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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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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钧低头看材料:“哪儿错了?”
  那人冷冷地:“我不叫那名儿,你弄岔了。”
  “你档案上白纸黑字儿写的,我还能给你弄岔了?!”
  邵钧也纳闷儿了。
  见过进了牢号还不认罪的,没见过连自己姓啥叫啥都不认的。
  “周建明,本地人,八月份领的判决书,奸淫幼女罪,十五年刑期,是你没错吧?”邵钧冷冷地说。


 
  8、邵三馒头 。。。
  
  “周建明,本地人,八月份领的判决书,奸淫幼女罪,十五年刑期,是你没错吧?”邵钧冷冷地说。
  “我操!你妈的!……”
  “我们号不要这人!忒么丢不起这个人!”
  “咱们屋以后在一大队里甭混了!”
  ……
  屋里坐的一圈儿人,腾一下子全体炸窝了,骂开了,盯着新犯人的目光开始突突地往外冒火。
  大鸟儿原来就是干那不地道的事儿用的?屋里几乎每个人,那眼神儿里都闪着寒光,恨不得手里生出一把菜刀,扑上去,没收这家伙为非作歹的作案工具!
  别说混进监狱这地方的都是犯下累累罪行、恶名昭彰、甚至双手沾满鲜血的恶徒,即使是罪犯,也是懂人道,讲义气的。俗话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监狱里也有监狱的门道儿,有一串不成文的江湖规矩。那些做下震惊全国的大案凶案、犯下滔天罪行的悍匪,敢跟国家专政机器叫板,敢在公安面前拔份儿,被全国通过缉、千里追杀亡过命的,那都是各个监区的传奇人物,在狱友同行之间被奉为英雄,好汉。相反,牢号里最容不下的,就是犯下强奸罪的人,行话所说的“花案子”。
  犯花案子的最让人瞧不起,被同牢的唾弃,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来一个收拾一个,这规矩坐过牢的人都懂。
  这新来的3709号重犯,不是别人,正是罗强。
  罗强从进到清河监狱第一天,就看明白了,他被人黑了。
  他的档案是假的,一定有人想整他,故意让他过不痛快。
  罗强的眼球针缩,凌厉的视线扫过邵钧的脸,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我不叫那名儿,我没犯过你说的那事儿。”
  顺子眼底发红,突然飙骂:“真他妈给爷们儿丢人,搞小孩的都是王八,畜生!”
  邵钧见这种炸刺儿喊冤的犯人,也见得多了,心里原本没当回事儿,说:“这是监狱,不是公安,也不是法院。我们这儿不管给你申冤、断案。你要是真觉着自己冤枉,写材料,请律师,我们允许你向法院上诉。”
  罗强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老子还上诉个屁,明摆着是整人的把戏。
  罗强盯着人,突然问:“你姓啥,叫啥。”
  顺子威胁道:“这是咱一大队的邵三爷,你客气着。”
  罗强冷笑,眼底透光。
  “邵警官……成,我记着你了。”
  当晚邵钧值夜班,就来事儿了。
  邵钧在监视室里一心二用着,叼着烟头,一边儿拿掌上机打游戏,一边儿看小屏幕,随后就看到七班的视频里刺猬那小子像是被人当胸踹了一脚,一股凶狠强劲的力道让这家伙四脚都摸不到边儿凌空着从洗手间门口飞向对面儿的床铺,一屁股摔进墙角!
  半分钟都不到,邵钧和两个同事提着电棍冲进闹哄哄的七班牢号。
  “干啥呢?大晚上的,不睡啊?”
  七班那一伙人愤愤不平、怒火中烧地,一齐用手指着黑布鞋:“是他,他他他,周建明,他打人!”
  “深更半夜的,不睡觉,武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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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钧低吼。
  罗强站在卫生间门口,冷眼瞅着邵钧。
  那一伙人全都别过眼神儿去,不吭气儿了。
  邵钧一看那几个人撸着袖子虎视眈眈的样儿,就知道,这几个不省心的家伙是想夜里下黑手收拾新来的,肯定又是玩儿“躲猫猫”、“开飞机”、“抱金鱼缸”那一套,结果反让人削了。
  刺猬疼得呲牙裂嘴得,从床铺旮旯里爬出来,腰都站不直,喊道:“邵管,这小子踹我,他打人!”
  罗强胳肢窝下边儿夹了个枕头,嗓音沉沉的:“谁踹你?有伤吗?”
  “……”刺猬憋屈地捂着一侧的肋骨。
  罗强转脸儿盯着邵钧,眼神扫过脑顶的监视器:“邵警官,您瞅见我踹他了?”
  罗强没表情,或者说,连表情都懒得做。
  邵钧跟这人对视,俩人歪着头,不约而同地,都哼了一声,彼此心知肚明。
  邵钧拿警棍扫了一圈儿,厉声说:“干一天活儿,不累啊你们?不累明天让你们班做双份工,把五班六班的活儿都派给你们,成不成?!”
  一排人斜眼看着邵钧,宁死不屈的表情,双份工就双份工,爷们儿嫉恶如仇,在道上混是有气节的!
  “再不睡,周末打篮球,先给你们班罚五分钟不许进三秒区!”
  邵钧亮出他的杀手锏,这招最灵了。
  一群人一听这个,迅速掉头就走,吭哧吭哧爬到各自铺上,大被一蒙,不吱声儿了。
  邵钧临走深深地看了黑布鞋一眼:成,有种,真厉害。
  那一脚,拿捏得恰到好处,在卫生间里踹的。十几平米一间牢号,摄像头一览无余,就只有小卫生间是监控死角,看不见。
  这周建明踹人时一定还垫了枕头,一脚闷在枕头上,刺猬那倒霉蛋身上连鞋印子都找不见,也没见疤见血。这种下黑脚,让人抓不到证据,可是挨踹的人是真疼,肋骨上能疼好几天,这一脚就能让刺猬记住了。
  邵钧心里知道是咋回事儿,但是故意没说。这种事儿说也没用,得抓证据。
  他斜眼儿看着黑布鞋,哼道:“你那枕头要是睡觉不用,我给你收走?”
  罗强迅速抱着枕头窜上床,睡觉去了。
  七班内部小团体,瞎搞这种私刑,邵钧原本也不赞同,看不上眼。以前碰上的是怂的,你们几个能占便宜;哪天真碰上个硬点子,就全他妈歇菜了吧,还得你三爷爷给你们擦屁股。
  好事儿不见光,坏事儿传千里,七班的新犯人据说是个搞幼女的王八蛋,第二天一大早,就传遍半个监区。
  听说前一天夜里,管教们走后,七班几个人物,心里不忿儿,咽不下这口气,等到都睡下,又炸了一回。
  班长老盛阴沉着脸,顺子和刺猬那俩人各自捂着肋骨,撑着腰,一路走得呲牙裂嘴的,一看就是,又没捞着好,没得手。
  食堂里排队的人们交头接耳,个个儿义愤填膺的,都恨不得扑上去帮忙揍人。
  清河监狱一大队曾经有过两个犯花案子的,都是抢劫强奸罪,据说当年在牢号里都被整得很惨,天天被逼得“开飞机”、抱马桶。还有一个大白天在库房里被人爆菊了。事后调查是谁爆的,犯人们谁都不自检也不互相揭发,异口同声说,丫是人渣,欺负过女人,活该就应该被爆。最后查不出来,只能报告监狱长说,是拿木头墩布把子给爆的,幕后黑手不详。
  监狱里对花案子的人,就是这么个不能容忍的态度。
  罗强穿着他那双黑布鞋,宽松的衣服,走在打饭队伍的最后,沉默着。
  每个从他身边儿走过的人,都对他投过恶狠狠唾弃着、鄙夷着的目光,罗强面孔漠然,俩眼空洞洞的,像没睡醒,又像对周遭的愤慨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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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边儿人都打完了饭,轮到罗强。
  罗强刚把饭盆递过去,管盛饭盛菜的值班犯人哗啦一声儿把饭桶给撤了,没好气地说:“饭盛没了,没你的!”
  邵钧瞧见了,那天周建明就没盛到饭。
  这人也没咋唬,冷冷地盯了那几个值班厨子一眼,拎着空饭盆儿走了,默不吭声地坐到食堂的某个角落。
  黑布鞋坐着的时候跟别人都不一样。
  这人不坐凳子,而是蹲着。
  他静静地蹲在凳子上,嘴里咕哝着,嚼着什么,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一点,整个人像一座沉郁的山影,又像丛林中潜伏的一头蓄势待发的兽,或者说白了,像极了在银行门口蹲守踩点儿的一职业劫匪,怀里揣一把54,极有耐性,一动不动,静待着猎物……
  邵钧挑眉盯着黑布鞋,研究了半天,有意思……
  他从管教的小灶里盛了半汤半稀的一勺肉烧冬瓜,扣了俩大馒头,递给这人。
  “你的。”邵钧说。
  罗强没动,但是眼皮抬了抬,扫了一眼邵钧,明显很意外。
  邵钧维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歪着头:“他们针对你,你自己清楚为啥。”
  罗强没吭声儿,拿起馒头咬了一大口,忒么的,也饿着呢。
  邵钧说:“早知道有今天,迟早要认罪伏法,当初干嘛干那种不地道的事儿?……那就不是爷们儿干的事儿,让人瞧不起。以后给咱戳起来,好好学习,努力改造,活得像个人样儿。”
  “我是五六七八班的管教。以后再碰上事儿,跟我说。如果想说话,想找人谈,骨头缝儿里痒痒,或者思想上有疙瘩,直接找我谈!”
  邵钧给新犯人一口饭吃,可绝对不是同情,怜悯,或者大发善心。
  做管教的,就等于是养牲口的;圈里养了一大群各色各样的牲口,品种也没的挑了,赶上啥是啥,赶上大熊猫就是大熊猫,赶上草泥马就是草泥马。但是喂牲口是职责所在,三爷领这份工资的。
  罗强蘸着冬瓜汤,三口两口啃完了俩大馒头——大号的那种,一个四两!
  邵钧嘴巴叨叨地说个不停。
  罗强抹了抹嘴唇上的菜汤,眼皮都没抬,跟面前的吧的吧批评教育他的邵钧哼道:“再给来俩。”
  邵钧:“……”
  罗强抬眼,用下巴示意:“馒头。”
  邵钧:“……”
  罗强嘴角甩出一丝轻蔑:“就你,跟他们也没区别,脑子长得就跟个馒头似的,只有瓤子,就没填馅儿。”
  “还自封个‘爷’……”罗强嘴里嚼着东西,咕哝着,“你是邵三爷,老子是啥?……我看你像个‘邵三馒头’!”
  就为这句话,邵钧差点儿没掏出警棍把罗强吞下去的那俩大馒头再给抠出来。
  姥姥的。
  你馒头!
  你才是馒头呢!
  ……


 
  9、他不像强奸犯 。。。
  
  那些日子,三监区一大队里的气氛,激流暗涌,人心浮动。
  这么一个让人摸不清底细、又掐不着七寸的人,瘟神般的存在着,无处不见。一大队的这群人个个儿心浮气躁,皮松手痒,见天儿盯着七班的动静;七班那几个地头蛇,更是每日如坐针毡,每晚睡不安寝似的,晚上每人儿手里抱一枕头啃,琢磨着夜里炸出个什么动静儿。
  屋里睡那么一家伙,能安生吗?
  这天早上出完操,一群人脑门子蒸腾着热汗,围着宿舍楼旁的洗手池子,洗脸,擦汗。
  洗手池子是水泥砌成一大长条的那种,两大排水龙头,一群人埋头洗,有打肥皂的,还有刷牙的。
  罗强手里拎着搪瓷缸子,嘴里斜斜地叼个牙刷,表情漠然,仍然是一副爷谁都瞅不见、谁也别挡爷的道的表情。
  顺子刚洗完脸,手里端了半盘水,一转头,哗啦一泼!
  半盘子还带肥皂沫的,全泼罗强裤腿儿上了。
  顺子忿恨地瞪了罗强一眼,走了。
  顺子是个父亲,家里有女儿。他进来的时候,闺女上幼儿园,一晃几年,闺女都上小学三年级了。将心比心,他最恨搞小女孩儿的人,恨得咬牙切齿。
  罗强的视线扫过顺子,仍然什么话都不说,埋头到水龙头下接水,拿凉水直接冲脑袋,洗掉汗水。
  原本隔着几个人正在刷牙的七班那只狐狸,在人丛的缝隙里偷眼瞄了几下罗强。
  胡岩抿嘴不说话,看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就近插了个队。
  胡岩其实是眼睛近视,实在看不清楚,太吃亏了,于是想离近了仔细地瞅。罗强洗头时肩膀肌肉耸动,两道肩胛骨张开,缓慢地起伏,喉结处流下一滴一滴的水,更多的水沿着锁骨流进胸口。胡岩含着一嘴泡沫,有一搭无一搭地刷他的牙,斜着眼睛看……
  狐狸盯着狼,有人盯着狐狸。
  他专心致志地看着,冷不防一只手蔫儿不唧唧往他屁股上就摸过来,还专往屁股缝大腿根儿那要紧的地方摸,摸得胡岩“嗯”了一声,泡沫差点儿咽下去,扭头怒视。
  三班老癞子手下那个王豹,这屋那屋偷鸡摸狗得习惯了,隔三差五闲得就去招胡岩。这厮平日里轻蔑地管胡岩叫骚货,可是小骚货也不是谁都看得上眼的,偏不跟他,憋得这个王豹一身的火。
  “讨厌!……滚你妈的蛋!”
  胡岩瞪了一眼,骂得可不含糊,能混到清河监狱重刑犯监区的,没有一个含糊的。
  也该着王豹这家伙倒霉,撞枪口了。他第二次从人缝儿里伸出手,摸到的就不是狐狸屁股了。
  胡岩挤在罗强身边儿,罗强埋着脸认真地洗头,王豹那咸咸湿湿的一巴掌,没摸准,结结实实地摸到了罗强屁股上!
  罗强蓦然抬起头,冰冷的水珠子顺着额头眉骨的棱角流淌着,啪嗒,啪嗒,掉在水泥池子里。
  罗强盯着王豹:“干啥呢?”
  王豹一愣,被罗强的眼神儿盯得,莫名地后脑勺升起一丛凉意。
  胡岩忽然乐了,插嘴道:“活该。”
  王豹不示弱地道:“我摸那骚货的腚呢。”
  罗强眼神发直,冷冷地:“你丫挺的,你摸到老子的腚了。”


  别说王豹没料到,胡岩没料到,三班班长老癞子没料到,就连在二十米开外闲聊抽烟的邵钧,都没料到。
  讲出来已经迟了,真正事发也就那么几秒钟都不到。
  王豹的几声哀嚎被生生憋进了嗓子眼儿,骨骼和肌肉撞击在水泥池子上发出一连串吭哧吭哧如同分筋错骨般骇人的闷响!
  胡岩嘴里那一根带着牙膏泡沫子的牙刷,被噌地撸走。眼前的人影干脆利落以谁都没能看清楚的动作把王豹的脑袋按进水池,随之是一阵被水呛到以后剧烈的挣扎咳喘,和噗哧一声!
  ……
  等众人醒过味儿来,邵钧提着警棍跑过来,某人脸色像猪肝一样,有气无力地跪伏在水池沿儿上,嚎出来的都不是人声儿。
  胡岩的那根牙刷,头上还带着泡沫呢,狠狠地插到了这厮屁股里,从裤子洞里露出半只粉红色的牙刷把子,翘着,就跟一小截动物尾巴似的。
  牢号里原先有一种整人的把戏,叫“刷洗”。怎么刷呢?就是把某个倒霉蛋按在地上,扒了裤子,拿沾湿的硬毛牙刷刮那玩意儿。挺疼,挺难受的,被整的人苦不堪言。以前那两个强奸犯,在牢号里都挨过“刷洗”。用犯人们的话讲,你丫用那玩意儿祸害过女人小孩,我们就刷洗你,每天早中晚刷你三遍,给你刷掉一层皮,让你出去以后还敢强奸?!
  罗强做的更狠。
  邵钧眼明手快拨开人群,在炸出更大的骚乱之前一把撞开罗强。
  邵钧是用胸膛硬硬地撞向罗强胸口,眼神凌厉:干啥呢你!
  眼看着手里的警棍照着某人腮帮子抡上来了,邵钧低头一看地上趴的那位,操……
  今天这事儿,如果是七班自己人内讧,如果这个周建明出手打趴下的人是顺子,或者刺猬,邵钧的警棍肯定就要砸下来,把炸刺儿的人就地撂倒。
  可是周建明炸的是三班的人。
  邵三爷在队里护犊子可是出了名儿的。他最不含糊。
  在他们一大队,队长田正义,外带若干名管教,管理着十二个班级。几个人轮流值班,但也有具体分工,各人负责几个班的内勤内务吃喝拉撒鸡毛蒜皮。对于邵钧,七班就好比是他自家孩子,孩子们就算再顽劣,那也是亲生家养的,三爷爷养得容易吗?而三班,那是田队的嫡系部队。
  大操场大庭广众之下,七班人和三班人掐架,那就好比一个大院儿里,这家孩子砸了那家的玻璃,那家孩子跟这家孩子抢冰棍,做家长的,哪能帮着别人欺负自家孩子?那不行,没这道理,咱们邵三爷的狱警行为规范管理手册里没这一条,绝对不会。
  再者说,周建明虽然受狱友们排挤,这个王豹也不是省油灯,平日里招猫逗狗的劣迹多了,被老癞子罩着,没少欺负五六七八班的人。王豹这厮竟然被捅了,心邪手贱碰上了硬点子,活该,自找的,大伙吃惊之余,都没动。
  也是因为监狱里不成文的江湖习气,都佩服硬的,都不敢惹横主儿。
  大伙以前,没碰见过这么横的强奸犯,没见识过。
  邵钧也瞧不上王豹那种人,丫也就敢骚扰个娘炮,有种儿你骚扰个横的,厉害的?
  几个人把那倒霉蛋拖起来,后屁股还撅着牙刷呢,送医疗室了。
  牙膏沫子里估计掺了薄荷,又凉又辣,这回彻底消毒洗肠了。那家伙叫得无比凄惨,全楼的犯人幸灾乐祸,憋着狂笑。
  邵钧用手隔空点了点罗强,眼神儿和手势里透着警告。
  你小子真成,真狠,手脚够利索!
  后半句话当然没有表现出来:王豹也是活该,欠收拾,收拾了正好。
  胡岩好像是怕管教们办人,抢着替罗强辩护:“是那家伙先摸我,他先非礼我!”
  “他还非礼周建明,所以才打起来。他摸那儿,那儿,还有那儿了,他都摸了!……”
  胡岩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牙刷废了,还得买新牙刷,可是心里乐坏了,特高兴。
  罗强看了胡岩一眼,隐约也想乐,这人……


  邵钧对罗强哼道:“他摸你那儿了,你就给人家捅牙刷?谁下回摸你脸一下,你帮人刷牙?”
  罗强瞅邵钧那眼神儿,毫无畏惧,那意思像是说,邵警官,不然你试试摸老子一下,老子给你也刷刷牙!……
  这事儿在一大队里又炸了,人尽皆知。
  大伙后来提起这事儿来,都要窃笑着添上一句:那可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真不敢摸啊。
  涉事的三班和七班,班长当时都没发话,但是老癞子憋红了脸,老盛阴沉着眼,看得出来,都很不爽。这个新来的犯人,已经严重挑战了管教的权威,威胁到牢号里壁垒分明的势力格局……
  三班崽子们认为这事儿是吃了个大闷亏,还没处诉苦去。就因为事发当天恰逢田队长例行歇班,“亲爹”不在场,尼玛隔壁的邵小三儿是我们的“后爹”,我们被欺负了!三班的人一个个儿苦着脸,特别不忿。
  当然,罗强也没逍遥,因为这个被禁闭了一天。
  禁闭他不怕,但是邵三爷和几个管教围着,给他上了仨小时的课,思想道德行为规范监规操守,轮番念咒似的,念得罗强脑仁儿疼,最后老实了,说“你们甭念了,我下回不那样儿了,老子困了,我要回屋睡觉”。
  邵钧:“还有,罚你半个月不许用牙刷。”
  罗强:“……那我咋刷牙?”
  邵钧:“牙膏可以用,怎么刷是你自己的事儿,你也可以不刷牙。”
  罗强虎着脸,不说话了。
  后来的半个月,罗强每天早上拿着一管牙膏,在众人围观之下,用手指头蘸牙膏,洗牙……
  这又是邵三爷的杀手锏,治理队伍从来不用盐水皮鞭那一套,专门在这些细小的地方膈应你,一准儿让你下回长记性!
  那天看热闹的人里,就只有胡岩一个人睁大眼睛盯着罗强的背影盯了很久,自言自语道:“他不是强奸犯,王豹才像强奸犯。”
  刺猬不屑地说:“是不是你知道啊?管教们都说是,法院判了的,那一定是!”
  胡岩说:“法院就不能判错案?”
  顺子说:“这种案子,我只见过有背景有钱有势的人被法院轻判的,还没见过谁被重判!这种人都他妈该杀!”
  胡岩特认真地说:“我看着就不像。以前进来的那俩,跟这个周建明,一样吗?犯花案子的人,就不是这么个脾气性格的人。”
  “搞小孩儿的,其实都不算男人,那玩意儿不行,才拿小孩下手,都是阳痿,心理变态!……”
  胡岩小声咕哝着,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
  胡岩虽然有时候比较贱,但是这人确实心思细致,敏感,会看人,第一个就看出来。
  就从那天开始,胡岩看周建明的眼神,那就不一样了,滴溜溜地,带拐弯儿的……
  罗强后来说邵钧,狐狸都能看出来,你忒么长这一对吊梢儿的小猪眼,就是摆设?就是勾搭人用的?你怎么就看不出来?!
  邵三爷也不是傻的,他也觉着不对。
  新来的犯人对牢里的各种把戏轻车熟路,不是头一回坐牢。更何况,把周建明押送到清河的是配八名持枪特警的装甲车。这样儿的人绝对是重犯,狠角色,而且深藏不露。
  他回到办公室头一件事儿,打开电脑,进到监狱的管理系统,翻花名册。他前前后后翻了半天,把当年的名单看完,再翻前一年的,甚至翻到三年以前的。监狱内部联网的电脑名册里,没有这个“周建明”的条目。
  邵钧咬着烟,头也不回地问同事:“怪了,电脑里怎么没录入周建明?”
  同事不以为然:“没入?搞档案那人忘了呗。以前也经常漏人,咱给录入进去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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