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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碰上鬼灵精-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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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的滋味!你会喜欢上这滋味的!”
  那是第一次露宿野岭时她说的话,用一种愉悦恣意的表情这么说著。
  那时她的举动、凝视前方的灼亮双瞳、说话时的奕奕神采,如今仍深刻烙印在脑海。
  忆起初遇的情况,沈宜苍唇角不自觉泛起柔笑,长指成勾,将薛霞飞散在颊上的凌乱发丝勾拢至耳后。
  这超出礼仪的亲匿举止,点出某些深藏在他内心的情愫。
  从一开始的交恶,到之后的接受,至今更进一步的了解,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这样,但……
  就这样吧,也未尝不好呵。
  “公子?”
  “老人家见多识广,自当了解在下的意思。”
  两人对谈间,沈宜苍始终没有回头。
  是以,他错过老妪投来的视线──
  那疑惑不解却又诡谲的视线。
  “唔唔……唔我快、快死了!唔唔唔啊──”
  脑门一记吃痛,薛霞飞“哎哟”一声,整个人突然跳坐起来。
  “好痛,呜呜……做了溺死鬼之后,还被阎罗王敲脑袋,我好可──咦?”不太对,刚刚那记叩脑门的劲道有点熟,像是──“呜哇哇……连鸿哥哥也下地府来了,呜呜……”
  啪!再一响,这回加重了力道。
  “笨丫头,睁大眼睛看清楚点,这里是逸竹轩,不是阴曹地府。”守在床侧的青衫男子好气又好笑地道:“还有,我怎么看都是长命相,别老想把我往地府带去。”
  “鸿哥哥?!”真的是他!薛霞飞倾身向前。“我怎么──”看看四周,这是逸竹轩内专属于她的厢房。“我怎么会在这儿?”
  “沈公子带你来的。”俊逸中带几分阴柔之美的男子脸上扬笑,神情写著对妹子的呵宠。“你睡了两天两夜,总算知道要醒了。”
  “他人呢?”
  “和玉儿在大厅谈正事。”
  谈正事?薛霞飞甫回复血色的脸,瞬间又刷上惨然的灰白。“完了……”
  “怎么了?”范儒鸿伸手抚上她一头早乱得纠结的发。“天还没塌,你用不著这么紧张。”
  “天是没塌,但我砸了……”她哀号,赖进视若兄长的范儒鸿怀里。“鸿哥哥,我的差使砸锅了啦……”
  范儒鸿挑眉。“到西域还有一半的路程,说砸锅未免太早。”
  “还不就是你们家那个孔老头害的,说什么男女什么不亲的,死都死了,还说那么个废话做啥,唉。”
  她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吧?范儒鸿暗叹在心里,深为妹子的不学无术汗颜。“这句话不是孔夫子说的,是孟子说的。”
  “差不多啦。”她小手一挥,视儒学两大宗师为棘手人物。“都是死后还爱乱说话的老头子,姓孔姓孟还不都一样。”
  “霞妹──”
  薛霞飞突地呜咽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呜呜……他以前说过想换人带路,这下好了,我在擎虎山没保护好他,反倒累他救我,现在他又跟玉儿在谈正事……”
  一路推想下来,薛霞飞得到的结论只有一个──
  “呜哇哇……他一定是在跟玉儿谈换人的事,呜哇……”直肠子的她藏不住情绪,趴在范儒鸿怀里哭叫起来。“一定是这样,呜呜呜……”
  噗哧!范儒鸿忍不住笑出来。
  “还笑人家!”鸿哥哥没良心!
  “我想你不必担心这件事。”
  “可是……我没护他周全,又、又……”薛霞飞支支吾吾地道出一路上发生的大小事情,最后小嘴吐出叹息:“这趟差使我办得真糟是不?”
  “的确。”听完事情始末,想安慰她、骗她说不会还真的挺难的。
  “是啊,换作是我,也会想换人哪。”一想到这儿,薛霞飞就觉心头荡然一空,仿佛遗落了什么。
  单纯地寻物或领路带人探寻的差使,她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以往,办妥差使,收取酬劳走人,她一向能走得干脆快意,毫不恋栈;可这回……怎么也潇脱不起来。
  对沈宜苍,她觉得依依不舍。
  “鸿哥哥,他就拜托你一路照顾了。”
  范儒鸿愣了下,细眸瞅著她半晌,了悟扬笑。
  “傻妹子,”他展臂将她搂入怀中。“我可没听玉儿说要撤换你的差使。”
  “待会儿就会撤换了,我有预感。”她说得哀怨。“我的预感向来准确。”
  “这回怕是派不上用场了。”那沈公子他见过,当时他抱著昏迷不醒的薛霞飞,神色既惊且慌,哪里像个讲究衣冠的官宦子弟?不过是个担忧心上人的普通男子罢了。
  他可不认为那位沈公子会有撤换霞妹的打算。
  “你们在做什么?!”
  房门口,昂藏男子怒喝,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
  糟!心细如发的范儒鸿立即猜知对方心思,欲收臂起身。
  可粗枝大叶惯了的薛霞飞不解其意,一双手仍勾在他腰背,眨了眨大眼看著杵在房门口的沈宜苍。
  “嘿嘿嘿……”依稀记得昏迷前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偏又一时想不起来,薛霞飞只好尴尬傻笑。
  他是谁?瞧见两人亲匿的举止,这疑问瞬间浮上沈宜苍心头。
  为免多生事端,范儒鸿起身欲离开,两人在房门口错身而过,四目交会,各怀心思。
  沈宜苍两道浓眉锁凝,显露出较劲的挑衅意味。
  同为男子,范儒鸿自然了解对方敌意所为何来,倒也不以为意。
  “霞妹就烦你照料了。”吾家有女初长成,感叹呀!他这个鸿哥哥年华老去,青春不再……年方二十七的范儒鸿在心里欷吁不已。
  霞妹?听闻他如此称呼薛霞飞,沈宜苍微怔。那么他是──
  “鸿哥哥?”
  范儒鸿先是一愣,旋即出言调侃:“诚蒙不弃,让沈公子喊我一声鸿哥哥。”
  惊觉口误,沈宜苍恼了,却还是拱手一揖。“在下沉宜苍。”
  “范儒鸿。”范儒鸿忍笑回礼。
  “久仰。”
  “初次见面,何来久仰之说?”对于场面话,范儒鸿从不放在眼里。
  沈宜苍轻哼:“你的霞妹经常提及你,当然久仰。”
  “咳!咳咳……”范儒鸿差点憋不住笑意。“好一个酸味十足的‘久仰’啊。”
  听出他意有所指,脸皮薄如纸的沈宜苍霎时窘红了颊。
  “鸿哥哥,你们在说些什么啊?”薛霞飞一脸茫然。她怎么听都听不懂?
  “官家公子动了心,还无端打翻醋坛子,心有所属的傻丫头应该最高兴才是,偏偏傻丫头浑然不觉,唉唉唉。”
  “鸿哥哥?”哇,有听没有懂!
  “范兄!”短短几句话,沈宜苍已听出范儒鸿对薛霞飞并无男女之情,敌意立时全消。
  “哟,变成范兄啦?”变得可真快。范儒鸿语带戏谑。
  “鸿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范儒鸿摇头低叹。真是不开窍的丫头。
  “沈宜苍,你知道鸿哥哥在说什么吗?”
  她连名带姓的唤法,让沈宜苍皱了眉。
  范儒鸿开始同情起这年轻小伙子,不禁拍拍他肩膀。
  “这丫头就交给你了。”
  不理床上人儿的呼唤,他低笑地离开。
  沈宜苍掩上门,来到床边落坐。
  “看样子,你好很多了。”
  瞧见他严肃的表情,薛霞飞也跟著端正坐姿,双腿并跪在床板上。
  “是……咳!是好很多了。”
  “右臂的伤势如何?”
  顺著他的眼光移至白布包裹的伤处,薛霞飞呵呵一笑。
  “这没什么啦!小伤小伤,没啥大不了的。我以前练功受的伤比这严重许多,比方说──嗯……一时想不起来,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见他一脸凝重,她的笑容也跟著僵在脸上。“你怎么啦?该不会跳河的时候撞到脑袋,变傻了吧?”
  说到跳河,记忆全数回笼,不待他开口,薛霞飞又抢著说下去──
  “不说不气,愈想愈恼!你知道我不会泅水还拖我跳河,真是太没义气了!害我灌进一肚子水,枉费我对你这么好,真是──”
  “你好吵。”
  “又说我吵?!”忘了右臂的伤,薛霞飞跳起来,左手叉腰,右手食指猛戳他肩膀,活像泼妇骂街。“你明不明白什么叫感恩图报?知不知道结草衔环怎么写啊?晓不晓得有恩报恩的道理?你──哇!我又说这么多词儿,哈哈哈!我真是愈来愈有学问,愈来愈不得了──唔……”
  吱喳不停的樱唇倏地被他的唇覆住,一股好闻的书卷味充斥鼻间,薛霞飞又惊讶又疑惑。
  他在对她做什么?
  “你──唔!”甫开口,他灼热的软舌趁隙钻入,夺走她的声音。
  哇哇?!他他他……他把舌头伸进她嘴里做什么?薛霞飞欲退离,不料沈宜苍的手掌先一步按住她颈背,压得她上身往前倾,更加的靠近他。
  这这这这、这会不会太奇怪了?她脑袋嗡嗡作响,心口怦咚直跳。
  天爷!他对她做了什么?但这感觉……还挺不错的。
  “唔……”深陷在偷香滋味无法自拔的沈宜苍突然睁开眼,对上她好奇含羞且困惑的黑眸,唇角扬笑,吮吻的唇始终未曾离开。
  薛霞飞原本搁在双膝上的手,慢慢地爬上他平坦的胸膛,再爬啊爬,最后软软地贴附在他颈后,不自觉地摩挲他颈背。
  原本单纯的吻瞬间爆出激烈火花,渐渐转为缠绵。
  薛霞飞的气息清冽如水,也因此更显出她的洁净无尘,宛如隐于深山的冷泉,毋需刻意,自成一番甘美,甜得沁人心肺,珍贵得令人难寻。
  “呼!”终于,四片唇瓣分离,薛霞飞软软地贴向他的胸膛,急喘道:“还、还以为会……呼、呼,会断气……”
  天!她的反应果然不同于一般女子!
  沈宜苍忍不住笑了,俯首瞧见她仰起小脸看著自己,红通通的苹果脸与艳红微肿的唇瓣,全是平日难得见到的风情。
  薛霞飞下意识舔了舔唇。
  哇哇哇,痒痒、刺刺、麻麻的……但,她喜欢呵。
  “沈宜苍……”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到,她咳了几声,才又开口:“同样是断气而亡,但这死法比溺水好太多了……”
  沈宜苍又是一阵摇头失笑。
  唉,她真的是“找”的一员吗?
  为何让他在还没找到羊脂白玉前,先掉了一颗心?
  这颗心不知还找不找得回来?他问自己。
  怕是……机会渺茫哪。
  第八章
  西域风光,超乎沈宜苍的想像,并非它荒凉得超出他所能想像的程度,而是它繁华热闹的景象,比起中原城镇有过之而无不及。
  望著牛羊遍野的壮阔景象,这让初到边塞的他在感动激昂之余,忍不住赞道:“难怪唐朝诗人高适在〈金城北楼〉一诗中会这么描述兰州──北楼西望满晴空,积水连山胜画中。湍上急流声若箭,城头残月势如弓──所谓的边塞,其壮远辽阔,与中原秀丽各自成趣。”
  当然啦!他这番话又被胸无半点墨的薛霞飞给听拧成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晚,沈宜苍就地取材,以枯枝为毫,沙地为纸,教她写了大半夜的〈金城北楼〉。
  那夜,薛霞飞在心里发誓,以后他又吟唱她听不懂的诗词时,自己绝对要闭上嘴巴,以免祸从口出。
  近一个月的跋山涉水,两人由西安至兰州、甘州,辗转来到凉州地界。
  甫进凉州城,两人被城中汹涌的人潮吓了一跳。
  仲秋时节的凉州城处处可见大小摊贩林立,骆驼、驴马杂混在拥挤的人群中,买卖议价声不绝于耳。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凉州城秋市的头一天。为期一个月的秋市,是东西商旅做买卖、互通货样的时机,也难怪城内买卖吆喝声震天响。
  “看来临时要找到打尖的客栈很困难。”沈宜苍开口。看这人潮,城里的客栈一定都客满了。
  “是啊。”牵马并肩同行的薛霞飞应和道,“走吧,我们往城西去碰碰运气,凉州城很大,城外也有几家旅店,说不定能找到空房。”
  于是两人左弯右拐的,想避开市集人潮早点出城,可拐了几回,发现大街小巷无一处不热闹,决定放弃这天真的想法,转回大街上。
  推推挤挤好半天终于出城,当两人历尽千辛万苦,找到有空房供他俩过夜的旅店,早已是掌灯时分。
  “欢迎莅临本店。”发现有客人进门,年约五旬的店小二立刻迎上前来,一双老眼在看见沈宜苍时登时一亮,热切道:“两位客倌,不知是要用膳?还是要住店?”
  沈宜苍微笑以对:“住店,烦请给我两──”
  “一间空房。”薛霞飞突然插口。“我们的马就在门外,别忘了差人安顿它们。”
  “霞飞?”沈宜苍愣了下。
  女掌柜从柜枱后轻移莲步而来,在看见俊逸的沈宜苍时笑容更加灿烂。“两位客倌是夫妻啊?”
  沈宜苍正想开口说还不是,孰料又被薛霞飞一阵抢白──
  “快了。”说话时,双手缠上沈宜苍腰肢,朝风韵犹存的女掌柜一哼。
  女掌柜见状,莲花指点在唇边,呵呵直笑:“哟,原来是私奔的小情侣哪。”
  “霞飞?”沈宜苍仍是一脸不解。
  “怎么?有意见啊!”薛霞飞杏眸嗔视他一眼,圆脸老实不客气地通红一片。
  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四目交会,相对于薛霞飞的羞窘,沈宜苍的眼眸写满困惑。
  他知道薛霞飞虽不拘小节、生性好玩,但绝不会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是以,虽有疑问,他仍选择沉默。
  “噢呵呵呵,小姑娘好不害臊哪!”女掌柜眼波流转,模样十分妩媚。“反观这位公子倒是害羞得紧呵。”
  “让掌柜见笑了。”沈宜苍拱手为礼。
  “公子风姿飒爽、气质出众,想必出身不凡吧?”
  “在下──”沈宜苍正要回答,却被人打断。
  “噢呵呵呵,”薛霞飞学起女掌柜娇媚的笑声,脸色随即一整。“怪了,我未来相公是什么身分干你何事?将来嫁他的人是我不是你,掌柜大娘,你是不是多管闲事了点?”
  听见“大娘”二字,女掌柜双眸闪过厉光,旋即敛起。“噢呵呵呵,小姑娘言重了,小女子只是好奇两位怎么会私奔到凉州来,噢呵呵呵……”
  “噢呵呵呵,”再学一次,薛霞飞发现这种笑法很伤喉咙。“关你啥事啊,掌柜大娘?”
  “你──”女掌柜顺了顺气,决定转战沈宜苍。“公子,要不要点些什么吃吃?本店菜色虽不丰盛,但绝对美味,来点炖羊肉、太白酒如何?”
  “那就──”
  “不用了。”薛霞飞再次抢先说:“走了一天的路,我们只想要休息。休、息──这两个字掌柜大娘听得懂吧?会写吧?”语气充满敌意。
  不会写的只有你吧?沈宜苍盯著挡在自己前头的娇小背影,有些好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隶属北方民族的女掌柜捋起双袖。“小姑娘!你──”
  战火来得无端又突然,沈宜苍抢在女掌柜开轰之前,先一步拉住看来快要扑向女掌柜送上一顿拳打脚踢的薛霞飞,同时示意一旁的店小二领他们到住宿的厢房,火速将人带离战场。
  哼,胆敢觊觎她的人,下场只有一个字──惨!
  一进客房,薛霞飞将包袱甩上床板,咚一声跳坐上床榻,盘腿而坐,气呼呼地嘟著小嘴。
  沈宜苍关上门,一回头就看见她这模样,好气又好笑。
  “你的嘴巴可以吊三斤猪肉了。”
  他为自己倒杯茶水,正要啜饮,却见床上人儿伸出蜜色小手。
  “给我。”
  他愣住,摇头叹了口气,还是送到她面前。
  “你真是愈来愈放肆了。”
  薛霞飞大口饮尽杯中的茶水,看著他为自己倒水的优雅举止,边说:“我可是你贞操的救命恩人哩,送杯茶水给我喝不为过吧。”
  噗──沈宜苍口中茶水喷出,在空中划出半弧。“咳!咳咳……你说什么?!”
  他有没有听错?他的贞操?!
  “西域边塞胡人居多,有些民族偏好与汉人通婚。”
  “胡汉融合,天下一家,这是好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是啊是啊,”薛霞飞敷衍应道,语调带酸。“原来沈公子你偏爱胡族姑娘啊。”大色鬼!
  “我纯粹就事论事。”沈宜苍谴责地扫她一眼。
  “这其中也有作风强悍的民族,通婚不成就抢人,在西域边防的城镇经常会传出汉人遭掳的消息。”
  沈宜苍轩眉一凝,义愤填膺。“强抢民女这种行为太过分了。”
  “谁说只抢民女来著?”知道他第一回到西域,她就好心点,不笑他笨了。“男抢女、女抢男,在这里是常有的事,有些民族甚至会与族人共享汉族妻妾或丈夫。”
  沈宜苍不笨,很快便听出她话中含义,感到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
  “那女掌柜看中你了,俊伟不凡的沈公子。”想起方才女掌柜频送秋波的媚态,她心口一坛醋便呛得发酸。“如果你对她有意,那就下楼去啊!我相信那女掌柜早已经磨刀霍霍,等著把你拆吃入腹了。”
  “若我真下楼,你会如何?”
  “哈!我管得著吗?”薛霞飞冷哼,转身背对他。
  好酸、好气、好恼!难怪总听人说富家子弟花心汉,官家子弟薄幸郎!忆及他在西安让她像个笨蛋一样,傻呼呼地担心他要玉儿换掉她,又突然亲吻她,之后却没个说法、没个解释,让她一颗心挂了十五个桶子七上八下的,现下居然又在她面前说要下楼去找那个女掌柜!
  愈想愈委屈,愈想愈心酸,难过的情绪直涌上心坎,逼得她眼眶渐渐发热、变红。
  “那我就下去啰。”
  “……”
  “霞飞?”沈宜苍走近床侧,将她的身子扳向自己,无奈佳人只肯让他看见她头顶发旋。
  又闹脾气了。盯著她的发旋,沈宜苍笑忖。
  “我是开玩笑的。”他说,以食指挑高她下颚,讶然惊见一张带泪的小脸,哽咽无声,一双红通通的眼幽怨地对著自己。“霞飞?!”
  一反以往石破天惊的哇哇大哭,沈宜苍还是头一遭见她小家碧玉似的啜泣,顿时慌了手脚。
  没想到平常大剌剌的她会因这玩笑而气到落泪,沈宜苍满心歉疚,万分懊悔。
  伸臂将她泪湿的小脸压贴在心窝处,立刻感觉到胸前衣衫透著一片湿意。
  “你欺侮人、欺侮人……”薛霞飞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拚了命地想忍住泪,偏偏眼泪都不听她使唤,如雨般狂落。
  “那只是玩笑,我发誓。”
  “发五发六都没用,你就会欺侮人……”委屈的泪怎么也停不下来。“喜欢那女掌柜就下楼去啊!被她当种马一样折腾到面黄饥瘦、形容枯槁、不成人形也是你活该自找,我才不在乎呜呜……”
  面黄饥瘦、形容枯槁……噗哧!沈宜苍摇头失笑。
  “笑?!你还笑得出来?!”小拳恨恨地捶上他腰背,虽然气恼,但知他不谙武功,薛霞飞仍不忘要收敛劲道。
  “是是,在下万分感谢薛女侠的拯救贞操之恩。”沈宜苍空出一手,将她一双粉拳压在腰侧。“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在骂人的时候特别会引经据典?”
  她泪眼气恼地杀向他。“你还戏弄我!”
  “别气了。”低头亲吻她的额,沈宜苍放柔声音安抚。“我对那女掌柜一开始就不存任何遐想。”
  “那是一开始,谁晓得你现在有没有!”
  “开始不会有,现在也没有,以后更不可能有。”一口气说完,不给她鬼扯的机会,沈宜苍握住她的小拳头,摩挲片刻,才将她一指一指慢慢扳开,在浅蜜色的掌心落下一个个轻吻。“因为我有你。”
  满腔的怒气就因为这句话,顿时烟消云散。
  为什么?浓浓的疑云在沉默中笼罩薛霞飞心头。
  只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为什么她会觉得开心?对他的满腔愤怒就这么呼的一声全给吹散了?
  薛霞飞实在不懂自己怎会如此轻易被安抚,就为了那一句“因为我有你”?
  慢!因为我有你?!
  不,不对!他不只有她!
  “骗人!”珠泪再度夺眶而出,“你在南京城还有个蓉儿!”说什么只有她,全是谎言!这个可恶的花心大萝卜、风流薄幸郎!
  “蓉儿?”
  “我不过是她的替身!”他以为她没有听见吗?他曾说她的脾气跟那个蓉儿很像。“你只是把我当作她,呜呜……”
  这是哪门子的误会?沈宜苍叹气。“蓉儿是我妹妹。”
  悲上心头,薛霞飞哽咽道:“我当然知道蓉儿是你的妹──啊?你刚说什么?”泪眼眨落两大滴泪,抽了抽鼻子。“妹、妹妹?”
  “我家小妹,年方十岁。”难怪她在流芳镇会嚷出蓉儿的名,之后时而露出古怪的表情,用一种他不明白的轻视眼光看他。“别告诉我,你一路上都在吃蓉儿的醋。”
  “谁、谁吃你家小妹的醋?”她嚷,殊不知酡红的圆脸早出卖了她的心思。“我、我为啥要吃你的醋?”
  “我倒很高兴你因为我灌了一肚子醋呵。”
  “我才没──晤……”狡辩的话被他压下的唇封缄,薛霞飞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开始昏了。
  不能让他这样下去!再怎么迟钝、再怎么粗枝大叶,她也知道这是何等亲匿的举动,更清楚自己不该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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