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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宫阙帝王业:半袖江山-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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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宫阙帝王业：半袖江山》
作者：心然
第一卷：『无华』
引子：山色江声空寂寥
金宣二十二年。秋。
凄凉的长安城里落满了萧瑟的枯叶。一片干枯的黄色，秋雨点点，使得街道上渐渐零星斑驳。
城内很安静。
夕阳欲落之时，朝余宫宫门一开，从内驶出一辆囚车。车上的人一身淡薄的囚衣，依稀漏出点血样的红色。眉目清秀的脸上一片惨淡的神色，他紧紧地抓着木栏，神色空洞地看着落雨的迷蒙的天。
句丽国国王三子辩明，来到朝余国做质子，昨日庆宴，竟然下毒企图杀害朝余王金宣。
周围的人呐喊着……
辩明在一片嘈杂中微微蹙眉，但没有一丝的激动。他不怕死，虽然这次处斩是因为莫须有的罪名。他已经枯瘦如柴，但双目依然炯然。他在成千上万的围观者的注视下缓缓走上邢台，淡淡地看过，嘴角依旧是浅笑的弧度。他没有为自己辩驳一句，因为他知道无济于事。在来到这个国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欲死的打算。
辩明想到了一个人，这时候眼里才露出一抹感伤。他用他的死去换回她的自由，只求，她无事……
狱卒在这时递上了一碗酒。
这个时候民众间起了一阵欢呼。
辩明笑了。在有生之中最大的羞辱中，他云淡风轻地将这碗酒一饮而下。碗落在地上碎成细片，他转头，看着刑场中央落下的一架古琴。这是“曲仙”辩明的最后一曲。
乳白色的天帷下，沉香的檀木上颤动的音弦在无边的幸福与伤痛里淡淡地弥漫开。青丝和霜鬓散在沉沉的灰色气息中，修长的指带着发黑的血痕优雅地舞动着，他迫不及待地在这个风流而失落的国度中涅槃。
连绵浩大的曲子，却忽然一颤。辩明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本来不该出现的身影，虽然一闪而过，但绝对不会是假相。他忽然有些苦，为了那个女子而这样奋不顾身，他居然忘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另外那人带来的痛……但他知道她不会乱来。只是，他恨自己居然要她亲眼看着这场声势浩大的葬礼。
辩明用颤抖的弦在天地间写下了一个“死”字，然后莞尔一笑，潇洒地走开。或许，在转头的瞬间，他会觉得不不起那个人。可他依旧这样无牵无挂地离开，因为他知道，她不需要他的担心。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她最后还是看到了这一片的红。拊掌。手心已经一片通红，满掌的痛，却无法歇斯底里地呼喊，只能这样默默地看着满眼的红色，黯然神伤。
有什么东西剥落了，淋漓的是思念，滂沱的是泪雨。
终于，屠夫举重若轻地将铡刀狠狠放下……
顿时的血花四溅。细雨仿佛成了血的洗礼。血水和雨水交融在一起，汇聚着，顺着石阶一直淌下，淌下……在她的鞋子旁边，凝成了一圈血晕。
邢台上的杂役赶紧冒雨收拾残局。他们把辩明被铡断的身体一半一半地仍进了另一辆破旧的收尸马车。这马车一路驶出长安城，把尸体丢在了城郊的乱坟岗上，暴尸荒野。
刑场周围的人已经散去。只有那个淡薄的影子依旧孤单地站在那里。雨越下越大，冲刷着邢台上的血污。她忽然拔腿跑开，直冲向城外乱葬岗的方向。
周围终于一片寂静。
不久，一辆雕栏的官家马车从邢台旁驶过，奔驰着，在邢台旁绕了一圈又一圈。地上污浊的泥忽然被掀起，带着无尽的眷恋和悲怆。
长安城血色的一天。日后的历史因为辩明之死，隐隐藏下了深重的杀机……
第一章 失忆入府（一）
我到鸾凤公主府上时已经失去了记忆。那日晴空万里，空中几只孤雁独翔。旁边不少官宦人家的小姐端端正正地站在那，娇唇明眸，个个异常俏丽。我手里拿了推荐信，默不作声地站在人群里。粗陋的衣服在一处锦绣中反而有几分惹眼。
金宣十年。鸾凤公主即将下嫁枢密使之子椒弥，不日便举行大婚。以朝余国的制度，公主未出阁前是各有封府，待嫁人后便在宫内安排行宫。因此，此次鸾凤公主出嫁，按照惯例需要有随行宫女三十余名一同入宫。公主府的女官一般都是贵族之后，是无上的荣誉，而且随行入宫，也不乏一跃龙门的可能。
很多人都盼得个出头，所以个个精心打扮，翡翠明铛、笑颜款款。但我对此并不上心。前段日子醒来的时候自己被水冲到岸边，逃过一劫的同时但就是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那时我怀中还抱了一具男人的尸体，只有上半身，但我莫名地不觉得害怕，安心将他给安葬了。
我在长安里游荡行乞了几天，前几日拾到一个香囊，交还了那家的小姐后便得到了现在手里的书函。我随口取的名是“西奴”，实在走投无路，所以今天招选女官时就来看看。
没有梳洗，满脸还挂满了尘土，青丝垂肩，身上是一件破旧还有斑驳血迹的锦衣。周围的人都不动声色地在我身边留出了一圈空白。我本抱了可有可无的态度，也不搭理。
也许我本来也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毕竟这身衣服价值不菲。我正琢磨着，公主府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的人探出了半个身子，视线在周围一掠，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你就是西奴吗？”他笑眯眯地问。声音有些尖，是个太监。
周围的人都投来了注意，我淡淡地应了声“是”。“你先跟我来吧，其他人先在这里候着。”那太监吱唤了声，转身又走了进去。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懒懒地跟了上去。
公主府并不见得奢华。雅院素竹，和鸾凤公主的才华之名倒也相配。
被带入一间屋子，太监就退了出去。我看着墙壁上的落月卷画啧啧赞叹，爱不释手。虽然没有了记忆，但我相信自己原先也对墨宝颇为喜爱，毕竟一个人的强调是不会改变的。
这时候自外进入了几个侍女，手里端了热水。这时我才看到了里面的檀木浴桶。侍女三两下解了我的衣扣。里面的肌肤一露，白如凝脂，连我自己都看了一愣。想来，即将去见的人颇有身份。满身灰尘也确见不得人，我随了他们摆弄。
洗漱沐浴完毕。
统一的侍女服，百灵鸣曲图长裙，中间一条粉红束腰。圆领环颈，长发束作辉月鬓挽在脑后。眉黛轻描，朱唇一点。先前一直蓬头垢面，现在一番梳洗后，看了镜中的自己，我对那双深邃妖异的瞳宛然一笑。
未必是迷惑姿色，却有了一双极好的眸子。
第一章 失忆入府（二）
我从房里走出，方才的太监一见下愣了神，感慨道：“果然是人要衣装。西奴是吧，快跟我来，可不能叫公主等急了。”
我随了他去，一路经过几个回廊，最后进了一厅。
“奴婢西奴，参见公主。”我一进屋便跪地行礼。眼底垂，只有余光里入了几缕拖曳的华服，其间隐约露出纤细娇小的精美。刚才的一切在眼里，我已经明确自己被收入了公主府中。所以，一开始我就选择行了奴礼。
“西奴吗？不需要拘谨，起来吧。”鸾凤公主的声音温柔，且有几分熟悉。我抬头一看，不由诧异。居然她就是当初我归还香囊的那位小姐。那个香囊的做工虽是用心，但不乏手感生疏，想来就是出自一个并不善于绣活的人之手。想起那天她失而复得时的欣喜申请，虽然好奇，但对于我现在的身份来说，收心养性才是最好的选择。
鸾凤睨着我。她的神色让我感到不舒服，仿佛透过我的眼在看着别的人。她忽而一笑：“打理干净，也是个俏丽的人。”
我答道：“这要感谢公主给奴婢生路，公主之恩，奴婢无言以谢。”虽然是低卑的话，但我声音里并没有一丝的卑微，也不知公主有没有觉察。她含笑看我：“西奴，过十来日便要入宫了，那时我想带上你，你可愿意？”
似乎她对我的样貌很满意。虽然入宫后想脱身不再容易，但眼下不走这条路恐怕真会饿死街头。我其实没的选择，应道：“女官是极好的身份，不知多少贵族家的小姐小求都求不来的，西奴自然愿意。”
鸾凤满意地一笑，将臂上的手镯取下，套在了我的手上：“上次没有什么可以达谢的，这就当谢礼了。”我忙拒绝道：“举手之劳而已，公主，这不是折杀奴婢么。”鸾凤详嗔了我一眼，硬是将镯子给我套上了，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道：“这是你当得的，那香囊中可裹了无价之宝，比起来这镯子可算不得什么。千万别拿下来，西奴。”
她说得半真半假，我推托不的，只得收下了。这个镯子由上好的血琉璃制成，冰凉地落在腕边，光泽万彩，凝着我如脂的白皙肌肤，恰然天成。
鸾凤满意地端详着，这时离我很近，这才看清了她。身上一件万凤缭天霞衣，里面的千层素衣隐约显露，衣摆逶迤地拖在身后。长发挽作浮云影鬓，额前是代表了朝余公主高贵之姿的黑玛瑙。明眸含笑，耳际的落珍银九天坠，反射明色。
鸾凤今年十八，受极金宣王的宠爱，赐号之意便是许她以帝王之证的凤衣作为服袍。金宣的九女中，她也是留在自闺中最久的。“风华鸾凤，绝代昭明”，天下称颂的两位公主，其中一位就是她。
鸾凤七岁作诗，十岁智斗群儒，才华之盛早已名动天下。相比之下，句丽国的昭明公主却神秘地多。她留给世人的除了独步天下的绣技和舞功，其他一无所知。
第一章 失忆入府（三）
有人进来通报，在鸾凤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公主脸色一边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我抱了发下的包裹前去女房。手上的镯子依旧有些凉，我打量了一会，还是没有取下。走过廊道时我远远看到一间屋子外面排了长长的队伍，个个衣着华丽，是被选入籍的女官。
我来到女房后按照牌子上的字码寻自己的房，经过一间屋子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人。两个女人，一个俯身捡着什么，另一个则站在她身后看着。虽然背对而立，但身姿窈窕，宛然如落花盈红般让人一目倾眸。同样的女官服，并不难猜出她们的身份。
我的房间正在她们旁边，我敛了声准备就此走过，但忽然听到一声惊呼。惊讶地看去，那个原本站着的女子已经倒在了地上，另一人慌乱下只能连连呼着。我忙是走了进去，往倒地之人的脉间一掐，听到脉声才轻轻松了口气。
“没什么，只是中了轻微的毒，不碍事。”我这样说着，这时才看清了那张焦急地看着我的脸。风恰好拂乱了她的发，眼角还留有细微的泪珠，盈盈间几分叫人心动的可人。流水青丝，鬓发舒展，指间虽然有细微的茧，但并不影响如葱根般纤细的盈盈素手。
她问：“中毒？小姐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那双眼虽然水盈盈，但并不似是因为那个女子的突然昏倒。我看了眼地上摔作碎片的茶壶，听她称那女子为“小姐”，多少已经明白了些。选女官的过程中，大户人家难免会带几个丫鬟来充充门面，但恰是连丫鬟也被选上的事也时有发生。我勉上一抹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毒只样冲上些菊花茶就可。姑娘不用担心你家小姐。”
听我这样说，女子忙道：“谢谢姑娘提点。姑娘以后唤奴婢‘苏儿’便是，我家小姐闺名‘怡熙’。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待小姐醒后定再去拜谢。”
我摆手道：“道谢就不用了。以后叫我‘西奴’就可以，住房就在隔壁，有空来串门自然是欢迎之至。”
苏儿闻言一笑：“那是自然。亏得姑娘精通医礼。我先去为小姐沏壶菊花茶。”她向我欠身作了一礼，匆匆地去了。背影留下，自有一种妩然。虽然是丫鬟出身，依旧没改过“奴婢”的自称，但仅这身段样貌，也难怪会和她小姐一起被选上。
怡熙此时躺在床上，闭了眸，虽看无法明确看清她，但也隐约从凤眸上修长的眉间看得一份异样的风华。我皱了皱眉，正待离开，视线落在窗口的那株紫茉姝上。房内的桌子上撒出的是流红叶沏的清茶，两者本无色无味，但同时触及，便是一种慢性的浅毒。
那流红茶自然该是由苏儿沏的，至于那紫茉姝……又会是谁放的呢？
第一章 失忆入府（四）
我正待琢磨，满是心思地要入自己的房，却被站在门口闷声不坑的人给唬了一跳。她被我的样子弄得有些莞尔，上下将我打量了一翻，笑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懂得医术，大户人家的小姐似乎也极少学这些的吧？”
一张风华无限的脸，绝美，莫名流风尽归处，含笑而视，摄魂取魄。
我愣然。却并非因为这样绝色的容貌。
我是什么人？因为失去记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但方才的医术又仿佛信手拈来，运用地这样娴熟自然。我摇了摇头又笑了笑，在眼前人的莫名注视下，淡淡道：“我只是一个寻常的乞丐，公主可怜我，才将我留下的。我叫……”
“你叫‘西奴’。我方才听到了。”打断了我的话，她款然一笑，转身入了屋，“不过你可不似一个乞丐。看模样，不像。”
不像吗？知了她是我日后的房友，我对这评论不置可否，也抱了行李进去。
我边打理着自己的床铺，却见她忽然靠近，道：“西奴，我叫璃华，我一见你就觉颇是投缘，日后互相照应可好？”看着那张叫人无法抗拒的容颜，我含笑应了声“好”。
璃华的吐息因靠近而落在我的鼻尖，似一种暧昧的抚摩，她却似乐在其中。
“西奴，你可知自己的眼好美？”她这样仔细地凝了我，无来由地感慨道。
我莞尔，只能假作瞪她：“璃华自己是个美人，却这样取消别人。”
璃华眸光轻转，道：“我所说的可是实话，曾经我见过一双同样美丽的眸子，只可惜那人已经过世了。”
我一面整理着，一面随意地问：“是璃华的心上人么？”
“才不是。”她脸上一红，啧道，“他是句丽国的三王子，半月前被处斩，怎会是我的心上人。”
我的手一顿。
微愣后又继续手上的动作。句丽国的三王子辩明因行刺朝余王而被斩杀，这是早就在集市间听多了的传闻，也不知为何，方才突然起了一种心痛的感觉。
璃华见我不作声，看着窗外轻轻地哼起了曲子。
阳光落下，背影轻撒。朱帘间，一处盈盈身姿，携着流风轻转。宛然如莺的乐律，将一切衬托地几分缥缈。我细眯了眼，隐约看到那个女子朱唇含笑，深远的眸间，独落一处空幽。已经不似仅为女官所穿的华衣，而是宫廷间的千层素影，依旧磨不去她的光彩。
“璃华。”我下意识地叫了声，见她回头看我，微微一笑，问，“你可是想要入后宫芙蓉帐内？”
微微摇头的弧度，她含笑：“才不，宫闱高墙只会困住我。时机到了，自然是要出来的。”
这样傲慢地睨于天下的神态。我亦随她淡淡笑起。同我一样的想法。那道宫墙始终困住太多，待时候一到，女官遣散的时候，我也会选择延一路紫陌离开宫廷，浪迹天涯。虽不知自己究竟是何身世，但直觉所在，那座空城并非我的处所。
璃华之性为我所羡慕，但同样亦为之担心。毕竟，她的美貌已注定是一种诡异地吸引众生的毒，毒人，毒己。但此时的姿态忽然这样耀目地落入了我的记忆，若真有人可与她一比，恐怕便只留了鸾凤公主。
我微微眯了眼。却不再接话。
第二章 后院初邂（一）
绿肥红瘦空留醉。残雁依旧飞掠，天色极好。
鸾凤公主的婚礼被排在十日之后。府中已进入最后的筹备。入选的女官进入了漫长枯燥的礼仪课业。一身素服，日升而起，日落方休。
早上的礼课已告了一段落，女官们素衣纤身，三三两两地围作了个个圈子。富家女子谈天，难免攀比夸耀。我和璃华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休憩。长裙蔓在脚边，我伸手抚去了裙尾处的几点灰迹，听着周围的谈论，也不言语。璃华则懒懒地靠在一边，闭了眸似在浅眠。
“你们有没觉得这次公主出嫁过分仓促了？之前那几位公主，该当都是按流程筹备了三、四个月，但这次却是在一个月之内便定了。”言语的是隼芸。她容貌中等，却隐有自信傲慢的模样，家世不错，入公主府得个女官，私下使了不少的力气。她是素在家中保养惯了的小姐，若非入宫有所图，方才也忍不下课程的那个罪。
她倒不在意这里人多口杂，只当自己有先见，脸上得意之色不少：“目前句丽国的辩名王子才被处斩，公主的婚事就这样下了诏书，这当中怕是少不得有什么内情。你们说，这鸾凤公主和辩明王子之间，可是有什么……”未完的话语，未道下去，她是只笑着看了众人的神色。
眉心一蹙，我考虑是否该劝导她“言多必失”。毕竟现在是在鸾凤公主的府中，是皇家所属的院子。皇室有很多东西是只可想而不可说的，所谓“公开的秘密”便是如此。隼芸出身贵族却这样不知轻重，多少叫人担心。
身边一动，却是璃华闻言睁开了眼。见她神色我便知不对，忙握住了她的手。璃华诧异间见我暗示的眼神，嫣然一笑，才没继续什么动作。
几日来的相处，我已经知道了她同那位辩明王子的一些渊源。璃华为苏州官宦人家的小姐，自幼同太上皇庶孙仲莘交好。仲莘为贱民所生，在皇室排挤下，金宣王才不得不将自己亲兄弟仅存的自私给遣离了长安。当时仲氏独自一人带了仲莘逃到苏州，正是在璃华家中任了一奴隶一活。后仲莘因金宣王的旨意回到长安，现任了司马御这一小小官职。璃华借选女官之机来到长安，也是为见心上人。而同辩明王子之缘，则是在来长安的途中。那时车队一行遇了劫匪，好在遇到辩明王子相助才保了一条性命。当时璃华见他眉心间有一丝忧虑，却也并不方便过问，不想再次见到，却是在邢台之上。也是在那时，她才知了他的身份。只可惜，一刀斩下，天人两别，她也便没了报恩之机。现在隼芸语中带话，璃华自然按捺不住。
我见她已经静了心神，便也松了口气。
第二章 后院初邂（二）
此时走来两人，同我打了个照面。走在前面的是怡熙，身后的苏儿亦步亦趋。怡熙调养了几日脸色也已有好转，此时一双凤眸睨了我，七分俏丽，三分傲慢。早有耳闻怡熙霸道的个性。她待下人刻薄，这次苏儿一经选上女官就成了同她平起平坐之身，自然更是有所怀恨。那日她晕倒前我所见的，便是欺压的一幕。
回想那日苏儿微湿的眼眸，我向怡熙身后看了看。今日苏儿的一身装束毫无光泽，在怡熙身后一站，俨然就是一个婢女。她见我看她，勉了嘴不自然地笑了笑。但即使如此，她的风华却较怡熙分毫不差，同样照人。
怡熙走到我面前，将我打量了番，道：“听说那日是西奴女侍救了我？怡熙谢过了。”她虽在道谢，但神色间并不似，我未在意，只浅笑着礼貌状地点头。怡熙讥然一笑，道：“方才连授仪的姑姑都夸西奴女侍的礼节全备、举止大度，不知西女侍是哪家的小姐？”
她自恃家中权贵而有意炫耀，我看了眼她的神色，“乞”字尚未出口，正好被璃华打断了。她道：“西奴是临安江氏西族家的小姐，哪是你可比的。”明显的胡诌，我诧异下看她，璃华偷偷冲我俏皮地眨了两下眼。我会意，不由莞尔，也默不作声地只当默认。
“可我记得……”西族是大家才可称的宗族，怡熙咬了咬唇，不甘道，“当初门口看到的那乞丐，可是和西奴有几分相似。”
“正是我。”我直认不讳。
怡熙又欲插口，璃华已经淡淡地接了下去：“只不过西奴在来长安的途中遇了强匪，所以才这样的狼狈。不过公主早有交代，才省得了那么多的工序，预先便将她收了。”
成为女官的不外两种女子。一种家室显赫，一种绝色容颜。例如苏儿便显然为后者。我的容貌在众女子中只能称清新隽秀，所以璃华这样交代，怡熙也没的怀疑。如果我真是大户出身，怡熙便是万万惹不起的。她临走时只是犀利地留了一道余光，再无言语。
款款身子远去，只留我同璃华的相视而笑。
我假意啧道：“看看你，无事欺她做什么？如果哪日她知了实情，我可不认为她会顾及我的‘救命之恩’而手下留情。”
璃华娇眸一眨，道：“心情不好，自然找人寻个乐子。再说，看西奴对宫廷礼节之熟，连姑姑都赞不绝口，当真不似那沿街乞讨之人。”
我作苦练状：“像不像也作不得事实，那时吃苦头的总归是我。”
“哪能呢。”璃华抚了抚我的手，道，“我家中虽不算得豪门，但总归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家，护你一个还是护得住的。我们已是姐妹，过几日入了宫有个照应也是好的。一同进去，时日到了，也好一同出来。”
我知道她的意思，略有感激地向她一笑，却是道：“哪能一起出来呀，恐怕到时出来的可只有一人了。”
璃华疑惑地看我，道：“西奴莫非想留在宫中？”
她的神色分明不信然。我“扑哧”一声笑出，打趣道：“自然不是。只不过不知某位小姐会不会在出宫前从了哪位大人……”
言语随风轻飘，一时的悠长旖旎。璃华终于体味到话中的调侃之意，作势要打我。我转了个身躲了开去，看着那张粉面含羞的玉容“呵呵”一笑道：“好了好了，互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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