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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我作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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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风云》第七章(3)
〃凭什么?埃伦叔叔说我得去访问一下我们在梅德捷斯的老家。我们一家都是从那儿来的。我的天,这可真是个平原国家,平得像张桌子。〃 他们正开车穿过谷物已经成熟的芬芳田野,中间一块块草地星罗棋布,牛群马群正在那里吃草。这片平原尽头,依稀可以望到华沙城的建筑物从地面上突起。 〃一点不差,这也正是波兰的祸患。这是块面积十万平方英里的足球场。对入侵来说,是再好不过了。即便南部有一些不高的山脉,也都有很好的宽阔、方便的山口。目前德国在捷克有五十万大军压境,他们就在亚布隆卡山口那边,离梅德捷斯只有四十英里。现在你明白了吧?〃 娜塔丽对他作了个鬼脸。 华沙比罗马要镇静得多。在路灯的微光照耀下,盛装的人群,中间夹杂着许多穿军服的,正在那宽阔的马路上快活地散步,吃着冰激凌,吸着烟,聊着天。绿茵茵的公园里满是嬉笑着的儿童。红彤彤的公共汽车驶过去了,车身一侧是电影广告……在波兰文中间〃秀兰·邓波儿〃的名字格外醒目。耀眼的广告牌上,德国牙膏、收音机和生发油在招徕顾客。长排长排的灰色或棕色的四层楼房,通往巨大广场的林阴路……广场上矗立着辉煌的雕像,四周都是精雕细刻的办公大楼或王室大厦。电光广告开始闪亮跳动……这一切都令拜伦想起巴黎和伦敦。奇怪的是,结束了一次简陋不堪的空中旅行之后,竟来到这样一个大都会。欧罗巴大旅社的前厅的装潢,讲究得不亚于他曾见到过的任何一个旅馆。宽大的棕色和白色大理石的梯阶一直伸展到大门口。 娜塔丽乘电梯上楼去了。斯鲁特碰了下拜伦的胳膊,要他留下。然后,点上他的烟斗,苦恼地喷着冒火星的烟雾。拜伦和斯鲁特阔别了好几个月,在他看来,这个外交官年纪大得和娜塔丽太不相称。他戴着眼镜,眼皮已经松了,那消瘦、苍白的颊上也已有了深深的皱纹。他穿的那套双排钮扣、白垩条纹的深色服装更加重了他那庸庸碌碌、饱经世故的神态;而且他的身材比拜伦记忆中的还要矮些。 〃可惜我没时间请你喝杯酒,〃斯鲁特说,〃我很想同你谈谈。去克拉科夫这趟旅行既危险又没有意义。我打算尽快替你们订下飞机票,离开这里。我估计整个星期的票都预订光了。不过,大使馆可以优待一些。即便需要咱们二人硬把她推上一架飞机飞回罗马,也只好那样做了。可是今晚上不要对她讲。那么一来她就更不好对付啦。〃 〃好吧。你比我了解她。〃 斯鲁特摇了摇头,笑了起来。〃在这一点上,我可不敢说。我本应当为这趟愚蠢的旅行大为感动……我也确实很感动。然而娜塔丽·杰斯特罗几乎叫任何人也拿她没办法。晚饭见吧。大使馆简直成了疯人院。要是我脱不开身,我就打电话来。〃 拜伦在他那间朝布里斯托尔旅馆开着高大窗户的洞穴般的阴暗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寻思着他究竟干吗到波兰来。他拿起象牙柄的古董电话筒,用德语争辩了好一阵,总算接通了娜塔丽的房间。 〃喂,你在澡盆里了吗?〃 〃哦,我很高兴你看不见我。怎么啦?〃 〃我累垮啦。你跟斯鲁特吃晚饭吧,我睡去了。〃 〃别瞎扯!勃拉尼,你同我们一道吃晚饭。九点钟你来找我一道去,听见了吗?莱斯里给我订的,好像是裴德勒夫斯基住的套房。简直太好啦。我这儿有个全身的穿衣镜,由两个木雕的棕色大天使举着。〃 〃这边走,〃斯鲁特说,〃咱们的桌子已经准备好了。〃 在布里斯托尔旅馆的大餐厅里,穿着缀有金饰扣的红礼服的管弦乐队正在那里砰砰地奏着旧时的爵士舞曲。这家餐厅论面积、挂的绸幔、白桌布、镀金的水晶枝形灯、茶房的恭顺、蜂拥而来的客人们衣着的华丽、舞池上过早的对对舞侣,都使人恍如置身于欧洲任何一家高级旅馆,这里当然看不到丝毫战争的恐惧。 〃对不起,我来晚了。都怪那些犹太人,〃他们就座以后,斯鲁特道歉说,〃他们挤满了大使馆。我们全都成了管签证的官员了,一直到比德尔为止。天晓得我并不怪他们。只要他们举得出一个亲威、一个朋友,拿得出一封信或任何其他东西,我就给他们办。一本纽约的电话簿,今天在华沙值一千个兹洛提,合二十美元。〃 〃奇怪的是,〃娜塔丽说,〃我本来听说华沙到处都是犹太人。到现在为止,我没见到几个。〃 〃嘿,这儿有的是,没错儿。这个城市有三分之一是犹太人。〃说到这里,一个穿燕尾服的侍者头儿哈着腰送上菜谱。斯鲁特用波兰语同他交谈了好一阵。娜塔丽带着钦佩和羡慕的神情倾听着。 〃莱斯,学起来很难吗?有朝一日我也试试看。〃侍者走后,她说道。〃我们家里每逢谈起什么不愿让我听懂的话,就用波兰语。我恍恍惚惚觉得回到了儿童时代。然而这个地方对我是这么陌生!真是奇怪极了。〃 他们吃了非常可口的熏鲑鱼,一种做得十分别致的鸡蛋,和烤得很硬的肉。当别人喝着上好的法国酒时,斯鲁特不断地用个顶针那么大的玻璃杯干着棕色的波兰伏特加。 〃莱斯里,你可要醉个人事不省啦。〃娜塔丽的语气里欢快多于劝阻。 〃每杯才盛那么一点点,〃斯鲁特说,又从瓶子里斟上一些,〃即便你不来,今天我也已经忙坏了……你这个糊涂虫!〃
《战争风云》第七章(4)
他们彼此相视一笑。拜伦恨不得回去睡觉。斯鲁特望了望他,然后,出于礼貌,只好又说了下去。〃嗯,对啦,这真是个历史上的谜。三百五十万犹太人究竟怎么会移居波兰的。这是个如此四分五裂的国家,你总以为他们会选择一个更稳定的国家吧。我倒有个理论,我很想知道埃伦是怎么个看法。〃 〃莱斯里,关于我们这些波兰犹太人你有什么理论?〃娜塔丽咧嘴笑着说。 〃是这里的四分五裂的状态促使他们移居进来。想想看,一个有差不多一千个男爵的政府,随便哪个男爵都可以对立法行使否决权。若干世纪以来,他们就是这么凑合着过来的。难怪波兰不断地分崩离析!嗯,犹太人只要能单独和个别的贵族作出安排,他们就至少可以在这里生活、耕种和工作。不必害怕国王的压迫。〃 〃这个理论不坏,〃娜塔丽说,〃然而事实上波兰的历代国王不是也曾特别订立一些保护性的法律对他们表示欢迎吗?那不正是西班牙把他们驱逐出去,而罗马教廷正掀起一阵迫害、屠杀犹太人逆流的时候吗?这是就我记忆所及而言。〃 〃我对这方面没做过研究,〃斯鲁特说,〃不过,波兰自己最后也采取那样的步骤了。〃 〃也正因为这样,我才在长岛出生的啊,〃娜塔丽说,〃我祖父逃出来了……幸亏他那样做。〃 〃波兰目前的军事形势怎么样?〃拜伦问斯鲁特,〃要是必要的话,他们会和希特勒打一仗吗?〃 〃打一仗?〃斯鲁特吸了口烟斗,仰头望了望半空,他的语气又变得深思熟虑,带有职业意味。〃嗯,你问问任何一个波兰人,他多半会告诉你他们要打败德国人。在一四一○年,他们毕竟打败过德国人。拜伦,这是个奇怪的民族。他们谈论起政治和历史来可以十分高明,然而他们完全不顾这个事实:德国今天是个工业上的巨人,而波兰仍然停留在种地、犹太人、城堡和《玛祖卡》上。也许波兰人的战斗精神将会驱散希特勒的那群愚蠢的、不愿打仗的畜生。这是当前的论调。据说波兰有两百五十万穿军装的,比希特勒的军队多。这个数目字是十分难以置信的,然而在这个国家里,任何统计数字。。。。。。〃 〃喂,这不是《斯塔尔德斯特》吗?〃娜塔丽插嘴说,〃听起来有点儿像。跟我跳舞吧。〃 拜伦看到斯鲁特环着舞池拙劣地带着她旋转,觉得他的样子像她的叔叔多于她的情人。可是娜塔丽偎依着他,闭起眼睛,把脸往他脸上贴的神情却一点也不像个侄女。他们交换了几句轻松的话,然后娜塔丽又说了些什么,使得斯鲁特露出严肃的神色,并且摇了摇头。他们一边跳舞一边争论。 〃没有你我也找得到他。〃他们回到桌子跟前时,娜塔丽正这样说着。 〃我并没说我不帮你找到他,我是说,要是你打算跟他谈起去梅德捷斯。。。。。。〃 〃把这件事忘掉吧,忘掉我提过它。〃 娜塔丽狠狠地瞪着她盘子里的那块肉。斯鲁特又呷了两口伏特加。为了缓和一下空气,拜伦问起斯鲁特大使馆里的工作情况。斯鲁特松快了些,他的声调又变得一板一眼起来。那烈性酒一点也没令他的头脑模糊,只使他谈得更加起劲。他把大使馆的机构大致介绍了一番,说他是在政治组里;可是自从他来到以后,像使馆里每个人一样,时间都被川流不息的移民占去了。 〃你们外交官们对这个条约感到意外吗?〃 〃自然。连波兰人也惊得目瞪口呆,而在历史上,他们是什么都经历过的。可是谁也事前猜不出希特勒要干些什么。这就是他的天才……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他确实有叫人大吃一惊的本能。〃 娜塔丽脸上那片阴云散开了。〃莱斯里,斯大林干吗跟他搭伙呢?〃 〃亲爱的,这再明白不过了。希特勒用金盘子托着一块蛋糕端给他,他只说了声:'好,谢谢!'如今,斯大林一下子就倒转过来把英法置于劣势了。在慕尼黑,他们把斯大林抛在一边。实际上,他们是把捷克斯洛伐克拱手送给了希特勒,说:'孩子,拿去,别再跟我们捣乱了,摧毁俄国去吧。'现在,斯大林搞了个倒过来的慕尼黑。'不,不,这儿,孩子,把波兰拿去,然后去摧毁西方吧。'〃斯鲁特一口接一口地喷着小团小团的蓝色烟雾,显然对得到这样一个大发议论的机会很开心,他接下去说:〃哼,英国人完全是咎由自取!和俄国结盟本来是他们制止德国的一个机会。他们有好多年的时间来做这件事。所有斯大林对德国和纳粹党人的恐惧都有利于他们这么做。可是他们做了些什么呢?拖延,烦躁,跟希特勒吊膀子,把捷克斯洛伐克送掉。最后,事到临头,派了几名小政客坐了一条慢船去见斯大林。当希特勒决定在这一结盟上下赌注的时候,他派专机把他的外交部长送到莫斯科,授予作这笔交易的全权。因此,一场世界大战才迫在眉睫。〃 〃会发生世界大战吗?〃娜塔丽问。 〃哦,我原以为你和埃伦都是主张不会打起来的权威呢。〃 〃我不准备惊慌失措。在我看来,希特勒会像往常一样,得到他所要的东西。〃 斯鲁特的脸变得困惑、阴沉。他使劲吸烟,苍白的两颊往里深陷下去。〃不会。波兰人如今已拿到了英国签了字的保证。这件事做得很豪爽,很不理智,很迟,而且多半无济于事。在这个程度上,咱们是在重演一九一四年。波兰一旦坚决抵抗,就可以使全世界陷入这场战争。这就全看希特勒了。要是他想再武装一下,这场危机就会平息下去……眼下有这种趋势。可是就我们所知,他已经下达了进军的命令。也正因为如此,关于去梅德捷斯,我才这么坚决反对。那里,在未来的两个星期里,你有一半可能性被德国兵俘掳去。亲爱的,我确实认为是有点冒险。〃
《战争风云》第七章(5)
晚饭后,斯鲁特又开车把他们带到城的另一部分。这里,一条条街都是三四层高的老式砖房,楼下一层统统是店铺。这里确实有成千成万的犹太人,有的在狭窄、铺了卵石的街巷人行道上溜达,有的从窗口探望,有的在店铺门口坐着。街头巷尾,一群群留着胡子的人在大声争辩着,做着手势,跟曼哈顿区的东下街一个样。许多男人穿着长衫,要不就穿农村的长靴、罩衫,戴着便帽。也有的男人穿着齐脚脖子的长黑大衣,戴着黑帽子。有几个小伙子穿着军装,也有一些阔人:脸刮得光溜溜的戴着大礼帽的男人和打扮得很漂亮的女人,跟欧罗巴大旅社一带华沙的非犹太人一模一样。玩着街头游戏的孩子们跑来跑去,男的戴着小帽,穿着短裤,女孩子们穿着整洁的各种颜色的上衣。他们的母亲一边看着他们,一边闲聊着。 〃我记得你好像说他们都冲到大使馆去了呢。〃拜伦对斯鲁特说。 〃拜伦,这里有三十五万犹太人。也许一百个人里有一个有那种远见。那样就有三四千人来捶我们的门了。其余的人相信他们所要相信的,模模糊糊地盼着形势好转。政府不断地告诉大家不会打仗。〃 娜塔丽正带着一种迷惘、惬意的神情望着街上马拉的大车和手推车以及刚好从他们身边叮叮当当地开过去的一辆旧式的无轨电车。〃小时候,我父母曾经把这一切形容给我听过,〃她说,〃看起来似乎没有变样儿。〃当大使馆的汽车驶过的时候,人们都停下来看着它的后影。有一次,斯鲁特把车停下来问路。一簇簇犹太人都围了上来,可是他们用波兰语小心翼翼地作出的答复很含糊。〃我来试一下。〃娜塔丽说,然后她就讲起意第绪语。他们听了先是吃惊地爆发出一阵笑声,接着是热烈友好的交谈。一个戴了一顶破旧小帽的胖敦敦男孩自告奋勇地跑在汽车前边指路,他们就按照他所指的方向驶去。 〃必要的时候,我也能结结巴巴讲点,〃娜塔丽说,〃埃伦讲得才地道呢,尽管他从来也不肯说一个字的意第绪语。〃 〃你说得很不错。〃斯鲁特说。 娜塔丽和斯鲁特在一座灰色砖砌的公寓大楼前下了车。这座楼有窄长的窗户和一个雕琢得很考究的铁门,窗口匣里的绣球花正盛开着。楼前是一个绿茵茵的小公园,犹太人或一群群地坐在长凳上,或嘈杂地围着一个正迸出水花的喷泉。好奇的孩子们从公园里跑出来,包围了坐在这辆美国汽车里的拜伦,随便议论起他和这辆汽车。在他们欢乐的凝视下,拜伦感到自己有些像关在玻璃后面的人猿。这些犹太孩子一张张的脸都充满了活力和恶作剧,然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礼貌的举动,有的还腼腆地朝他微笑着。他很遗憾没有什么礼物可以赠送给他们。他从衣袋里掏出一杆自来水笔,想从敞着的窗口送给一个黑头发、穿紫丁香色衣裳、袖口和领口镶着白花边的姑娘。她眨巴着一对机警的深棕色的眼睛踌躇不前。旁的孩子们用大声喊叫和吃吃笑声鼓励她接受礼物。最后,她才接了过来,她那冰凉的小小指头在他手上蹭了一下,就轻快地跑掉了。 〃哦,你料不到吧,他不在,〃几分钟后,娜塔丽和斯鲁特一道走回汽车跟前对拜伦说。〃他全家到梅德捷斯参加他儿子的婚礼去了。我的运气真不好。埃伦告诉我说,他是做蘑菇生意的,可是那生意能这么兴隆吗?看起来他过得挺好哩。〃 〃好得不多见,〃斯鲁特发动起马达来,〃这肯定是这一带最好的公寓楼。〃 那个穿紫丁香色衣裳的小姑娘又出现了,还带来她的父母。她父亲穿着长到膝盖的灰色礼服,戴一顶灰色的宽边帽子。她母亲包着头巾,穿一套按德国样式剪裁的棕色衣服,还抱着一个用粉红毯子包着的娃娃。 〃他来向你道谢了,〃当那个父亲举着自来水笔、隔着窗口用波兰话郑重地说着的时候,斯鲁特对拜伦说。〃他还说,这杆笔太贵重了,他请你收回去。〃 〃告诉他说,这个美国人爱上了她的女儿。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所以她必须收下。〃 斯鲁特把这话翻译过去,她的父母都笑了起来。那个小姑娘贴着她妈妈的裙子躲闪着,向拜伦投了一个热切的眼色。她母亲从她的上衣翻领解下一枚嵌了紫宝石的金质别针,一定要娜塔丽收下。娜塔丽竭力用意第绪语推却。这又引起惊讶和一阵滔滔不绝的愉快的交谈。结果,她只好收下这枚别针,那个小姑娘留下了那杆笔。于是,他们就在一片〃再会〃声中离开了。 〃嗯,我出来可不是为掠夺财宝的,〃娜塔丽说,〃拜伦,你留下吧。这个别针很好看。你留着送给你的女友、你的姐妹或者你的母亲。〃 〃留下吧,那是你的,〃他不客气地说,〃我倒可以考虑在华沙呆下去,等着那个姑娘长大。〃 〃她的父母不会答应的,〃斯鲁特说,〃他们要把她嫁给一个拉比。〃 〃反正离犹太姑娘们远远的。她们不是好的偶像。〃娜塔丽说。 〃阿门。〃斯鲁特说。 娜塔丽正把那枚别针别到她的外衣上。〃那么我想我只好到梅德捷斯去看班瑞尔了。真可惜,埃伦说他很机灵,在领我参观华沙这一点上,没人比得上他。他们曾一道研究过犹太教的法典,虽然班瑞尔比他年纪小得多。〃 斯鲁特一听娜塔丽提到梅德捷斯,就沮丧地摇着头。
《战争风云》第八章(1)
一天早晨七点钟,娜塔丽往拜伦的房间打了个电话。头天晚上他们和斯鲁特一起逛夜总会,一直呆到三点多钟。这些波兰夜总会都模仿巴黎的下等游乐场所,但很沉闷。她以神经质的高兴劲头,把他们俩从一个夜总会带到另一个夜总会,根本不理会斯鲁特那种筋疲力尽的样子。 〃嗨!勃拉尼,你睡死啦?〃从她的活泼口气听来,她好像已经睡了十个小时的觉。〃这好像有点儿恶作剧,可我已经在去克拉科夫的飞机上弄到了两个座位,飞机十一点起飞,票是我昨天买的,要是你宁愿睡觉,就呆在这儿也行。我一两天就回来。〃 拜伦睡意蒙眬地说:〃什么?斯鲁特已经给我们弄到明天去罗马的飞机票了,娜塔丽,订着这个票不是容易的。〃 〃知道。我会给他留个条子,也许到机场给他打个电话。你要是也去,咱们就根本用不着折回华沙了。等我看过我们家里的人,咱们就在星期六、或者星期天,直接从克拉科夫到罗马去。〃 〃你在克拉科夫预订了票吗?〃 〃还没有。可是克拉科夫是个交通中枢。有五六条路可以出来。咱们一到那儿就买票……飞机、火车或者汽车票都行。怎么样?拜伦!你又倒下睡着啦?〃 〃我在考虑呢。〃拜伦把离开华沙和离开斯鲁特的好处与这些轻率的旅行安排在进行比较。战争的紧张局势看来在渐渐缓和了。夜总会里的波兰人还是显得那么快活、轻松、无忧无虑,尽管斯鲁特发现,已经看不见外国人,特别是德国人。街上像往常一样安静,看不出备战的迹象。拜伦总是从华沙电台播音员的声调来推测战争局势紧张的程度。他现在已经听得懂几个有关紧张局势的关键性的字和短句,但有时候倒是从新闻广播员发抖或者轻松的声调中可以判断出更多的东西。在美国,局势紧张的时候,播音员惯于用宏亮深沉的、像是劫数已到的声调,吓唬听众;而离战场更近的波兰广播员们,倒不怎么想矫揉造作。一两天之前,他们的声音听起来还不那么焦虑呢。 他问道:〃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我刚刚收听了英国广播电台的短波,和昨天晚上一样的新闻。汉德逊正和希特勒谈判。〃 〃娜塔丽,这可是一次他妈的发疯的旅行。〃 〃怎么呢?我也许再也没机会去看看我父母出生的地方了。现在我已经到了这儿。昨天晚上莱斯里亲口说的,最危险的时候看来已经过去,他们已经同意谈判。不管怎么样,你本来用不着来,我是这么想的。在波兰乡下到处乱转,你准会腻烦的。〃 〃这样吧,我和你一同吃早饭。〃 拜伦很快收拾停当。他与娜塔丽·杰斯特罗在一起的时间越多,就越对她捉摸不透。她与斯鲁特·莱斯里的关系现在也使他纳闷。他们俩要是一道在床上消磨时间,……他猜想这是她来华沙的目的之一,如果不是全部的话……那么他们准是在找一些匆匆忙忙的特别机会,或者想方设法瞒过他。可是一夜接一夜,斯鲁特总是在旅馆的走廊告别。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以一个未婚妻那样的深情和温存对待斯鲁特,可是当拜伦想回避他们的时候……去吃晚饭、或是去听音乐会,甚至到使馆走一趟……她总叫他一起去。当然他曾想到过,她是在利用他……也许连约他同去华沙也一样……以激怒斯鲁特。要真是这样,她的计谋算是失败了。这位外交官对待拜伦很友好,而且把他跟在旁边完全看作理所当然。但是斯鲁特这个人也很难捉摸,只能看出他很疲劳,埋头工作,对娜塔丽在这个时候到波兰很是关心,如此而已。 她坚持此次旅行有比想看看她的情人更重要的原因,这一点拜伦越来越明白了。华沙的犹太人街道使她着迷。不管他们从哪儿开始度过一个夜晚,最后总要走进那些狭窄的小巷。她甚至拖着拜伦到一条偏僻小巷内的犹太人小剧场去看了一场奥尼尔的《啊,荒野!》(这次斯鲁特求着没去)。这个剧场只有一个不到二十英尺宽的舞台,破旧的布幕。对他来说,这是次奇特而乏味的经历。但是在那个寒酸的大厅里,顶呱呱的美国人物和传统的犹太表演凑在一起,使娜塔丽很开心也很感动。〃我觉得那就是我,〃娜塔丽说。他们刚从剧场出来,在温暖的夜晚沿着泥泞的小路走着,小路两边是东倒西歪的半用木料半用石头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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