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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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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破了蛇颈关,直扑湖州安吉而来。
“如今乱世,大丈夫自当长枪上取功名,岂能老死户屝,能跟随吕帅这等明主便是我等的福分。”说话的那人体型魁梧,浑身血迹,都看不出本身甲胄底色来了,却是先登关上,立下头功的刘满福。
吕方上前拍了拍刘满福的肩膀,却感到对方身子一晃,脸上露出一丝痛色。心知其一定受创颇重,伸手从腋下扶住刘满福,一同登上关墙,远处沿着天目山麓铺展下去的大片田野,莫邪右都的士卒们正从脚下的关门鱼贯而出,吕方指着大片田野喊道:“八月剝棗,十月獲稻。如今正是收获季节,田禾满地,湖州乃三吴膏腴之地,一岁之获,足可支用三年,今日我统领淮上壮士东向,自当取得此土,与诸君共享。”
13安吉县1
安吉县城中,已经并非几个月前的离乱模样,随着边境的安静,外来的镇海驻军也逐渐放松了下来,淮南宣州军不但没有来攻打那蛇颈关,连探子都很少派来,看来北方宣武军的压力真的很大,淮南就算有多余的兵力也要留着救援被困在昆山城中的秦斐军,哪里有力气来湖州惹事。在收受了两名侍女和百匹绢布后,镇海军副将也停止了操练土团兵和调用民夫,理由很简单,临近秋收,要惜用民力。看到田里沉甸甸的庄稼,百姓们枯槁的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乾宁四年总算要熬过去了。”
下午时分,几个刚刚在县城内卖完木柴菜蔬的汉子正捂着怀里换来的盐巴,挑着空扁担在城门口准备出城,算计着能不能在天黑前赶回家中,自从董昌之乱后,这三吴地界上就不太平,就算是白日,也有败兵盗匪拦路抢劫,丢了钱财是小事,若是碰到吃惯两脚羊的,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如非这盐巴是紧缺不得的东西,他们也不愿出来冒险进城。
正在此时,猛然听到城外一阵嘈杂声,便看到守门的士卒挥舞着枪杆驱赶等待出城的人们,口中还叫骂着什么,脸上满是慌乱,浑然没有平日里老兵所特有的那种见惯生死的轻松神情。那几人正惊疑间,城外猛然撞进来一队溃兵,刚冲进城门便一个个瘫倒在地上,显然是跑脱力了,兵器盔甲半件皆无,有好几个连鞋都跑丢了,光着的脚上满是血呼啦的。一个农人看到溃兵中有个是自己在当土团兵时的伙长,大着胆子凑过去,从怀中取出当做干粮的烤芋头递给对方。那伙长也没看清送过来芋头的是谁,一把抢过来便往嘴里塞,显然是饿的紧了,那芋头本就容易噎人,吃的又急,不过三两口便哽住了,掐住自己的脖子张大口拼命喘气,旁边的那农人又是拍背又是灌水,好一会儿才救回来。看到那伙长有点缓过劲来了,农人问道:“您怎的落到这般模样,莫非是山上盗贼下来了。”
还没等那伙长答话,守门的士卒已经忙着关上城门,门外的吊桥也正在拉起。从门洞向城外望去,依稀可以看到十几骑正在纵横驰骋,将落在后面的零星逃兵一一砍倒,农人耳边传来伙长惊魂未定的声音:“淮南贼又来了。”
安吉县衙内,已是乱成了一锅粥,镇海军副将许无忌正问刚从蛇颈关逃回的败兵敌军的情况。可是那几人的回答不是毫无头绪,就是自相矛盾。根本无法从中判断出敌军的详情,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来袭的敌军人数不多,应该是先头部队,再就是来自宣州,其余的敌军人数多少,主将是谁那就一无所知了。
挥手让败兵们退下后,许无忌陷入了沉思中,堂上的其余人等立刻开始低声交谈起来,很快他们就分为壁垒分明的两派,一派由当地豪右组成,他们的意见是立刻在城外立营,据城而守,同时派人向驻扎在湖州乌程的许再思求援,原因很简单,如今正是秋收季节,如果被敌军堵在县城内,然后分兵四掠,等到援军赶到,他们田宅皆在城外,那时只怕家产怕十不余一了,就算家产保全,可今年的收成肯定十之七八都没了,那时镇海军可以一走了之,可根基都在本地的他们面对着大批无以聊生的百姓,其惨状也可想而知。而另一派则是镇海军的驻军,他们主张先派出少许轻兵出城打探敌军情况,全军留在城中坚守不出,安吉县城经过今年的修补,十分坚固,城中有战兵千人,男丁壮妇加起来还有四五千人,弓矢檑木也十分充足,就算有万人围攻也无虑攻下,那时敌军攻城则难以促下,包围则没有后继,乃是兵法上的万全之计。两派人数差不多,谁也不能说服谁,越说嗓门是越大,竟吵起来了,几个火气大的干脆拔刀怒目而视,眼看堂上便要成为全武行了。
“这是干什么,莫非你们嫌情形还不够糟糕,有力气等会和淮南贼使去。”堂上猛然一声怒喝,众人觅着声音来处看去,却是方才一直没出声的许无忌。军中上下森严,镇海驻军那一派立刻噤若寒蝉,纷纷收起兵器退了下去,而本地豪强一边军力较弱,也还想仰仗镇海军来保护自家田宅,也不敢造次万一惹恼了对手,放火烧掉县城,大掠一番然后撤回乌程也不是不可能。
看到堂上诸人静了点,许无忌沉声道:“安吉百姓恩养我等多日,如今岂能躲在城中,弃之不顾,我自当领兵出城与之一战,也杀杀那些淮南贼的威风。”话音刚落,堂上顿时一静,然后便是一片称赞声,那些本地豪强顿时谀词如云,将那许无忌夸成了吴起再世一般,剩下的那些镇海军将校一个个都呆住了。许无忌倒是风度颇佳一个个颔首,将那些豪强送出门外,加紧准备守城事宜。刚刚回过头来脸色便变得铁青,一旁的心腹校尉好不容易忍到现在,立刻问道:“敌情未明,将军只需派遣几名勇士悬以重赏探听军情,在城中安守即可。为何亲身犯险。”
“你哪里知道我的苦衷。”许无忌苦笑道:“如今正是秋收季节,民夫征调很困难,从湖州来的援兵就算现在派使者求救也要十余日功夫,我等是客军,可无论是征用民夫还是土团兵都是在这帮县尉县吏手中,可他们田宅皆在城外,城中百姓明年的口粮也都在城外田亩上,若我等一开始就闭城死守,那淮南贼若放火焚烧田亩,四掠田宅,只怕城中人心便会不稳,我等千余客军,城中却有五六千狐疑之众,如何守得住,还不如出城打一仗,若是敌军势大,守城自然那些豪强也无话可说。”一众手下听了纷纷点头,那许无忌心里还有个念头未曾表露出来,原来他本是许再思的侄儿,自从董昌之乱以来,武勇都南征北讨,未尝一败,淮南名将田覠、台蒙、魏约在其兵锋下,屡战屡败,是以他对淮南军的战力心存侥幸,如今蛇颈关败兵逃回,敌军游骑都追到了县城旁了,城内民心松动,他打算与对方先锋一战,有点斩获,振奋士气,也让身边那些犹疑的盟军看到谁才是乱世中值得追随的强者,打消摇摆的念头,才好守城。
那校尉听到这里,正要退下,许无忌一把抓住低声嘱咐道:“我出城后,你们要严加防备,无论是城外的淮南贼还是城内的这些湖州将吏,都要小心防备,听清楚了没有?”众将佐脸色郑重的点头方才散去,退下准备不提。
同往安吉县城的官道两旁,田里禾苗茂盛,开镰收割的日子就在十来天内了。密密麻麻的长弓和长矛仿佛移动的树林,在车辆和士卒脚步带起的尘土中,依稀可以看到钢铁的反光,就仿佛密林中猛虎的眼睛的一般,危险而又锋利。田里劳作的农夫们直起腰,看着在官道上汹涌而过的军队,眼神痛苦而又麻木,大部分农夫们没有逃走,毕竟经过近两年的董昌之乱,大部分人家中已经没有存粮,自己和家人未来生存的希望就是田里即将收获的庄稼,就算逃到山中,误了农时,庄稼烂在田中,也不过是早死晚死几日罢了。好歹眼前这支军队忙着前行,没有烧杀劫掠的行为,还不如赶快将田中庄稼打理好,反正谁来都是当兵纳粮。
吕方站在官道旁的一座小丘上,看着自己的军队前进,由于这莫邪右都乃是新建之军,虽然在下江南之役中,莫邪都又是抢又是低价买入战利品,高价运回丹阳卖出,这可都是没本钱的买卖,获利极丰。可一下子多出两千人的吃喝裹嚼可不是个小数目。吕方所统领的莫邪都中,盔甲兵器皆为士卒自备,若是士卒无力自备,则先让军方配给,然后用军饷恩赏抵扣。这样一来减少支出,二来士卒自己准备的盔甲兵器,肯定质量有保证,毕竟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带着质量不好的兵器去上战场。可这两千人虽然基本都有受过军事训练,很多也有带着弓矢矛刃来从军,可像盔甲长槊,弩机等军国之器肯定是没有的,更不要说按照唐代军律,每十二人人要有一只大牲口,用来携带帐篷绳索等生活用具,这些东西的支出便是个无底洞了,更不要说牲畜盔甲兵器这些东西便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为了装备好这两千人,把负责后勤的范尼僧是逼得日夜操劳,不过几个月的功夫,竟好似老了十年一般,最后不得不使出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向莫邪左都的士卒那边买了盔甲兵器,来补给右都,结果现在留在丹阳的王佛儿麾下的莫邪左都其实有一半都是空着手的。至于随军牲口帐篷寒衣,那缺口可就大了,只能指望来湖州“就地征发”了。所以就连吕方自己都是徒步行军,空出来牲口马匹给骑兵或者搬用辎重使用。捏着自己酸麻的小腿,吕方咬着牙齿下令道:“每路过一个村庄,便传来村长,按照田中庄稼收成,征收十分之一的份额以为军粮,征调牲畜,再十丁抽一作为民夫,有敢于反抗的,一律放火焚烧田中庄稼。”
14安吉县2
“什么,十分之一,只征收这么点。”围聚在吕方身旁的众将顿时哗然,范尼僧立刻出来劝谏:“使君,这十分之一也太少了点吧,就算是太平年间朝廷的秋夏两税都远不止这个数,钱缪征收的只怕两倍也不止。依在下看,给他们留下种子和过冬的口粮也就是了。慈不掌兵呀!“出兵之后,吕方委任范尼僧为莫邪右都财务官,钱粮器械都是归他掌管,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自从组建莫邪右都,钱帛花便如同流水一般,把范尼僧愁的要命,好不容易今天到了对手的地盘上,那还不大捞一把。范尼僧话音刚落,众将佐纷纷点头,一个个满脸深以为然的模样,吕方手下最有正义感的王佛儿留在了丹阳,现在手下要么是杀人盈野的“蔡贼“,要么是淮上百战余生的流民子弟,范尼僧这话对极了他们的胃口。不知道是谁还插嘴喊道:“范兄弟还是心软了点,还留什么口粮种子,依我看干脆就把粮食全抢了,村子平了,精壮编入军中,驱赶老弱以为前军在前面填濠攻城,反正现在敌军势大,无论打赢打输我们都不吃亏。”
吕方听到这位仁兄的话顿时一头冷汗,自己穿越到了淮上后打劫、绑票,出卖也是司空见惯的,自问也不是善男信女,可手下这帮厮杀汉的主意出得还真是让人无语。看到他们一双双殷切的眼睛盯着自己盼着下令,吕方不禁怀疑起自己手下到底是军队还是土匪来。
“休得胡言。”吕方大声骂道:“我乃是朝廷委任的湖州刺史,若是按你们这般干,湖州百姓只怕和我们成了死敌,再说现在粮食大半都在地里,你们把百姓全掳走,房屋烧掉,莫非你们自己去割谷不成?如果我们只要一成,只抽一成的民夫,留下剩下的给百姓,他们会很快的收割好送给我们,好能够尽快开始收割田里的剩下的庄稼,那些剩下的也跑不掉,不够也可以去征收,反正现在一成的也足以支用军粮,而且也可以征发来的民夫为人质,让留在后方的各村有所忌惮。莫邪都是客军,一旦顿兵坚城之下,这些村中湖州豪强的势力根深蒂固,若在后面捣乱起来,那可就麻烦了。”吕方其实心里还有一层意思没说出来,若是这般四散抢掠,就很难控制的住手下部队,容易为敌所乘,再说若是将城外田宅庄稼全部毁掉,城内的湖州本地势力只怕再无忌讳,自己也就没了和他们谈判的资本,那岂是大大的不智。
众将佐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服,可军令如山,只得纷纷躬身领命而去,这时,突然小丘下一阵混乱,一名探马冲进来,人还未到,口中大喊道:“前军遇袭,请将军速速派兵支援。”
吕方领兵突破蛇颈关后,便沿着官道,直扑安吉县城,前锋行到里县城十余里处,若溪便横亘在莫邪右都面前,那若溪乃是湖州最大的河流,水质清澈,酿出的“若下酒”更是有名,与乌程酒齐名,都是江南的名酒。那若溪上的旧桥在前一年的董昌之乱时,吕方从湖州退兵是便用大火焚毁,阻断追兵。那湖州刚刚战乱结束,百废待兴,官府也没有钱粮来重建新桥,现在所用的桥不过是在河道上残余的桥桩上搭了些木板,在铺些稻草罢了。走在上面又窄又晃,最多不过并行三人罢了。莫邪都前锋刚过了一个百人都,便听的上游一声发喊,便看到两条走舸顺流而下,如同奔马一般,向桥上撞过来。桥上正在渡河的士卒顿时大乱,纷纷向岸上逃去,有的还向那走舸射箭投矛,可那走舸上蒙有牛皮,还有木板保护,哪里射得透,只见船上七八对桨齐上齐下,划得跟飞一般,不过转眼工夫,两条船便撞在桥桩上,那桥本就是临时搭就的,哪里经得住快船撞击,顿时便塌倒了,落在四五条汉子顿时跌落水中,他们个个披甲在身,顿时被湍急的溪水吞没了。先渡的那百余人便被若溪和本部隔绝开来,那若溪虽名为溪,实则是一条十余丈宽的河,江南河流水量丰富,远非北方河流可比,加上秋水上涨,这段河面水流十分湍急,急切难渡。
对岸顿时一阵鼓响,只见数百名镇海军士卒排成雁翎阵,向那那百余人杀去,原来这一切都是驻守安吉县的武勇都副将许无忌的计划,他领了两百人出城,先打算放个三五十人过河,然后冲断桥梁,一举将其全歼,狮子博兔,以用全力,好带了首级回城,激励一下守军士气。可没想到敌军渡河行动太快,待到发信号让上游预备好的走舸撞断桥梁后,渡河了的莫邪都军兵怕不有百二十人了。
那许无忌立刻驱动手下猛攻先渡的莫邪都军兵,他许下厚赏,一个首级便赏绢布五匹,常人遇到这等白刃相对之时,往往口中发干,手脚发软,十成武艺也使不出一成来,而随他同来的都是武勇都中的精锐,大半都是淮南之乱时便在孙儒麾下厮杀的老兵了,刀口上都滚了快十年了,哪个手上没个十条八条人命,听到赏格后倒两眼发红,口中荷荷做声,倒似十分兴奋的样子,许无忌暗自得意,凭自己这两百人,普通南兵便是四五百人也未必抵得过,只怕对面那百人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可以杀尽了。想到这里,许无忌大声对身后的亲兵下令道:“击鼓进军。”
对面先渡的莫邪都士卒不过一个百人都,但应变十分迅速,士卒们立刻取下背上的大盾,收缩成一团,每个人都用左手的盾牌保护着自己左边的同伴,也同时为右边的同伴所保护,形成了一道墙壁,遮挡的严严实实,那些莫邪都士卒就好像一只受惊了的乌龟,将手足头颅都缩进了壳中。正在快步向前镇海军士卒也看不清对面的敌人到底在干些什么,只能看到阴沉沉的一片盾墙,在盾牌缝隙里依稀可以看到一双双闪亮的眸子,镇定而又沉着。
许无忌在叔父麾下已经有近十年了,临战经验十分丰富,先利用巧妙和地形割裂了敌军的队形,取得有利的力量对比,迫使敌军在视线范围内看着自己消灭自己的同伴,而又无力救援,这不但可以坚定动摇盟友的信心,而且对于对岸敌军的心理上也是一个打击,这对于未来即将开始的守城战来说,是十分珍贵的。
看着一眼前的一排成雁翎阵向对手压过去的士卒们,许无忌的嘴角不自觉的*起来,也许对于自己的才能来说,现在的位置是太低一点了,等到叔父回到杭州去,自己的位置也应该向上挪一挪了吧,张全义出身不过农夫,李罕之也不过是个逃僧,现在也都是司徒、开府仪比三司那样的高官显爵了,谁又说自己命里无此高位呢?想到这里,许无忌挥手让身后的鼓手鼓点再慢点,让士卒缓步前进,免得浪费体力。
两军相距不过二十余步远了,经验丰富的镇海军士卒纷纷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兵器,准备粉碎最激烈的抵抗。突然,对面一直沉默着的方阵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哨响,镇海军士卒们还没搞清楚什么回事,只见对面的方阵士卒猛然向前跑了几步,猛地将手中短矛掷来,紧接着便猛地压了上来。
镇海军一边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开始对手便排了个乌龟阵,一幅埋头挨打等待援军的模样,要破快速击破这等阵型要么铁骑冲击,要么也用密集队形相攻,却没想到对方人数处于劣势,还敢对攻,顿时便着了道儿,有十几人便被投矛击中,那投矛不同于弓弩,若是披了甲胄,有时便是中了四五箭也还能厮杀的。可那投矛挨了一下便至少是重伤,许多士卒虽然眼疾手快,用手中藤牌挡住了投矛,可那投矛深深的嵌入了藤牌中,怎么也拔不出来,藤牌上扎了一根投矛,哪里还挥舞的开,许多人不得不扔下盾牌,毫无遮拦的和对手厮杀。
双方初一接触,战场立刻满是盾牌和人体的撞击声,金属的碰撞声、激烈的喘息声。双方士卒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杀死面前的对手或者被对手所杀死,不时有人倒在地上,幸运者立刻便丧失了知觉,更多的不幸者在地上翻滚呻吟着,企图躲过刀枪和一只只大脚的践踏,可他们绝大部分都在剧烈的痛苦的折磨后丧命。双方密集的行列很快便稀疏了起来,镇海军竭力冲破对手的阵列,方才的当头一棒并没有击垮他们的士气,反而激怒了他们,许多人干脆用合身撞在对方的大盾上,好迫使对方露出缝隙刺杀。
15安吉县3
许无忌站在山坡上,紧张的看着眼前的战局,握着腰间刀柄的右手由于用力过大,手指关节已经发白。他一开始出城就打定主意速战速决,斩杀二三十名敌兵,振奋一下士气,便带了首级回城,绝不恋战。因此带的两百人全是精锐战兵,料想施了这等巧计,对手不过是一鼓既溃的下场,却没想到战局发展的并不顺利,对方的投矛并没有直接杀死多少人,可是打乱了镇海军的阵势,也时许多士卒手中的藤牌失去了作用。在这等乱世,盔甲在哪家藩镇都是稀罕物件,就算这两百兵是自己手下的精锐,披甲的也不过百余人罢了,吕方那边就更加不堪了,一百二十余人也不过三十余幅甲罢了。白刃相交之时,一方有大盾护身,相互掩护;另外一方却没有遮拦,队形混乱,虽然镇海军那边都是善战老兵,人数也多些,反而死伤的要多得多,这样看来,要将这个百人都消灭,自己这边少说也要丢下百把条人命。可现在骑虎难下,也只能打到底了。
想到这里,许无忌一咬牙,拔出腰刀喊道:“跟我来,今天定要把这帮淮南贼全部杀干净。”说罢便纵身带着身边最后的四十人冲了上去,合身投入战团中。
许无忌一行人投入战团后,战斗就变得更加残酷起来。这种白刃相交的肉搏战,对人的体力消耗是十分惊人地,就算是精壮的汉子,像这样的全力厮杀,不过三五息的功夫就会被耗尽体力,所以任凭你武艺如何高强,若是没有同伴相互保护,在这战阵之上也保不住自己的性命。按说镇海军一边一下子加入了这么多生力军,战局应该就会立刻急转直下,可对面的敌军只不过收缩了阵型,那一面面大盾连在一起,就好像一面墙一般,若是有人接近,立刻便会被从缝隙刺出的兵器刺杀。怎么也冲不破,许无忌一连冲了好几次,连自己都受了点轻伤,心中越发焦躁起来,可对方已经退到了若溪河边,不用担心背后,就算自己人数占优也施展不开,就好似一只抓住了刺猬的狐狸,无从下口。
正僵持间,许无忌猛然听到背后一阵骚乱,回头一看却看到远处一片烟尘泛起,依稀可以看到淮南军的那面吕字大旗,心头不禁一惊:“河对岸的敌军怎的过来这么快,最近的浅滩也有六七里路呀。许无忌也不是个犹疑的人,立刻让其他人先退,自己领着亲兵断后,那些淮南兵可能是因为也是强弩之末了,也没敢追击,只是围成一圈,冷冷的看着敌军退去。
镇海军退的很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消失在山坡后面了,可那面淮南大旗出现后,却不过只有六七个莫邪都士卒,原来是河对岸统领先锋的龙十二心急如焚,在他身旁当向导的自生灵机一动,便带了几人带了面大旗,用镇海军从上游放下用来撞桥的一条走舸渡河来,虚张声势,使了个疑兵之计,方才惊走了伏击的敌军,救了被截在河对岸的己军。这一战下来,双方都死伤六七十人,龙十二赶紧下令手下抢修若溪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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