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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曲成双-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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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家的人?还是……芸双屏气凝神,静静等待。没过多一会儿,雪白的院墙上露出半个脑袋来,光洁的额头下面是带着英气的眉眼,漆黑的眼珠骨碌碌转动着向院里张望。是昨天见过的十一二岁的男孩,名叫何镇的。
男孩谨慎地向院里望去,却猛然看到一个姑娘坐在石桌边,正抬头看着自己。何镇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从院墙上掉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也认出这个姑娘是府里的客人。而且听屋里的嬷嬷说,好象还是自己未来的五嫂。
于是何镇不怎么害怕了,索性坐上院墙,压低声音大大方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芸双一笑:“那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呃……”何镇犹豫了一下,问,“你也是来打探消息的?”
芸双被他逗乐了,点头道:“对,我也是来打探消息的。”
“那你要小心些。姓江的人很厉害……而且,别让我五哥知道。”
这个“小客人”真是有趣,芸双想继续逗逗他,“被你五哥知道了会怎样?”这句话刚要出口,便听墙外一人轻笑:“哦?被我知道了又怎样?”
男孩吓了一跳,身子一抖,终于从墙头跌了下去。墙外立刻似炸开了锅,有几个孩童轻呼的声音,还有人喊道:“七哥!没事吧?”
芸双笑弯了腰,跑过去打开院门向外张望。只见何镇坐在地上,疼地直咧嘴,两个比他还小些的男孩正过去搀扶他,而不远处一个少年随意靠在树上,一身白衫清雅秀俊,却不是莫含,而是何府的六公子何钰。
何镇忍痛站起来,抱怨道:“六哥,你又装作五哥来吓我!”
“你不做贼心虚,又怎会被吓到?”何家六公子笑意盈盈。
从鼻子里哼了两声,何镇揉揉自己摔疼的屁股:“你不肯来,也不要这样拆台。难道你就不担心?这里面的人可是要杀伯父的。我这么做是为了咱们何家。”
何钰冷笑:“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就你这个样子能打探出什么来,还没进院门就被人家抓住了。到时候还不是要伯父和五哥来救你。”
“你别小看人!”
“依我说,钰儿还是高看你了。恐怕人家根本不屑于抓你,纯属白费力气。”随着一声轻笑,树林后面转出一个人来,这次才是莫含本人到了。
“……五哥。”何镇总算老实,低下头去。
“钰儿你就不该管他,让他进去吃了亏,才知道教训。”莫含板起脸来,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语气中却没有怒意。
何镇讨好地咧开嘴笑了:“五哥,一场误会一场误会。那个,今天早上你指点的剑招,让镇儿练给你看看吧!”说着就去拉莫含的手。
莫含无奈摇头,转头向芸双一笑。两人交换一个眼神,芸双点点头,目送着莫含被弟弟们拉走了。
这些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窗后那双审视的眼睛。
窗户只开了一条缝,吴叔在窗后,已经站了许久。
于是当天下午,吴桥从外面回来,正想找江叶航禀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父亲的声音低低传出来:“少主即使不肯赶阮芸双走,至少也不要对她掉以轻心。她住进来说不定就是何钦的安排……”
又来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吴桥甩甩袖子,心想,还是先回房间睡上一觉再过来吧。
******
这一天的晚饭,饭桌上出现了几道清爽的小菜,与以往何家招待的佳肴不同,不过是几样家常小菜,还有一锅蛋花汤,虽然简单,却清新可喜。
吴桥乐呵呵招呼大家:“今天真是三生有幸,能吃到阮二小姐,不对,何家五少奶奶亲手烧的菜。叶航,快过来尝尝。”
芸双瞪他:“别说多余的话。”
“请问是哪句话多余啊?”吴桥笑。
芸双继续瞪他。
江叶航走过来,微微皱眉:“阮姑娘,你何苦去做这种事……”
芸双冲他一笑,说的很是轻松:“我实在太无聊了啊,你们都不肯理我。”
“阮姑娘,你又想做什么?”吴叔仍然满怀戒备。
“放心,没有毒。吴桥都已经提前尝过了。”只有面对这个吴叔的时候,芸双才会板起脸来说话。
江叶航淡淡一笑,在桌边坐下来,率先拿起碗筷吃了起来。于是其他人也纷纷落座,江家吃饭没有多余的规矩,就连茗香和墨香也是同席而坐,但是饭桌上往往很安静,没什么人讲话。芸双不知道是原本如此,还是因为自己在场的缘故。
偷眼看江叶航,他心情似乎不错,落筷很勤,大概还算合胃口吧。芸双小小开心了一下。
就这样吃到一半的时候,院子里传来木门被人狠狠推开的声音。吴叔皱眉吩咐吴桥:“出去看看。”可吴桥还没走出门,一团红影迅速闪了进来。
何小钏像是站在敌营面前的将军一样傲然而立,目光扫过饭桌上的众人,最后落在芸双身上:“芸双,真的在这里?跟我来,我有话问你。”说着走上前,要拉芸双的手。
吴桥迅速挡在中间:“喂,你有没有礼貌,哪有这样乱闯的?”
“怎么又是你?让开,这里是我家。”
“不好意思,你弟弟把这里借给我们了,而我们现在不太欢迎你。”吴桥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位大小姐的脾气。
何小钏柳眉轻蹙,似乎根本不把吴桥放在眼里:“真是麻烦,让开!”回手便要出剑。
他们说话的时候,江叶航已经缓缓放下碗筷。此时见何小钏要出剑,他起身,抬眼,目光一寒,有光芒在手底掠过。
芸双就坐在他身边,只一个眨眼间,江叶航的剑已抵上她的脖颈,稳稳的,没有丝毫颤动和犹疑,她耳中听到他冷冷的话语,对着何小钏:“请你出去。”
空气瞬间冻结,所有人都愣住。
如电流划过,芸双心中尖锐的一痛,随后酸酸涨涨的感觉迅速泛上来,将她从头到脚淹没。架在肩上的长剑格外沉重,剑气森森寒凉,砭人肌肤,一直凉到心底。
她不敢动,费力地吸了几口气,才扯出一抹笑来,也望着何小钏:“小钏姐,你还是先出去吧。有事改天再说。”
何小钏站在那里完全傻掉了,一双大眼睛全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我,我只是想来问你,你真的把五弟的亲事推拒了?”
这件事芸双一直瞒着江家,此时却瞒不住了。她笑道:“是啊。”
“那……那你现在?”她茫然地看了看江叶航和他手中的剑,还是难以相信眼前的场景。
芸双还在笑,可是她的心在微微发颤,说出的话也是颤的:“是我自愿的。自愿来当他的——人质。”
何小钏表情一僵,然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漆黑的眼眸中迅速燃起怒火,她盯着江叶航,愤怒一连串涌出来:“江叶航,你脑子有毛病啊?我还一直把你当成君子,以为你算得上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原来是全看错了。芸双哪里对不起你了?她把五弟的亲事推拒了,跑到这里来,难道不是为了你吗?她的心意连我都看在眼里。可你……人质?真是亏你做得出来。我明白了,你打不过我爹,也打不过钦儿,你嘴上说复仇,其实心里怕得要命吧?好不容易有个芸双对你好,你就反过来欺负她,因为你根本就是欺软怕硬,你只有本事欺负一个姑娘,还是个喜http://fsktxt。com欢你的姑娘!”
芸双愣愣地看着何小钏,这一连串的话回响在耳畔,视线不知不觉就朦胧起来。她连忙强压下涌到鼻尖的酸楚,喃喃道:“小钏姐,不要再说了……求你……”
她感觉肩上的剑不再像方才那样稳定了,身边的人气息开始凌乱,剑尖也在轻颤着。心中又是一痛,她抬高声音,用全部力气才保持住唇边的微笑:“小钏姐,你还是先回去吧。谢谢你,我没事的。”
何小钏又望着芸双看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难得地露出认真又哀伤的表情:“对不起,芸双。”然后她再也没看江叶航一眼,转过身静静地离开了。
剑缓缓被拿开了,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整个屋子还是静得吓人,连吴叔都少见的保持着沉默。芸双不敢看江叶航的表情,她只能强撑起笑容,用所能做到的最明亮的声音说道:“我们继续吃饭吧,不然就凉了。我可是费力做了半天,不要浪费了啊。”她这样说着,伸手拿起筷子,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金属的撞击声带着震颤骤然响起,将芸双惊得一震,那是长剑落在地上的声音。她终于转头去看江叶航,他的脸色比方才苍白许多,垂着头,微微颤动的睫毛下面,一双黑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的长剑。
“江公子?”她忍不住开口。
他抬起头,与她目光相接时,表情骤然一松,然后眉尖蹙起,眸中的神色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迷茫中带着痛色,他的声音很轻,有一点沙哑:“芸双……不,阮姑娘……”
一丝惊惶划过脸庞,他忽然倒退一步,旋身快步走了出去。
小院里,夕阳敛去最后一抹橙红,暮色无情地笼罩下来。江叶航站在那里,一只手扶着梧桐树粗壮的树干,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你走吧,回到你爹身边去。”
“这就是你想说的吗?”芸双的声音很平静。
自嘲似的笑笑,他无力地闭上双眼:“不要原谅我,离开我吧。何小钏说的对,我是个胆小的人,我怕很多东西,怕不能复仇,怕到了九泉之下无颜见我爹……”
“你怕,所以你赶我走。你怕你不能全身而退,甚至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你怕我会有危险,怕我伤心难过,怕我卷进你家的仇恨里,所以故意这样对我,想让我失望,想让我放弃你,对吗?”说到最后,芸双声音终于带了几分哽咽。
那单薄身影轻轻一颤。他缓缓转过身,深潭一样的黑眸将她深深望着,像是要将她吸进去了。
芸双温柔地微笑,初升的月将万年不变的清辉抖落下来,铺洒在她身上。她一步一步走近,在他面前站定:“可是,你真的不怕我离开你吗?你不怕我变得讨厌你,从此再也不在乎你了吗?”
像是在水潭中投进一颗石子,那故作镇静的目光终于破碎,粼粼点点都是摇荡的波光。他容色一动,一抬手已将面前柔软的身体揽进怀中,紧紧地,感受到那身躯微微的颤动,和隔着衣料传来的温暖。
他抱得太紧了,就在芸双觉得快要透不过气来的时候,那轻轻的声音响在头顶,有一点沙哑,和一点犹疑的不自信:“我怕,很怕。芸双,对不起。我……还能祈求你的原谅吗?”
泪水几乎要冲上眼眶,可是芸双忍住了。这样好的时候,是应该微笑的。芸双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唇边浮起一个安心的笑容:“你吹箫给我听,我就原谅你。”
“可是……”
“今天我出去的时候,借了一支箫回来。”
于是,这个月色朗朗暗香阵阵的仲春夜晚,有箫声从沉沉夜色中悠悠响起。箫声低沉如水,婉转低回,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在轻声诉说着什么,借着微风远远传送出去,连绵不绝,一直响到深夜。
何府的某个地方,莫含以手扣桌,随着箫声打着节拍,饮下壶中最后一杯酒,眼睛却愈发亮了。他轻笑一声,转头吩咐道:“再去烫壶酒来。”
第40章 三十九、初论当年
吴叔今天起得很早,他披了件衣服,刚走到窗边,听到院子里刀剑相击的声音,悚然一惊,连忙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向院里望去。
有人比他起得更早。
院子里一双男女正将长剑舞得兴起,看样子他们已经练了好一会儿,汗水正一颗颗从额上渗出来,在阳光下晶莹发亮。
芸双一剑挥出,不小心露了破绽出来,被江叶航趁虚而入,剑锋平侧过来轻轻拍在肩上。芸双停下来说了什么,江叶航便笑着走过去,指点几句,又握起芸双执剑的手。两个人并肩而立,一起挥剑而出,剑光照着他们的面容,目光中满是喜悦和年轻的锐气,在朝阳中闪亮起来。
吴叔愣愣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他看着少主从小长大,从没见过他这样开心的样子,喜悦像是清泉一样,从那清浅温润的目光,和那轻快潇洒的举止中流溢出来。连浓荫深处都好像被照亮了,满院皆是阳光。
江叶航又含笑说了什么,惹得芸双嗔怪地瞪他一眼,然后两人一起笑起来。吴叔轻轻关上窗,暗自摇摇头,由他们去了。
那之后,芸双去找何小钏,吴桥又被派出门不知做什么,吴叔一个人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小楼里一下就空旷了。
院子里,茗香和墨香两人一起抬着一桶水走进来。向着屋里瞥了一眼,都露出诧异之色。
室内。窗边小几上,香榧木的棋盘,黑白两色的云子交替落下,发出声声脆响。棋盘上两色棋子已战至中盘,凉风穿堂而过,阳光透过窗格,照在棋盘与棋子上,散发出温润的光晕。屋里很静,淡淡茶香氤氲着,让人的心也跟着静下来。
修长手指从漆盒中拈起一枚黑子,沉吟片刻,一松,任由那颗墨玉般的云子跌回盒中。莫含漫不经心地笑笑:“我输了。”
似是意料之中,江叶航也不抬眼,慢慢收拾着棋子,语声淡淡:“你无求胜之心。”
莫含拿起几案上的茶,啜了一口,更深的笑意挂在唇边:“这句话,从小到大我已不知听过多少遍。先是陪我练剑的师傅,教下棋的老师这么说,谁知道后来,连教琴的师傅也这么说。”他微蹙起眉,似乎觉得颇不可解:“弹琴,要什么求胜之心?”
江叶航道:“你的琴很有名,你的剑也很锋利。可是如果我们把之前那一战打完,你赢不了,因为你根本不想赢。”
莫含轻笑:“也许是。”
“这样很危险。就像今天,你一个人来,手中无剑,心中也没有。如果我动了杀机,你的机会并不多。”江叶航平静地望着他。
莫含也望着他:“你很自信。”
“彼此彼此。你好象很自信我不会动手,而且认定我会答应你的要求跟你合作。”江叶航懒懒靠在椅背上。
空气开始有些凝重,莫含却毫不在意,他偏头望向窗外,漫不经心提起另一件事:“沈家和雪牙,你应该查得差不多了。”
江叶航明白他的意思:“我说过,沈家的事我自会解决,与你无关。”
莫含笑起来,拈起茶杯闲闲喝了一口:“何家身在局中,又怎会与之无关?二十余年前,沈家强过何家十倍,伯父选择依附他们,才换来一方立足之地。可是如今两大世家并肩,难道我们还要被沈家玩弄于股掌之上?这一次沈家对杨震庭出手,欺骗利用杨天磊,又派出雪牙,不过是想躲藏在背后,借助何家之力除掉公子。他们以为何家忌惮沈家,不会拆穿他们的把戏,也以为伯父和他们一样,容不得江公子活在世上。沈园之约之后,江家在江湖上的口碑并不好,这样何家在明沈家在暗,两大世家联起手来可以掀动半个武林,江公子一己之力,又怎能与半个武林为敌?”
他放下茶杯,宁静的眼波丝丝流转,继续说道:“可是何家并不打算这样做,如今我向公子伸出这只手,就是不想让二十年前的悲剧重演。何家已今非昔比,不愿再做沈家的钢刀和傀儡,对于沈家,公子要如何做,何钦愿意全力相助。”
他这一番话很长,江叶航不动声色地听着,从幽深眼眸中看不出在想什么。莫含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江叶航身边,笑道:“江公子若是拿不定主意,何不亲自拜访伯父,听听他的说法?”
******
待莫含离开,吴叔立刻从后面走了出来。
“少主。”
“吴叔,你放心。”江叶航的微笑里似乎掠过一丝悲伤,“爹说过,当年爹的确有对不起何彦风,何彦风心中恨他,爹也没什么话好说。可是何彦风不该连娘亲也害死,只这一点,爹无论如何不会原谅。何钦要我放过何彦风,叶航不会答应。”
“既然如此,少主为什么要答应住下来?何钦和阮芸双分明是想留住我们,借机动摇少主。如果少主还记得老爷的吩咐,索性不要管五月初五的约期,去找何彦风,立时做个了断。”
江叶航神色一动。却见门帘被掀起,芸双从院子里走进来,插嘴道:“报仇报仇,那何彦风是想杀就能杀得了的?就知道把你家少主往刀锋上送,这么想报仇,你自己怎么不去?”
吴叔脸色一沉,强压住怒火道:“老夫愿和少主同去。便是拼上一条命,也要给九泉之下的老爷夫人一个交代。”
芸双冷冷道:“同归于尽?那沈家呢,你有几条命去同归于尽?”
吴叔没有回答,却说道:“何五公子前脚刚走,阮姑娘后脚就回来了。配合这么默契。看来江家的一举一动,你们都了若指掌了。何五公子好手段。”
芸双也不生气,偏过头笑道:“那吴叔更要小心,可不要轻举妄动,免得一不留神弄个鸡飞蛋打。”
江叶航斜靠在椅子上,低头揉着眉心,听了一会儿他们的对话,微抬起头:“吴叔,让叶航考虑一下吧。”等吴叔沉着脸离开,他的眉间又有了笑意,含笑望着芸双:“怎么不多玩一会儿?这几天在我这里,大概闷坏了吧。”
芸双却有些无精打采,在椅子上坐了,想到什么,忽然又笑起来:“我要回来监视你啊。”
“我只是跟他下了一盘棋,没有动武。”江叶航很认真的说道。
“谁问你这个了。” 芸双噗嗤一笑,又正色望着她,“如果你去找何彦风,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为什么?”
芸双垂眸,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我……很担心。如果你一定要去,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帮你。”
她没有去看他的表情,只知道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别担心,我还不想轻举妄动。”顿了一顿,又笑着补充道:“免得一不留神,鸡飞蛋打。”
******
月色给大地铺上一层银霜。何彦风披了件衣服,从书房中走出来。刚刚从满几案的琐事中脱身,他深吸一口气,春夜特有的浓郁的芬芳扑面而来,他索性闭上双目,听着树叶的轻响和小虫从草尖振翅飞起的声音,感觉无比安详静谧。
这醉人的静谧中,有一丝风不安定地抖动两下,又迅速藏起踪迹。何彦风睁开眼,眼前是银亮月光,四周景物皆清晰可见,目光所及,花木深处,悄无人迹。他唇边掠过一丝笑容,转身向寝居走去。
风又动了,带着迫人的寒意,有一声极细微的轻响,就像是露水滴上花瓣。何彦风停步,缓缓转身,刚才空无一人的花树下,已站了一个月白色长衫的年轻人。他站得笔直,似乎每一寸神经都绷得紧紧地,可是整个人看上去,却像今晚的月光一样皎洁清寒。
“我以为你不愿出来见我。”何彦风眼中有淡淡笑意,“我却等你很久了。”
“何彦风。”江叶航上前两步,清俊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月色照在他的眼睛里,月光就仿佛被吸走了,只余一片浓墨般的黑。
“江叶航。”何彦风眸中的笑意更浓了,微微颔首,“你长得很像你爹。”
江叶航没有说话,仍然用他那双漆黑的双眸望着他,在夜色中如同寒星。
何彦风笑道:“你是来杀我的?”
“不,不是。”神色终于松动,江叶航在心底轻叹一声,“我有话想问你。”
“我不知道钦儿那孩子跟你说了什么,但我不会低声下气求你什么,也不需要你原谅。若要动手,随时可以,我也想看看君夜的儿子,到底身手如何。”还是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带着淡淡笑意。
江叶航轻轻摇头:“我们有过约定,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好,你要问什么,尽管问吧。”
江叶航微抬起下巴,目光中藏着片片刀锋:“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是你派人重伤我爹,害死我娘,是你下的命令,害死了你的师弟,和你,曾经的未婚妻,你爱过的女人。”
轻风拂过,残花如雨落下。何彦风的目光忽然朦胧起来,似乎略有些出神。江叶航静静地等,良久,才听到那一声低低地回答,却仿佛字字有千钧的分量:“不错。”
一抹哀伤飞快滑过唇角,下一刻已扯出嘲讽的笑来:“为什么?因为沈家给的财富和地位,或者,你真的恨我爹,只因为我娘爱的人是他,而不是你?”
他以为他的话会勾起何彦风的怒火。二十余年前,何彦风与江君夜反目成仇,若将那其中缘由从头论起,也不过就是因为一个女人,这样最普通甚至最俗气的理由。
可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何彦风,看上去却与方才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他的目光穿过飘飘洒洒的花雨,还带了一丝苦涩的笑意:“你问我恨不恨你爹?这么多年,我已经不记得了。只是我没想过会害死你娘。沈家的目的只有江家,他们原本是打算把你娘平安接回家去。可是你娘死了,我想了很久,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沈家明明下了严令不可以伤害你娘,可是回来的人,却没人说得清你娘是如何死去。”
他停下,长长叹了一口气:“后来我想,也许,你娘始终明白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毁掉江家的,是她的亲生父亲。一边是丈夫,一边是父亲,她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她只有死。”
江叶航一直垂目静静听着,只有紧握住的双拳,因太过用力而指节微微发白。可是听到这里,他猛然抬头,目光清亮,一句话便冲口而出:“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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