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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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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可眼神中却满是信任,尤其是丽娘,爱慕之情好似从双眼中流溢出来一般,仿佛吕方无论怎么做在也是对的一般。
吕方脸上却坦然的很,自顾从面前几案上夹了块鱼炙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方才笑道:“嗯,这鱼炙做的火候正好,不老不腥,这鱼炙若是火候不够,那便会腥了;若是烤的过了,便会焦了,只有火候正好,才会外脆里嫩,一咬一口油泛出来,陈五、吕雄,你们也都来尝尝,去了淮上可未必有这等口服了。”
陈五和吕雄听到吕方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大堆关于鱼炙的学问,哪有半点关于攻伐湖州的事情,可偏生又不敢打断他的话,只得每人夹了一块放到嘴中咀嚼,他们为自己将来的命运翻滚,整个人便如同放在油锅上煎烤一般,那美味的鱼炙在口中如同嚼蜡一般。
吕之行可就不像陈、吕二人那边忌讳,笑骂道:“任之你当年在田里挖泥巴的时候说话可没这么多弯弯绕,快些说出来,你没看到你这两个手下都要愁断肠了。”
“无趣无趣!”吕方摇头叹道:“圣人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其实这治国用兵之道,和那烹调也大有相通之处,火候老了不行,火候早了也不行。这湖州如今上下将吏都是些墙头草,如今镇海军势大自然要投靠镇海军,如我领兵前往赴任,并不能改变地强我弱的形势,只怕反而将湖州本地土豪将吏全部逼到镇海军那边去了,那时就算我进了湖州州城,转眼之间便会被顾全武围在城中,那时就算要全身而退也不可得呀。还不如先让湖州将吏逼走李刺史,那时我先领兵屯扎在宣州边境,再相机攻取。一来这湖州之败责任不在我手上,二来人一上百,必有各色矛盾,湖州将吏之间也必有矛盾,镇海军已经苦战经年,入城后必然期望重赏,湖州将吏献城投靠,自然也希望得到恩赏酬功,人心贪欲无限,而恩赏之物少,必然有人有怨望之心。何况镇海军将帅恐怕还会拿湖州府中财物田宅来分赐有功手下,这样必然就会伤害湖州本地将吏的利益,必然有人不满,那时我们在稍加招诱,必然有人愿为内应,岂不胜过置身瓮中。若是我不装病,岂不是有不尊将令,延误军机之罪。”
吕方一席话说完,满座皆静。众人眼里满是惊佩的神色。这时,门外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原来是亲兵送进急报来。吕方随手拆开细细浏览,过了半响,吕方的嘴角*起来,随手将书信递给吕之行,笑道:“湖州将吏叛乱,刺史李彦徽逃回淮南,如今湖州已经落入镇海军手中。”
“哐当。”一声,原来是陈五、吕雄二人起身时将面前几案上的碟子碰落在地上,两人眼中再无方才那等犹疑不安的神色,满是敬佩和信心。“末将谨遵钧命。”
湖州州城中,刺史府中,乱作一团,仆役们四处奔走,收拾行李财物,仿佛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一般。于此相映成趣的是,明堂上却是一片死寂,刺史李彦徽斜倚在座椅中,满脸都是绝望。
“明府,都知兵马使、左右厢指挥使、长吏、典吏,他们都说身患重病,卧床不起,不能来府中议事。”一旁的属吏低声禀报道,手中还拿着几封书信,想必是那些官吏的回书。
霍的一声,刺史李彦徽猛然站了起来。“生病?都在这时候生病?哪里有那么凑巧的,分明是串通起来的,这等恶徒,定当全部剥皮处死。”说到这里,李彦徽一把抢过属吏手中的书信,撕的粉碎,狠狠向地上扔去,只见雪白的宣纸飘荡在空中,宛如纸钱一般。
6心结
“三面都是镇海大军,但凡有眼睛的都知道该怎么办,难道要大伙儿都去送死不成。”那属吏低声嘟囔道,原来湖州西面是属于淮南的宣州,而其余三面为杭州和苏州包围,自从顾全武渡海飞军,淮南军退回后,这湖州便三面为镇海军所包围。自然这一年多来都在当墙头草的湖州将吏纷纷倒向镇海军,只有杨行密上奏保举的刺史李彦徽还一天到晚的在府城中调配兵马,修筑城墙,准备抵抗镇海军的进攻,一开始是下属官吏阳奉阴违,随着淮南军沿着江南运河步步后退,台蒙、周本在苏州大败,湖州将吏干脆一齐生病了,无论刺史下了什么命令,也无人执行,李彦徽就这样被完全架空了。
“作死的小贼,还敢多言。”已经激愤到了极点的李彦徽拔出腰间长剑,一下便将那个多嘴的属吏刺了个对穿,鲜血立刻溅了他一脸,看着那属吏满是不敢相信眼神的眼睛,李彦徽感觉到一阵精疲力竭,这些日子来,他几乎是一个人和整个湖州在战斗,夜里稍微有一点动静,他就会惊醒过来,生怕是手下将吏作反拿自己做投名状来投靠镇海军,白日里每一个人眼里仿佛都有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现在,他已经承受不住了。
“啊!”突然一声惊叫,李彦徽惊讶的往声音那边看去,原来是另外一名属吏,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白麻纸的质地,想来是十分重要的官家信函。那属吏一**跌坐在地上,两腿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想来是被明堂上血花四溅的情景给吓呆了。
“什么消息,嗯?”李彦徽提着佩剑,自顾走了过来,他脸上满是尚未凝固的血迹,看上去说不出的狰狞,那属吏嘴巴不停*,偏生就是出不了声来。李彦徽眉峰一轩,神色不耐,手腕微提,眼看又是一剑要刺下去了。那属吏急中生智,虽然还是说不出话来,赶紧将手中书信递了过去。这才分散了李彦徽的注意力,逃过了一条小命。
“迁丹阳镇将、屯田使、莫邪都指挥使吕方为湖州刺史,好好好,也只有这等混世魔头才能对付这些逆贼,来人。”李彦徽拆开书信,读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这书信从淮南广陵传到这里,至少要七八日,那吕方接到任命至少有半个多月了,我上次书信已将这里的危急情况说的明明白白,那吕方下江南时,深知兵贵神速之理,可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听到半点他出兵的消息?”李彦徽的立刻从方才兴奋的顶峰跌落了下来,脸色变得惨白。这时墙外传来一阵剧烈的脚步声,紧跟着撞进来四五条汉子,为首的正是李彦徽的亲兵头目,只见他喘息着说:“不好了,左厢的州兵哗变了,说什么要加饷钱。其他的各部分也不稳。”
李彦徽吃了一惊,远处传来一阵阵人声,依稀还可以听出“恩赏“、“加饷”的字眼,听声音哗变的士卒只怕不下千人。李彦徽正要出去查看,那亲兵头目猛地跪在地上,嘶声喊道:“使君快走吧,一下子有这么多人哗变可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定然是有人暗中主使,如今湖州城中人人皆是敌寇,不如先去淮南,再领兵回来讨伐。”
李彦徽还有点犹豫,不远处的府门已经传来剧烈的撞击声,看着眼前那几个心腹焦急的眼神,一时间李彦徽也下定了决定。
“走,我们马上去西门。”李彦徽立刻回头往马厩方向疾行。“哼,你们莫要高兴的太早,不久就有吕方那个魔头来收拾你们。”
乾宁四年四月,湖州州城,东门外,湖州将吏上下数十人排为两行,正等待镇海大军入城,他们一个个心中又是兴奋又是忐忑不安,原来钱缪伐董昌之战前,湖州原是董昌镇将据守,开战后便淮南宣润大军到了后,董昌军便和淮南军合军一处,围攻钱缪,兵败后,这些董昌原部便随淮南军一同退回淮南了。但是湖州州兵大半都是本地人,和钱缪所部的镇海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淮南军南下后征发粮食、民夫,所至为墟。本身主要是当地土豪的州中将吏自然心怀怨念,只不过形势比人强,数万大军就在家门口,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杨行密上表的刺史李彦徽。可随着局势日渐对镇海军有利,他们心里的小算盘也打得越发响起来了。顾全武又遣人来使,许诺若他们驱逐李彦徽,投靠钱缪,则不但保证他们现有官职,家产田宅安全,而且免除他们家中田产的两税。要知道这年余来,湖州兵荒马乱,不知道多少田宅都变为废墟,这些将吏家中大半都是强宗豪右,自然大肆并吞,无力自存的小户也不得不将自己家中田产“献给”他们,自己也变成了那些将吏家中的部曲,田客。顾全武的这个条件一下子打中了他们的要害,很快这些湖州的地头蛇、实力派驱逐了刺史李彦徽,派出使者迎接镇海军入城。
江南的四月天,已经是春意融融,城外站着的这数十人已经看到远处现出一队人马,眼尖的甚至看到了将旗上写的是一个“许”字,了解镇海军内情的已经猜出了来得是武勇都副指挥使许再思,此人随同顾全武引军屡建战功,眼前可是钱缪麾下炙手可热的大将,以后大伙可都是在他手下当差,湖州兵马指挥使赶紧下令奏起得胜乐,这江南本就文弱之风盛行,众人也未着甲胄,一个个锦袍玉带,这些湖州将吏看起来一个个雍容气度,若不是身上不过是些绿袍、红袍,倒有几分朝廷大臣的模样。
说话间,那支人马已经走到了近前,这帮湖州将吏看得清楚,只见队中士卒一个个皮肤黝黑,皮肤皲裂,神情疲倦,身上衣衫破烂,许多士卒脚上连双完整的鞋子都没有,背上装士卒私物的行囊更是大半空空。虽然如此,但虽无军官催促,军中行列依然严整,军中士卒们有意无意间显露的杀气,显示这就是那支将击破董昌,驱逐淮南军的得胜之师。
湖州将吏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路,这等乱世若是连这点眼色都没有,只怕转眼间便是身死族灭的下场。他们纷纷低头,神情复杂的交换着眼色,一名身着绿袍的白胖汉子叹道:“果然是虎狼之师呀,若非这等壮士,如何能将淮南军赶回去,这下湖州总算保住了。”
旁边一名颔下短须的黑脸汉子意见却是相反,冷笑着反驳道:“我看虎倒是未必,狼倒是肯定的,你看这帮军汉一个个穷的叮当响,眼睛都要冒绿光了。淮南贼是走了,可又来了个许再思,嘿嘿!大伙儿这次不脱上几层皮是过不了关了。”
白胖汉子反驳道:“我看也未必吧,顾帅写的信里不是写的很明白吗,湖州只要归附钱使君,诸事安堵。顾帅一向以仁厚闻名东南,讨平董昌后,厚葬被屈杀的董昌从子董真,浙东军麾下将佐也没有携私报复的,又怎么会打我们那点家财的主意”
黑脸汉子不屑的吐了口唾沫,笑骂道:“那可是两码事,讨平董昌后,淮南大军压境,田覠那厮的槊尖都快捅到钱缪的肚皮上了,若是不广施恩义,收服人心,只怕那些降军随时都会炸营,如何能驱使董昌的昔日部下攻打淮南军。可如今东南大局已经抵定,我等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了,两浙之地早就打得民穷财尽,听说连杭州城中的灵隐寺都要出那奉公钱,你说我们还跑得了吗?”
那白胖汉子听到灵隐寺都出了奉公钱,脸上已是汗流满面,满脸的肥肉心疼的不住颤抖:口中不住念着佛号:“阿弥陀佛。连灵隐寺那等大丛林都要交钱?哪有这等道理,那只怕顾全武那厮的话也做不得数了,怪不得是许再思这等北蛮子领兵过来,只求多留点嚼裹的下来,活在这等乱世当真是前世做恶呀。”
四周的人听到那黑脸汉子的话,脸色都阴沉了起来,他们个个家中都至少有好几百顷好地,粮食布帛也是不少,许再思若是要钱,找他们再方便也不过了,毕竟经过宣润军的搜刮,湖州的平民百姓也没什么油水好刮的了。一个个看着眼前大队的镇海军心中不禁都有一丝悔意。
湖州城,刺史府中,原来淮南杨行密上表朝廷举荐的刺史李彦徽早就已经逃到了邻近的宣州田覠那里,原先有些陈旧的墙壁房屋早就粉刷清理一新,迎接新的主人——镇海军武勇都副兵马使许再思。明堂上灯火通明,前几天还一个个称病卧床不起的湖州诸位将吏济济一堂,正在给许再思这位钱使君面前的红人接风洗尘。
转眼已经酒过三巡,座上众人都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先前那白胖汉子看到上首的许再思满脸红光,好似心情不错,借着几分酒意大着胆子起身举杯笑道:“钱使君奉朝廷诏命,讨伐逆贼董昌,我等为淮南贼所迫,不得虚与委蛇,未曾立刻投至王师麾下,罪该万死,还请许将军海涵。”
7祥和
那白胖汉子原是湖州府中长吏,这长吏在唐代本是州中刺史的佐官,从五品上的官位,本来当刺史缺任或者朝中亲王遥领时,便可代行州事,但是一般情况下,这长吏却并无具体职责安排,因其品高俸厚,又不亲实务,故多用以优待宗室或安置闲散官员等,所以这类官常被称为“送老官”。这汉子姓李名哲,本是天家远支,承父荫得了这官职,整日里都是在的就是求田问舍,放债收租,方才被同伴那一番话说的惴惴不安,一想起家中娇妻美妾,库中财物,便心惊肉跳,忍不住开口问道。这话也道出了所有在座湖州将吏的心声,明堂上立刻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许再思的嘴。
“这位说的哪里话,顾帅的信中说的很清楚了,各位弃暗投明,有功无过,这罪是不必再提了。诸位请放心,这几位原先都是董昌部下,越州城破后投入顾帅麾下,如今不也都好好的吗?”许再思笑着指着身后几人道,显然他是故意带这几人让他们安心的。
许再思这话一下子让众人悬在半空的心一下子落了肚,堂上顿时谀词如潮,纷纷上前敬酒,不过半盏茶功夫,这许再思便给灌了六七杯酒,饶是他身强力壮,酒量不错,也有些天旋地转起来。众人去了心病,明堂上气氛也活跃了起来,一时间颇有几分其乐融融的样子。
宣城,宁国节度使田覠的理所,乃是淮南道在大江以南重镇,杨行密麾下众将,如论势力最强,以田覠为最,他和安仁义的润州便如同一只螃蟹的大钳,将钱缪所辖的浙江东西两道夹在其中,这次淮南的南下大战,田覠的宣州军虽然最后失败,但是其胜负也就是在一线之间,若不是杨行密战线太长,最后不得不从江南撤走淮南本部,田覠也不会败的那么惨。最后托吕方的福,收拾残兵,徐徐而退,虽然辎重尽丧,但元气并未受损。
如今已是四月天,江南的四月天气正是一年最好的时节,和风吹来,满是泥土和草木的芳香,让人有种熏熏似醉的感觉。官道上走着一行人马,走在当中的却是吕方,只见他打扮的跟普通行商一般,左手持着荆杖,右手却是牵着缰绳,牵着一头灰色的大叫驴,驴背上坐着一名妇人,头上戴着帘帽,看不出容貌,身形曼妙,竟是沈丽娘。四周簇拥着数十条健壮汉子,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是兵器,为首的一人便是亲兵队队长徐二。
原来吕方得知李彦徽从湖州逃奔淮南宣州后,立刻起身前往宣州,因为兵马一时编组不及,陈五、吕雄也才刚刚前往淮上招募旧部。吕方干脆便带了陈允、高奉天、沈丽娘等人,带上些许护卫前往宣州,留下范尼僧和龙十二,待到兵马编组完毕,再领兵前往宣州。
他着急着想要见到那原任湖州刺史,毕竟此人对于湖州将吏上下底细最为了解,此人本是朝廷命官,身份清贵,吕方知道自己出身低微,势力微小,绝无可能收揽此人,希望可以在宣州可以与其畅谈一番,以便有的放矢。一路上紧赶慢赶,还派出部下骑将刘满福快马赶往宣州挽留李彦徽。却没想到得报那李彦徽留在宣州,说要见过新任湖州刺史吕方一面再回广陵,得知这消息的吕方一路上倒是松闲了下来,自他穿越以来,不是土里刨食便是打仗练兵,像这般爱侣在旁,众人簇拥吗,浑无压力的日子还是第一遭。又是江南春日,身边丽娘一阵阵香气沁人,让人几乎忘了这里是残唐乱世,乱离人间。
一路上看到道路两旁田地开辟,百姓都在忙于农事,道路上还不时有贩运货物的客商走过,相距不过百里外的湖州、杭州、苏州等地庐舍为墟,了无人烟的景象简直是两个世界。看到这番景象,吕方不禁暗自点头,久闻杨行密麾下诸将,田覠虽为武将,但对于民生治理极有见识,并非寻常武人那般只会骑马挥槊,手下人才极多,宣州士民殷富,兵强马壮,这方面远远胜过安仁义、朱延寿等人。眼下看来,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吕郎,你看前面那个村子那么多人都在干什么呀?”发问的却是驴背上的沈丽娘,指着不远处一群正在忙碌的人影问道。吕方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一群村民正在植桑。吕方知道她出身高门大户,若是太平时节,自己只怕连她根手指也碰不到,更不要说娶为妻子,想到这里,不自觉的笑着答道:“田使君果然是好手段,这些百姓却是在种桑。”
沈丽娘听了疑惑道:“原来这就是桑树呀,原来未曾长大前就这么小,可这和田使君手段好坏有甚关系?”
吕方笑着解释道:“我华夏先民,定居之处,定然种植桑梓树木,桑树得衣帛,梓树送死,是以称家乡故里为桑梓之地。而这桑树从种植到可以采叶养蚕取丝,绝非一年半载可得收益。如今时节兵荒马乱,百姓朝不保夕,又如何肯花力气在这等长久才能有收获的事情上,你们想想淮上故里又有几个村子花力气去种桑,这如非田使君治理得力,又如何有这等太平年间才有的景象。”
“将军果然见微知著,是在下生平仅见。”一旁的陈允笑着赞道。吕方笑着挥了挥手道:“陈先生莫要谬赞了,不过在下出身低微,对这些田间之事见得多了,自然一看便知,若是杨王见到这般景象,想必也能猜得到,所以预知真事情,须问田间人。将来若是你们身为官吏,切不可听信人言,却不去问那田间父老,求得真相。”吕方后面几句话却是对身边亲兵们讲的,语气越发郑重起来
众人听到吕方的话,神情严肃了起来,低头称诺。一行人说话间,已经行到了那些农人旁边,眼看已经是正午,众人都行的有些疲累,吕方便下令到路旁饮水进食,歇息一番。那些农人看到吕方一行人个个身形魁梧,提刀背弓,举止间显然是有武功在身,自然而然的离得远了些。吕方坐在亲兵放好的胡床上,喝了两口水,饶有兴致的看着不远处农人种植的桑苗,随口下令亲兵带来两个来问问。不一会儿功夫,亲兵便带来两人,一老一少,一问原来年纪大的那个是村中长老,小的乃是他的小儿子。吕方随口询问了几句田土、粮价等闲话,那长老听的吕方说的都是庄稼人的内行话,大着胆子问道:“听客官的话,莫非也是种田人出身?”
“老丈好眼光,在下当年植桑种麻可都是好手,你看我手上这些老茧,好久未曾做了,今日看到老丈植桑,越发觉得亲切。”吕方笑着伸出右手,让那长老看自己手上的老茧。
那长老看到吕方手上满满的老茧,又看看吕方头上并无发髻,只有一头短发,心中暗自好奇,表面笑道:“想不到客官这等贵人也曾干过这等粗活,这种桑也是多亏田使君的恩惠,说是若是每户有种有桑田十亩者,不但免去庸役,还可以用来抵消调役。这可是大功德呀!”
吕方听了一愣,赶紧问了下去,原来在宣州有这样一条法令,若是百姓种新种桑田十亩,不但免去五年的庸役,而且种桑的劳役还可以用来抵消官府的无偿调役。吕方听完后不禁大奇,继而暗自赞叹田覠的好手段,开唐以来,税赋制度便是中国古代有名的租庸调制度,许多周边国家也就照葫芦画瓢,例如日本的大化革新的《养老令》便是几乎照大唐照抄过来的。当时农民的主要负担就是租、庸、调。租就是缴纳粮食税,而庸便是缴纳帛布或者麻布,根据所在地产出决定,而调则是为政府服免费劳役,一般一年十天到十五天左右。这个制度的优点就是无论粮食、布帛还有劳役都是农民本身或者从土地就能产出的,不会遭到商人的盘剥,不会出现谷贱伤农的情况,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农民破产的可能。田覠这法令的好处就是在于,如果农民没有桑田,自然没有办法缴纳庸役,而田覠等于只是拿一块反正也拿不到的好处得到了未来的大笔税源,要知道当时的通货就是铜钱和布帛。而且他这等德政,肯定会吸引大批流民到宣州定居,毕竟唐代南方还远远没有开发完毕,加上乱世那家藩镇都是紧缺人口,这样不用动一刀一枪,便可大大的增加己方人力物力,实在是一招妙棋,光凭这一点,这田覠便足以位居杨行密手下第一人。
吕方想到这里,更加细心询问了那长老田使君的各项法令,那长老也看出吕方的随从一个个孔武有力,手中兵器精良,绝非寻常的客商,吕方言谈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生杀予夺的上位者气度更不是奔走四方,追逐厚利的商人会有的,回答时更是小心谨慎,生怕一句话不小心,触怒了眼前这位贵人,惹来杀身之祸。过了半响功夫,吕方方才将宣州田亩方面的法令制度问的明白,笑道:“倒是麻烦老丈了,田使君果然是大才,为朝廷守护一方,百姓也深得其惠,为官者若都如同他一般,天下百姓便有福了。”说到这里,吕方右手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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