,气也出了,心里舒畅好多。他转过头看白斯年,问:风铨什么时候到?见见故人,说着,眼睛似不经意地往楼上瞟,又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世家要在这里聚会了……家里老头子没我们能耐,憋着一股气就过去了,到底儿孙厉害!

白斯年被他这话说的笑个不行,似乎品出了那么些别味的意思,故意道:你很怕你家老头子?

怕也谈不上,他在的时候有点,我脾气是他给的,和他一样臭,念他是父亲,我不敢跟他动手,说起动手,早几年他就打不过我了!穆枫悻悻笑道:那是我,好歹我顾家很多年,早就没了顶头上司,你们谁家老头子还在的,气焰被压的死死的,像病猫!穆枫第一个看不过眼!

你说风铨?白斯年笑着接道。

姓易的那小子比你厉害!

这个我不争,他和老毛子做生意,不狠哪行?白斯年笑着为自己打圆场。

是一对一的自由搏击。少年仗着年纪优势,稳扎稳打,才几个回合,张传信就招架不住,喘着粗气,张阅微没有一点要收手的意思,步步紧逼……

忽然,那个老头子眼中狠光一闪,绕过张阅微,直冲女眷来!他年轻时候也是混黑的出身,张家的元老,练就了一副好身手,胆子又大,反应极快,动作十分精准狠毒,一勾手,就将孕妇夏芊衍拖进了怀里,穆枫这边还没反应过来,那张传信已经掐住了夏芊衍的脖子!

夏芊衍惊的失声要叫,却被那老头子扼住了咽喉,威胁不许动,她只能尽力克制自己,默默地流泪,浑身都在打哆嗦。

穆枫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老头子垂死挣扎之际,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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