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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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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应该给自己的牢饭,却听到那淮南军士骂道:“你若明日不招出事情,这便是你最后一顿饭了,不过这样也好,像你这样蠢材,早死早超生,也省下些食粮。”说道这里,那军士冷笑两声,转身离去。
何五赶紧拣起那黑团子,看了看,好像是野菜掺了些其他粮食蒸成的,掰开一块,塞进嘴里,刚咀嚼了两口,只觉得一阵苦涩和霉烂的味道直冲上头顶,一口便吐了出来。他虽然不过是一个小小伙长,但这几年来两浙战事已经平息,南方本来就较北方富庶不少,像这等粗劣的食物,已经许久没有入口了。何五看着眼前这黑乎乎的团子,想起方才嘴里的味道,怎的也吃不下去,只好将那黑团子放到一边,准备等到晚点饿急了再吃。正在此时,何五背上突然吃了一棍,赶紧转头一看,却是看守牢笼的士卒看到他将那黑团子吐在地上,便一边用矛杆隔着缝隙捅刺,一面破口大骂:“你这杀才,竟然敢将吃的吐到地上,快将吐到地上的给我吃下去,满营将士都已经吃这玩意半个月了,若不是今日粮船按时到了,老子便连这菜团子也吃不饱,若不是主将有令,老子便把可大卸八块,分别煮了吃,也能解解馋。”骂到这里,那守兵将长矛抽了回去,用矛刃在何五身上比划,仿佛眼前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头待宰的猪羊一般。
何五被逼无奈,只得将吐到地上的东西还有剩下的黑团子尽数吃了下去,守卒这才止住咒骂,又用长矛在他身上抽打了几下,方才转过身去。何五也不敢再出声呻吟,只得躲在角落里面蜷成一团,免得惹得外面那凶神发火,白白被打,不远处的淮南军营垒也是人群攒动,不时有人搬动东西,好似大军将要行动一般。
待到天色黑了,便有人来换这看守,两人好像熟识的很,不时的骂骂咧咧,说的全是军粮不足,久驻扎于外,心怀不满,想念广陵妻儿之类话语。那何五在笼中思来想去,可怎么也想不出明日如何渡过那难关,他本想胡乱编造些,可两军对峙已久,那白脸将军对镇海军情况也不是一无所知,加上一同被抓来的同伴又不在一起,若是胡编,两人话语肯定和不拢,那将军定然以为是故意诓骗与他,只怕那时,当真要被大卸八块,葬身他人之腹。一想到自己这躯体为人分割,块块被人吞食,何五便觉得浑身上下好似有千万只蝼蚁叮咬,说不出的难受。
转眼已是二更时分,可怜这何五却怎么也合不上眼,突然听到咯吱一声,觅声一看,却是那看守靠着木笼打盹,已经一**坐倒地上了,接着月光看过去,腰间的佩刀便在笼旁,伸手可及。何五屏住呼吸,爬了过去,将那佩刀抽了出来,那木笼不过是临时打制而成,接榫处并不牢固,此时他心中惶急,臂力不自觉便大了好几分,竟然几下便砍开一个缺口,在用力猛地一撞,那接榫处竟然裂开一道来,何五赶紧奋起全身力气,猛地一阵摇晃,将牢笼挣出一条开口来,小心翼翼的挤出来,正要提刀将那守卫杀了,可何五转念一想,这守卫又未曾殴打过自己,不若赶紧逃走,免得多生事端,反而丢了性命。于是何五便割了一块衣襟,包扎好大腿上的伤口,小心潜行而去,幸喜一路上淮南军守卫都是防备外面,未曾发觉从内逃走的何五,加上他本是当地人氏,一路上竟然未曾被人发觉,待到天色灰白之时,何五已经逃出来淮南军的控制范围,被几名镇海军的“夜不收”
哨卫抓住。
那队“夜不收”发现何五,赶紧将其运了回去。镇海军虽然将对手堵在群山之中,同时也难以探听对方军营情况,这下有人从淮南营垒中逃了出来,自然是难能可贵的很,一名押衙听了何五所叙说淮南营垒情况,当听说到对方军粮匮乏,士卒懈怠思乡,甚至有撤军迹象时,觉得干系重大,赶紧报到全军主帅顾全武那里,顾全武竟然将那何五招至中军帐中,细细询问,方才让其下去将养。
“恭喜父帅,那李神福军粮不足,不久便会自退,这次父亲行军神速,抢得要地,不费一矢便击退强敌,正是兵法所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之上呀。”顾君恩兴奋的满脸通红,对父亲的用兵之道佩服得五体投地。
“罢了罢了。”顾全武随手捋了捋颔下胡须,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容,他心中也颇为得意,此时帐中又只有儿子顾君恩和自己二人,也不那么矜持了,随口笑道:“其实也并非为父用兵如何神妙,只是本来淮南两浙势力相当,淮南虽然兵力稍优,且位居上游,可敌手甚多,无法倾全力于一域,若我无内乱,彼并无胜机,杨行密那厮只不过听闻钱缪被杀的流言,便动用大军入侵,兵事乃国家生死大事,岂可如此轻率?一开始便输了三分,那李神福身为杨行密手下有数大将,却不出言劝谏,置大军于险地,久持不下,转运消耗何止亿万,这般用兵,又岂是兵家所为,面对这等对手,我未开战便又赢了三分,这临安城乃钱王故里,百姓赋役皆轻,心向与我,便又赢了三分。剩下只要为父不犯大错,使出一分力气便可。”说到这里顾全武也禁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
顾君恩看到父亲这般高兴,赶紧从一旁倒了一杯热茶,呈了上去,笑道:“父帅且饮尽了这杯茶,孩儿却有一事相求。”
顾全武结果茶杯,喝了一口,看了看顾君恩道:“我知道你不过是想要在追击淮南兵时,担任先锋一职,此事我却不能应允你。”说到这里,顾全武伸手制止住儿子的争辩,肃容道:“李神福虽然将大军置于险境,可淮南士卒剽悍异常,非浙兵所能比的,加上这丛山之中,彼等没有回旋余地,必然死战求生,俗话说,一人求死,便是百人也难当其锋芒,何况淮南万余悍卒,自你长兄去世以后,为父只有你这一子了,又岂能将你再置身险地,钱王与我恩重,为父自当领兵当锋镝,报得那深恩便是。”
顾全武平日里对这个儿子都是疾言厉色,在军中也从来没有特别关照过,今日却这般模样,顾君恩一时竟有些接受不了,正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顾全武却走了过来,轻轻的抚摸着顾君恩的头发,温颜道:“那次石城山一战,为父的让你领三千人吸引倍数与你的董昌军,却迟迟不发援兵,害得你身负重伤,几乎殒身,那时在后军看到你领百骑数次杀入敌阵,我心中实在是担心到了极点,后来在看到你身负重伤,不省人事,我心中实在是后悔的很。为父也知道这般做,实在是不近人情到了极点,只是身负大军,实在不敢以私念害公心,君恩你心中可莫要责怪为父呀!”说到最后,顾全武亲情流露,竟然哽咽起来。
顾君恩从小到大,哪里见过终日严肃的父亲这般流露亲情来,抬头一看,只见对方双眼里满是舐犊之情,心头不禁涌出一股热流来,跪下连连叩首道:“父帅怎能这般说,孩儿骨肉皆父亲所赐,便是战死沙场也不过是报的大恩万一而已,更何况军中本就以军令为先,这般做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孩儿又如何敢有怨尤之心。”
88追击1
一时间中军帐中顾家父子二人真情流露,过了许久,顾君恩却觉得不过一会儿似的,突然帐外有亲兵禀告军情,原来一直在山中静静相持的淮南军行动突然频繁了起来,好几处哨所都遭到了袭击,还有一队出来樵采的镇海军士,碰到了做同样工作的淮南兵,一般寻常两军对持,双方都会形成一个默契,只要是在自己范围内砍柴打水的,即使相遇,也只会自行其是,并不会互相攻击,毕竟当兵的也要吃饭喝水,你能这么干,对方也能这么干,除非你可以单方面的控制对方的水源,否则这么干只不过是无意义的制造死伤。可今天的淮南兵仿佛发疯了一般,看到出来樵采的地方军士,纷纷一面呼唤己方援兵,一面丢下木柴水桶发起猛攻,镇海兵不清楚对方底细,且战且退向大营收缩,淮南一方看到并无什么便宜可趁,便也退兵了。
“哼,不过是虚张声势,欲盖弥彰罢了。”顾全武冷笑道:“来人,派出探子前往淮南兵营处探查,我不管要死伤多少人,晚饭前一定要把敌军的动向放到我的案前。”
两名镇海军的探子隐藏在一个土坑里,他们探出脑袋,往下看去,只见斜下方的淮南军大营内,蚂蚁一般的士兵们正在将辎重搬到码头边上的船只和临时打造的木筏上,大营内一部分帐篷已经被拆卸下来,捆扎好,部分的军士已经踏上了退军的路途,远远的看过去黑乎乎的仿佛一条在草丛中行进的蝮蛇一般,很明显,敌军正在撤退。两人中年龄较大的一个小心翼翼的缩回土坑,压低声音对同伴道:“你腿脚便捷,快些回去,将淮南军撤退的消息报回去,少说也能拿到五匹绢的恩赏。”
年轻的那个探子嗯了一声,正要起身,突然又停住了,低声道:“那你呢,不同我一起回去?”
“不了,我留在这里晚点再从另外一条路走,这等军机大事,可不能有半点闪失,我们两人分成两条路,总有一人能够安全回去。”
年轻的那人点了点头,小心的转身离去,他身手轻盈的很,不过半盏茶功夫,身影便消失在树丛中。另外一人看到同伴消失,正要从另外一条小路返回,却突然奇怪的咦了一声,又蹲了下来,只见远处的树丛一阵晃动,那探子小心翼翼的弓下身子,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他行动的十分小心,不过三十几丈的路程,竟然花了好几刻钟。好不容易靠的近了,伸出脑袋一看,只见不远处树影遮拦下,蜿蜒着一条只容两人并行的小路,想来是山间走兽踏出的小路,若是不小心还看不出来,远处依稀看到十几名淮南兵士卒的背影,这探子蹑起脚步跟了上去,只见那小路越走越险,到了后来一边便是峭壁,另外一边便是万丈悬崖,待过了一盏茶功夫,便看到那小路直通往一个人迹罕至的大岩洞,远远看去,岩洞黑乎乎的,不知有多深,洞口处堆满了各种辎重,数十名淮南兵正在忙个不停,好似再搬用什么东西。那探子心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赶紧转身往本方大营跑去,刚走了两步,却不小心踩到路上一小块石头,险些跌下崖去,好不容易站住了,那石头却从悬崖上掉了下去,此时已经是接近晚饭,在这人迹罕至的山间本就寂静的很,这落石从悬崖上跌落,又带落了好几块更大的石块,声音显得尤为惊人,那探子立刻便听到了身后传来淮南口音的呼喊声,也是知道此时便是生死关头,竭尽全力沿着那山路向前跑去,他本是当地人氏,熟识地形,只要跑过这一段两边都无处可躲的小路,到时候往道旁的林中一躲,任你淮南兵有天大本事,在这茫茫大山中寻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眼看路口处就在前面不远了,那探子只觉得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突然小腿上一麻,几乎是同时,几只羽箭便射到道旁的石壁上,他一个踉跄,接着便觉得背心一阵剧痛,喉头一甜,一只弩矢已经从胸口穿了出来。那镇海军探子双手挥舞着,仿佛要抓住什么似地,接着便从那悬崖跌了下去。
顾全武坐在马上,两天前自己脚下这块土地还是万余淮南兵的大营,可现在只剩下了一片废墟,只有满地还在冒出缕缕青烟的焦黑残余木桩才能让人看出这里淮南兵刚刚撤走。
“顾帅,请看。”一名镇海军军官跑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撮黑灰,微风吹过,许多轻灰被吹走,里面还剩下许多还没被完全烧掉的焦谷。那军官看到顾全武微微皱起眉头,低声继续禀告道:“那边还有许多。”
顾全武点了点头,策马沿着那军官所指的方向跑过去,只见在河旁的码头处,有好几个尚未完全焚烧完毕的灰堆,仔细观看,里面有尚未烧尽的粮食,布帛,两边还有许多未用尽的木料,显然是淮南军退得匆忙,将无法带走的物质全部烧掉,那些木料应该是临时制作木筏剩下的。
“父帅,淮南军既然那么缺粮,又何必将粮食烧掉呢?莫非其中有诈?”问话的正是顾君恩。
“那倒没什么奇怪的,李神福也是宿将了,就算军中再缺粮,也会留下些七八日的以为紧要时用,淮南军不是没有粮食,只不过是道路崎岖,运不上来,回师的兵站里肯定有先前运不上来的粮食留存,这里烧掉的便是多余的。”顾全武脸色淡淡的,他久经戎行,经验丰富之极,淡淡的两三句便把淮南军的情况猜的七七八八,若是李神福在这里,也不得不佩服,原来李神福决定退兵时,便有询问运粮的书吏,那书吏竟然一一将从临安县到宣州千秋关二十余处兵站留存的粮食一一道来,并且将可能的误差都说明白,李神福才将多余物质烧掉,领兵撤退。
顾全武冷冷的看着那几个还冒着青烟的灰堆,**的战马仿佛也感到了这里肃杀的气氛,打着响鼻很不耐烦的样子,顾全武转过身来,目光扫过身后一名名随自己东征西讨的将佐,拔出腰刀,斜指向淮南军退兵的方向,喊道:“斩李神福首者,赏钱万贯,绢千匹。”
众人轰然而应,大队的军士沿着道路往前涌去。
激烈的前哨战立刻展开了,淮南兵的行军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点慢,他们的大部分辎重都已经放在船只和木筏上,轻装的军队本来可以走的更快,可是当断后的军队发现了追兵后,大约有六千名淮南兵立刻停了下来,按照地形列成了阵势,准备迎接敌军的挑战。
战斗是在一个四面都是山的小盆地展开的,这种盆地在从杭州通往宣州的官道路上有无数个,道路一侧便是铺满了鹅卵石的河滩,另外一侧有几间茅房,旁边有几块薄田,再延伸过去便是崎岖而又贫瘠的山坡,长满了不知名的杂木,激烈的战斗便在官道两旁展开,至于想要通过山坡去绕过对方侧翼攻击后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如何保持队形通过那密集的杂木林,就算你可以通过树林,十月份的林间已经满是枯干的枝叶,只要几十个弓箭手一阵火箭,就能把你的偏师全部葬身于火海之中。
鲜血很快便让河滩的鹅卵石变得又湿又滑,那几件茅房也很快被推倒,由于战场的狭窄,双方都采用了中央突破的战术,排成密集的队形往对方的将棋方向猛攻,想要突破对方的中央阵线,摧毁敌方的指挥系统,一举取得全胜。密集的长矛在穿刺,弓弩手在向对手头顶射完箭囊中最后一支羽箭后,也拔出腰刀,填补上战线的空隙。战斗最激烈的区域便是官道上,由于官道的地势平坦,而且为了排水方便,官道会比两边的河滩和土地要高上七八尺高,双方不约而同的将将棋放在官道上。在两侧战斗较为不那么激烈的地方,还可以听到不同口音的喊杀声,但是在战场中央的官道上,只听到金属的撞击声,兵器砍在裹着甲胄的**上的沉闷声,人临死前的短促惨叫,还有急促的呼吸声。人群的士兵仿佛都失去了害怕、疲惫等正常人所有的感觉,挥舞中手中的武器,竭力的将敌人向后面压过去,双方就如同两个正在摔角的巨人,抱住对方的身体,弯曲自己的膝盖,脚上拼命的勇力,竭力扭断对方的脖子,折断对方的肋骨,将对手摔倒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有十条以上的生命飘逝而去,但是战线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一时还看不出谁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
89追击2
“久闻淮南兵精,甲于南方,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饶是顾全武身历百战,可像看到像这般惨烈的战局也不禁变色,他所在离厮杀最激烈的前线不过百余步的距离,不时有箭矢飞过,他虽然也预先猜想过李神福被追上后,困兽犹斗,战斗肯定会很激烈,可却没料到对方竟然会留下这么多军队断后,甚至发起那么凶猛的反扑,毕竟对方携带的军粮有限,只有攻取不下,便是全军覆灭的结果。顾全武正惊疑间,对面淮南军主帅将旗旁突然又升起一面大旗来,皆是以白色锦布制成,华丽异常,背面绣着“两浙招讨使”,正面绣着一个鲜红的“李”,竟然是此次淮南大军的主帅李神福,难道他身为一军主帅,竟然亲自领兵断后。随着大旗的升起,淮南军阵营响起一阵激烈的战鼓声,接着便是一阵阵“万胜“声,仿佛山呼海啸一般,接着战线最中央的区域冲出一队黑衣淮南士卒,个个身披重甲,彪悍异常,呼吸间便突破镇海军的阵线,将对方的防线深深的打凹进去,他们面对的镇海兵也是浙兵中的健者,可与之一放对起来,便相形见绌,眼看淮南兵便要杀到顾全武面前来了。
“黑云都,李神福这厮根本就是假意退兵,引诱我军追击,然后孤注一掷,想要一战定胜负。”顾全武恨声道,虽然他这次带领的军队足足有一万两千,远远超过对面的淮南兵,可在这山间盆地,地势狭窄,根本施展不开,李神福就倚仗淮南兵精悍胜过对方,想要赌一把决胜。
“君恩,你领千人逆击,定要将他们给打回去。”顾全武脸色铁青,大声下令道。
随着援兵的赶到,胜利的天平又向镇海军一边倾斜了,黑云都士卒虽然精悍,但也不可能在侧后方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往前猛冲,随着体力和锐气的消耗,军队数量更多的镇海军总能够投入更多的生力军,替换已经疲惫的士卒,顾全武看了看太阳,离晚饭还有一个半时辰,大概不会耽误晚饭吧,他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这是今天胜利离镇海军最近的时候。
在镇海兵的后阵,两边的山坡收缩到了相距只有二十余丈的距离,山坡上长满了马尾松,被替换下来的疲惫士卒和伤兵们突然惊恐的发现,两边的松林被点燃了,充满了松脂的树林烧得非常快,强劲的山风夹杂着浓烟吹来,让人挣不开眼睛,士兵发出惊恐的声音,乱哄哄的向后退去,军官们在尽力的弹压着,驱赶着士兵们去砍伐还没烧着的树林,清理出一道隔火带来,可是从山火后面传来的战鼓和喊杀声立刻就告诉了镇海兵们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们被包围了。
顾全武转过身,在他面前显现出一片可怕的场景,后阵山口两侧的松林已经烧着了一大片,透过浓烟和鲜红的火焰,传来阵阵的战鼓和喊杀声,即使没有这些,他也能分辨出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这么快的火势,只有可能是有人有意纵火,一片不安的颤抖掠过了每一个镇海军士卒的心头,无论是在第一线厮杀的,还是站在主帅身旁的牙兵,顾全武立刻便明白,全军的崩溃就在眼前,自己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挽回损失,保住临安县城,只要临安城还在镇海军手中,淮南军就无法以那里为据点围攻杭州。
“君恩,本帅令你为先锋,领兵沿着后路突围,回到临安城后,坚守不出,以待钱王援兵。”顾全武突然大声对刚刚回到自己身旁的儿子。
“喏。”顾君恩应声领兵而去,待到儿子走远,顾全武拔出佩刀,对麾下亲兵大声喝道:“我军如今身处绝境,如今之计,只有一心向前,不是我斩得李神福之首,便是我等全军覆没。”话到这里,顾全武跳下战马,来到战鼓旁,一把抢过鼓槌,奋力击起鼓来,手下将士受其激励,又知已无退路,士气反而涨了几分,全力向淮南军“李”字大旗杀去。
天复元年十月,淮南两浙招讨使李神福佯装退兵,留行营都尉吕师造伏兵于青山之下。两浙将顾全武领兵追击,李神福自领兵断后,两军激战正酣,吕师造纵火焚林,两浙兵大惊,殊死突围,吕师造敛兵三面,独缺一隅,两浙兵遂争先奔逃,自相践踏死者无数,吕师造纵兵逐北,斩杀无数。后又领兵与李神福合围,俘两浙将顾全武以下四千人,获军资亿万,斩首级五千,大获全胜,回师围临安,两浙震恐。
杭州,两浙节度使府,此时已是深夜,除了偶尔传来府中水塘中的蛙声外,一片寂静。钱缪正躺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突然依稀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立刻便坐了起来,他出身低微,当上这两浙节度使后,更是谨小慎微,每日取一硬木为枕,睡的稍微熟一点,便从枕头上坠落惊醒,便起来处理政事,其勤勉可见一斑,眼下其爱将顾全武又领兵在临安与淮南军相据,他干脆就在节堂后的书房睡觉,随时可以处理紧急问题。
钱缪刚刚从榻上坐了起来,房门便被推开了,只看见手下苏州刺史冲了进来,脸色惶急,显然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情,身后紧跟着的便是自己幕府中参掌机要的掌书记罗隐,身上披了一件锦袍,显然也是刚刚惊醒了。
成及进得门来,也顾不得行礼,上前走到钱缪身旁附耳低声道:“淮南李神福大破我军,如今我军营寨尽失,敌军已经包围临安城,形势万分危急。”
这消息宛如一个响雷打在钱缪头顶上,临安不但是杭州城外的重要镇戍,相距杭州不过一日的路程,而且还是钱缪的故乡,他祖上坟墓便在临安城外的衣锦军。他强自压制住心中的情绪,低声道:“成兄弟莫急,现坐下喝口水,那全武可好。”他心中还存了万一的希望,他知道顾全武足智多谋,又深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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