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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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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再思眉头紧皱,苦思良久后道:“可我如今手头不过有五千武勇都,其余镇海兵分散在乡间就食,而且湖州豪右手中亦有不小势力,若那吕方在其中有奸细,一旦战局不利,岂不会重蹈覆辙。”
“叔父如今只要引兵西向,一战破敌,那些鼠辈自然慑服,如拖延时日,待其站稳脚跟,攻守之势逆转,那时便悔之莫及了。,如今东南局势正处危急存亡之刻,顾帅正苦战于苏州昆山,行前分半数精兵与叔父,为的是压服田覠,甚至进取宣州,如今不过是其部将吕方便逡巡不前,又如何能担负顾帅重托。”
“大胆。”许无忌话尚未说完,便被许再思的怒喝打断,他心中本就隐隐和顾全武有竞争之念,只是顾全武在讨灭董昌之战中用兵入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而且胸怀广阔,处事公平,才位居其下,许无忌这番话一下子触动了他心中的隐痛,若是其他人只怕早就喝令亲兵拖下去一顿军棍打趴下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低声道:“此事关系重大,我明日召集众将商议后再做定夺,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许无忌还想开口争辩,看到叔父阴沉的脸色,心知对方主意已定,只得退了下去,留下许再思一个人在室中徘徊踯躅,直到深夜。
湖州安吉城,淮南莫邪都入城第二天,城中就满是操着淮上口音的莫邪都士卒,那些团结兵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些过去的敌军,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自己,还有家中那些粮食,靠着老父弱妻来得及收拾干净吗?没想到下午县衙门口便贴出文告来,说既然大军入城,团结兵已无必要存在,如今正是农时,便让众人返家整理田亩,如有敌寇,再行召集。那些团结兵士卒听了,尽皆狂喜,有个心思深的,想到虽然淮南兵入了城,可镇海兵难道不会回来打吗?这节骨眼上却将团结兵解散了,倒是蹊跷的很,莫非是要在这安吉城中做什么勾当,省得团结兵碍手碍脚的。想到这里,那汉子猛打了自己几个嘴巴,这几年,先是董昌打刘汉宏,接着是钱缪打董昌,然后又是淮南兵打来了,你家打过来,他家打过去,做小老百姓的也搞不清那么多大道理,只知道一天不吃要饿,两天不穿要冻,眼下好不容易有个好年成,多打点粮食让媳妇儿子吃顿饱饭,至于其他的,那就是爹死娘嫁人,各家顾各家,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不过半天功夫,近千五团结兵便卷堂大散,丢下满地的刀枪器械。看到这般模样,留在城中的本地豪强也没了对抗淮南兵的资本,只得一个个乖乖的交出人质,然后都被关到铜驼里的一家宅院内,如同囚犯一般,这般,安吉城才算完全落入莫邪都手中。
李明宅中,已经成为了莫邪都在安吉城的幕府所在,吕方自从被高昂行刺后,便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之中,昏睡不醒,大夫看了后也说是失血过多,伤口又又有发炎,能不能活下去就看挺不挺的过去了。吕方麾下众人平时还没感觉,可等到吕方一躺下去后才觉得一下子天塌下来了一般,沈丽娘是不必说了,整日里衣不解带呆在吕方房中,自责自己大意才让那高昂得逞了,其余数人按照吕方的安排解散团结兵,向宣州发出求兵信后,便枯坐在堂上,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忐忑不安。
“唉,说实话,原先将军令佛儿为莫邪军副使,留守丹阳,独挡一面,我还有些不服气,论资格,论战功,佛儿哪点比我强,凭什么是他不是我,可如今将军不醒,我等彷徨无主的样子,幸好没让我留在丹阳。”说话的却是陈五。
“吕将军崛起于田亩之间,于淮上四面受敌之处,带起这样一队强兵,自然是英雄非常,非我等庸碌之辈能及,吾辈只能尽心竭力罢了,范某原先为人追杀,惶惶若丧家之犬,将军委重任,报大仇,如今主上有难,你我正是竭力报恩之时,若有二心者,人神共诛之。”范尼僧前面几句是宽慰陈五,说道最后时双目却紧盯着高奉天,他与其有大仇,一直耿耿与怀,此时不禁话中带刺,警告起高奉天来。
高奉天是何等精明人,哪里听不出来范尼僧的语义,却也不好分辨,只得摇头苦笑,一边的龙十二赶紧打圆场道:“这里的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在莫邪都一条船上的人,除了主上还能有人能用我等。眼下只有击败镇海军,尽得湖州之地,有了地盘再做计较,也不知道田覠那边答复如何,等得让人心焦。”
当真是说道曹操曹操便到,堂下有亲兵送上书信,原来是田覠回信,说如今正是秋收季节,民夫调用不易,杨行密也催促其运送粮食救援苏州台蒙、周本,实在是无力分身。眼下之意就是你们自求多福吧。堂上四人分别看完书信后,面面相觑,半响无语。
“看来只有我等独力对敌了,苕溪上那座桥快些派兵去将其拆了吧,也好拖延些时日。”范尼僧想了会儿,第一个开口说道。
“不可,那苕溪不过七八丈宽,水流又不急,多有浅滩,敌军若是要强渡,不过一日功夫便可建成,我若是敌帅,看到你拆桥,便知道彼军实力弱小,反而立刻会派兵来攻。”陈五断然反对道。
“说的不错,而且若是苕溪上有桥,敌军嫌麻烦,便会从桥上过,我等也容易判断敌军进攻的路线,若是将桥拆了,反而不知道敌军从哪儿渡河了。”赞同的是龙十二,他和陈五都是武人,在这一点上倒是观点一致。
29前哨战
“依在下看来,最要紧的是早日将秋谷收割干净,只要粮食收割干净,镇海兵来了也是野无所掠,须得征用船只牲畜转运,无论是坚守城中还是野战都操于我手,否则也只能在城外与其一战了。不如我等四人分工,督促收割由范兄负责,在下则打听消息,至于兵事则由陈校尉,龙校尉你们费心了。”高奉天道,其余三人听后,纷纷点头,分头行事去了。
湖州若溪,又名若耶溪,今名平水江此溪起源于若耶山下,一路向北流去,最后分为两股,一支西折经稽山桥注入鉴湖,一脉继续北向出三江闸入海,全长百里,是安吉与乌程两地的自然地理分隔。此水乃是湖州一条著名的溪流,素来以风景秀丽而闻名,溪畔青山叠翠,溪内流泉澄碧,自东晋谢灵运以来,就是文人墨客的游玩鉴赏之地,可夕阳下的若溪却不再有往日的旖旎风貌,只见溪旁的官道上黑压压的都是晃动着的头盔和武弁,一列列的长槊仿佛密林一般,一面面纛旗在秋风的吹拂下,几乎遮住了半边天,红色的残阳照在旗帜上,仿佛沾满了鲜血一般。
许再思站在道旁的一片高地上,正在看着自方军队沿着官道前进,在许无忌回到乌程三天后,他终于集结了六千兵出发了,让其意外的是,也许是不敢给许再思抄没他们家产田宅的借口,湖州将吏对于在农忙季节征发民夫牲畜,转运粮秣,反应并不激烈。毕竟刚刚镇海军兵败安吉,很大的原因便是本地豪强倒戈相向,那些安吉豪强和他们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怎么也洗脱不干净。
“淮南兵连若溪上的桥都保存完好,你看他们腹中打得什么主意呀。”许再思指着远处依稀可见的浮桥问道,这里离安吉县城已经不过十余里,官道便是通过那桥一直延伸到安吉县城,然后绵延向西北,通过蛇颈关,直达宣州的。若是吕方要据守安吉城,一般都会驻兵于此,否则敌军便可直逼城下,那时就只有撄城自守,再无退路了。
“定然是淮南贼兵力不足,无法沿河设防,这若溪又水流平缓,最多不过半日我军便可架桥渡河,干脆屯守安吉城中,背城一战。”说话的乃是武勇都中的一员牙将,满口蔡地口音,在秦宗权时便已投入军中,后来随孙儒侵入淮南,兵败后逃入浙东,成为武勇都中坚力量,他久经戎行,一眼便看出了对面敌军的底细。
“胡叔说的不错,从吕方进攻的营盘来判断,兵力最多不过四千兵罢了,末将愿领百人前往探听一下敌情,明早也好直逼敌城。”许无忌接口道,他脸色苍白,右臂还用布带挂在肩膀上,可两眼里仿佛喷出火来,亢奋的让人有些担心。
“罢了,你伤势还未痊愈,若是有个闪失,我如何向死去的兄长交代,这探听敌情的事情还是让你胡叔去吧。我等还是扎紧营盘,以防淮南兵偷营吧。”许再思想起逝去的兄长,脸色沉重起来。
一夜无事,淮南军并没有许再思预料的一般派人偷营,待到天明,许再思一面分遣士卒收集木材,打制攻城器械,一面亲自带了一队亲兵,前往安吉城下观看敌情。只见官道两旁的田畴早已被收割干净,只有远处还看得到零星的人影在晃动,经过的一个村庄也是戒备森严,村口的道路都壕沟挖断了,后面是土石堆积起来的壁垒,在朝阳的照射下,依稀可以看到铁器的闪光。显然这村子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乱有了准备。
“无忌,怎的这边秋谷收割的这般干净,村子也防备的十分森严,莫非你离开时便是如此。”许再思疑惑的询问道。
“怎么可能,我离开时这些秋谷都没有开镰,各村的青壮很多都在团结兵中,人力不足,哪里能收的这般干净。”许无忌诧异的答道。
“罢了,定然是那吕方搞的鬼,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本事,不过也无妨,这等村子也防不住我军攻取,你领五都兵去,将这边几个村子全部平了,青壮编入军中,老弱妇孺充作民夫,房屋全部拆掉,以作攻城器械之用。”许再思冷然道。
许无忌应了一声,转身领命而去,不久,远处那个村子便传来一阵阵哭号咒骂之声,紧接着便是一阵阵黑烟,升起一片片火光,显然是镇海兵攻下村子后,被村中抵抗所激怒,开始纵火围攻,攻守双方的人数和器械差距都很大,很快村庄就被攻破了,村民们被驱赶着拆掉自己的房屋,搬运着刚从田里收割上来的粮食,步履蹒跚的向镇海军大营行去。
安吉城城头,陈五和龙十二忧心忡忡的看着远处的浓烟,在浓烟的后面,依稀可以看到如同一群群蚂蚁一般蠕动的镇海军士卒,他们正在驱赶着百姓往己方营垒行去,后面跟随着的是驼满粮食和木材车队。
“也不知道吕明府为何下令把那些团结兵放回家中,莫非以为多了这些土兵,那些村子就能给抵挡的住镇海兵的进攻,这下倒好,全便宜许再思那混蛋了,连腰都不用弯一下,粮食都是割好的了,那些回乡的团结兵肯定被裹挟起来来对付我们了。该不会是当时明府疼糊涂了吧。”陈五满脸沮丧的嘟囔道,在人前他不敢说,可眼下就他和龙十二两人,忍不住将心中的不满吐了出来。
龙十二回头看了看,确认最近的士卒都离了丈许外,才低声答道:“别胡说,不然把那帮团结兵留在城内,你要留多少人去看着他们,再说许再思这么一搞,剩下的村子还有谁愿意跟在镇海军那边,两边一比较,只要我们在战场上不输,安吉乃至湖州这块地盘就都是我们莫邪都的了,你什么时候看我们将军做过吃亏的买卖。”
“你说的是不错,可也得不输呀,明府算盘打得是精,可到最后还是的一刀一枪定胜负,干嘛把佛儿带着三千人在丹阳白呆着,这边却以寡敌众。唉!”陈五说到这里,两人脸色都阴沉了起来,其实原因他们都知道,那就是“没粮”。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呀,因为没地盘,所以没粮食,因为没粮食,所以没法投入足够的军队到战斗中去,因为没足够的军队,所以没法控制更大的地盘,结果就更没有粮食,陈五和龙十二两人虽然没有学过形式逻辑,但是也切身体会了这一死循环的残酷性,要怎么才能跳出这个无解的难题呢?
两人苦苦思索良久,正毫无办法时,陈五突然指着远处惊叫道:“你看,老龙,那边山头上的是些什么人,该不会是镇海兵的探子吧。”
龙十二沿着陈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远处山坡上依稀可以看见一队人马正在移动。观察了一会儿之后,龙十二点了点头,肯定道:“定然是的,这两军对峙的时候,有哪个不开眼的还会到这里来,看样子人数还不少,说不定是敌军主帅亲自来查看敌情。”
陈五立刻兴奋起来,转身对着一名亲兵喊道:“李大眼,你眼神好,过来仔细看看那伙人是什么来路。”
那亲兵跑过来仔细看了会回头道:“禀告校尉,那伙人行伍严整,好像也人人披甲,应该是镇海军的大头目。”
“我猜就是,来人呀,让刘满福从北门出城,带着骑兵绕到侧面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陈五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下令道。
许再思站在山坡上,仔细打量着约两里外的安吉东门,过了一会儿,疑惑的询问身后从安吉逃回的士卒:“这东门外何时有了一座罗城,莫非是无忌修筑的不成?”也无怪他如此疑惑,毕竟安吉城东门正对的是己方的乌程,修筑罗城加强防御完全是多此一举。
“不是,我等兵败时尚无此城,想来是淮南贼这些天新建的。”
“他们手脚倒是快的很,不过无妨,想来新土未干,城墙不固,多建些冲车便能破了。”许再思微微一惊,继而道。正当此时,突然感觉到地面一阵震动,与队的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哪里还不知机,立刻明白是骑队冲击过来了。在这江南地界,骑兵可是稀罕得很,不问可知是城里的淮南兵的奇兵。
许再思手下的卫队反应飞快,他们大半都也有马匹随行,立刻上马加速反冲过去。他们也知道此地离安吉城不过两三里路,离己方大营却远得很。如果让这队敌骑黏上了,敌军大部围上来,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只有先迎头击溃这队骑兵,才能安全返回。看着正面冲过来的淮南骑兵,亲兵们腹中不禁暗自抱怨主帅为何如此多事,置身险地,查看敌情。
30依偎
镇海军的卫队反应飞快,立刻纷纷上马,将许再思裹在当中,踢打着马肚子迎头向敌骑冲去。这支敌兵来自身后,定然是从其他城门出来然后绕行过来的,躲是决计躲不过去得了。如今之计,只有迎头冲出一条路来,杀回营去,若是给敌骑堵在这里,离安吉东门不过两三里路,城中守军一围上来,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两军相距不过半里多路,相向而冲不过几息便接近了,镇海兵前面几骑纷纷擎盾在手,准备替后面的主将抵御迎面而来的箭矢,骑在上下起伏的马上,迎面对冲,想要射中对手的可能性本来就不高,更何况铁骑互冲,数十步远也不过呼吸间的功夫,还不如专心拿稳兵器肉搏为上。
刘满福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身后的四十余骑排成了一个三角形,尖端就是他自己,随着距离的接近,他直起腰来,用自己的长矛矛尖对准了对手的肋部狠狠的扎了过去,对手竭力用左手的盾牌想要推开矛杆,可是刘满福的动作更快,更有力,随着手里的矛杆传过来一阵猛烈地冲击力,刘满福知道自己已经刺中了目标,可以看到对手的口中涌出鲜血,痛苦的滚下马去,立刻就被后面战马的马蹄踩死,他赶紧放开矛杆,免得被两马对冲带来的猛烈的撞击力扭伤胳膊甚至带下马去。刘满福从腰间提起骨朵,这种兵器现代人看起来就像是根棒球棍,只不过在顶端上有一个六棱的铁锥,另外一端有一条皮带可以栓在使用者的手腕上,以免脱落,这本是胡人常用的兵器,五胡乱华后中原也留散开来,尤其是披甲骑士在混战中喜欢使用,一来无有刀剑厮杀久了锋刃便钝的顾虑,而来便是披了重甲之人也可以有很好的杀伤效果,只不过使用者无一不是力兼数人的勇士才行。后世演艺小说常提到的金瓜便是这兵器演化而来的。
这等骑兵对冲,比的便是士卒更加坚定,马力更好,甲胄更坚,马速更快,镇海兵吃亏就在对方已经将马速提起来了,而自己这边已经来不及了,两边一交手,立刻见了真章,莫邪都的骑兵便将其冲得四分五裂,倒下了十几个,许再思身边的几名心腹卫士拼死斜刺里冲出一条血路来,杀了出去,往镇海军大营去了。
刘满福将手中骨朵舞得跟风车一般,连人带马,一头撞入敌骑行列中,猛然一骑侧面一矛扎来,赶紧扭腰一让,顺势将矛杆夹在腋下,右手的骨朵劈头盖脑砸了下去。只听得一声闷响,红的白的溅了一地,对面马背上顿时矮了半截,原来一颗头颅竟被砸成了稀巴烂。那刘满福杀得性起,一手提了夺过来的长矛,一手挥舞着骨朵儿,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这两边都不过只有四五十人,不一会儿便杀透了出来,正要回身再冲过去,却看见不远处四五骑镇海兵正在逃去,想必查看军情的敌军将领便在其中,赶紧唿哨一声,招呼上几名部属,狠狠的踢了两下马肚子,追了上去。
许再思伏在马背上,一面不住打马,后面追骑的鼻息几乎就喷在自己的脑后,方才追上来那敌将实在是勇武之极,身边护卫的三名亲兵回身抵挡,几息功夫便被那人和手下杀得干干净净,又追了上来,若不是自己已经将身上甲胄水袋等沉重物品扔掉,只怕早就被追上来一矛刺穿了。远处己方的营垒仿佛远在天边一般,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不成。
刘满福在不住的踢着马肚子,他现在后悔到了极点,若是身上有一张弓,一支箭,眼前这敌酋便是马再快哪里逃得出去,可惜方才突阵时腰间弓矢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放在眼前的大功偏偏取不下来,眼看离敌营越来越近,**的马却怎么也赶不上去,距离还有越拉越远的趋势,毕竟自己身上披了重甲,身子又比常人沉重,眼看敌酋就要逃走了,刘满福灵机一动,猛然将手中骨朵向敌将后脑甩去,那兵刃沉重的很,只要打中了,定然不死也是个脑震荡。许再思突然觉得脑后一阵生风,不假思索往马背上一伏,头皮一凉,却是头盔被飞来的骨朵不知打到哪里去了,不敢多想,拼命踢了几下马肚子,又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好几丈,刘满福眼见两人离的越来越远,离敌军营垒却是越来越近,再追下去只怕敌将的首级拿不到手,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脑袋倒赔进去了,只得吓得马来,捡了许再思的头盔,泱泱的回安吉城去了。
这次遭遇战后,镇海兵一边立刻谨慎了很多,一连数日都只是驱赶民夫修筑营垒,而守城一方的莫邪都在城头看了两天后,也回过味来了,对手的是要用营垒将己军堵在城中,这样就可以放心的四出搜罗粮草民夫,以作长久围攻之计。,由于吕方的伤势一时好一时坏,反复得很,城中统领莫邪右都的龙十二、陈五二人也不敢出城与敌兵做大战,只是分遣精兵四出袭击,高奉天又献计,以城中安吉豪强的名义共同发布布告,悬赏乡里豪杰,斩杀四出劫掠的敌兵,护卫乡里的,或加以官爵,或赏以财帛。一时间安吉城外两军不断发生小冲突,残酷而又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十月初。
安吉城、李明家一处小院外,士卒林立,戒备森严,守卫的跟铁桶一般,院中却是竹林水榭,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层次分明,一个十分清幽的所在,在这兵火交加的围城之中,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吕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往日微胖的脸颊早已陷了下去,他小腹挨的那一下虽然未曾伤了内脏,但也流了不少血,还好是在秋冬季节,天气已经转凉,又每日用盐水清洗伤口,否则在这医学落后的残唐,很有可能便会因伤口发炎脓肿而死了。饶是如此,每日盐水清洗伤口的剧痛便如受刑一般,疼的吕方死去活来。这些日子来,吕方整个人一直处于半梦半醒间,恍惚间前世的父母、女友、舒适的生活不住闪现在眼前,仿佛穿越以来的十年不过是一个噩梦,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衣食无忧,安定平和的前世一般。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把吕方从这种状态扯回了现实之中,他醒了过来,觉得口渴的厉害,正想开口吩咐人送水来,却觉得右手被什么东西压着了,都有些砝发麻了,一看却是沈丽娘趴在自己胳膊上歇息,显然是她在守候自己,累了便趴在床边歇息,想来这些天来她也累坏了,连平日里亮可鉴人的长发都零乱了起来,吕方禁不住伸出左手怜惜的抚摸起来。
沈丽娘趴在床边,这些日子来,她衣不解带,悉心照料吕方,连半步也不肯离开,连吕方要服用的汤药,也要先自己尝过无事,方才给其服用。吕方躺下的这些天,她突然才发现那个平日总是笑嘻嘻,色迷迷,却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那个男子,现在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随时都有可能离自己而去。难道自己家门被灭后,一个人飘零在这世上,孤苦无依时,好不容易上天才赐给自己一人个可以倾心相恋,悉心依靠,难道上天连这个人也要收了去吗?半梦半醒间,丽娘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自己头上抚摸,猛然想到,这屋中什么时候进来其他人了,抬头一看,只见吕方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己,虽然消瘦的很,不过比起前些日子半昏迷的状态,显然是大好了,只感到一阵暖流从怀里冲了上来,一头扑在吕方怀里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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