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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正太-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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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答,仍是高捧着饭。
  “好啦好啦,我吃就是了。”她接过饭,没走到饭桌端端正正坐着吃,反而把叶明希拉到沙发上并排而坐,一边看电视一边挖饭吃。
  “这饭做得真不错,完全可以弥补我在公司啃面包的缺陷!”钟漫把空碗子放下,拍拍肚皮,忽然想到什么,狐疑地问。“对喔,你不懂做饭可以啃干粮的嘛,柜子里有饼干,你怎么不拿来吃?”
  他没答,继续看电视。
  钟漫又问了声,他仍不理,她来了气,一把跳起把电视啪的关了,强逼他望着自己,再次问:“你为什么不吃东西?”
  他看是看着她,但没回答。
  “你这是故意捱饿吗?你知不知道发育时期的孩子饿不得?我又没不准你吃家里的东西,要是我没问,你是不是整晚都不打算吃了?”
  他低着头任她骂,她见状更怒了:“我不是要骂你,你明明饿得肚子直叫,为什么不去找东西吃?你就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我……”他嚅嚅开口说了几个字,但声音太低,钟漫听不真切。
  “你说什么?”难得他肯开口,她耐心地俯身挨近。
  “我想……”他声音更小,她的耳朵再凑近一点,好不容易才听到整句说话。“等你一起吃饭。”
  轰!
  内疚、懊恼、悔悟、心疼、喜悦……一切一切的感觉如怒潮把钟漫狠狠淹没,她猛地把他搂进怀中,紧紧抱着。
  “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就这么傻呢……”她亲了亲他的脸颊,在他耳边呢喃。“我不该骂你,该骂的人是我,我怎么就没有打个电话告诉你,害你饿着肚子等我,你等我我还骂你……”
  叶明希没应声,小小的手回抱她,享受着突如其来却又令人眷恋的温暖。
  “我以后若是晚回来,一定先打电话告诉你,要是我没打电话回来,你可以打给我,别自己傻傻地等,知道吗?”
  他乖巧又无辜地点头,见他的小手仍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袖,她又是一阵心疼,觉得自己增加了他的不安,便不忍拂开由他拉着。他后来倚在她身上看电视,小脑袋如猫咪般隔着衣袖磨蹭着她的手臂,她更益发为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而内疚。
  吃完碗里的饭,她转头看看身侧没有动静的叶明希,这才发现他已睡着了,纯洁的模样如同西方油画里熟睡的天使。睡在客厅,这乍暖还寒时候很易着凉的,伸手要推睡他,手停在半空犹豫了会又不舍得,于是轻手轻脚地放下碗,衡量了自己的手臂与他瘦小的身体后,点点头深吸口气,左手轻轻垫住他的颈,右手托住他膝后,有点费力地抱住他往小房间去。
  虽然尽力维持平稳,缺少运动的她仍是稍稍颠簸才顺利安置他回床。完成后不忘盯住他几秒,确定呼吸仍然平稳,没有丝毫被吵醒的迹像才松了口气,拉过轻软的羽绒被子替他盖好。
  “好好睡吧,做个好梦。”
  房门关上的声音没把床上的人儿吵醒,只是原本平静的嘴角悄悄勾起,小小的身子动了动,寻到最舒适的位置,依言沉入梦乡。

  十八。 更衣

  一天辛劳,离开公司已经九点半,春假积压的工作终于差不多摆平了,最迟下星期一切应该能重回轨道。钟漫拖着疲惫的身躯踱去公车站的途中,忽然看见橱窗里的小童模特穿着一件很是帅气的短袖衬衫。以她的专业眼光来看,家里头的小鬼要是穿起这衣服,铁定把这模特给比下去。
  她考虑了下,摸摸包包,假期前张明仪给的二千还剩几百,把心一横推开店门,没花多少时间便提着战利品出来了。
  颠簸了一番,刚停在家门前连钥匙都还没掏出,屋里头的叶明希便打开了门,她不禁打趣道:“动作那么快,难道你整天就守在门口啊?”
  回到自己的小窝,疲劳似乎也消去一半。钟漫进屋甫放下东西,便急不及待把新衣服取出来,塞到他手中:“来,快换上让我看看。”
  一向乖巧听话的叶明希这次却动也不动,钟漫以为他是因为有新衣服乐呆了,也没在意,直到催促了几遍,他仍硬是不动才觉得不妥,问道:“怎么了,衣服你不喜欢?”
  他摇头。
  “那……”她想不到其他原因。“你怎么就不去换上它?”
  他只拿着衣服,不说话。
  “小鬼,你再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喔。”她双手抱胸斜看着他,他仍是不动,她嘴里说着“不喜欢就算了”便要把衣服拿回来,他却抱紧死死不放。她没好气地问他:“你这是想怎样,要不喜欢我拿去给别人好了,硬占着却不穿有什么用?”
  她说罢又要去拿衣服,他却抱得更紧,钟漫于是不再动作,等他想清楚到底要干吗。
  叶明希低头想了好一会,抱着衣服慢慢踱向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钟漫好脾气地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叶明希才慢吞吞地拉开门,把头伸出来又缩回去,来来回回三遍才肯走出来。
  钟漫一见他怪异的模样,立刻笑骂道:“你搞什么啊,现在都快夏天了,你穿短袖的衬衫竟然要配外套,还要是黑色长袖厚外套?”
  瞧他一副大冷天出门的模样,她伸手要帮忙把外套脱下,他却死命拉着领口,活似要抵挡怪叔叔的魔爪。钟漫被他搞得没办法,心中也来了气,索性不去碰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瞪着他。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直等了五分钟,大眼瞪小眼,小眼被瞪得没办法溜走,叶明希才不情不愿地伸手到领顶,极慢极慢地把外套脱下来。
  这一脱,钟漫脸上的笑容瞬即消失,神色凝重,甚至带点严厉。
  而叶明希只低着头,不说话。
  他早就知道钟漫会有这样的反应。
  “都这样还是不肯说话?”她喝问,见他仍然不答话,愤怒地转身回房,砰的一声关上门。
  他吓了一跳,慌忙追过去来到门前,伸出手要去拍门,却又停在半空不敢敲下去。
  一敲,他一直维持着的平静世界就彻底崩溃。
  只有不说话,不做声,他才能活在安全的小世界里。
  可她因为他什么都没做,生气了。很久不曾出现的心慌令胸口隐隐作痛,他很害怕,想平伏令他不舒服的情绪,但却做不到。
  怎么办?怎么办?
  他跪坐在钟漫的房门前,呆呆地看着门板,不知何去何从。
  冲进房间的钟漫气的其实不是叶明希,而是自己。为何自己这么粗心,没有察觉他在学校被欺凌?为何自己无法令他信任,在有烦恼之时找自己一起解决?
  她伏在床上好一会,直到情绪冷静下来,才自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管散瘀药膏来。站在门前,确保自己的情绪已受控,深吸口气。
  卡,门开了。
  叶明希抬头,见钟漫面无表情地走出来,立刻撑起身来瑟瑟缩缩跟在她后面。她在沙发坐下,扫了他一眼,他马上乖乖坐在旁边。
  她没说话,默默圈住他的手腕带到自己的膝上,挤出药膏,在手指未落到瘀伤前,冷冷扫了他一眼。他双肩一抖,布满大大小小瘀伤的手臂没有缩回去,而是强逼自己紧紧闭眼,准备迎接猛烈的痛楚。
  冰凉冰凉的软膏抹上他的伤处,力度出乎意料的轻,他的眼睛悄悄开了一条缝,瞧见她的手指头极轻极轻地在青紫处打着圈,温柔而耐心。
  抹完了四肢,她让他伏在她膝上,拉起他的上衣,冰凉的感觉在背部漫延。她以为他伏着看不见,但在电视玻璃的倒影,他清楚见她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正咬着牙关,死命瞪着他背上的伤,表情凶狠愤怒,手上的动作却没半点躁意。
  他正迷惑,她已经收起药膏,扶着他坐起来,所有表情再次敛去。他等着她说话,她却伸手用遥控器开了电视,自顾自地看起来,不再搭理他。
  叶明希的心更忐忑了。他难得故意坐近去,差点贴上她,她却硬气地不瞅不睬,当他是空气。
  怎么办,怎么办?
  真如所愿被当成空气,他却好想哭。
  “难过吧?”
  寂静无声的客厅蓦地传来这三个字,他马上大力点头,双眼亮晶晶看着她,高兴又不安地等着。
  “你现在知道什么都不说,别人有多担心吗?”
  他再次大力点头,她挑挑眉,他立刻乖巧地发声:“知道。”
  “嗯。”她摸摸他的头。“好了,现在跟我说一下吧,这些伤痕是怎么回事?”
  “就、就是在学校……”他不知道要怎么说,用眼光向她求助,她却只是用微笑鼓励他继续。“同学……”
  她慢慢引导他:“这些伤是学校的同学弄的?”
  他点点头。
  “为什么他们要伤害你?”
  他摇头。
  “他们伤害你时,你有反抗吗?”
  再摇头。
  “为什么呢。”
  他低头,轻轻地答:“反抗也没用……”
  “你有尝试过吗?”
  他点头,复又摇头。
  “那是有还是没有呢?”
  “……这次没有。”
  “这次?之前有反抗过?为什么会没用?”
  他犹豫了会,抿了抿嘴,见她一直耐心等着他的答案,才启唇道:“不反抗,一会就没事了……”他的声音低下去。
  听到他的回答,钟漫心疼地搂着他,知道这不是他第一次受人欺负。之前在家乡没学校收留,说不定也是这个原因。
  纵使知道他的遭遇可怜,但她亦明白转了这么多所学校依然无补于事,叶明希自身也有问题,于是对他说:“有些人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别人的痛苦,这时候你要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
  他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感受她传给自己的温暖。
  “当然这世界有少部份人以别人的痛苦为乐,遇上了这类人,我们不能默默忍受,一定要找人帮忙,知道吗?”
  他在她怀中点点头。
  “你点头,算是答应我要尽力尝试的了喔。”
  他再点点头。
  “那就好。”他已满身伤痕,她不忍再苛责他,抬头见夜已深,便摸摸他的头道。“你也累了,去睡吧。”
  他赖在她的怀里不想去睡,她没法,只好搂着他到房间去,轻轻把他放到床上。
  “晚安,要做个好梦。”她替他盖好被子,关灯出房。
  躺在床上的叶明希静静地发呆良久,待得回过神来,旁边的闹钟显示已是凌晨三时,还能隐约听见客厅传来键盘的啪嗒啪嗒声,他专心地听着这声音好一会,才闭上眼沉沉睡去。

  十九。 遮瑕

  接着的一星期,叶明希努力地避开所有可能被堵截的地方,小心地不与任何人起冲突,但偶然总会避无可避。
  就像现在,叶明希被几个人围着,想躲但根本无路可逃。
  “这小子就会装可怜骗人同情,看到你就讨厌!”说话时拳头没停,布满旧痕的身体密密地加上新伤。
  蜷缩在小小的空间里,他想起钟漫的话,数度想开口,但看到那些人的表情,他终是闭上眼睛,不闻不问。
  灵魂仿佛在这一刹离了体,站在高处超然地俯视着这场闹剧。一张张狰狞脸孔为了自己带给别人的痛苦而欢愉,这种狂喜令他熟悉又呕心。
  在父母的灵前,那堆所谓的亲人不就是带着这样的神情为了父母留下的遗产争吵不休?面前人眼里映着的憎恶和神经质的兴奋,和他以往寄住在亲戚家时,满身伤痕地倒在客厅中央看到的不是一样吗?不不不,眼前的人没开口说话呢,没说“怎么在二婶娘家就没事,这不是给我们找事么”、“快打120,别让他们有话说”、“还怕他们说哩?谁敢说一个字谁把这麻烦给拎回去”……
  那一刻,冰凉的地面让他明白,他愈是去看,愈是去听,就愈痛。
  只要不看不听,那个肮脏的世界跟他毫无关系。
  他仍然是父母的乖孩子,仍会在周末跟他们一起去游乐园,玩得累了会寻家漂亮的咖啡店坐下,他面前会摆着一杯五彩缤纷的冰淇淋,吃到一半妈妈怪责爸爸点的冰淇淋太大,而爸爸只会笑着点头,下次像失忆一样继续给他最大最好最漂亮的冰淇淋……
  是的,他不属于那个黑暗污秽的世界,只要不看不听,他的小小的幸福的世界就能一直存在。
  “你们在干什么?!”女声在远处响起,男同学互相使了个眼色,狠狠地再打几拳。“算你小子好运,我们走!”
  来的是叶明希班上人缘不错的李铃,她扶起的叶明希,关心地问:“明希,你没事吧?”
  他忙于察看自己身上的伤痕,没有听到李铃的说话,待得见到身上多了不少青紫红肿,立刻脸如死灰。
  “你怎么了?”李铃见他神色不对,忙问。“很痛吗?”
  他本来没要回答,但李铃诚恳的表情让他想起钟漫,死寂的心稍稍活络,开口道:“有伤痕……”
  “不可以有伤痕?”他没有愤怒,平静得似被打的不是他,被打后想的不是报仇,而是不能有伤痕?被打怎可能没有伤痕?不想有伤痕为何不反抗?“为什么不可以有伤痕?”
  “……不喜欢。”
  “谁不喜欢?”李铃没听清楚。
  “……不喜欢。”
  “你的小女朋友啊?”李铃见他没否认,便当他承认了。“也是,男孩子应该保护女孩子的,若让女朋友看到这副模样,真是很……”她没继续说下去,打量着他的伤痕,忽然灵光一闪:“我有办法了!”
  正自彷徨的叶明希听她这么说,充满希望地看着她,她喜孜孜地带着他回教室。
  “李铃,你们在干什么啊?”旁边的女生见两人商量着什么,走过来问。
  “明希又被那些男生欺负了!”李铃气愤地说,自书包里掏出一件物事来。
  “真的?没事吧?”好几个女生走过来关切,其中一个眼尖的见到李铃手上的东西,奇怪地问。“你拿着遮瑕霜干什么?”
  “明希的小女朋友不喜欢他身上带伤,你们快来帮忙吧!”她倒出遮瑕霜在他的伤痕上涂抹,理应呼痛的叶明希不仅没惨叫,见到伤痕果然渐渐消失,眼里甚至泛着喜色。
  众女生都来帮忙,叶明希自己也倒了点,卖力地抹在身上,仿佛愈用力愈有效,李铃瞧着都觉得痛,忙道:“这玩意儿要轻轻涂才行的,像这样。”她示范了一遍,效果果然好点,他才肯减了力度。
  没几身上的青紫都掩盖了,李铃又掏出一个圆盒来,道:“要拍上蜜粉,颜色才不容易掉。”
  叶明希依言而为,所有工序完成后,青紫果然完全消失,不禁笑了,低低地对她们道:
  “谢、谢谢。”
  “这么点小事,不用客气啦!”李铃爽快地答,复又担心道。“只是这法子治标不治本,我们可真要想想能怎么制止那些混蛋才好。”
  “他们真不是人,明希这么可爱,拳头怎么打得下去?”
  “就是就是,相较于他们这些魔鬼,明希简直是天使!”
  对于这些说话叶明希早已听惯,也没多理会。放学后由李铃护着上了公车,回到家中一直看电视,好不容易才等到钟漫回来,他立刻迎上去。
  “吃过了没?”
  他摇头。
  “小懒鬼,总是要我做饭。”她放下包包坐进沙发。“先过来让我看看。”
  他这次没半点踌躇,甚至小跑过去,主动摺起衣袖、裤筒,让她看个够。
  她眼睛一边细细地查看,口里一边问:“学校里还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没有了。”
  “有和同学好好说话吗?”
  “有。”
  “这就乖了。”见他身上的伤痕褪了不少,也没添新伤,这才满意地道。“我不就说了,只要好好说话,事情总能解决的。”她站起来去做饭,叶明希便把衣袖放下来,钟漫忽然眯了眯眼,一把拉住他的手。
  他一惊,没敢抬头看她,只定住了动作。
  像是最挑剔的鉴赏家看着最精致的艺术品,她几乎看遍每一个毛孔,要确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嗯……你等下。”
  她重新站了起来,不走向厨房,却向厕所走去,没一会便回来了。叶明希感到手臂一凉,接着是完全的静默。
  良久良久,她才轻轻地道:
  “下回用蜜粉,别再用有珠光的了。”
  他一抖,反射性抱住她。她断然挣开。他心中一空就要再抱,她却退开两步,淡淡地问:
  “你想骗我?”
  怎么办?怎么办?
  他慌了,脑子空空的想不出任何东西,提步朝她走过去,她却抿着嘴倒退,并以眼神制止他任何撒娇求饶举动。
  “你有没有解释?”
  叶明希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的确是企图取巧,妄想既保有自已的小世界,又依恋在混浊的黑暗里的她。他要怎么说才能维持这样的平衡不被打破?
  他用最诚恳最无辜的眼神看向她。钟漫吃软不吃硬,以往他一撒娇钟漫怎么也会软化。
  但现在这无往而不利的动作竟失效了。
  钟漫等了他好一会,见他只低头不语,心底涌起的不知是怒是苦,最后全部情绪只化作一句:
  “叶明希,我对你很失望。”
  “砰”的关门声刹那响起,复又沉默,整间屋子只剩下墙上的时钟的嗒的嗒走着。等叶明希反应过来,小手小脚马上爬到大门前把门打开。
  电梯间空荡荡,他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寻她去,只知道自己被抛下了。
  熟悉的空虚再次袭来,他蹲下来抱着双膝,企图把自己的头埋进去,试图把空虚缩小,试图像过去让不闻不问不看不听解决他的痛楚,但心里的悲伤却愈来愈浓,愈来愈浓,浓得以泪水稀释也不能,只可睁着眼睛默默忍受。
  为什么一直灵验的办法失效了?
  为什么心好痛好痛?
  是不是他太贪心,所以被惩罚?
  如果他愿意改了,不再惹她生气,她能不能回来?
  能不能再次牵着他的手,提醒他哪家店宰人,哪家店便宜又物美?
  能不能再次手把手教他做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能不能再像以往一样任由他抱着,再温柔地回搂他,在他耳边轻说着漫无边际的话?
  他后悔了,知道了,明白了。
  请你回来,好吗?

  二十。 不要

  “叮”,沉默的升降梯说话了。叶明希猛地抬头,牢牢地盯着电梯门慢慢滑开。
  是不是上天听到他的恳求,终于愿意施舍他一点慈悲?
  于他的期盼中,一双纤足自电梯里头步出,顿了顿,急步停在他面前。
  “你怎么跑出来吹风,真的要气死我才甘心吗?!”她在街上没走多远已经冷静下来,怕留他一个人在屋里会出事,便很没骨气地赶回来了。
  他见到她,立刻扑前一把抱住她的脚不放。
  “哎,你怎么……”
  “别不要我……”封印于心底多年的泪水终于涌出,热辣辣地烫着她的皮肤,令她内疚不已。
  明知道他没有安全感,自己怎么能抛下他?钟漫在心里责备自己大意,双手一把抱起他,他立刻如获甘霖紧紧地拥着她,就怕她反悔再次挣开自己。她有些吃力地关上门回到客厅,想要把他放进沙发,他却抵死不放手,嘴里只呢喃着“别不要我”等话。
  “别哭,乖,别哭。”她坐到沙发里,右手抚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温柔地安慰着他。直到他的哭声渐渐变小,眼泪也收敛了,最后只剩下几声抽噎,她才再次要放开他,他反射性地急急再抓紧她。
  “乖,放手吧。”
  他迟疑着没肯放,她再说了两遍他才终于放开了。瞧着脸上没有笑容,却也没有厉色的她,心中七上八下,等着她开口,无论是骂是怨是怪责,只要她不丢下他,他都愿意承受。
  “冷静下来了吗?”
  “冷、冷静了。”他有点抽噎地答。
  钟漫见他真平静了,思忖一会,缓缓开口:
  “我气的不是你身上带伤,不是你被欺负,而是你不仅不找人帮忙,还企图瞒天过海。你说你有没有试着去找老师?如果你跟我说,我难道不会去学校替你出头吗?”但要校方向学生施压,学生很容易会心生不愤,对弱者变本加厉地欺凌。以叶明希现在闷声不哼的性格,到时吃的苦更大。这也是钟漫不想介入的原因。
  “我说过给你时间试一下,改善这种情况。”她顿了顿,续道。“你说你有努力,但既然情况没改善,我想这或许是你的问题,或许是学校的问题。我不是教育专才,不懂这些,现下只有这个方法了。”
  她自旁边的电脑桌取来一叠资料,坐在他面前递给他,他一看,是一些学校的资讯。
  “我上网找过了,别的城市有专为特殊儿童设计的学校……”
  刚平伏的心猛地抽紧,一切希望在此刻再次破碎,他小小的十指紧握成拳,整个人颤抖如风中落叶。
  “我、我可以改……”他声音绷得紧紧,双目亮晶晶地仰视她,恳求她收回成命。
  眼神攻势在最重要一刻失效。
  她的回答把他推下深渊。
  “那些学校的老师都经过特别培训,很会照顾人的,那些同学也不会欺负你,我也会拜托相熟的朋友照顾你的,别担心。”
  因为他惹她生气,她不要他了。
  她不要他了。
  为什么,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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