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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计:倾城妃子平天下-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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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愕然间,船身倾侧,春儿及时扶住我的手,却见甲板上的桅杆已经从中间横裂开来,一半孤零零的矗立在原地,另一半则被风浪卷入怒吼的江水中。

没了桅杆,船身就会失去平衡,眼下的形势更加严峻。

站在甲板上奋力指挥众人的花云冲我喊道:“公主快回去,这里危险。”

话音刚落,大风又起,山崖般的巨浪从四方八面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众人像提线木偶般被巨力甩到一旁,浪头高低不齐,相互加叠,在暗无星月的疾风暴雨中,瞬间将原本坚固稳妥的船只摧残得体无完肤。

江水又迅速从甲板上流泻出去,船上惨叫连连,失去支撑的我身子后仰,被迫与春儿分开,撞破围栏,向船的外围滚去,翻落在甲板上。

船依旧向一边倾斜,巨浪之下,我立足不稳,只得紧紧抓住一根栏杆,而甲板上竟已积了三寸深的水。

又听一人喊道:“舱底破洞了!”

大浪乘势向船身间漫涌,〃喀喇〃一声巨响,破烂不堪的风帆和高挺的灯柱一齐在狂风中断折,霎时间,江面和船上,皆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可怕黑暗之中。

在众人慌乱的呼叫声中,隐隐还能听到花云的喊声:“保护公主!保护公主!”

下一刻,天地间便充斥着振耳欲聋的浪涛声,那些呼救声在自然的狂暴中愈发渺小无依,每个人都只能无助地等待巨浪的下一次进攻。

因船舱进水,一堵堵墙壁般的浪水直接倾泻在甲板土,整艘船四面八方全是江水,腾云驾雾般周旋于遮天掩月的浪涛之中。

江水犹如上古时期的饕餮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我迎面袭来。面对大自然最狂野的袭击,我不过是蝼蚁般渺小的存在,来不及躲,也根本无处可躲,紧抱在怀的栏杆被狂风连根拔起,我则被巨浪重重地打向身后的船壁,背骨顿时撕裂般的疼痛。

千钧一发之刻,我拼尽所有的意识试图对眼下的情形作出最冷静判断:此船已毁。

想到这一点,我冲着船中不辨身份的众人大喊道:“大家各自跳江逃命吧,活下来的就到汉阳会和!”

再不犹豫,我抓住那一节残破的栏杆向疯狂咆哮的怒江中投去。

第五卷,火之卷:凤舞九天 (二十八)劫后重逢

我紧紧抱着木质的栏杆在狂狼中翻滚着,暴雨依旧肆虐地打在我的身上脸上,眼前混沌一片,人也渐渐筋疲力尽。

这样暗无天日的时光不知过了多久,风浪渐渐平息,天水交接处也泛起朦胧的光明。四顾无人,我被依旧漫涌不止的波涛推搡至不知名的方向,浑身酸痛,手脚皆麻木无力,这时候,如果能看到堤岸该有多好!

彼岸遥遥无期,不远处,却有巨影幢幢。

我睁大因雨水而蒙昧的双眼,定睛望去,才看清高桅布帆张满下,一艘巨大的战舰正向着这边乘风破浪而来。

浓雾暝瞑,视野难辨,遥遥地我看不清此刻那船舰上竖着的是谁人的旗帜,却隐隐能探出它并不是朝廷的幡旗。

这在此时,我忽然发觉身侧不远处,江水都在打着旋绕着某个点急速流转,那个点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而不可知的强大吸力,将周围的木块、落叶等等物件悉数吞噬,而我自己也正身不由己地朝着它滑去。

我恍然意识到,这是江水里的漩涡,曾听秀娘说过,夏天的江面上总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漩涡,每年都有一些在江边玩耍的孩子因之而溺水身亡。

念及此,我混沌的思维瞬间清醒过来,整个人也陷入一种极端的冷静中,再向前一点,我就要万劫不复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来不及考虑舰上的人是谁,冲着那艘巨舰大声疾呼,眼下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应该是听到我的呼喊,船舰上猛地蹿出一艘快艇,稳稳地立在时有风波的江水中,在浪涛中飞驰般朝着我斜斜滑行过来。

水中的漩涡不断地向周围扩散,甚至已经悄然挪至我的身前,恶魔的手正无情地朝我抓来,想要将我拖入那无底深渊。

正当我行将坠亡之时,快艇愈行愈近,终于在接近我的那一刹那,我被一双粗壮有力的臂膀猛地拽至艇中。

我委颓在狭小的艇舱中,俯着身子猛烈地咳嗽着,将不慎进入肺腑的江水吐出。

艇身却没有停止,它一头撞进暗涌如潮的漩涡里,眼看就要翻侧,船尾却忽然下沉,船首高高翘起,迅速恢复平衡,以毫厘之差堪堪从漩涡的边缘横掠而过,并改变方向重新向大船飞驰。

所有的动作都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完成的,伶俐而纯熟,一看操纵之人就知道是擅长驽船的好手。

钦佩感激之余,我按住惊魂甫定的胸脯,仔细望着操艇的人,风浪之下,只见其高昂挺拔的身姿,却不辨面容。

直到小艇驰至大船身侧,大船甲板上撂下绳索时,他才回头向我伸出手。

此时天还蒙蒙亮,在船舰灯炷的映照下,视野豁然开朗,也将眼前这个人的面容映的异常清楚。

他竟然就是当年我寻访刘基时所结识的赵普胜!

那是我额发散乱不见容貌,赵普胜听闻船上有人催促,并没有多看我一眼,只是不假思索地揽上我的腰肢,抓住绳子向船上升去。

终于安全落在甲板上时,我惊喜地冲他道:“赵大哥!竟然是你!”

赵普胜⑴略带疑惑地注目于我,我一把将面上帖服的头发捋开,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赵普胜看清我后,神情亦是难掩的欢喜,他激动地抓住我的手臂,高兴道:“没想到咱们又见面啦,老天有眼,方才我差点就放弃去救你呢!”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一面感慨一面环顾四周,这才发现甲板上分立着数十个身着兵甲、头蒙红巾的士兵,只不知是哪方的红巾军,这里地处湖北,难道是徐寿辉的部下?

想到这里,我不觉疑惑道:“赵大哥怎会在这里?那日一别后,你参加了红巾军吗?”

赵普胜拉起我向船舱内走着,答道:“不错,后来我投靠了天完,现在在陈友谅手下做水路总兵。昨日突发洪水,我便出船在附近巡视,看看情况如何。对了,你又怎会在此?”

我顿觉不妙,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投靠了陈友谅,看来我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赵普胜说着侧过身,看向一边,并递给我一件干爽的衣袍。

我这才发觉自己衣衫皆湿,女子的玲珑身段已尽显无遗,不雅之余,更觉尴尬,便红着脸道:“这些年我四处游历,却不料昨日竟遇上洪涝,险些遇害,亏得赵大哥相助我才能化险为夷。”

恰在此时,有洪亮的号角声从甲板上传来。

赵普胜轻咳一声,不好意思道:“别这么说,你先换上衣服吧,我……我出去看看,兴许是来了什么人。”

望着他带门而出,我紧紧攥住手中的衣物,心念百转,我必须赶紧找个理由离开这里才好,如果遇到陈友谅就大事不妙了!

想到陈友谅,听闻他近年来连克襄阳、中兴、武昌、汉阳等地,为天完政权立了大功,更升为左将军。也不知他近来如何?是否依旧是那般桀骜不羁、意气风发呢?

“赵……赵姑娘你换好衣服了吗?”半晌后,赵普胜略带迟疑的浑厚声音在舱门外响起。

我这才惊觉于自己的庸人自扰,迅速剔除脑海中所有关于陈友谅的影像,扬声相应。

“那我就进来了。”赵普胜说着推门而入,不知何时,旭日已经破云而出,那绚丽清绮的光芒随着舱门倾泻满室,刺得我双眸一阵恍惚。

我转头凝望着赵普胜,却在日光迷离中,渐渐探出令一个修逸高挺、身披铠甲的男人,那人清俊而英武的面庞在光辉的流转下,时而清楚时而模糊,宛若一梦。

是我出现幻觉了吗?刚刚想到陈友谅,就幻生出他的模样,我真是无药可救。

然而,剑眉下,潭水般深沉清冷的重瞳里异彩涟涟,同时,有迅疾而炙热的光芒无比清晰地射入我懵懂的双眸。

我神息一滞,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步,以在身后的矮桌上寻找支撑,这不是幻觉,他竟然真的是陈友谅!

下一刻,他已脸色数变,开口呼喊道:“阿棠,怎么是你?”

注:⑴本文中大将赵普胜,由《大唐雄风》作者赵客缦胡缨倾情出演,鼓掌鼓掌!

第五卷,火之卷:凤舞九天 (二十九)爱恨交缠

我暗自苦笑,不是冤家不聚头,看来,我和陈友谅的缘分竟是怎么也躲不过。只不知这份缘究竟是姻缘还是孽缘。

我扬起头,正视着他道:“不错,是我。”

陈友谅迅速踏进船舱,拉住我的手道:“方才老赵说他在江中救下一位故人,央我收留。我却怎么也不想到,这个故人会是你。你怎么会遇到洪水,可有受伤?”

他的眉目优美极了,灼热的关切似火莲般绽开其中,愈发炫洁如狐,令我应接不暇。

然而,我却只觉心头微痛,我可忘不了当年在云南时他是怎样利用我!

我轻轻拨开他的手,向后连退几步,淡淡道:“我没事,我很好。”

赵普胜疑惑地打量着我们二人,道:“原来你们认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你们先聊着,我还要上望台巡视。”

“哎!”我还欲叫住赵普胜,他却已然脚下生风,踏门而出了。

陈友谅不动声色地合上舱门,目似温泉地望着我,一步步朝我走来。

我被他瞧得心慌,不住向后退着,直到退无可退,哎,我为什么要怕他,所幸抬眼直视着他幽深而灼人的眼眸。

不愿示弱,我扬起娥眉,浅浅甜笑,他眸中热度更盛,眼看就要接近我时,我却忽然挥手一掌掴去。

我虽手底有功夫,但这一日的颠簸已耗尽了我的气力,所以这掌虽气势凌厉,实则并不含什么真劲。

陈友谅丝毫不闪避,生生受了这脆生生的一巴掌,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依旧迫视着我,只是这目光已夹杂了几丝怒气。

“这是你欠我的。”我悄然握住发麻的手心,毫不退让地仰视着他,心中觉得痛快至极。

陈友谅不言不语,原本俊美的左颊上微微泛红,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从他眼中流泻出来,我忽然发现他曾经的不羁与狂傲都换做属于男人的成熟,然而那谜一样的眼神却依旧。

他英眉微耸,笑意渐浓,无声无息地握住我火辣的手掌,我还欲说话,却被一个温暖而又柔软的唇给生生堵住。

我口中“嘤咛”,扭身欲逃,他的双手却紧紧禁锢着我,眼眸里是不容拒绝的火热。

我挣脱不得,只好发狠地咬住他的下唇,任温热而腥甜的液体糜烂在彼此的嘴角,他亦丝毫不松手。

良久良久,直吻得我喘不过气来,陈友谅才缓缓松开我,意味深长道:“我对不住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般,这简短有力的一句话,令我胸口一窒,愁肠百结。

然而,我和他之间的种种恩怨,只消一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吗?

我再度扬手,却偶然望见他那清澈见底的眸子,蓦地鼻间酸涩,心头更是风起云涌,手掌也颓然而落。

我目含泪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嗓音低哑:“我恨你!我恨你!”

这一句吐出后,我忽然惊觉,这世间,无论是刘基还是朱元璋都远远无法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

因为无论是面对刘基还是朱元璋我都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绝不会失控。

而陈友谅,他的眼神令我发慌,他的言语令我软弱,他的柔情令我贪恋,他的权谋却令我心寒。

我恨他!真的恨他!恨他一夜之间摧毁了我作为一个少女的所有情感寄托,恨他让我痴,让我狂!

可我又为何对他念念不忘?

这一世,究竟是爱是恨,竟是再也说不清了!

“恨吧,”陈友谅目光深沉,回视于我,柔声道,“但恨过之后,可否原谅我?”

瞬息,满室寂静无声,窸窣的日光斑驳在潮湿的船板上,疏离的江风有一搭没一搭地从各个缝隙间涌入。

陈友谅静默地伫立着,等待我的抉择,沉默或是呼喊,仇恨或是原谅。

心被紧紧地揪成一团,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般,他的鬓发,他的眉眼,他的唇齿,他的肩膀以及怀抱无一不深藏着我的眷恋。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就要妥协,却忽然忆起爹死后被挂在颍州城门的那一幕,呼之欲出的话语立即凝结成寒冰。

原谅?他曾经对我做出的种种我如何能原谅!更何况,今非昔比,我已是大宋的镇国长公主,而他则是天完的左将军,我们永永远远只能是势不两立,而不是相濡以沫。

为何从一开始,他就如此霸道,不给我任何回旋的余地?这一次,我再也不要受制于他,再也不要被他利用欺骗!

我攥紧自己的手掌,直到指甲都嵌入掌肉之中,才咬唇直视于他,缓缓道:“不能。”

他负手沉默,隔着窗棂望向远方,神情深漠,淡淡道:“明日船舰抵达汉阳后,你自可离开。”

说完这句,他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外走去,门开了又关,带起阵阵呜咽的江风。

我颓坐进椅子里,臻首轻靠椅背,浑身不住地颤抖,泪水迸飞。

结束了,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今生的爱,今生的恨……

——————————————————————————————————————————————

当晚,身心的疲惫令我眼如帘幕,一宿酣睡,却又在半夜被一个记不清内容的噩梦惊醒。

我神情恍惚地坐在床榻上,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却是一片湿漉漉的泪痕。

闭目长叹,我抹去满面的悲切,还来不及难道,却忽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诏书!

诏书不见了!

虽然可以笃定换衣服时并没有见到诏书,我仍然慌忙地拉出白日里褪下的长衫翻找着,几经波折,却终是无果而终。

我面上愈发愁云惨淡,忧心如焚地坐回床板上,默默去思索今日的种种。

离开亳州之前,我已经将诏书缝在自己的衣襟里,诏是上好的锦缎,墨是遇水不化的姑苏墨,犹记得在江中沉浮时,诏书还在怀间完好无损。

甲板上应该也没有,否则那么空阔、又有重兵把守的地方,任谁也不会忽视那份黄橙橙的突兀。

那么,它到底去了哪里呢?

此事乃宋廷机密、事关重大,更何况天完军极有可能参与离间大宋君臣一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里的人知道!

冷汗涔涔落下,无数景象在脑海中交叠,我极力地试图从记忆中拼凑出一些蛛丝马迹。

忽然,我一拍大腿,双目闪亮,自语喃喃道:“一定是在小艇上!”

第五卷,火之卷:凤舞九天 (三十)非常交易

宜早不宜迟,我立即探出属于我的船舱,却发觉甲板上重兵环立。如此贸然冲出去必定行不通,看来还要另寻他法。

就在此时,身侧的一扇门间传来细微的对话声,那其中竟有陈友谅的声音。

听出是他,我一面提高警觉,一面附耳倾听。这么晚了,他还在和谁交谈呢?

“有劳先生深夜造访,如今局势紧张,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说话的是陈友谅。

另一人说:“无妨无妨,这是机密,亦是走私生意,其中诸多难处,小民都明白。单看将军为了此番交易还特地开出战舰以巡视作掩护,已足令小民受宠若惊。”

我暗自思忖,原来巡视洪灾只是幌子,与走私商贩偷做交易才是天完军的真正目的。既然是走私,又是军队购买,他们究竟在交易什么呢?

“这是在下的诚意,但不知先生的诚意如何?”却听陈友谅问道。

商贩叹道:“此次与以往不同。一是最近朝廷把关严、风声紧,向疆内运货实在不容易;二是这次的货当真非比寻常,是真正空前绝后的好东西,所以……”

“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货如何?”陈友谅的声音十分低沉。

商贩低笑道:“左将军放心,这批从西域新进的神威大炮,火力威猛,有以一敌千之效,包管九州之内任君驰骋。”

我微蹙蛾眉,神威大炮是什么东西,竟能够以一敌千,纵横天下?

不管是什么,这对宋廷绝无好处,想到这里,我听得更加认真。

片刻后,陈友谅沉吟道:“在下不知先生究竟带回了多少存货,若我定下货单,先生还会将此物销给他家吗?”

商贩保证道:“将军放心,干咱们这行的讲的就是“信誉”两个字。咱们素有往来,将军自然明白小民的为商之道。”

陈友谅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谈下具体细节。”

我还想继续听,却遥遥听到甲板上传来口哨声,想来是守夜的士兵要换岗了。

事有轻重缓急,权衡之下,我还是决定趁着兵卒换岗的空当放下绳索,急速掠向大船下的小艇。

这一路倒还顺利,然而,狭小的船艇上一目了然,根本没有诏书的影子!

诏书究竟到了哪去呢?

我黛眉紧锁,正在思忖间,却忽然听到头顶有人声,当下扑倒在艇间灯光找不到的阴影处。还好我身形消瘦,不至于露出马脚。

只听船上有人“咦”了一声,我心都提到了嗓子口,那人定然是发觉绳索被人放下来,隐约之间,仿佛还有陈友谅的声音。

看来是刚才那商贩与陈友谅交易完毕,要乘艇离开。也许他根本就是乘艇而来的,那诏书……

眼看是躲不过了,我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地跳起来,远远盯着船上的人。

此刻战舰上已寒光森森,众兵簇拥下,遥遥的还能看到陈友谅、赵普胜和一个商旅打扮的中年人。

陈友谅看到我先是一惊,遂即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昂首仰视着他,违心道:“留在你身边,我每时每刻都觉得恶心。”

陈友谅的目中似能喷出火来,他面色阴冷,吩咐左右道:“把她拉上来!”

此言一出,立即有两个兵卒沿着绳索下来,我并不准备走,根本不会驾艇怎么走得了?

我故意反抗道:“你滚开,我不想看见你!”

士兵犹豫地看着陈友谅,陈友谅目光深沉,淡淡道:“不必管她。”

我只象征性的扭了几下,便被两个士兵架上了甲板,望着陈友谅火光蔓延的双眸,我虽心底发怵,却依旧怒视于他,不言不语。

陈友谅一眼都不看我,只对身旁的商贩说道:“先生请!”

那个商贩疑惑地望着我们,抱礼道:“将军不必远送!”

陈友谅点点头,吩咐侍从送那个商贩下艇后,又将我拽进他的船舱内。

在他的大力之下,我踉跄着撞向床板,回头死死瞪着他,心中却想:不知道诏书是否在他这里。

陈友谅走向我,目光如锋利的刀刃,语声冰冷:“我已经答应让你明日离开,你何苦……”

我打断他,轻挑蛾眉,淡淡道:“我不想说第二遍。”

陈友谅沉了脸,捏着我的下巴,一字一句道:“我偏偏要叫你恶心,每时每刻都恶心!”

心里的滋味就像咬了一口未熟的青杏般,酸涩苦楚,我试图别过脸脱离他的禁锢,他的吻却已密密地落在我的唇、双颊、颈间……

我通身颤抖,却不做反抗,眼中噙着泪水,轻轻道:“我恨你。”

陈友谅顿住,他撑起身子注视着我,神色冷峻,徐徐道:“我知道。”

他上身的衣襟不知何时已经滑落,露出健壮完美的古铜色肌肤。我忽然坐起来死死咬住他的左肩,将今生的爱与恨都倾注于这两行不深不浅的牙印中。

假如今生注定无法在一起,能在他身上留下我的印记总是好的。

泪水混着血水一并蔓延在陈友谅的肩头,他一动不动的承受着我的袭击,蓦地轻笑道:“你还是这么爱咬人。”

我松开双唇,抬头仰视着他清冷而明亮的面庞,语声嘶哑:“我恨你!”

“我知道。”陈友谅的呼吸骤然急促,手臂一带,巍如山岳的胸怀紧紧扣住我,轻柔的吻贴在我散落的发丝上,像是等待,像是挽留,又像是邀请。

在这一刻我甚至觉得,假如我们都只是普通人,我一定是幸福而欣喜的。

可惜不是,他薄削的唇一路向下,承载着我所有的寄望与失落,愉悦与悲伤。

我不敢碰触他的肌肤,不能承接他的情意,只因那会是无生无往的沉沦。

感受着他胸膛强有力的搏动,我强迫自己在他的耳边低语,字字清晰:“我恨你!”

陈友谅霍然长身而起,转身大步走至窗前,不再看我,宽阔的脊背还在颤抖,清亮的汗珠还在挥洒。

“你走吧!”清寒的声音自他唇间吐出。

我拉好衣襟,随手将如瀑的墨发挽起,仿佛心中散落的悸动也都随之而收拢。

陈友谅依旧背对着我,纹丝不动,我最后望了他一眼,咬着牙夺门而出。

也许,这真的是最后一眼了!

(他和她终于相见了,却……哎哎哎,放心,还会再见的!)

第五卷,火之卷:凤舞九天 (三十一)蓦然回首

在士兵们惊愕戒备的目光中,他深沉的声音再度传来:“让她走!”

方才并未在他身上搜到诏书,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可能不随身携带。

难道说,诏书并不在他手上,而是落入江水中?也罢,天意如此。

我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赵普胜驱艇将我送至汉阳,面色沉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揪着自己的衣襟,佯作漫不经心道:“赵大哥可是有话要说?”

赵普胜凝望着波澜壮阔的江水,叹息道:“我也算是过来人,你明明对他有情,为何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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