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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书生-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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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太师这般精明老道之人,又怎会对个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这般照应。按理说,便是对栾哥儿诱他一事儿耿耿于怀,这便对他多多留意着些。一打听,方知这个栾哥儿原是姑苏人,受教于当地白鹿书院院士白先生。可还有看官记得这白院士的来头?嗨,可不就是那位入过翰林、修过编丛,早些年还给皇帝做过几日老师的白院士。想当年他在翰林院主持时,何晙连中过进士,头一位上司便是这位白院士。他记得这位白院士是方位之人,并不以功名利禄为念,不过一心向学,颇有些大隐隐于朝之感。那时何太师也不过是个小小翰林院的庶吉士,这位白院士慧眼识才,对他多多照应。给他机会上位,也并不求甚麽劳什子的回报,反而对他为人立身多有提点。后来白院士因着年纪大了,上书先帝祈骸骨,先帝本事舍不得,但见他去意已决,这才恩准他去了。这一离京,何太师便再也没见过他。这些年见,何太师在官场上如鱼得水风生水起,自个儿有真才实料,又深谙官场要诀,累迁至当今地位。身边之人莫不是对他恭恭敬敬,或是有求于他,或是畏惧他,或是忌惮他,总而言之身边竟是很少有个体己的人了。
  再说原先对那杜翰林,原也是觉着此人行事方正,又不沾染甚麽官官相护的习气,这才另眼相看。谁知竟带个男子来拉拢他,这便心中不悦。更何况见了栾哥儿,再与栾哥儿一夜风流之后,自然不难想到栾哥儿与那杜翰林多半也是不清不楚的了,这就心里更添些不悦。不过见栾哥儿,一是自个儿也体念他一个少年人千里迢迢独自上京赶考,倒是颇有些像自个儿当年苦读没少受恶霸官宦子弟的欺辱,这便有些怜他了。想太师是何等人,又怎会是栾哥儿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的,自然没少在后头儿查一查他。回报说的这栾哥儿进京之后确是因故结实了杜彦莘与花间甲,也凑巧认识了薛夔这呆霸王,且丽菊院上上下下人人认得栾哥儿,也都晓得他在丽菊院那些风流的韵事儿,这就更加信了栾哥儿那番鬼话。心中又是痛惜又是恼恨,竟想若是栾哥儿甫一入京便识得自个儿,只怕也要少受些苦楚。
  各位看官呐,说到此处,小老儿忍不住感慨,这天下之人,皆是以己之心推知他人,君子以心度人,便是人人可怜,人人不幸,心生怜悯之情,恨不能竭力相助。却不知,您求自个儿是君子不错,又怎能当天下人人皆是君子乎?
  咱们再接着说,那太师自打有了这个念头,便快马加鞭修书白院士,问那栾哥儿学业情形。白院士也是方正之士。虽说栾哥儿在书院里勾了同学无数,更兼搭了不少先生,撇开这人品一格另说,栾哥儿慧巧的心思不能抹煞。且何太师修书只问学业,故而白院士也照实而言,只是心中总不安,这便在末尾处添了一句。说这栾哥儿有些脾气秉性并非君子之道,劝他多提点后生。
  何太师收到这信,便认定了栾哥儿是真个儿有才,再说那“非君子之道”云云,便当白院士说的是他那龙阳之好了,因此心中感叹。栾哥儿如此率性天真一人,只怕因这缘故没少受书院同学欺辱,便自顾又将他离开书院的因由算在这上面了,心里更是痛惜不已。
  看官们都笑了不是?这世间的事儿,原也就是这般模样儿,结果还不是那一个,但人人心中有一个因由,不可逐一相同。
  咱们再说那太师心里既有了爱才惜才之意,但他又是律己之人,这才冥思苦想出如何帮那栾哥儿又不露痕迹,既是免得日后叫人寻着蛛丝马迹,也查无实据。待得应考时,自个儿虽是主考,但生员名字都是糊上的,也认不出来。但第三场有三篇文章,一者文辞优雅,字字珠玑,一者词律严谨,平仄工整,还有一篇言语颇见功力,言谈流畅自然,胸有丘壑,便猜着定有一篇是栾哥儿的了。这便于其他几位考官点定了前三者,上报皇上,再等皇上御笔钦定了。
  故而这段日子何太师也无暇顾及这栾哥儿如何,带到上奏了皇上回过身来再一打听,方知这栾哥儿竟又与那薛夔弄做一出去了。多的也探不出来,只晓得那薛夔又要开个新园子,只是这回子开的却是相公馆了。何太师一听这消息便五内俱焚,生怕栾哥儿又出了甚麽岔子。需知不谈状元榜眼,便是一般进士,也得身家清白,不然仕途艰难,免不得要被人攻歼。
  打听得知这日是取月亭开张的文日子,太师便换了便服,一顶小轿悄悄来了。立在那门口,便见三个字,非柳非颜,非行非楷,但行云流水。那个“取”字左耳小巧圆润,一个“又”字便似只手伸过去轻轻揉 捏;再看那“月”字,丰盈秀眉,潇洒风流,真格儿便像月中嫦娥娉婷多姿;最末那一个“亭”字,华美秀整,便是暖暖春之情意荡漾于心。何太师记得自个儿叹了口气,心知那薛夔大字不识,这定是栾哥儿给他写的了,便又禁不住栾哥儿不知又吃了多少苦楚。
  正想着,却突然听见侧院儿有人笑着出来道:“这位官人可走好,若是当真中意咱们秋郎,您倒是常来才是。免得哪家公子又看上了他,到时候儿您来找我哭都排不上号儿的。”
  这就看过去,不由得便愣了。此人身着头上戴着翠色缨帽儿,斜斜插着金铃珑簪儿,金井玉栏杆的圈儿。长腰才,身穿绿细绒罗绢褶儿。脚下是双细结底簇新的鞋儿,清水布袜儿。手里捏着洒金川扇儿,细长手指捏着那扇穗儿慢慢把玩,嘴角淡淡挂着笑,又是邪气又是和气,越显出张生般庞儿,潘安的貌儿。这可意的人儿,风风流流正丢与个眼色儿来。可不是那俏栾哥儿麽?
  何太师登时看着他那美貌的眉眼便说不出话来。但见他黑鬒鬒赛鸦鸰的鬓儿,秀弯弯的新月的眉儿,微微抿着的香喷喷的口儿,直隆隆的小巧的鼻儿,月色下粉浓浓红艳艳的腮儿,白净净的尖下巴的脸儿,轻袅袅如那花朵般的身儿,玉纤纤葱枝似的手儿,一根带子绑了袅袅婷婷的杨柳腰儿。半掀着路出片软浓浓的粉白胸儿,翠色裤下半露着截白生生的腿儿…正是观不尽这人儿容貌,但再想他那言语,三两句间都散去了你的火气,只觉着心口一阵又酥又麻的,仿佛叫那猫儿抓了一般。
  这栾哥儿送了这人出去,回身见个人黑乎乎立在另一头儿,心道能来的便是使得银子的主顾,这就笑了:“这位官人怎麽站在风天儿里凉着?莫不是嫌这宅子新漆过腌臜了?”
  何太师一听这话,不知怎的,心里就凉了半截。
  诸位看官,这何太师本是放心不下,这才不顾身份体面的寻了来,谁知遇上这麽一出,再想先前栾哥儿与他说的那些话,便也不见得就是真了。
  咱们都晓得栾哥儿本也不是守本分的,便是积年通殷勤。当年在书院的时候便是不安分的,言语这个拨撩那个,逗得此君茶饭不思,又施施然去见那人。一张嘴皮子便是做媒婆,做卖婆,做牙婆最好,又会收小的,也会抱腰,又善放刁,统统显不尽这小哥儿的本事来。但见: 
  张口欺陆贾,出言胜隋何。便即是六国唇枪,自有那三寸舌剑。单鸾孤凤,须臾间交仗成双;寡妇鳏男,一席话搬说摆对。解使三里门内女,遮莫九皈殿中仙。玉皇殿上侍香金童,把臂拖来;王母宫中传言玉女,拦腰抱住。略施小计,管教阿罗汉抱住比丘尼;才用机关,定使李天王搂定鬼子母。甜言说诱,男如柳生也生心;软语调合,女似麻姑亦乱情。藏头露尾,撺掇淑女害相思;送暖偷寒,调弄嫦娥偷玉帝。
  这栾哥儿一席话说了,便认出那人来,不觉心头暗叫一声不好。何太师皱紧眉头过来拉了他手,径直往旁边小屋去了。栾哥儿跟在他后头儿心里打鼓。
  诸位看官,预知后事儿如何,咱们下回“情深太师因情乱己心 狡黠生员为利设巧计”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近日来天寒日短,诸位看官听小老儿说书之时勿忘暖茶一杯在手,暖手又贴心。
只是,小老儿今日要事劳烦诸位相互转告,那便是适逢年关,小老儿因着俗事在身,书生自明日起恐要两日一更了,还请诸位原谅则个。
另:今日又逢小年,小老儿且先给诸位拜个早年了,祝各位龙马精神,东成西就。 
                  第三十六回
  诗曰: 
  初会不相识,别面似有情。芙蕖池一面,花底眠双睛。


  参差娇羞态,含糊问旧情。影含今夜烛,心意几交横。
  
  诸位看官,先前说那何太师与栾哥儿不过一面之缘,便情不自禁带他回了自个儿府中,心中本是疼惜他的,可今日一见他在取月亭中如此风流放肆,一腔怒火熊熊烧起。二话不说,拉了栾哥儿的手便进了一侧小屋。
  栾哥儿此刻心里亦是打鼓,转念一想,早知有今日,何必在乎早与迟,大不了,便是不中甚麽科举,留着这取月亭逗弄薛呆也是好的。如此一来,心里便也安了几分。却又闪过个念头,若是这太师恼羞成怒,便是大大不妥。且不说文人一张口,胜过百万军士刀。公报私仇寻衅报复也不是不可能的,便如那堂堂杜翰林,还不是一样儿?再说了,此次可不是个区区翰林,而是当朝太师啊。栾哥儿这般想着,不由皱眉,便又琢磨起来,
  说话间进了屋,那间房子现下无人。看着桌上杯盘狼藉,散了一地的瓜子梅核,淡淡酒香飘过来,栾哥儿一眼望过去,便见桌上半截红烛烧着,边上一只酒壶。栾哥儿悄悄抬头望得一眼,见何太师满脸盛怒,心里却是欢喜了。
  诸位看官您道为何?俗话说:笑官儿打死人。越是面上和善的,心底里指不定如何盘算你;倒是这怒气冲冲的,来得快,去得也快呐。栾哥儿这就觉着有戏,一边儿想着,一边儿自合上门,过去亲手浓浓点一盏胡桃松子泡茶与何太师。何太师哼了一声不接。栾哥儿也不恼,只是笑一笑,回身搁在小几上,就又转身收拾。待得抹得那桌子干净了,栾哥儿早有了计较,这就又捧出一壶梅花酒来,亲自抹了酒盏给他满上一杯敬过去。
  何太师只管一斜眼,并不理他。自顾拉拉衫子,举了那芙蓉花开的巾子遮住口鼻。栾哥儿心里好笑,便将这酒盏掉转过来自个儿饮了:“这一杯,便是罚晚生有眼不识泰山,竟将大人误认为嫖…客。”
  何太师哼了一声,栾哥儿仰首就灌下了,自个儿再倒一杯,双手捧了道:“第二杯,还是罚晚生不知好歹,竟然累得大人亲来这腌臜地方!”
  何太师正想反驳说并非来寻他,但心里又道不是来寻他何必来这地方,再见栾哥儿已经仰首喝下,这就哼了一声狠狠将那巾子按在自个儿鼻上,并不与他答话。
  栾哥儿眯着眼睛一笑,捏着袖儿遮了半张脸,口里却幽怨道:“大人,这第三杯,还是罚我不知好歹,竟不懂体谅大人你的真心——”
  “胡说八道!甚麽真心?哪里的真心,谁的真心?!”何太师这下坐不住了,蹭的跳起来。
  栾哥儿 还是饮了下去,这便放了酒杯,将腰上别着的洒金川扇儿捏在手心里,低下头来不看他,只是拿捏着那扇穗儿,有一搭没一搭的玩儿着。这何太师一双眼不转睛,只管看着这小人儿。那栾哥儿也把眼来偷睃何太师,又低着头勾那穗子。不一阵便又偷眼儿看过来,对上了便慌的转开去。
  何太师看着他这个模样,心里也说不出是个甚麽滋味了。栾哥儿几次转过来都见何太师紧盯着自个儿,这便低了头不敢再抬。慢慢儿自个儿缩到桌后,低了头,弓了背,软了腰,斜斜靠着桌边,将那扇子慢慢展开来遮了半张脸。
  何太师一看那扇子却又愣了,上头便是一幅画:聊聊数笔翠屏碧枝,婷婷数茎含苞。蜻蜓点水,池水摇曳。端的是遍纸清奇,笔笔含意,满腹浓情尽书笔端。旁边又有一首七绝:
  秋过重阳两依依,数九卧冰寒水立。
  自在一夏万分清,何争三春一段奇。
  这是甚麽?看官们这就都记得,不是当日何太师赠栾哥儿的那幅画麽?太师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想,便是这栾哥儿有心,竟将这画做了扇子。便是有人看到,生员公子用扇原也是稀松平常之事,何必在意这些个 细节?任谁一时之间亦不会想到这是他亲手书画。
  栾哥儿眼目一观便知何太师已然瞅见,这就装着才觉察,忙的收了那扇子藏到身后去。何太师咳嗽一声:“那是甚麽?拿来看看。”
  栾哥儿似是极犹豫,手紧紧背在身后,死命咬了嘴唇。何太师这就起身,步步走近。栾哥儿便步步退去,两人一路走到墙角。栾哥儿只觉着后心一凉,捏头一望,原是挨着墙壁了。这就惊慌失措转过头来捂了自个儿的脸:“大,大人…”
  何太师眯着眼睛贴近他:“拿来。”
  栾哥儿手在袖里狠狠掐了自个儿面颊一记,假作不愿摇头。何太师哼了一声,伸手就将他推着顶了墙,自个儿上前揪了他手,提着并向上拉。栾哥儿这就哼了一声,忙的就又闭嘴不言,将头歪向一边,闭上眼睛咬紧嘴唇。
  何太师并不看那扇子,捏着栾哥儿的手不觉抖了。再看栾哥儿面上通红一片,身上那淡淡的酒香带着寒天雪梅的味儿,便又恍惚了。
  栾哥儿幽声儿道:“大人,晚生自知污秽不堪,身份低贱,又怎会给大人添麻烦…只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儿,连想一想,都不成麽?”
  何太师听的这一句,虽是极短几个字。却是百般滋味尽在其间。再看他眼中隐隐含泪,一时间心痛如绞。想那荷花,便是出淤泥而不染;思那梅花,便是傲严霜而独清。而栾哥儿,便是同流不合污,百臭间自香的了。
  栾哥儿趁他那一愣神,挣着扭起身子来:“大人,便是放手吧,若是叫旁的人看了去,于晚生污名无损,但对大人清誉——”
  这话没说完,何太师突地捏了他下巴,猛地堵了他嘴。
  栾哥儿似是不信,瞪大了眼睛。何太师很快放开他低声道:“你别说了,可是那薛夔威逼——”
  此番栾哥儿没等他说完,自个儿伸了手臂环住他颈子,踮起脚来将唇舌送上,手指勾着何太师耳侧发丝,另一手便摸他裤子。何太师不由分说,抱着便到一旁榻上,脱衣解带,共枕同欢。想这何太师并非不喜栾哥儿,不过是碍着身份顾着脸子才敬而远之。再说这栾哥儿连着忙了数日,并未与何人相近得个爽利。今番两人相遇,便真如那久旱逢甘霖,如何不喜?但见: 
  红鸾交棒戏水,并头龙戏穿花。美不胜穿连同生,妙不尽前后转圜。一个将纤腰轻抬,一个把玉龙直捣。衣冠歪斜,露出通身皙白;罗袜半蜕,显出细瘦脚踝。发簪坠地,枕头边散下巫山云海;香扇半开,锦被怠酹甜水涌浪。掩腿品萧,搏弄出千般呢喃;颠摆送迎,揉搓得万种妖娆。高低长短,声声入耳摄魂;快慢突刺,阵阵穿脑荡魄。津津甜唾,笑吐舌尖。滴滴蜜液,爽出暗穴。武陵人忘情桃花源,陶渊明悠然东篱下。百花自此无颜色,只为此花入夜开。花心一点醉人意,不知此身在何乡。
  一个是朝廷命官私逛堂子,一个是朝廷生员供职花坊,又是担心给人撞见,偏又情难自制黏在一处。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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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闺绣户明光入,千金娇娇侧身卧。横波秀目朦胧泪,罗衫遥遥亲及地。
  闻道几番仍依旧,翩翩双飞长随身。愿得侍儿为君意,后堂罗帐一相亲。
  
  弄得好一阵子,两人俱是魄散魂消骨酥体软,四肢不收,委然席上。栾哥儿偎在何太师身前,将手拨弄着他那话儿,口里道:“大人…能得大人垂青,能令大人不嫌弃…晚生此刻便即去了,亦是欢喜。”说着掩了脸嘤嘤假哭起来。
  何太师叹口气,搂了他背脊上下摸索:“你便莫急,若是那薛夔当真欺负你,我便——”
  栾哥儿搂了他颈子道:“那倒不必。大人且想想杜翰林便是了。”
  何太师一听大大皱眉,却也作声不得,半晌方道:“可你…”
  栾哥儿小声道:“大人安心。那薛夔不过是个呆子,晚生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好言好语哄着他,他此刻倒不曾对我做甚麽见不得人,大人且安心。”
  “可你这般抛头露面,总是不好。”何太师叹气,“你该晓得,在官言官,这名声——”
  栾哥儿摇头笑了:“名声不过是个枷锁,生生铐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晚生得见大人,亦是万幸。至于其他,并不多想。如同大人今日来,晚生心里便知了,墙高万丈,拦的是不来的人。”
  何太师眼中一热,拉了他面颊上香一记:“好,若此番你能入榜,你仕途一事儿,有我一天,便有你一日!”
  栾哥儿却摇头道:“大人,若真入了朝,您还是当不认识晚生的好。”
  “这是为何?”何太师一愣。
  栾哥儿这就起身清理着衣:“大人,依着晚生的性子,便是不惹事,那事儿也会找上晚生。日后总免不得惹出祸事儿来…牵连了总是不美。”却又转身一笑,伸出手指点在太师唇上,“若是晚生真怎麽了,还指望大人看在栾哥儿这一片心的面上施以援手。”
  
  “春寒料峭孤燕回,空付三月柔光美。遍寻不见双飞翼,梁下空余昨年泪…”何太师叹口气,回过身来擦擦嘴,拿过酒杯再喝一口。心里便是半喜半忧,方才见了杜彦莘,心知这也是个聪明孩子,这才说得那麽几句,只盼他能明白,也盼杜翰林能明白,更是盼那栾哥儿明白。
  只为看官,这取月亭开张果是生意兴隆,咱们说了杜彦莘这头儿的事儿,可那杜翰林又如何?咱们下回“贤叔侄各说半句 老少间各怀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回
  诸位看官,今日小老儿来的路上无意中听隔间儿小娘儿唱了首曲子,这便记下了诗来,说与诸位共赏: 
  佼佼游冶童,握发入花丛。扬声胜筝瑟,艳态凌媚舞。
  贵人一蛊惑,飞骑争相逐。婉娈邀恩宠,百态随所施。
  便是一人下,求得万人仰。个中滋味过,方识人间苦。
  
  这小曲儿说的便也不是甚麽新鲜事儿,想那勾栏妓坊,多得是倚门带笑,送往迎来。不见得个个国色天香,便也是娇柔妩媚。家中谁人无妻房,端庄淑仪好贤良。男人何必来寻花,便是偷得香过尝。女的免不得莺声不离耳畔,燕语甜吐舌尖。端看杨柳腰上下随风而摆,荡出点点春浓;便再看樱桃红口,呢喃出微微香风。眼儿朦胧,手把细细汗流滑酥体;暖胸洋洋,涓涓融得坚冰化;罗衫露腿,隐隐得见牡丹心。真个儿是美爱色相情几多,怎与偷玉窃香滋味同?
  再说那小官儿相公,玉蕊旗枪称绝品,幽丛蕊心惑崆峒。柔风荡山青松过,兔毛瓯浅香云白。巫山便是欲还休,春江早腾三波浪。无心睡眠不离席,便要清气入肌肤。香丛自落溪岩外,不肯移根入上都。便叫金枪折半弯,旌旗骨酥体便软。口念七言保命诀——铁棒磨成绣花针!
  诸位看官莫怪,这花非花雾非雾,风非风露非露。便是常在欢坊行,怎有片叶不沾身?待得家财散尽时,亦有不肯回头客。
  小老儿说这话,并非是说那美丽娇娘都是妖魔鬼怪,亦不是云那清俊小哥儿都是魑魅魍魉。只是这杜翰林叫自个儿儿子亲自撞见,心知此番必不能如上次那般敷衍了事,这便又惊又急恼羞成怒,一路出了取月亭,便向家中来。
  这一路之上,杜翰林扶着轿框又是窘困,又是叹息,心中不免感慨栾哥儿那小情儿妙意,眉眼之间顾盼风流,通身雪白美不胜收,直教人弄的魄散魂消,骨酥体软。再想那情事了时,栾哥儿散着头发卧在榻上,四肢不收慵懒惬意,眯着眼睛只是一笑,口中喃喃一句“大老爷——”,这便情难自禁,心神荡漾。往常自个儿通身定是一震,下头儿□又精神百倍,跃跃欲试。几番登临绝顶,得见另一番日月光辉,直如再世为人一般,浑身清爽。然而此刻坐在轿内,杜翰林前思后想,数出这栾哥儿种种不是。第一不是,便是他隐瞒身份在那丽菊院中,明知他是翰林大人也敢勾搭,便是不论他有意或无心,这般要挟作态实在不该。科举考试乃是国之重典,怎可如此草率儿戏。但又想他所言之事,加之自个儿曾亲见薛夔泼皮无聊之态,竟连自个儿这个堂堂当朝命官都不放在眼里,可见确是市井之害!奈何这杜翰林亦是有些顾忌。想他平日里方正严明,免不得得罪了些人。现下这事儿已然弄出些声名来了,窃闻有些大臣要参他,却不知怎麽皇上那儿不见动静。杜翰林这心便就一直悬着,生怕若是顺势再起,叫个有心人害了。再一想,这栾哥儿便又有第二个不是了。这栾哥儿何等聪明,自该晓得他替他引见太师是担着多大的风险,无论他是否高中,这名节总是要留心的。这便有气,恨那栾哥儿不知爱惜羽毛。转念就又恼恨上了自个儿。为何就是对他恋恋不舍,暗自神伤,苦不堪言?按理儿说,这栾哥儿也不是甚麽倾城倾国之人,也非贤良温婉之辈,文才便也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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